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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來華方濟會士康和子的《拉意漢詞典》(1732)*

      2018-09-19 08:26:54
      辭書研究 2018年5期
      關(guān)鍵詞:抄本傳教士手稿

      李 慧

      意大利方濟會士康和子(Carlo Orazi da Castorano, 1673—1755)于1700年來華,先后在山東臨清和北京地區(qū)傳教。1734年他返回羅馬之后不停奔走,力勸教宗和傳信部助教堅持禁止中國教徒行祭孔、祭祖等傳統(tǒng)禮儀的決議,在“中國禮儀之爭”中扮演重要角色。他被認為是當時漢語水平最高、對中國文化了解最深的傳教士之一,他留下的大量關(guān)于中國語言、文化的書信、詞典、報告等手稿,對于中國基督教史、中西文化交流史、西人漢語研究史等領(lǐng)域的研究具有很高的價值。1732年康和子完成近1200頁的《拉意漢詞典》手稿,其年代早、規(guī)模大、質(zhì)量高、抄本多,而如今漢語學(xué)界尚無對該詞典的專門研究出版[1]。本文試對《拉意漢詞典》手稿的寫作過程、版本和內(nèi)容進行介紹,然后結(jié)合明清時期傳教士外漢詞典代表作,考察康和子詞典在規(guī)模、形式、來源、影響方面的特點和學(xué)術(shù)價值,以期豐富傳教士外漢詞典,尤其是拉漢詞典的研究。

      一、 康和子簡介

      康和子原名安東尼奧·奧拉齊(Antonio Orazi),1673年出生于意大利阿斯科利皮切諾省(Ascoli Piceno)的山城卡斯托拉諾(Castorano)。1690年他加入方濟會,改名為卡洛(Carlo),1695年被祝圣為神父,先后在阿奎拉、那不勒斯、羅馬學(xué)習(xí)神學(xué)和哲學(xué)。在羅馬生活期間,他萌生了去中國傳教的愿望,于是向傳信部提交了赴華申請并獲得批準,并于1698年4月30日與楊國真(Giovanni Battista da Illiceto, ?—1712)、加布里埃萊·達·圣喬萬尼(Gabriele Antonio da S. Giovanni, ?—1718)和溫琴佐·達羅耶泰(Vincenzo da Roiate, ?—1705)三人一起前往中國。

      他們于1700年到達福建,康和子先后在漳州、福州和江西贛州短暫停留,并開始向當?shù)貍鹘淌繉W(xué)習(xí)漢語。1702年春,他來到山東臨清,也就是當時的直隸教區(qū)主教伊大仁(Bernardino Della Chiesa, 1644—1721)的主教堂所在地協(xié)助主教管理教區(qū)事務(wù),并在周邊地區(qū)傳教。1722年雍正即位后,康和子獲準來到北京,住在位于海淀的傳信部居所。1733年,康和子應(yīng)陜西和山西的宗座代牧方濟會士方啟昇(Francesco Saraceni da Conca, 1679—1742)的請求,回羅馬向教廷說明中國教會情況,促使教廷禁止特使嘉樂(Carlo Ambrogio Mezzabarba, 1685—1741)來華時制定的“八項許可”[2],堅持1704年頒布的禁止中國禮儀決議。

      康和子于1734年11月12日到達羅馬,居住于阿拉切利圣瑪利亞修院(Santa Maria in Aracoeli)。在羅馬期間,他不斷地拜訪傳信部部長、圣職部、教宗及各大主教,向他們陳述中國教會情況,力勸他們廢除“八項許可”[3]。他的大部分漢學(xué)著作也是在這個時期完成的。1742年7月11日,本篤十四世頒布“自上主圣意”通諭, 重申“自登基之日”禁約,還禁止在華傳教士討論禮儀問題,為曠日持久的“禮儀之爭”畫上句號。69歲高齡的康和子回到家鄉(xiāng),于1755年結(jié)束了辛勞的一生。

      康和子的手稿非常豐富,現(xiàn)主要藏于梵蒂岡圖書館、那不勒斯國立圖書館、耶穌會檔案館、方濟會總部檔案館和其他歐洲檔案館,內(nèi)容大多為他的書信和報告及對中國語言、文化的介紹和研究。除了《拉意漢詞典》手稿以外,他還著有《若干漢籍淺探》(ParvaElucubratiosuperquosdamlibrosSinenses)[4],全部為拉丁文寫成,有若干抄本,藏于梵蒂岡圖書館、佛羅倫薩方濟會檔案館等地。該作品共有五部分內(nèi)容,包括一部梵蒂岡所藏若干漢籍的目錄和內(nèi)容提要,孔子傳,他自己帶回的漢籍的內(nèi)容提要,方濟各會中國傳教史,以及大秦景教碑譯文??梢钥闯鏊拇_對中國古代經(jīng)典和傳教士所做的漢語著作進行過認真研讀。但是在介紹中國典籍和文化時他一直在強調(diào)其與基督教沖突的內(nèi)容,甚至故意夸大中國文化的宗教迷信成分,目的仍是為了服教廷禁止中國教徒行中國禮儀。

      盡管如此,康和子的漢語水平和對中國文化的了解程度在同時代傳教士中被公認是出類拔萃的。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羅馬,很多傳教士都寫信向請他教漢語方面的問題。傳信部主管東印度事務(wù)主教們評價道:“康和子神父在傳信部所有的工作人員中是最精通漢字和漢籍之人?!?De Vincentiis 1904)

      二、 《拉意漢詞典》編纂始末及其版本

      早在康和子初入中國開始學(xué)習(xí)漢語之時,他就顯示出了過人的語言天賦,僅學(xué)習(xí)了一年漢語之后就可以主持簡單的彌撒。(Da Castorano 1759)同行的四位意大利傳教士建議康和子編纂一部意漢詞典,以方便意大利傳教士的漢語學(xué)習(xí)??岛妥诱J為,與其編纂意漢詞典,不如編纂拉意漢詞典,因為拉丁語詞典能夠服務(wù)所有的歐洲教士。于是他開始從手頭的《卡爾代里諾詞典》(Calderino)[5]中挑選拉丁語詞條,抄寫成冊,并留出空白,以便日后填入漢語釋詞。這個工作持續(xù)到1703年他來到山東臨清之時,但是由于教務(wù)繁忙,他中斷了詞典的編纂。直到1728年,居住在海淀的康和子收到山東舊仆帶來的詞典草稿,他想起了昔日的承諾,決定完成詞典的編纂。

      為了在早期的拉丁文詞匯表的基礎(chǔ)上填入對應(yīng)的漢語詞,他使用了方濟會傳教士葉尊孝(Basilio Brollo di Gemona, 1648—1704)的漢拉詞典《漢字西譯》、傳教士中傳抄的一部西漢詞典、一部葡漢詞典及若干中國辭書。[6]他虛心請教家中的仆人、周邊的農(nóng)民和各行各業(yè)的中國人,以學(xué)習(xí)專有名詞和發(fā)音,還得到了一些中國文人的幫助。[7]經(jīng)過三年的辛勤努力,他終于于1731年完成草稿。之后他請了另外兩位中國人幫他謄抄了漢字。1732年完成第一部完整手稿,題為《拉意漢詞典》。[8]

      據(jù)康和子自述,除1731年草稿外,詞典共有四份完整稿本和抄本: 1732年完成的第一部是他的手稿,被他帶回羅馬,在他離開羅馬回家鄉(xiāng)之前,他將這部詞典留給羅馬的阿拉切利圖書館(Biblioteca di Aracoeli),希望該詞典能為修道院教士服務(wù)。1798年2月法軍占領(lǐng)羅馬后,阿拉切利圖書館書籍大量遺失損毀,這部抄本最終輾轉(zhuǎn)到達梵蒂岡圖書館,編號Vat.Estr.Or. 4(簡稱“BAV 4”)。

      離開中國之前,他又謄抄了一份稿本,并將它留給安東尼奧·德博謝神父(Antonio de Buocher, 1701—1765),請他再抄寫一份送給當時的北京耶穌會士陳善策(Dominico Pinheirov, 1688—1748)[9],因為后者對康和子的詞典十分贊賞,曾請求康和子贈一份與他。后來康和子在羅馬收到陳善策的感謝信,說他已收到詞典抄本,這就是德博謝神父所抄的第三份。但是如今第二份和第三份已不知去向。

      第四份由康和子返歐航行中謄抄了一半,1735年在羅馬完成了另一半??岛妥訉⑦@份手稿贈予后來的傳信部秘書長蒙蒂(Fillipo Maria Monti, 1675—1754),并由蒙蒂轉(zhuǎn)交于梵蒂岡圖書館,編號Vat.Estr.Or. 5A(簡稱“BAV 5A”)[10]。

      康和子自從回到羅馬后就一直向多方請求出版自己的詞典[11]。1736年,方濟會士德埃伍拉(José Maria da Fonseca de évora, 1690—1752)愿意出資幫助康和子采用木刻版的方式來刻印詞典。但出版資金被刻字師盜走,出版一事就此中止。如今梵蒂岡圖書館還留存有詞典前十七頁刻印樣本,編號Vat.Estr.Or. 5B。

      除了現(xiàn)存的梵蒂岡手稿外,筆者在倫敦發(fā)現(xiàn)了年代較晚的五個抄本。其中兩部藏于大不列顛與愛爾蘭皇家亞洲學(xué)會圖書館(Royal Asiatic Society of Great Britain and Ireland),都是由小斯當東(George Thomas Staunton, 1781—1859)帶回英國的。[12]另外三部藏于大英圖書館,抄寫者和抄寫時間都不詳。[13]

      這五份抄本中,只有RAS Box 2抄本上標注了時間1745年及手稿的所屬者——阿德歐達托神父(P. Adeodato)[14]。其他四個抄本上均沒有標注時間、所有者和抄寫者信息。但是筆者經(jīng)過對比之后可以判斷,其他這四個抄本都完成于19世紀。[15]

      三、 手稿BAV 5A描述

      BAV 4和BAV 5A同為作者手稿,其內(nèi)容和形式幾乎完全一樣。雖然BAV 4的完成時間稍早,但是BAV 5A保存更為完好,內(nèi)容更為完整,是作者最滿意的一份稿本。有鑒于此,本文著重描寫這部寫本,下文的研究也都以此寫本內(nèi)容為基礎(chǔ)。

      這部手稿大小為320毫米×240毫米×80毫米,共616葉,即1232頁。手稿為紅色皮制封皮,四邊有燙金邊框,四角裝飾有燙金花瓶。內(nèi)容分三個部分——《致讀者》(Adlectoresmonita),《漢語語法學(xué)習(xí)手冊》(ManuductioseuGrammaticaadlinguamSinicamaddiscendam,以下簡稱《語法》)和詞典正文。其中,《致讀者》和《語法》部分為歐洲紙,其拉丁文字和漢字均為康和子手跡。詞典部分為中國宣紙,拉丁文為康和子所寫,漢字以第585頁為界分別出自兩個中國人之手,字體工整、清晰。手稿末尾有一段作者親筆的文字說明: 該手稿一半從1734年1月到8月由康和子在從中國回歐洲的途中完成,另一半于1736年5月20日在羅馬的阿拉切利修院完成。鑒于沒有任何記錄顯示在他回歐洲的船上有中國人同行,可以推測,該手稿的漢字應(yīng)是康和子在回歐洲之前就請中國人謄寫完畢的,他在船上補充上了詞典的西文部分,回到歐洲后他自己又謄寫了拉丁文的《致讀者》和《語法》。 封面頁(見圖1)譯文如下:

      既有漢字又有其發(fā)音的拉意漢詞典,為初到中國的傳教士所用,之前附有《漢語語法學(xué)習(xí)手冊》,其中有關(guān)于中國人典禮、聚會的禮儀和習(xí)俗介紹,在天主的保護和幫助下,由來自阿斯科利皮切諾省的方濟會士卡洛·奧拉齊·卡斯托拉諾神父辛勤而作,他為傳信部在中國傳教33年,該詞典為了主更偉大的榮光,也為了方便在中國經(jīng)商的歐洲商人,如法國人、西班牙人、德國人、莫斯科人、英國人、荷蘭人等所用。

      圖1 “BAV 5A”手稿封面頁

      詞典的第一部分《致讀者》(pp.3-15)主要介紹了詞典的編纂過程、目的及使用方法,重點介紹了詞典所采用的由他獨創(chuàng)的羅馬化拼音方案。該方案主要以拉丁語正字法為基礎(chǔ),代替了當時通行的葡萄牙語正字法、西班牙語正字法和法語正字法??岛妥诱J為,拉丁語是歐洲各國通用語,以拉丁語發(fā)音和拼寫規(guī)則為漢字注音,能得到最廣泛的應(yīng)用,如此可以一改當時各種拼寫方案并行的不便,實現(xiàn)注音系統(tǒng)的統(tǒng)一。但是事實上他所謂的拉丁語正字法依據(jù)的是教會式拉丁語發(fā)音,也就是當時的意大利語發(fā)音規(guī)則,例如“這”字被標注為“ce”,c的發(fā)音為[t?];“熱”字被標注為“ge”,g的發(fā)音為[],等等。這種拼寫方法在當時并不流行,因為其他方案流傳已久,應(yīng)用廣泛,已經(jīng)有了深厚的基礎(chǔ),而他的詞典在傳抄的過程中,拼音方案也被替換了。

      第二部分《語法》(pp.17-103)以拉丁語語法的“八種詞類”為框架,介紹當時明清官話的語音、名詞、代詞、形容詞、動詞、數(shù)詞、副詞、連詞、介詞,除此之外還介紹了時間、計量單位、禮貌用語等生活用語。

      圖2 手稿“BAV 5A”詞典部分首頁

      第三部分是詞典部分(pp.1-1099)。如圖2所示,每頁為一個有十八行、兩列的表格,一行即一個詞條。左邊窄列是拉丁語、意大利語條目,上一行字體較大的是拉丁語詞,以A到Z的字母順序排列,下行較小的是意大利語對譯詞;右邊寬列是條目的漢語對譯詞,上行為漢字,下行是漢字的羅馬化注音。

      條目中的不同義項或特殊詞組被一條豎波浪線分割開?!癪”符號用來替代條目詞,以節(jié)省空間。如圖3所示,豎波浪線之前的“點”“燒”“點火”等是詞目Accendo的本義,波浪豎線之后是拉丁文詞組: ^ candelam aut lucernam(點蠟燭或點燈)。

      圖3 詞條Accendo(點燃)

      有時,作者會加上一些與詞條有關(guān)的文化注解,比如在圖4中,右邊三行拉丁文注釋就提到了《易經(jīng)》:“題為《易經(jīng)》的中國經(jīng)典中有很多關(guān)于算命和占卜的內(nèi)容?!盵16]

      圖4 詞條Sors(命運)

      詞典中會出現(xiàn)作者親手添加的漢字??傮w來說,康和子的漢字筆畫清晰,字形規(guī)范,但偶爾也會出現(xiàn)錯誤,比較嚴重的錯誤如圖5所示,Pontificale一詞當時在傳教士文獻中常出現(xiàn)的對譯詞是“教化皇的”,而作者卻貼住原文改寫成了“教花皇的”。

      圖5 詞條Pontificale(教宗的)

      詞典中的漢語屬于口語而非書面語。譯詞通常為多音節(jié)詞或詞組,有時也會出現(xiàn)口語風(fēng)格的例句,如:“有什么好處不歸于天主歸并與己”(p.76),“這個事情是我手里成的你歸了與別人了”(p.79),等等。

      從注音來看,康和子詞典所描述的是以南京地區(qū)方言為基礎(chǔ)的明清官話,但有時也會標注北方官話發(fā)音,如圖2中,“燒”字下有兩個讀音,上一行為sciao,sci組合發(fā)[?]音,下一行為siao,詞首s為[s]音??梢姰敃r在北方地區(qū)官話仍以南京方言為基礎(chǔ),但北方方言發(fā)音也在逐漸流行。

      四、 《拉意漢詞典》的學(xué)術(shù)價值

      自從15世紀西班牙傳教士在菲律賓遇到講漳州話的華裔群體起,傳教士就開始了外漢詞語手冊的編纂。16世紀80代年耶穌會羅明堅(Michele Ruggieri, 1543—1607)、利瑪竇(Matteo Ricci, 1552—1610)進入中國大陸,再到17、18世紀,西班牙道明會、意大利方濟會、法國耶穌會等各個國家、修會的傳教士紛紛來華傳教,而編纂、傳抄、更新各類辭書的工作從未中斷,辭書的規(guī)模越來越大,質(zhì)量也越來越高。[17]

      現(xiàn)存最早的歐漢(官話)詞典是羅明堅和利瑪竇編纂的《葡華詞典》,作于1583年到1588年間(該詞典的詳細研究見Yang Fu-mian 2001)。荷蘭傳教士赫爾尼烏斯(Justus Heurinius, 1578—1651)在印尼的巴達維亞(今天的雅加達)華人區(qū)傳教時,編寫了一部《拉荷漢詞典》(DictionariumChinense,hocest,LinguaBelgicajuxtaAlphabetiordinem, &Latine&MandarinicequoqueexplicatiChinensiumcharacters, 1628)。(Kuiper 2005;譯文見楊慧玲 2012)多明我會傳教士瓦羅,又譯萬濟國(Francisco Varo, 1627—1687)編有葡萄牙語《話語官話詞典》(VocabulariodaLengoaMandarina,1670),以及該詞典的西語版本(VocabulariodelaLenguaMandarina, 1680)[18]。與康和子同時代的耶穌會士赫倉壁(Julien-Placide Hervieu, 1671—1746)和馬若瑟(Joseph-Henri de Prémare S.J., 1666—1757)在澳門也編纂了一部《拉漢詞典》(Vocabulariumlatino-sinicumadusumMissionariorumSocietatisJesu, 1728)[19],為中國修士學(xué)習(xí)拉丁語所用。幾乎在同一時期,耶穌會士巴多明(Dominique Parrenin, 1665—1741)在北京為學(xué)習(xí)拉丁語的中國學(xué)生編纂了一部《拉漢詞典》(PetriDanetiiLexiconLatinum,Siniceconversum)[20]。

      如將以上詞典的基本特征和康和子詞典進行對比,可以更直觀地看出康和子詞典的一些特點,詳見表1:

      表1

      首先,從規(guī)模上來說,康和子詞典是從西方傳教士入華至18世紀中期以來規(guī)模最龐大的外漢詞典,擁有詞條近1.98萬條,遠多于其他詞典。每個詞條內(nèi),康和子詞典的漢語對譯詞也是最多的。我們將康和子詞典、瓦羅詞典和馬若瑟詞典中的一些詞條進行對比可以看出,康和子詞典的漢語對譯詞平均為4—7個,明顯多于羅明堅-利瑪竇、赫爾利尼烏斯、巴多明、赫倉壁-馬若瑟等詞典的1—2個,如表2所示:

      表2

      康和子Aedes: ides Fana Idolorum. Vide Phanum.廟。廟宇。寺。寺廟。宮。堂。庵。觀。赫馬Aedis, adis f. 廟也. 庵也.巴多明Aedes, is房屋,宮殿

      第二,從形式上來說,康和子詞典最為完備。所有漢語詞都有漢字,且所有漢字下都標有羅馬化注音,而瓦羅詞典完全沒有漢字,巴多明、赫倉壁-馬若瑟詞典沒有或僅有個別漢字有羅馬注音。康和子詞典有一共一百多頁的前言和漢語語法,瓦羅和赫倉壁-馬若瑟都著有漢語語法,但并未見其將語法與詞典合并成為完整的語言學(xué)習(xí)工具書。

      第三,從內(nèi)容上來說,康和子詞典借鑒了前人成果??凳显~典內(nèi)容非常豐富,詞匯涵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涉及西方語言中的各類專有名詞,如地名、機構(gòu)名、學(xué)科名等。明末傳教士來華,將西方文化用漢語介紹到中國,他們創(chuàng)制了新的詞匯,或為原詞義增添了新的意義,豐富了漢語言??岛妥釉~典中不少詞匯的翻譯來自前輩傳教士的漢語著作。以地名為例,康和子的詞典中地名大多采用了利瑪竇《坤輿萬國全圖》和艾儒略(Giulio Aleni, 1582—1639)《職方外紀》的譯法。[21]對于西方特有事物和概念的翻譯,康和子所采用的對譯詞大多與瓦羅的《西漢詞典》一脈相承,如“性學(xué)、性理”(Philosophia)、“國子監(jiān)”(Universitas)、“公院”(Seminaria)、“通鑒、綱鑒”(Annales)、“長人”(Gigas)、“天文”(mathematica),等等。[22]

      第四,從影響上來說,康和子詞典在外漢詞典手稿中抄本最多。抄本數(shù)量是反映詞典影響力的重要依據(jù),在漢外詞典手稿中,葉尊孝的《漢字西譯》抄本數(shù)量最多,據(jù)迪烏尼森統(tǒng)計達到23部(Theunissen 1943)。而在外漢詞典中,康和子詞典抄本以五部之多位居榜首。值得一提的是,這五部中有三部抄本都伴有一部筆跡相同、裝幀相同、字跡相同的葉尊孝的漢拉詞典《漢字西譯》抄本,這可以說明,這兩部詞典在19世紀前后常以“拉漢漢拉詞典”的形式被成套傳抄和流傳。

      康和子詞典質(zhì)量優(yōu)良,內(nèi)容豐富,體例完整,代表了明清傳教士入華一百多年來傳教士外漢詞典發(fā)展的高峰。但是該詞典仍有明顯的缺點。首先,篇幅過大,內(nèi)容過于繁復(fù),不便復(fù)制和傳播。其次,如果詞典的使用者被定位為歐洲人,那么拉漢詞典的功用應(yīng)是幫助歐洲人“產(chǎn)出”漢語詞句,因此應(yīng)當包含相當數(shù)量的例句或語法說明,以體現(xiàn)詞匯在句中的用法,但是該詞典缺乏這些內(nèi)容,除非讀者已經(jīng)十分熟練地掌握了漢語的句法規(guī)則,否則無法通過該詞典說出和寫出正確的句子。第三,作者的羅馬化拼音方案太過特殊,無法得到推廣。

      值得注意的是,與他同時期的由法國耶穌會士所編的拉漢詞典也都顯示出很高的水平,并各具特點: 赫倉壁-馬若瑟詞典延續(xù)了馬若瑟《漢語札記》中優(yōu)美的書面白話文風(fēng),譯詞不求多,但求傳神;巴多明詞典詞條多,翻譯準確,短句豐富。為何在1730年前后,拉漢大部頭詞典集中出現(xiàn)?從18世紀起,中國和西方的經(jīng)濟、文化交流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都與兩百年前傳教士初入中國大陸時不可同日而語;漢語語法、辭書、句集等著作越來越豐富,為傳教士漢語水平的提高提供了極大方便;傳教士漢語神學(xué)、科學(xué)、文學(xué)著作中創(chuàng)制的漢語新詞的不斷積累,這些都為傳教士編纂大型外漢詞典提供了可能。

      16、17世紀的詞典多為西漢、葡漢詞典,而與康和子同時期的這幾部大型外漢詞典皆是以拉丁語為媒介的。18世紀以后,來華的歐洲人身份越來越多樣,詞典的編纂也試圖能盡量滿足更多人的需求,而拉丁語作為歐洲學(xué)術(shù)通用語最能發(fā)揮此作用。后來,康和子的拉意漢詞典被抄寫者刪去意大利文,只保留拉丁文,可見康氏詞典選擇使用拉丁文符合時代需求,與前輩的西漢、葡漢詞典相比,得到了更為廣泛的流傳。

      五、 結(jié)語

      康和子詞典是16到18世紀規(guī)模最大,內(nèi)容最豐富,抄本最多,質(zhì)量上乘的傳教士外漢詞典,雖有繁復(fù)、不便等缺點,但仍代表百年傳教士漢學(xué)發(fā)展成果之積累,也是一部集合中西語言、知識、思想的語料庫,值得從文獻學(xué)、語法學(xué)、翻譯學(xué)、音韻學(xué)等諸多角度展開更為細致的研究。

      對于傳教士詞典手稿的研究,筆者認為應(yīng)將外漢和漢外詞典區(qū)別對待,因為二者的編纂方法、用途、功能、影響都有所不同。在傳教士漢外詞典領(lǐng)域,楊慧玲以葉尊孝《漢字西譯》、馬禮遜《漢英詞典》為軸,將漢外詞典的傳承關(guān)系梳理出了一條譜系。而在外漢詞典領(lǐng)域,國內(nèi)、外學(xué)界仍無專門通論。雖已有羅明堅、利瑪竇《葡華詞典》和瓦羅《西漢詞典》被整理出版,但是上文所舉的巴多明、馬若瑟拉漢詞典都還沒有專門研究。希望本文能以康和子詞典為例,為更多外漢詞典寫本研究拋磚引玉。

      附注

      [1] 意大利學(xué)界對康和子研究最早,其中以達仁利(Francesco D’Arelli)教授的研究最為深入,其論文(D’Arelli 1997)中有一部分是對康和子詞典手稿Vat.Estr.Or. 4外觀和內(nèi)容的介紹。筆者在羅馬智慧大學(xué)的意大利語博士論文[《康和子(1673—1755)拉意漢詞典研究》]是國內(nèi)外首部對康和子詞典手稿版本流傳、成書過程、各部分內(nèi)容、體例特點的方面的專題研究。(Li 2015)關(guān)于康和子詞典的漢語語法的版本和內(nèi)容,參見Li(2017)。關(guān)于康和子來華經(jīng)歷及漢學(xué)著作概覽,參見李慧(2017)。

      [2] 1721年,教宗特使嘉樂來華,為緩和矛盾,嘉樂在宣布教皇諭旨時附加了八條變通的辦法,史稱“八項準許”,例如允許教友家中供奉祖宗牌位,但牌位上只許寫先考、先妣姓名,兩旁加注天主教孝敬父母的道理,準許中國對于亡人的非宗教性質(zhì)的社會禮節(jié)等。1733年,新任北京主教令教徒遵守“八項準許”,方濟會傳教士對此無法容忍,遂決定派最了解中國語言和典籍的康和子回羅馬說明情況??岛妥釉谌舾墒指濉胖卸济枋鲞^他與耶穌會在“禮儀之爭”中的來龍去脈及他回到羅馬的過程。詳見其手稿BAV.,Vat.Lat. 12849, f. 249,以及他的自傳。(Da Castorano 1759)德國學(xué)者柯蘭妮(Von Collani 2016)以耶穌會士的記述為基礎(chǔ)對這段歷史有所研究。

      [3] 康和子將他每次的訪問都記錄在日記里,日記手稿現(xiàn)藏于那不勒斯國立圖書館(BNVEN, Ms. XI B 73, ff. 178r-198r)。手稿已經(jīng)轉(zhuǎn)寫并刊出。(Di Fiore 1989)

      [4] 關(guān)于這部作品的研究和全文轉(zhuǎn)寫見達仁利的博士論文(D’Arelli 1996)。論文的精華部分已發(fā)表(D’Arelli 1997)。

      [5] 卡爾代禮諾(Cesare Calderino Mirani)是16世紀意大利維羅納的語文學(xué)家、詞典學(xué)家。康和子在《拉意漢詞典》前言《致讀者》(BAV,Vat.Estr.Or. 5,Adlectoresmonita)中提到他參考的是《卡爾代禮諾詞典》(Calderino)的詞條,但是并未指明確切版本。據(jù)筆者考證,康和子參考的是1588年版。

      [6] 作者并未指明他所參考的詞典的具體名稱、作者和年代。(BAV,Vat.Estr.Or. 5a,Adlectoresmonita, pp.3-7.)

      [7] BAV,Vat.Estr.Or. 5A,Adlectoresmonita, p.9.

      [8] 康和子在詞典手稿的前言《致讀者》(BAV,Vat.Estr.Or. 5,Adlectoresmonita, pp.3-15.)中詳細記述了他編纂詞典的過程。《致讀者》手稿已由筆者轉(zhuǎn)寫,參見Li(2015)232-245。

      [9] 陳善策生平參見費賴之(1995)。

      [10] 該手稿封面背面貼有蒙蒂手書字條,說明該詞典的來歷。

      [11] 康和子分別于1735年1月和1736年1月兩次寫信給當時的教宗克雷芒十二世,懇請他幫助出版詞典手稿。書信的稿抄本藏于那不勒斯國立圖書館,共五卷本,標題DeRebusSinicis, 72, 6; 71, ff. 21-22; ff. 33-34。

      [12] 這兩部的藏書號分別為: 1. GTS, Box 1,Latin-ChineseDictionary(=RAS Box 1);2. GTS, Box 2,Latin-ChineseDictionary(=RAS Box 2)。

      [13] 在大英圖書館的這三部寫本的藏書號分別為1.Eur.Mss. 27;2.Eur.Mss. 28;3.Add23621。

      [14] 此人或為意大利籍奧斯定會士皮德羅·德歐達托(Pietro Adeodato, ca. 1756—1822),由傳信部派至中國,于1785年作為鐘表師和機械師為乾隆服務(wù)。

      [15] 關(guān)于這些抄本的外觀描述及其對比分析,詳見筆者博士論文第二章(Li 2015)74-83。

      [16] 拉丁文轉(zhuǎn)寫: sortibus et divinationibus plenus est Liber classicus Sinicus appellatur i King易經(jīng)。

      [17] 《考狄書目》(Cordier 1904—1924)中提供了十分豐富的傳教士辭書寫本的信息,但是編排較為零散。德國學(xué)者迪烏尼森根據(jù)多部圖書館和檔案館的手稿目錄編寫了1550—1800年間傳教士辭書寫本索引。(Theunissen 1943)

      [18] 該詞典手稿已由當代漢語言學(xué)家柯蔚南(Coblin 2006)轉(zhuǎn)寫并添加了漢字和索引。

      [19] 該詞典有三個抄本,分別在巴黎耶穌會檔案館,斯德哥爾摩和紐約。(Cordier 1904—1924)

      [20] 該詞典手稿藏于格拉斯哥大學(xué)圖書館,編號: MS Hunter 392(U. 2. 12)。其完整標題為PetriDanetiiLexiconLatinum,Siniceconversum,inusumGymnasiiPekinensis,aR.P.DominicoParreninoS.J.,missionarioPekinensi,etBayerodedicatum。

      [21] 如: 厄日多(Aegyptus),亞默利加(America),歐羅巴(Europa),熱而馬尼亞(Germania),意西巴尼亞(Hispania),印弟亞(India),意大理亞/義大利亞(Italia),如得亞(Giudea),等等。關(guān)于利瑪竇和艾儒略的西方地名漢譯,意大利學(xué)者保羅(De Troia 2004,2007)曾做過詳細研究。

      [22] 利瑪竇、艾儒略常采用直接音譯的翻譯方法,如: 加諾搦斯(canon), 落日加(logica), 瑪?shù)卢數(shù)诩?mathematica), 斐錄所費加(philosophia), 費西加(physica),勒鐸理加(rhetorica),陡錄日亞(theologia)等。而瓦羅、康和子時代的詞典傾向于摒棄音譯而采用意譯或音譯結(jié)合的方案。對于以上幾個例詞,康和子的翻譯為性理/格物窮理之學(xué)(philosophia)、性學(xué)/體察物性之學(xué)(physica)、文法/學(xué)文(rhetorica)、超性學(xué)/天珠事體之道理(theologia)、大學(xué)/國子監(jiān)(universit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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