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平,青年詩人。曾獲第二十屆柔剛詩歌獎、《中國詩歌》年度“十佳網(wǎng)絡詩人”稱號、詩刊社主辦的中國桃花潭國際詩歌藝術節(jié)“中國新銳詩人獎”、安徽文學獎、揚子江年度詩人獎。著有詩集《弗羅斯特的鮑鎮(zhèn)》《赤裸起步》《西野二拍》,散文詩集《十日或七愁》,關食隨筆集《野味難尋》等?,F(xiàn)居銀川。
陽光浮出時間,忽聞香火,飛馬奔來,定是蠶神,在麥色的斗篷下蠕動。
陳舊的鐵絲,竹竿,梅干菜,晾到庭院以外……
皮肉俱全的白馬,試問,蹦足達而至,死亡何為?那父親彎弓射箭,人稱馬頭娘者,女兒淚下。
如今果真在湖州,撲入錢山漾,那一對對拱橋若吐露的魚眼,讓人不由想起,蠶馬之間的兩個世界,隔著一汪純真之水。
錢山漾啊,一漾,再漾,再一漾
風,終于來了,輕絲化烏有,仿佛灰燼的召喚,在千年之問轉瞬即逝。
一種飛翔的鳥,發(fā)出鈷藍的鳴叫,神話因異類而亡。
每一個人活著,在街頭柔軟地走著,將一把把銹跡斑斑的鑰匙,丟進了青石幽深的罅隙。
或穩(wěn)坐于某個聲響光亮的繭衣。
要知道,光陰因白馬而鮮活,又因奔馬再憤怒。
十月啊,湖州,一對鵝黃的臘月,它們分別是美與自由。
十一月,它們統(tǒng)統(tǒng)歸結為馬皮包裹,且同體相依的愛情。
唉喲,已不是鄉(xiāng)野村色。
我看見粉色的太陽,修復和改造的太陽,曠年日久的太陽,照射著絲綢,純棉,亞麻,陶瓷,和古玩堆里的貝殼……
旁邊就是苕霅之水,運載而來的氤氳之氣,裹挾著河頭館驛,現(xiàn)在,只有遺跡說話。
遙想東晉謝安,隱匿于山石。
山下瘦瘦淝水,浮出歷史萃取精華的野鶴,有時候,唳鳴也是一種失敗的語言。
沒有人能夠捕捉的歲月,聚集在這條街上,當鋪,錢莊,銀樓,嫁妝店,老板說來見笑:“這個,看上去簡單,薄紗的肌理,閃耀在純金的午后?!?/p>
烏臺有詩?舊人已去。
嘆息,估衣為何?難掩這肉體,與靈魂廝殺為何?繁華為何?凋零又為何?
轟轟烈烈的民國穩(wěn)坐堂庭靈院,曾幾何,一花招惹一腔火藥為何?一草涂抹滿腹熱血為何?
從某種意義上講,砍頭亦是割韭菜。華夏人眾。
千年碼頭,已然滋生繁茂青蔥。
難怪啊,有人說歷史就是個小姑娘,如今裸著身子躺在衣裳街,誘惑行人。
男男女女,筐中魚,卑微是他,也是我。不卑微是我,也是他。
我熱愛麝香保心丸。疾病大如狗。
我熱愛大馬力的卡車,添加蛤蟆的油。呱呱,走向荒蕪。
我占據(jù)了兩座山頭,同時扮演動物園和馬戲團的兩個高潮。
山下,有人不停地念叨著,“山柵煽善騸,閃衫……”
“倫敦又出事了”,地球的另一面鏡子里,有人煎餅果子,有人扛著帶火的鋤頭往人群里懟。
電視里有一個眼鏡男,那不是我,相貌平平,他走在油膩的大街上,錯過了甲,錯過了乙,錯過了丙……
到處是美國的雞丁。
子丑寅卯,啊啊,今夕是何年,天上啊,官闕啊。思念還真是一種昂貴的餅啊。
如果吃不起雞丁,也吃不起餅,那么請暫時忘掉上衣和下衣,我們都是赤裸的猴子。
每天攜帶一身廉價的毛,一路五臟六腑,乒乒乓乓。
每天幻想,出門撞見一筆橫財,一筆豎財。兩筆財快活交媾,產(chǎn)下萬道金光。
在回來的路上,有人封堵了我的蛤蟆車。強行撩起我的袖子,舉起火鉗,向我討要腋窩下的藍天。
哦。我的煤渣人生,堆在最可愛的花瓣里。
我們排著隊,走向終極的盒子。那里有自然,和光。
尋找木質的棗核,那里隱藏著小小的機械裝置,那是制造甜蜜的火機。
如果是男人,請寫出大大的“戒”。說出你藍天白云的想法,深入鳥鳴,指出自然的根部,擦亮堅硬如水的黎明。
或讓鎖在善言善語上的鐵銹,停頓在火烈的歌聲里。
請唱出一條大河。如黃河,秋日離開村舍,撫慰失事的碼頭,給一片婆娑樹蔭活下去的希望。
我們登上高山,砍下沉默中的甜味,捋下大風里毛毛躁躁的星星。
一如背負的,靈魂。挺立的,莽原。
摒棄外套,我們一定裸露如初。顯現(xiàn)“初心”反轉的魅力。無數(shù)次,轉身,我們略微記得鞋子的尺碼。
因此,行走變得簡單。如睡眠吻合著夢想。
一定有地毯,有燈光。有折舊的樹枝。有復音節(jié)的謙謙之語。有捕獲的心靈。有雞湯浸泡的果皮。
有被雙日出行的雙眼皮照亮的屋頂。
有蒼蠅的痕跡,有逃逸的落日情緒。
白臉的麥子攀越欄桿,像紅腫的饅頭,省察星象。
就在那個早晨,血液是放射的,我們臨近王官,鮮花突然收緊了恣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