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而又曖昧的紫

南翔

深圳和洛杉磯頗有一些相似之處，一個是移民化程度都很高，一個是都有較長的海岸線；還有，都有主題公園——當然層次有別；房價都很高——后者的上漲幅度還是遠遠趕不上前者，以至于深圳人去洛杉磯，還是驚嘆，如此之好的環(huán)境，為何房價這么便宜？

這些都非緊要，更為我所感興趣的，可能還是相距迢遙的兩岸雙城的文化差異。文化差異五花八門、林林總總，既有形而上的觀念、思想等等，亦有形而下的飲食、消費等等。

十年前去洛杉磯參加過一次北美華文文學論壇，包括去美東走馬觀花。去年春節(jié)前則是應一位在美國做實業(yè)的老校友之邀，去洛杉磯自由行。在他的陪同下，接觸了當?shù)氐钠髽I(yè)家，也包括去南加州大學等，會見一些國內(nèi)去的朋友。回來之后，想到可以寫一個中篇小說。

國人去歐美，固然有中國胃與西洋胃的捍格，更多的還是文化觀念的差異，這是我想著重表現(xiàn)的一個角度，而以情感，包括兩性的情感以及養(yǎng)育兒女的情感差異來呈現(xiàn)，會更為好看也會更為深邃一些。深圳從來稱為改革開放的窗口與前沿，彼此的差異都那么明顯，其他內(nèi)陸省市，或可不論。近期到中歐的捷克、奧地利與匈牙利一游，當?shù)嘏笥褜Π萁鹬髁x的席卷，中外一也，感慨很深。我卻看到趨同性的另一面：差異性。

有一些差異是很難改變的，起碼不像經(jīng)濟的躍升或跌落那樣容易翻轉騰挪。文學未必要去做道德價值判斷，呈現(xiàn)尤其是審美意義上的呈現(xiàn)，就能夠完成它的自足性。再往深里說，文學需要表現(xiàn)不同地理意義與文化意義上的人的面貌與個性，讓不同的人文、情感乃至思想碰撞、交流與對望，看看會發(fā)生一些什么樣的“變格”？這才是我所感興趣的。我素來對異域的植物有興趣，第一次去洛杉磯，在大學校園見到的滿樹豐饒的藍花楹便為之一震。

俗話說，紅得發(fā)紫，我卻下意識覺得，藍花楹是藍得發(fā)紫。

這篇小說的結尾：起風了，越來越大的風挾著一股子咸濕的氣息，撲面而來，金屬一般的紫，海潮一般的紫，雷電一般的紫，莊嚴而又輕佻的紫，明亮而又曖昧的紫，堅硬而又柔軟的紫……把她團團包裹，將她一刀一刀地雕塑成一尊鏗鏘作響的紫像。

——這里面濃縮了我對女主人公向老師的性格形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