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已去卻難忘

董立勃

與以前寫的小說不同，這篇小說是我完全從崗位退下來以后寫的。本來寫小說和退不退休沒有什么關系。也一直覺得作家不是官員，退休不退休都不會影響寫作。真的退下來才明白，就算是個作家，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明白，要說心態(tài)一點兒也沒有變化，也是不可能的。把辦公室交出去回到家里的那天晚上，沒有一點失落，睡得很踏實。早上醒過來后，想到以后再不用去處理公務了，不用再去參加各種不想?yún)⒓拥臅h和活動了，確實感到了自由自在的輕松。不過，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生命真的進入秋天了。絢爛多彩的春天和夏天已無情遠去，并且再也沒有機會與之擁抱了。隨即一陣無法擺脫的傷感還是涌上了心頭。這以前寫的小說大部分取材于童年的經(jīng)歷以及父輩的生活，很少去碰觸自己二十歲以后的人生經(jīng)驗?？傆X得這一輩子還長著呢，不著急把所有儲備的素材都掏出來，但在這天早上我的想法改變了。秋天的樹葉固然也很美，但隨時都可能會從枝頭飄落，歸于塵土。到了該寫寫和自己相關的一些事的時候了，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來不及。于是決定以“春”與“夏”為標題的第一個字，寫六個中篇，再現(xiàn)一九七六年以后到九十年代末一個邊地青年的生活歷程。去年年初完成了《春風又綠》，講的是恢復高考后李冬考大學的故事?！蹲骷摇房龊?，被《長江文藝》的選刊轉(zhuǎn)載了。接著又寫出了《春光燦爛》，講的是李冬在上大學時的故事。寫好以后，不太滿意，又作了一次重大修改，幾乎是推倒重寫了一遍。沒有想到《作家》刊出后，又被《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相中，實在是給了我極大的鼓勵。因為寫的時候，有意把一些難以忘懷的發(fā)生在那個季節(jié)的一些事，放進虛構的情節(jié)中，卻擔心這種硬性的插入，會傷害小說渾然一體的完整性，始終不敢肯定這種寫法是否可行。所以在此時能被選載，確實給了我繼續(xù)寫下去的信心。目前正在寫《春意盎然》，講的是李冬工作和婚姻的故事。這個寫完了，還會寫“夏”系列的三個中篇。我想，這一系列小說不管別人如何看待評價，但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因為小說中的主人公身上有我太多的影子。那些故事不但滲透了我的真情實感，還包含了許多歲月的真相。我想讓這些小說不管是在當下還是在一些年后，還能幫助讀到的人對中國曾經(jīng)有過的一段歷史有所了解。

2018年5月8日于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