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清與道咸時期的北京名勝

侯海洋

清貝勒奕繪的側福晉顧太清，原名西林春，又名顧春，號太清，是清代三大女詞人之一。她同時也是我國第一位女性小說家，晚年自號“云槎外史”。有《天游閣集》《東海漁歌》等詩詞作品傳世。太清、奕繪二人短暫的十幾年婚姻生活中，在北京城郊留下多處游跡可以考稽。二人游蹤多保留在他們互相酬對的作品當中?？梢哉f，聯(lián)騎出游幾乎成為夫婦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內(nèi)容。即便在奕繪去世后，顧太清仍然與身邊侍女、閨中密友到京師一些名勝地游賞。他們或觀海棠盛放或于河湖游弋或詣舊邸重訪。我們不妨按時間順序，跟隨詞人的筆觸，領略道咸時期北京風景佳處的旖旎風光。

一、白云觀

眾所周知，太清是西林春的號。此號顯然與道教有關。而其夫自號太素，亦是二人崇道的反映。奕繪夫婦在清代道教整體不振的背景下仍堅持奉道，在清代宗室中是不多見的。

奕繪生前，太清常攜夫赴白云觀拜會住持張坤鶴。當然，張坤鶴也常到太平湖府邸，與奕繪夫婦會面。夫妻倆幾乎每年都會到白云觀參訪，特別是在白云觀舉行重大節(jié)慶活動時，詞人夫婦則更不會缺席。

二人詞中有頗多宗教活動場景的白描。比如，每年正月十九日是丘處機生辰，又稱“煙九”“宴邱”等，是白云觀最隆重的節(jié)日。太清的《臨江仙慢·白云觀看坤鶴老人受戒》中記載了張坤鶴受戒的儀式過程：“金鐘低度，玉磬初敲松蔭下，仙音一派風飄。……張坤鶴，被霞裾翠氅，寶髻云翹”。原詞中的“受”，當做“授”，意為傳戒給弟子。儀式上，張坤鶴身著道袍，在道教仙樂聲中，進行受戒活動。這是極為珍貴的清代白云觀道教受戒儀式的記載，可與今天的道教受戒儀式做比較。

二、京西勝景

（一）大南峪

大南峪，在今天的房山區(qū)坨里鎮(zhèn)上萬村。明代曾是萬歷帝生母李太后為寶珠禪師所建天臺寺。奕繪生前早就為自己訪求塋地，他用別處三倍的土地與天臺寺僧交換而得。大南峪別墅開工于道光十四年（1834）秋，經(jīng)過五年建設，形成楊樹關、第一橋、霏云館、紅葉庵等十大景觀，房屋共64間。作為二人生前別墅與卒后陵寢，奕繪、太清詠頌大南峪別墅的作品很多。這里試舉《高山流水·次夫子清風閣落成韻》賞析。清風閣是奕繪在大南峪園寢工程的一部分，是南峪十景之一。

作者開頭即以“群山萬壑引長空”的氣勢，歌頌這項二人愛情的杰作。清風閣又是整個系列建筑的核心，號稱“高凌霄漢，列岫如童”。作者將高閣與周圍山勢融為一體吟詠。大南峪別墅風水甚佳，景色宜人，是不可多得的生前可作別墅，死后可為冢域的寶地。但作者似乎在作品中已經(jīng)預見，再好的園寢，也是變幻虛空。

詠南峪別墅的作品是太清詞中瑰麗的奇葩。《南柯子·中元由金頂山回南谷山中書所見》記錄太清中元節(jié)從金頂山游歷完畢，順路南下祭掃亡夫情形。金頂山，即妙峰山最高峰，因形如蓮花，又稱蓮花金頂。此山北枕燕山，南視水。這段路程四十多公里，雖然坐著肩輿行進遲緩，但作者一路欣賞風景，也很愜意。

《賀新涼（娘）·雨中曉發(fā)南谷，用蔣竹山韻》是記載道光二十九年（1849），五十一歲的顧太清從南峪別墅暫別回城的作品。詞云：“料理行裝催早發(fā)，多是崎嶇山道”。女主人秋雨未霽，天未破曉之時，便早早上路了。一路顛簸，一路疾馳。有學者認為這首詞記錄的是太清出太平湖府邸赴南峪別墅，并不確切。因詞中云：“轉(zhuǎn)過云岡回頭望，認依稀離嶺橫天杪。云又起，四山杳”。過了云崗，回頭望見身后群山。隨著車輪轉(zhuǎn)動，山巒已漸行漸遠，快要看不到了。顯然是她從郊區(qū)出發(fā)向城內(nèi)府邸行進。云崗，位于豐臺區(qū)西南部。在今天也是北京市區(qū)到房山去的一個重要途經(jīng)地。近日，筆者乘坐公交車去大南峪，所經(jīng)仍是顧太清赴大南峪之路。過了云崗，進入洛（lao）平村，人煙就變得十分稀少。到了接近大南峪的上萬村，就幾乎只有一些山腳處散落的農(nóng)戶了。

根據(jù)檔案資料，至遲從1952年起，昔日風景絕佳的大南峪別墅墓葬區(qū)，作為解放軍某部火藥廠使用至今。

（二）昌運宮

道光八年（1828），是顧太清與奕繪貝勒結婚的第四年。這年八月，太清冒雨游逛了京西昌運宮。留下了一首《戊子八月雨中游城西天禧昌運宮遺址》。明正德六年（1511），宦官張永申請敕建的道教宮觀，初名混元靈運宮，在今紫竹橋南，西三環(huán)路附近。初建時，還有敕建碑和李東陽所書碑。萬歷年間，更名天禧昌運宮。據(jù)說，張永去世后，便葬于昌運宮后。清初的昌運宮是京城一處觀賞松柏的佳處。清人趙蒙泉的《昌運宮看古松記》中，記述了那里的二十四株古栝子松。自明代開始，昌運宮就是太監(jiān)公墓。二十世紀初，這里還存在大量的冢墓，并時有盜賣墳塋石木構件的情況。北京市檔案館館藏的《北京特別市警察局偵緝隊關于送馬秀盜賣昌運宮太監(jiān)枚（墓）一案的呈（一）》中，就反映了1939～1940年，民人馬秀盜賣昌運宮一帶太監(jiān)墳冢給日本人山琦武夫開辦窯場的情況。

通過太清詞的內(nèi)容，或許昌運宮還供奉有真武像：“諸天法象認不出，荒草深埋真武堂?！边@說明道光八年的昌運宮已經(jīng)非常衰頹，不比明代宦寺勢力熏蒸的時代。道教在清代日漸民間化、下層化，清代統(tǒng)治者重視佛教，道教式微，正所謂“虛亭老樹更蒼蒼”。

（三）三山五園

首先是清漪園和靜宜園?！独颂陨场さ窍闵酵ッ骱分蓄櫴显伻轿鍒@風景的詞作不多，這首是此類作品中的代表。詞中云：“三山秀氣為誰鐘？武帝旌旗都不見，盛世難逢?！鳖櫶宀皇呛唵蚊枋鋈f壽山昆明湖一帶風景，而是上升到家國盛衰的高度，喟嘆自己生不逢盛世，晚清國運日衰的心情。

道光十三年（1833）清明，因夫君奕繪賃居于哨子營一帶，太清踏青游覽了暢春園西宮門外的一座關帝廟——雙橋寺。這里水產(chǎn)豐富，還種植有京西稻，二人在不遠的六郎莊賒酒吟唱，十分快意。這使她憶起十歲時隨父親到此地的情景。

（四）八大處一帶

奕繪貝勒后人、著名女真學者金啟孮先生曾著有《顧太清與海淀》一書。書中所引錄顧太清在今北京海淀區(qū)所作詩詞甚夥。奕繪與顧太清先后游覽了八大處附近的龍泉庵、秘摩崖、靈光寺、三山庵和長安寺。晚清文士多有吟詠秘摩崖、證果寺等處風景者，如奕、翁同龢、宗室寶廷等人?！兑剐写湮⑸铰此焖摭埲帧贰洞稳沼蚊啬ρ隆放c《歸路過龍泉寺看古藤老槐》三首詞共同構成了這對伉儷在八大處完整的聯(lián)騎旅游。尤其第一首，是不多見的描繪西山地區(qū)夜色風光的作品。在滿天星斗和侍從明燈協(xié)助下，主人乘坐籃轎在翠微山密林中穿行，但山行并不覺得艱難。1799年，顧太清即出生于翠微山附近的香山健銳營，所以她對那里有很深的感情。次日一早，太清與奕繪便迎著朝霞，循石階而上，探訪秘摩崖。在歸途中，二人又在千年古剎靈光寺看到交藤的古檜樹，游興得以滿足。

（五）潭柘寺、妙峰山與八寶山

顧太清生前多次參訪潭柘寺?！蹲Ｓ⑴_近龍?zhí)惰蠘溆脜菈舸绊崱穼懢氨容^成功。詞中的描繪仿佛幾幅生動的風景畫呈現(xiàn)在眼前：古松森然、秋風瑟瑟，抬轎輿夫們互相叮囑山路濕滑，古剎鐘磬發(fā)出幽然梵音。

至于妙峰山，是今人熟悉的清代至民國北京居民歲時進香活動舉辦地。顧太清雖信奉道教，但也向往“清涼蘭若”?！冻罘辶鼐洹纷饔诘拦舛辏?846），基本上是寫景與記敘間雜的作品。詩中所記作者肩輿經(jīng)過雙龍嶺茶棚、仙花古洞等，最后到達“畫棟朱楹”的殿閣——碧霞宮，看到“紛紛男女進香來”，可以說，這樣的描寫濃縮了幾百年來妙峰山進香的全程。

《金風玉露相逢曲》（中秋后一日，同云林、湘佩家霞仙雨中游八寶山）是孀居的太清與閨友出游的一闕充滿傷感的作品?！跋嗥诓回撚曛杏巍薄芭P夕照，殘碑斷碣”。八寶山地區(qū)，清道光年間古跡甚多。那里不僅有元代塔林，還有明代幾座宦官墓的遺存，如剛炳墓祠。顧太清夕陽中所看到的殘碑斷碣，很有可能就是明代宦官墓的遺存。

（六）可園

《南鄉(xiāng)子》（上巳前一日，同屏山、云林、云姜游可園，園為宗室崇文別墅）反映了顧太清與閨友的一次普通出游。這首詞作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春。北京大概有兩處可園。一處位于今東城區(qū)帽兒胡同7號、9號和11號一帶，園主是滿洲正藍旗人文煜；另一處則在今北京動物園內(nèi)。據(jù)朱家溍先生研究：三貝子花園的正式名稱為可園，乃是康熙帝第三子，誠隱親王允祉的賜邸。道光二十年（1840），宗室崇文著以筆帖式用。筆者沒有找到宗室崇文與帽兒胡同可園的關系。但這首《南鄉(xiāng)子》中，出現(xiàn)了“行過城西二里溝”一句，這說明太清所到之園應該是今北京動物園西部，首都體育館以東的那處可園。園中有花塢，還說可園“通舟”?？蓤@附近有長河，且在高梁河以南，通舟是沒有問題的。這首詞有助于我們了解道光年間，今北京動物園地區(qū)的地理風物情況。

三、城南風光

（一）城南尺五莊與三官廟

尺五莊，傳說是明末清初祖大壽的別業(yè)，又稱祖氏園。清初柳洲詞派代表人物曹爾堪曾云，右安門外祖家莊，“舊為內(nèi)中官別墅”。順治、康熙年間，即有王漁洋、龔鼎孳、王式丹等多位名人到此游玩并留下詩句。王士禛一氣賦詩《過祖氏園庭》八首，將尺五莊“綠蕪紅藥水邊村”“也似江南好風景”的特點描述略盡。后來，清代宗室和旗人貴族如朝鮮裔尚書金簡、和珅的舅舅明保等陸續(xù)成為該園的主人。清中期以后，此處夏日池沼園亭怡人的景象仍存。顧太清也多次到尺五莊游訪，并留下絕妙詞句。道光十五年（1835）六月二十六日，顧太清來此處游賞?？吹健爸刖W(wǎng)紗窗，草迷幽徑，破板紅橋誰換”，一派蕭條的景象。有學者認為，這是園子主人祖大壽順治年間去世后，“即漸荒圮”。其實，對嘉道時期京師南城水患有所了解的話，就清楚這主要是嘉慶六年（1801）京師大水后，城南受災嚴重，當時的園主及后來的繼有者沒能對其進行精心經(jīng)營，使這所城南名園逐漸淪為幽宮墳冢。

（二）草橋、萬柳堂與菜花營

草橋的萬柳堂自元代以來即聞名京師。但這處萬柳堂并非元代廉希憲所建之園林，應是清初大學士馮溥的別業(yè)，大概建于康熙初年。清代的菜花營，即今天西城區(qū)西南部的菜戶營。清代以來，不少學者如勵宗萬、李慈銘都將元代的萬柳堂與馮溥的萬柳堂別業(yè)誤混為一處。

道光十九年（1839），太清帶著幼子載釗到萬柳堂拈花寺游賞，歸程路過廣渠門外的夕照寺。萬柳堂因為馮溥而知名，那么拈花寺呢？據(jù)有關文獻，此處的拈花寺也建于清康熙年間。此園后來歸于倉場侍郎石文桂名下，石氏遂建拈花寺，寺中有大悲閣、關帝殿等建筑，景致也大不如前。清代文人高鶚曾作《過萬柳堂拈花寺》云“萬柳堂前柳，蕭條剩幾株”來反映改寺后的萬柳堂。

《南柯子·九日城南看菊》與《鳳蝶令·春日游草橋過菜花營看竹》是太清晚期的作品。二詞集中反映了顧太清時令節(jié)氣，城南賞花的別樣旅程。一春一秋，春竹而秋菊，草橋一帶是城南最著名的賞花地，素有“花鄉(xiāng)”之稱。從元代開始，草橋一帶就陸續(xù)形成一些重要的名園。其中以廉希憲萬柳堂為代表。顧太清一生最鐘愛兩種花卉，一是海棠，另一就是菊花。他到憫忠寺訪菊，到龍爪槐觀菊，也不能錯過草橋怒放的秋菊，所謂“問菊城南路”。時人以花卉種植為業(yè)，也是都人游覽草橋需要經(jīng)過的地方，風景尚佳。

（三）龍泉寺（龍樹院）

《鵲橋仙·初冬云林邀同家霞仙龍爪槐看菊，過陶然亭望西山》是秋冬之際，顧太清到龍樹院賞菊所作之詞。龍爪槐，是城南陶然亭附近龍泉寺（又稱龍樹院）內(nèi)的一棵古槐，清乾隆時就已近三百年樹齡。道光十五年（1835），林則徐作《龍爪槐雅集記》，該記是作者與許邦光、徐寶森等京官集會的實錄。龍樹院內(nèi)的景物，有僧月亭，左右兩小樓，可直接登高眺望西山，東望陶然亭內(nèi)的建筑，南瞰一碧無際的蒹葭。因此吸引大批文士、朝官造訪。顧太清這次出游一定也是與林則徐等人一樣登樓遠眺西山。

太清提到除陶然亭外，尚有一蒹葭閣。這所蒹葭閣，又稱蒹葭簃，也是清中期文人聚會之地，位于龍樹院內(nèi)。道咸年間，多有關于蒹葭閣的資料記述。如咸豐九年（1859），何兆瀛《龍樹寺蒹葭閣題壁詩》即是代表。

（四）法源寺（憫忠寺）

《滿江紅·九日屏山、湘佩招游憫忠寺》記錄了顧太清咸豐元年（1851）重陽節(jié)的出行。憫忠寺，始建于唐初，明代稱崇福寺，清雍正十一年（1733）才稱法源寺。顧太清時年五十二歲。

這次“招游”隨行的還有才趣相投的閨友項屏山和沈湘佩。二人是江南人士，與太清組成婦女詩社。特別是項屏山，是道光時兵部侍郎許乃普（文?。┑睦^室。早在奕繪在世的道光十五年（1835），這些富于詩才的官宦夫婦就曾來到法源寺觀賞海棠?？梢哉f，法源寺聚會是顧太清的詩詞生涯從夫妻二人世界到融入集體酬唱的轉(zhuǎn)折點。15年后，太清再次攜酒朋詩侶來訪菊，摩挲著憫忠寺古碑的滄桑，忠君報國情愫的滲入，加上今昔情景對比使得詞作的氣勢進一步升華，所以詞人終于“臨風自嘆”，無比欣悅，與密友相約明年再來同游。

四、京東覽勝

《定風波·城東泛舟》應該指東便門附近二閘秋游的景象。此次泛舟，逢雨后初晴，詞人心情甚佳。城東泛舟，乃是清代都人最常參與的出游活動之一?！堆喽加斡[志》載：“出東便門，有大通橋水從玉河中出，波流演迤，帆檣往來，可達通州。二三園亭依澗臨水，小舠從幾案前過，林間桔槔相續(xù)，大類山莊”。太清作為詞人，如果沒有園林佳景得以寓目，便難有佳句名篇傳世。太清從幼年起，就常有泛舟大通橋一帶的記憶。

筆者隨機掇取了十幾首顧太清的紀游詞作品，雖沒有全部搜盡，但我們?nèi)钥梢源笾鹿蠢粘鎏逡簧诰┏菬嶂杂斡[的活動范圍。首先，顧太清常以西山山麓縱向巡游，或參訪古剎，或欣賞山色，或參與進香；京城南部多在春、秋時節(jié)以草橋、法源寺及其他諸園林為主要目的地，賞花觀景留下傳世名作；城東東便門外二閘，偶有夏日大通河泛舟活動，但并非經(jīng)常之舉。此外，在奕繪生前，由于太平湖府邸距離西便門外白云觀甚邇，道光十九年之前，夫妻同赴白云觀，此后，則幾乎很少能夠看到太清與白云觀有關的文獻。

顧太清詞作中的北京名勝，如昌運宮、龍樹院蒹葭簃、尺五莊三官廟、萬柳堂拈花寺等均已不存，有些園林名勝，如三山五園的一些面貌也今非昔比，所以這些詞作中的描寫有極高的歷史價值與檔案價值，值得今人挖掘、探賾。

參考文獻

[1]盧興基.顧太清詞新釋輯評[M].北京：中國書店，2005.

[2]陶然亭公園志編纂委員會編.陶然亭公園志[M]，北京：中國林業(yè)出版社，1999.

[3]關于大南峪火藥廠轉(zhuǎn)送全部檔案問題給良鄉(xiāng)縣委的函[A].北京市檔案館館藏.檔號： 225-001-00553-00062.

[4]北京特別市警察局偵緝隊關于送馬秀盜賣昌運宮太監(jiān)枚（墓）一案的呈（一） [A].北京市檔案館館藏.檔號：J181-026-11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