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 孫冬梅
摘? 要:本文主要圍繞日本作家國木田獨步的短篇小說《窮死》,通過分析文公之死及弁公父的形象,展現(xiàn)在急劇近代化的日本都市的歷史舞臺上小人物的悲哀,進而由小及大,重現(xiàn)當時日本社會景況。
關(guān)鍵詞:窮死;文公;弁公父;都市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6--01
如果我們將日本的文學(xué)史看作是一卷璀璨的畫軸,那國木田獨步的作品可以說是其中最能展現(xiàn)平民生活的畫卷了。國木田獨步是日本明治時期的作家,其音容雖永遠停留在三十八歲盛年之時,卻在日本文壇留下了大量的詩及短篇小說作品。吉江喬松將其作品大致分為三個時期:第一期為明治27年至明治34年的初期階段;第二期為明治34年至明治37年的中期階段;第三期為明治37年后半至明治41年與病魔斗爭的后期階段。館岡俊之助則對此做了進一步總結(jié):第一期是浪漫主義抒情時期;第二期是現(xiàn)實主義時期;第三期為自然主義時期。這是因為獨步于少年時期受英國華茲華斯的影響,使其前期詩作帶有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并影響了其后來的小說創(chuàng)作。華茲華斯認為語言是思想的化身,并主張以平民的語言書寫平民的事物、思想與感情。這一觀點在獨步的作品中深有體現(xiàn),本論文著重分析短篇小說《窮死》。
《窮死》寫于1907年,當時的日本已在日俄戰(zhàn)爭中獲得慘勝,一方面政府財政所得被用來大力發(fā)展重工業(yè),輕重工業(yè)比例嚴重失調(diào);另一方面,由于財政改革中增稅及提高物價政策,日本平民階層生活十分艱辛。當時獨步社也瀕臨破產(chǎn),獨步本人正受病痛折磨。
《窮死》取材于獨步在東京郊外靜養(yǎng)時目擊到的壓死事件。小說情節(jié)非常簡單:主人公文公身患肺病,收入無法飽腹,靠接濟才能喝上一口濁酒、吃上一口飯菜。無處可去的文公求助于兩月前的工友弁公,在弁公父的勸說下得以有一個短暫的容身之所。但弁公父在第二天做工時和一車夫發(fā)生沖突意外死亡。次日,人們在鐵路線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具壓死者尸體——文公也死了。
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個出生地、父母皆不詳?shù)墓聝?,連“文公”這個名字也是別人隨便取的。雖靠體力勞動賺錢,但收入甚微,而后又患上肺病,最后于走投無路之際選擇自殺。看到這可以知道,這是獨步筆下典型的貧窮落魄的庶民形象。
文公于身無長物、無法支付飯錢時選擇接受同伴的好意,以求能活下去;在得肺病,沒錢治療時仍選擇忍受病痛折磨茍延殘喘下去;在雨夜無處可去時選擇低下頭去懇求昔日工友希望能借宿一晚……雖然無論是同伴,還是文公自己都明白“活不長了”,但我們還是能從他身上看到對生存的渴望。到底是什么導(dǎo)致了文公最后的死亡?
文公填飽肚子從小酒館里出來后,映入眼前的是“人力車威風(fēng)凜凜的奔馳著。一家家店鋪的燈光照耀著馬路。電車正路過不遠處的大街?!蔽墓蛄恳幌伦约海?“尖長、瘦削的臉頰,毛毛糙糙的平頭夾雜著灰色的頭發(fā),沒有一點兒光澤”。在本篇小說中,作者將九段坂看作是近代化急速推進的都市空間的縮影,文公就是這近代化都市發(fā)展的經(jīng)歷者,更是旁觀者。這樣毫無生氣、窮困潦倒的自己和眼前生機勃勃、繁華的都市盛景并不相配。獨步讓貧困的文公與繁榮的都市相遇,為讀者展現(xiàn)出一個強烈的反差。在急劇變化的都市空間中,文公這一類人正在被拋棄。其實,小說名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給我們揭開了文公之死的謎底:因窮致死。病痛給文公以肉體的苦楚,幫助過自己的弁公父的死亡則給文公以強烈的精神折磨,無情的社會給了脆弱的文公最后一擊。
除文公以外,弁公父這個在小說中從頭到尾沒有姓名的人物也熠熠生輝。其亮點之一在于文公來借宿之時,是弁公父說服了弁公,使文公有一個安身之處,又在第二天早上囑咐弁公讓文公再歇息一天,并準備好了飯菜。;其二在于弁公父在做工被車夫侮辱時,大喊了一句“就算我只是土木工,也是人啊,不要瞧不起我們”。在這樣一個貧窮潦倒的人身上閃耀著人性的燦爛光輝。
這其中還有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在弁公父賣力地挖坑時,“不管是車還是穿的衣服都很氣派的車夫,拉著宛如上流社會的紳士般的乘客”出場了。只因掘出來的土濺到了車夫的腳上,車夫便對著弁公父頤氣指使的大罵著“傻子,長點眼”。貧窮但渴求尊嚴的弁公父和稍富裕卻傲慢無禮的車夫構(gòu)成了一對矛盾體。矛盾的雙方本同屬于日本社會靠勞力吃飯的下層階級,卻存在看似荒誕卻合理的鄙視與被鄙視的關(guān)系。這也是急劇發(fā)展的都市空間中扭曲的價值觀的體現(xiàn),反映出當時日本社會連帶感的喪失。
行文至此,獨步的“小民史的作家”這一稱號的來由想必已能究明。遍讀國木田獨步的小說,不難發(fā)現(xiàn)其作品的主人公皆是庶民階層,例如花匠、傭人、娼妓等,且多描寫庶民階層的日常小事?;蛟S正如俄國文藝批評家別林斯基所說:“一篇引起讀者注意的小說,內(nèi)容越是平淡無奇,就越顯出作者才能過人。”
在日本近代文學(xué)史上,國木田獨步獨辟蹊徑,于庶民的平凡生活中揭露社會現(xiàn)象,鞭撻社會黑暗。因此,研讀國木田獨步的作品對分析日本當時的社會狀況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也對我們當今社會有深刻的警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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