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附注射液化學成分與藥理作用研究進展

趙萱，傅超美，曹麗梅，唐敏

參附注射液 ( Shenfu Injection，SFI) 源自傳統(tǒng)古方參附湯，由紅參、附子經(jīng)現(xiàn)代工藝加工制備而成，主要成分為人參皂苷與烏頭類生物堿。方中紅參大補元氣、復脈固脫、益氣攝血，為“大補元氣之藥”；附子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為“回陽救逆第一品藥”；二藥相配，大溫大補，具有益氣溫陽、蠲化寒飲、振奮心陽、回陽救逆、益氣固脫、溫通心脈等多重功效，主要用于陽氣暴脫引起的厥脫癥 (感染性、失血性、失液性休克等) ，以及陽虛（氣虛）所致的驚悸、喘咳、胃疼、泄瀉、痹癥等[1]。近年來，SFI被廣泛用于治療心力衰竭、休克、心律失常、膿毒癥、肺心病、腫瘤等[2～7]復雜疾病，療效顯著。因此，對SFI的研究一直倍受關注，國內(nèi)外學者對SFI的化學成分、藥理作用、臨床應用等方面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報道，本文通過收集、整理相關文獻，對近年來SFI的化學成分及藥理作用研究進行綜述，以期為SFI的進一步研究提供參考。

1 參附注射液化學成分研究

SFI由紅參和黑順片兩味藥組成，主要含有烏頭類生物堿成分和人參皂苷類成分，還含有少量的有機酸、核苷、氨基酸、多糖及金屬元素等。附子中因含劇毒性的烏頭堿類成分，而深受關注。續(xù)海訓[8]等對SFI中附子成分進行了分析，發(fā)現(xiàn)將附子炮制成黑順片可消除其毒性，即在提取、精制過程中，僅保留無毒的水溶性的單酯類生物堿和胺醇類生物堿，從而降低其毒性。附子中雙酯型生物堿具有很強心臟毒性，在SFI成品中含量甚微，通過應用中空纖維微萃?。℉F-LPME）純化富集，采用靈敏度極高的超高效液相色譜-質(zhì)譜（UPLC-MS-MS）技術可控制制劑中3種雙酯型烏頭類生物堿含量[9]。蔣翠嵐[10]等用HPLC法建立了SFI中人參皂苷的對照指紋圖譜，共確定17個共有峰。楊瑞杰[11]按照SFI的制備工藝分別提取了紅參的有效成分，從中分離并鑒定了22種人參皂苷，包括12種常見人參皂苷（人參皂苷Rg1、Re、Rb1、Rb2、Rb3、Rc、Rd、Rf、Rg2、F1）和10種稀有人參皂苷（人參皂苷Rh1、20(R)-Rh1、Rk3、Rh4、Rg6、F4、Rg3、20(R)-Rg3、Rk1和Rg5）。Yang等[12]應用HPLC-Q-TOF-Ms技術確定了SFI 44種成分，包括23個微量二萜生物堿,19個人參皂苷，1個5－羥甲基糠醛和1個人參炔三醇。有學者利用親水作用色譜法結(jié)合質(zhì)譜法（HILIC-LC-MS），可同時測定SFI中14種有機酸（阿魏酸、肉桂酸、4-羥基苯甲酸、乳酸、己二酸、咖啡酸、延胡索酸、琥珀酸、馬來酸、蘋果酸、丙二酸、莽草酸、金雞納酸和酒石酸）的含量[13]。周學興等利用LC-MS技術對SFI中尿苷、鳥苷、腺苷等成分進行分析鑒定[14]。

2 參附注射液的藥理作用研究

2.1 抗心力衰竭（HF）

心力衰竭是以心室功能不全、神經(jīng)內(nèi)分泌激活、心室重構(gòu)和外周血流分布異常為主要特征的復雜臨床綜合征。研究表明，可降低心力衰竭發(fā)生過程中的炎癥標志物-血漿C反應蛋白(CRP)的濃度和白細胞介素-6(IL-6)水平[15～16]，并改善患者血液流變學（包括血漿黏度，全血黏度，紅細胞聚集指數(shù)，血小板黏附率，心房收縮期血流速度）與心臟指數(shù)等[17～18]；SFI可升高心肌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降低心肌丙二醛（MDA）和血清血管緊張素Ⅱ（AngⅡ）的含量，降低心衰大鼠OS水平，改善心肌，延緩心衰發(fā)展[25]。SFI能通過降低白細胞介素-6（IL-6）、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C反應蛋白（CRP）炎性因子水平，升高左室射血分數(shù)( LVEF)，降低左心室舒張末期內(nèi)徑(LVEDD)，改善CHF患者心功能[26]。鄭思道等采用結(jié)扎左冠狀動脈法建立心力衰竭模型，應用TUNEL和免疫組化檢測心肌細胞凋亡相關基因和蛋白質(zhì)，發(fā)現(xiàn)SFI可降低促凋亡基因Bax、Fas和FasL表達，抑制試驗性心力衰竭大鼠心肌細胞凋亡[27]。SFI還可通過阻斷JAKSTAT 細胞信號傳導通路的介導，抑制機體細胞因子釋放，減少JAK1、STAT3蛋白表達，抑制阿霉素致心力衰竭大鼠心肌重塑，改善心肌舒縮功能[28]。

2.2 抗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myocardial ischemia /reperfusion，MI/R)

近年來，隨著冠狀動脈搭橋術、溶栓療法、經(jīng)皮腔內(nèi)冠脈血管成形術、心臟外科體外循環(huán)等方法的建立和推廣應用，使MI/R損傷更為常見[29]。研究表明，SFI可提高MI/R模型大鼠心肌組織二磷酸腺苷 ( adenosine diphosphate，ADP)、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ATP）、磷酸腺苷 (adenosine monophos-phate，AMP)的水平，降低心肌丙二醛（MDA）含量，提高SOD活性，清除氧自由基，抑制脂質(zhì)過氧化物產(chǎn)生，通過改善線粒體超微結(jié)構(gòu)而抗MI/R損傷[30～31]。有學者以糖尿病大鼠MI/R損傷模型為研究對象，發(fā)現(xiàn)SFI可通過PI3K/AKt途徑活化eNOS，發(fā)揮心肌保護作用[32]。此外，SFI還可通過改善內(nèi)皮功能，抑制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KB,NF-KB）活化，降低IL-6、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等炎癥因子而減輕MI/R損傷，并上調(diào)心肌熱休克蛋白70（heat shockprotein 70,HSP70）mRNA轉(zhuǎn)錄和蛋白表達，發(fā)揮自我保護作用[33～35]。

2.3 抗心律失常

多數(shù)心血管疾病如冠心病、心肌炎、風濕性心臟病等發(fā)病過程中均伴有心律失常，因此通過治療心律失常對預防及治療多種心血管疾病具有重要的意義。徐桂芬等采用鹽酸維拉帕米建立緩慢性心律失常家兔模型，觀察穴位注射SFI對家兔心肌組織Na+-K+-ATP酶活性、心電圖時相性變化，發(fā)現(xiàn)SFI能明顯提高緩慢性心律失常家兔心肌組織Na+-K+-ATP酶活性、延緩Ⅱ度房室傳導阻滯的出現(xiàn)時間、縮短恢復時間[36]。結(jié)扎冠狀動脈法造成犬心肌缺血性心律失常，用烏頭堿誘發(fā)大鼠心律不齊，用心得安引發(fā)犬心動過緩是現(xiàn)代學者研究心律失常常采用的模型。SFI能有效改善心肌缺血性心律失常的血流動力學指標，降低室性早搏(VP)、室性心動過速 (VT) 的發(fā)作率，同時對烏頭堿所致VP、VT有顯著的對抗作用，并對心得安所致心動過緩有加快心率作用[37]。此外，SFI還可通過升高心動過緩大鼠血清中SOD的含量，降低NO、MDA的含量來加快心律[38]。

2.4 抗休克

休克在臨床上均表現(xiàn)為有效循環(huán)血量減少、組織灌注不足等，屬于中醫(yī)學“厥脫證”范疇。目前，SFI廣泛用于感染性、心源性、失血性、中毒性等[39～42]多種休克，臨床效果較好。如梁楠[43]等研究發(fā)現(xiàn)SFI能明顯提高失血性休克犬心臟功能、減小血管阻力，改善休克時組織器官血液灌注量。SFI能改善心源性休克大鼠血流動力學， 降低血漿中TNF-α，IL-1β含量,并下調(diào)TNF-α和IL-1β基因的mRNA表達，從而減輕心肌的缺血損傷[44]。血漿中NO含量增加、iNOS活性上升，心肌iNOS mRNA表達增加是心源性休克的主要特征[45]。SFI能降低心源性休克犬血漿NO、iNOS水平，抑制心肌iNOS mRNA過度表達，增加心肌血流量，改善休克犬的血流動力學。張達[46]等發(fā)現(xiàn)SFI能明顯升高心源性休克的氧輸送（DO2）、氧消耗（VO2），降低氧攝取率（ERO2），能夠有效增加氧代謝，提高組織氧攝取和氧利用。

2.5 改善心肌能量代謝

在機體代謝過程中，組織細胞內(nèi)三種高能物質(zhì)（ATP、ADP 及AMP）相互轉(zhuǎn)化，其含量變化能表明心肌細胞的能量代謝水平。ATP含量顯著降低，表明能量生成障礙；而AMP含量顯著升高，表明能量利用障礙。SFI能有效升高肥大心肌細胞的ATP、ADP含量，降低AMP含量，增強肥大心肌細胞能量代謝[47]；SFI亦可提升缺血再灌注心肌組織內(nèi)ATP、ADP及AMP的含量，改善缺血心肌組織的能量供應[48]；SFI可以增強病毒性心肌炎（VMC）小鼠線粒體細胞色素C氧化酶(CCO)和琥珀酸脫氫酶(SDH)活性，有效保護VMC心肌線粒體結(jié)構(gòu)和功能[49]。

2.6 改善微循環(huán)、保護血管內(nèi)皮細胞

微循環(huán)是循環(huán)系統(tǒng)中最基本的結(jié)構(gòu)和功能單位，是微靜脈與微動脈之間毛細血管中的血液循環(huán)，微循環(huán)障礙可引發(fā)諸多心血管疾病，如心力衰竭、休克、心肌梗死等，故改善微循環(huán)、增加血管灌流量在臨床上預防和治療心血管疾病非常重要。SFI可引起正常動物微動脈管徑擴大、毛細血管交叉網(wǎng)點數(shù)增加，從而加快血流速度，同時，對腎上腺素或內(nèi)毒素所致的外周微循環(huán)障礙也有效果[50]。SFI可升高膿毒癥大鼠平均動脈壓（MAP）、左室舒張壓（LVDP）、左室最大收縮率（+Dp/dt）、左室舒張末壓（LVEDP）、左室最大舒張率（-Dp/dt）來改善其心臟的血流動力學，并呈劑量依賴性[51]。梁楠等采用股動脈放血法建立犬失血性休克模型,并于給藥后5，10，20，30，60，90 min時測定實驗犬血流動力學指標，發(fā)現(xiàn)SFI有升高其動脈血壓、左室內(nèi)壓、左室等容期壓力最大變化率，降低心率、左室舒張末期壓的作用[52]。SFI有助于減緩急性左心衰家貓的收縮壓（SBP）和舒張壓（DBP）的過度升高，其強心作用呈劑量依賴性[53]。

2.7 其他

SFI還具有調(diào)節(jié)機體免疫力、抗腫瘤、抗炎鎮(zhèn)痛、調(diào)節(jié)血壓、抗氧化、調(diào)節(jié)心肌細胞離子通道和電生理效應等作用。人參活性成分人參皂苷Rh1具有明顯增加小鼠的脾及胸腺指數(shù)、增強MΦ吞噬功能、促進T淋巴細胞增殖等作用，人參皂苷Rg1和Rh1均能促進NO的釋放，提高巨噬細胞的吞噬能力[54,55]；附子酸性多糖能明顯提高正常小鼠和免疫低下小鼠的脾臟和胸腺指數(shù)，提高巨噬細胞吞噬功能和抗體產(chǎn)生能力，促進淋巴細胞增殖，增強自然殺傷細胞活性，明顯增強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功能[56]。SFI具有調(diào)節(jié)腫瘤患者機體特異性免疫和非特異性免疫功能、減少化療的毒副作用及改善晚期患者生存質(zhì)量等作用，目前已廣泛應用于乳腺癌、肺癌等多種惡性腫瘤的輔助治療。SFI可抑制惡性腫瘤化療后血小板下降[57～58]，抑制小鼠肝癌 H22 細胞的生長[59], 降低Lewis肺癌小鼠血清細胞因子(TNF-α,IL-1,IL-6)水平[60]，減輕乳腺癌放療后白細胞、紅細胞數(shù)量的降低[61]，阻止前列腺癌細胞的免疫逃逸[62]等。人參皂苷和烏頭類生物堿的抗炎鎮(zhèn)痛的作用已得到證實，朱瑞麗等采用CCK8法測定附子中3種單酯型生物堿苯甲酰烏頭原堿（BAC）、苯甲酰中烏頭原堿（BMA）和苯甲酰次烏頭原堿（BHA）對RAW264.7細胞增殖的影響，以不同濃度的3種烏頭原堿干預脂多糖（LPS）誘導的巨噬細胞炎癥模型，采用ELISA法檢測TNF-α及IL-6的分泌量，結(jié)果表明3種烏頭原堿對LPS刺激的巨噬細胞均有抗炎作用，BAC的有效抗炎劑量低于BMA和BHA[63]。采用醋酸扭體觀察人參皂苷Rg1的鎮(zhèn)痛活性，發(fā)現(xiàn)高、中劑量(40、20 mg·kg-1)均可減少小鼠扭體反應次數(shù)；采用二甲苯誘導耳廓腫脹，評價抗炎活性，人參皂苷Rg1高、中、低劑量(40、20、10 mg·kg-1)均對二甲苯誘導的小鼠耳廓腫脹有明顯抑制作用，抑制率可達48.0%；人參皂苷Rg1高、中劑量(100、10μg·mL-1)均能抑制LPS刺激巨噬細胞釋放NO和IL-1[64]。SFI具有DPPH自由基清除能力、鐵離子還原能力和抗氧化能力，能夠改善腦缺血以及抗自由基氧化神經(jīng)元[65～67]，并能雙向調(diào)節(jié)血壓[68～69]，對心血管疾病有一定的防治作用。

3 展望

參附注射液作為中醫(yī)臨床急救必備的中成藥，物質(zhì)基礎豐富，其中多種有效成分可作用于不同的靶點、不同通路，在各個環(huán)節(jié)均可產(chǎn)生不同的藥理作用，對于多種慢性疾病均有一定的治療作用。但目前對其研究仍不夠深入，應進一步從以下幾個方面開展研究：①應加強參附注射液藥理作用研究的系統(tǒng)性：目前關于參附注射液的藥理作用及機制的研究在不斷深入，新的藥理作用也不斷被發(fā)現(xiàn)，但往往只是開展某一作用的某一方面的研究，缺乏較為全面系統(tǒng)的研究，應開展包括基因、分子、細胞、動物試驗等多個層次的研究，并通過與其他藥物的對照，加強研究的深度與針對性，挖掘其新的功效內(nèi)涵，并將研究成果運用于臨床。②應開展人參、附子標準組分配伍的研究：目前，人參皂苷和附子中生物堿的化學成分及藥理作用研究較為深入，明確中藥不同 化學類別組分的藥理作用及對證候的影響，針對特定的病證結(jié)合證候，依據(jù)方劑配伍理論與原則方法進行標準組分配伍可以形成新藥，此類新藥能加強其針對病理環(huán)節(jié)、靶點的作用，相關靶位的療效也會因此而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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