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硝煙彌漫中的教育遺夢

韓露

摘要：本文從創(chuàng)作背景、敘述語言、小說形式、故事結構等方面深入探討這部以西南聯(lián)大為創(chuàng)作背景的長篇小說，作者以自身的存在經(jīng)驗為基礎，將主體真切的生命體驗灌注其中，構筑小說人物的精神世界，體現(xiàn)了主體叩詢生命存在之旅的文學理想。

關鍵詞：教育 西南聯(lián)大 文學理想

七十多年前，在戰(zhàn)火紛飛、動蕩離亂的中國，一大批知識分子開始了南渡之行，北大、清華、南開的師生從北方向南遷徙，他們先是暫避在臨時搭建的長沙分校教學讀書。不久后，時局日漸緊迫，師生們又不得已在硝煙彌漫中自長沙流亡到昆明，其中有當時最有名的教授、學者和學術文化界的精英，他們最終匯聚在昆明的西南聯(lián)大。

海男于2015年創(chuàng)作的長詩《穿越西南聯(lián)大挽歌》，被認為是第一首真正為教育所賦的史詩，在詩歌中海男已經(jīng)表達了書寫和復活西南聯(lián)大日常生活的決心。兩年后，海男用詩化的語言、小說的形式編織了一個更精致的夢境——《夢書：西南聯(lián)大》。在這部小說中，海男攫取了西南聯(lián)大的知識分子生活的精彩篇章，以一個北大女學生蘇修的視角觀照這段歷史，用想象性的藝術補充，去尋訪七十多年前硝煙彌漫中的教育遺夢。小說是從流亡前夜開始敘述的，蘇修拎著棕色皮箱，穿著黑色布鞋和藍布花裙，在警報和硝煙中加入南渡的隊伍，與北大師生同懷慌亂迷茫之心從帝都乘著火車逃亡到長沙。這次南渡之旅艱辛而浪漫，南渡的不僅是一個個注定動亂的青春，還有中國的教育和夢想。亂世離殤的歲月里，到處彌漫著生死，幸而還有一個遠離戰(zhàn)亂的烏有之鄉(xiāng)——西南聯(lián)大。在空襲和警報中尚存的西南聯(lián)大，不僅僅是一座為南渡師生而建的避難所，它還是構筑理想主義未來的搖籃。在這里，海男與懷揣理想主義的大師們相遇：朱自清、陳寅恪、沈從文、錢穆，穆旦、聞一多、吳宓、金岳霖、葉公超，馮友蘭等等，他們身著布衣西裝，攜帶著對人世、知識的無限探索和對黑暗歷史的拷問，義無反顧地投入昆明的西南聯(lián)大的教育事業(yè)中。聯(lián)大的學生則潛伏在黑暗歲月的邊疆城池，滿懷抱負去尋找人生的真理。

在對西南聯(lián)大歷史的“復述”中，海男的敘述剝離了社會因素的描寫，轉而以自身的存在經(jīng)驗為基礎，將主體真切的生命體驗灌注其中，構筑小說人物的精神世界，體現(xiàn)了主體叩詢生命存在之旅的文學理想。

《夢書：西南聯(lián)大》的開頭，蘇修與同伴在小吳門火車站目睹了被日軍轟炸后的城市殘骸，那里滿是灰色和陰郁，滿地陌生的傷亡者，留給蘇修的是鮮血和死亡的疼痛記憶。但海男并未沉淪在廢墟和死亡的敘事中，荒涼的土地和流離失所的場景不是敘事的終點，夾處逢生是她慣用的敘事技巧，讀者總能在絕望處又見希望之光在閃爍。海男穿越歷史的長廊，在碎片式的記憶中打撈西南聯(lián)大的教育遺夢。

在這部小說中，海男一改以往詩歌中兩性尖銳的對立感，在廣闊和諧的空間里尋求兩性發(fā)展的平衡，用詩意的筆調(diào)將戰(zhàn)亂中的四段愛情娓娓道來：蘇修與周穆之愛朦朧、吳槿之與法國青年喬尼的浪漫之愛、周梅花與美國飛虎隊員依恩的勇敢之愛、母親與初戀的遲到之愛。戰(zhàn)爭中的愛情對人來說是一粒定心丸，它讓人有了信念和期待，從長沙至昆明至蒙自至緬北，蘇修經(jīng)歷和見證了這四段“羅曼蒂克式”愛情的萌芽、生長、成熟。對于愛情，她寫道：“世間的愛情，可以發(fā)生在任何時代的背景中，即使子彈已經(jīng)嗖嗖從背后穿梭而來，也無法阻撓相愛者擁抱幸福。”這種對有意識的自白話語，讓我們感受到海男內(nèi)心獨立而堅韌的力量。愛情與個人、歷史、社會三者交織相融，使小說充滿了層次感，同時凸現(xiàn)了兩性在歷史、社會面前的價值，或者說是歷史與社會的動蕩成全了愛情的命運。

讀《夢書：西南聯(lián)大》，我們跟隨海男漫游式的敘述去尋找夢的軌跡，在她營造的跳躍式的時空里，感受個體存在的體驗。海男用詩性的語言打開了與大師學者靈魂相遇的精神通道，回到七十多年前的逃亡之旅，去尋訪戰(zhàn)爭中的遺夢，而這場尋夢之旅也負載著審美自由的文化意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