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霖
人生匆匆,仿佛彈指一揮間,曾經(jīng)是一個軍姿颯爽鐵路兵的爺爺亦是兩鬢斑白。踏著時間的軌跡,他已經(jīng)全部走完工作歷程,半年前告別同事回家頤養(yǎng)天年。
退休后的一個月里,經(jīng)??吹綘敔敻C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神情茫然,情緒很低落,似乎比以退休前更憔悴了。我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父母建議爺爺去老年大學(xué)學(xué)習(xí),找一些伴聊聊天。他起初并不樂意,但最后總算妥協(xié)了。生活總是那么喜歡開玩笑,他以前最不屑去的地方,成了他每天眷念的場所,他開始笑了。
兩個月前,爺爺突然想在自家的院子里開辟一塊菜園。奶奶一直揶揄笑他癡。但爺爺似乎一直貫徹著當兵“不服輸”的倔強,一意孤行——跑菜市場、買菜種子、備鋤頭……
一天臨近傍晚,全家人都看不到爺爺身影。“他爺爺呢?”“應(yīng)該在上面看電視吧?”“沒有啊,我剛才看了,房間沒人?!薄翱?!爺爺!”妹妹激動地指向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那不正是爺爺嗎!
爺爺挺著略駝的背,兩手握著握著鋤頭,掄圓手臂,將鋤頭高舉在頭上,隨即往下一揮,和著“卡沓卡沓”鋤地的聲音依稀還可以聽見他粗粗的喘氣聲。他屢次重復(fù)著這樣的動作,鋤頭總是在固定的弧度中運動。有時,他會停下來,揩去臉上的汗水,倚著鋤頭,灌著水,很快,又再次投入到勞動中。黃昏輕輕地壓在爺爺微駝的背上,夕陽散發(fā)著朦朧的光輝,遲遲不肯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暗人麆趧油炅?,再去叫他吧,走吧?!比胰硕夹α耍芨吲d看到爺爺又恢復(fù)年輕時特有的干勁。
幾天后,爺爺撒下白菜的種子,他成為了“院子里的守望者”。早上五六點鐘起來,瞧瞧白菜種子生長情況如何。有時約上幾個朋友,拿幾塊凳子安在外面,捧著壺茶侃侃而談。國家大事、鄰里趣聞、家長里短成為他們交流的話題。有時飛來一兩只麻雀,他倏地站起來,如巡警那樣,環(huán)顧四周,隨即又緩緩地坐在凳子上;有時站起身,澆澆水,松松土,硬挺著那略駝的背……無意間瞥見爺爺,不知什么時候他的眼睛已經(jīng)變得那么平靜深邃,如同一汪潭水,那么清澈,那么安詳,總覺得歲月仿佛也靜下心,停下了腳步……
不知過了多久,爺爺像往常那樣,瞧瞧那塊菜田。驀地,他驚喜地叫道:“快看!”我和妹妹睜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漫步到那塊菜園中,一株嬌小的幼苗已破土而出?!肮∫粋€月后,你和妹妹就可以吃到無公害的蔬菜嘍!”爽朗的笑聲似乎驚醒了慢慢爬升的朝陽,一抹光輝映照在他身上,他再次操起置放在一旁的鋤頭,哼著曲兒,在陽光下開始揮起那把朝夕相處的鋤頭,真有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超然脫俗的境界了。
一年過去了,爺爺仍然守護者這塊菜園。原本荒蕪的土地如今已布滿了新綠,原本精神憔悴的老人如今也已充滿干勁與活力。退休就應(yīng)該是另一種新生活的開始,用真誠去探索、去發(fā)現(xiàn)另一種新的境界,為自己靈魂找到寄托。每個人都有一種信念,埋藏在心底,只要找到一份寄托,這種信念就會被完全激發(fā)出來,這種寄托對于爺爺來講,或許就是勞動。“完美的生命形態(tài),只有歸復(fù)自然,才能求得”。
有人說,歲月如流水,順著同一方向流逝。而爺爺?shù)臍q月,卻逆風(fēng)而行。因為他擁有一棵綠色的心,便會擁有一切。
(指導(dǎo)老師 黃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