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懷強

母親

一口假牙的母親

住在鄉(xiāng)下。她現(xiàn)在

總是樂呵呵的有時

把假牙摳出放在水杯里

凹陷的雙頰像皺癟的核桃

她的青春和她的苦難相存

她熱愛饑餓的糧食

泛起的溫暖。喜歡甕里的

它們 擁有了自己的塌實

煙氣彌漫的柴禾房

土味草味木味腥味相互碰撞

每天坐在院子里母親

熬到一天又一天，

如期盼白發(fā)中斑駁的女兒

不安忐忑還是等待推門進來

一桌子的菜等候著笑臉

咸淡已忽略 假裝擇菜的

母親把自己轉(zhuǎn)移到暗黑角落里

菜色冷暖 鮮艷 灰白

都在咀嚼的笑容里

這么多年來，母親一直

在熬著白發(fā)熬著一屋子安靜的

家俱沉默著冷著臉

卻又那么開心地笑著

小酒館

時至深夜，

打一下老傣的電話

七拐八繞擠進一條老街

那會兒，無名的小酒館

破舊的。依然熙攘有度

溫暖的總有東西跳出來。

比如迎面而來的笑容

未見生疏的草木

仿佛是為了平衡。

這么多年棄之不去

丟而不舍不停地衰老

不停地消失的卻是值得的。

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忘記

也不曾忘記 沒有驚喜，

小酒館一直抖動心里

清晰、明亮、親切

忽略的

我早已經(jīng)忽略了風(fēng)

像丟掉了風(fēng)吹走的云朵

一抹的藍天你是誰的帝王

作為你的臣民。我身份不一

在流浪者與牧羊人之間徘徊

我愛過腳下延伸的路

我痛不過一路跌跌撞撞

像更遙遠(yuǎn)的天邊指向內(nèi)心

像對面的人開心快樂可能

也要忽略的。夜幕中吃燒烤的

女人。啤酒罐子隨手扔下

橫陳的姿勢像等待人來撿走

墜在夜里的白云。只有細(xì)心的人

相識也有掰開黑暗的燈火

通透內(nèi)心又映照臉龐

他們都從四面八方而來

破四舊中的關(guān)帝廟

如今荒草叢生 去年

財神廟在村北面拔起

前年土地廟在路邊仰立

日漸龐大的村子和

身子逐年賣地為榮等比

來得更早的癌癥稍晚于

彌漫四野里的塵土

煙抽得沒我好的大老爺

最終死于心肺功能衰竭

青春里的鼻孔是黑色的

像黑洞中的肺泡無比辛苦

到處奔跑各自逍遙的兄弟

泡妞耍帥彼此忘掉千瘡百孔

祠堂的朽木在崩塌。死于

暴動中的人與亡于非命的人

一起跪下的族人面前

享用那樣搗蒜般的磕頭

更多的習(xí)慣了沉默他不知道

總有一天他也加入墳包其中

今天看他一臉的豪氣未減當(dāng)年

真的老了的他從不在乎

他們從四面八方而來

只因為他的生活原本沒有

那么富足那么慷慨

一生的

把日子縱情開來

我們都會是可愛的人

在自我救贖中 你

把各個時期的音樂播放

總有一個彈進血肉

一一復(fù)活往事苦笑自如

馬不停蹄地的世界

如何一次次面對黎明

我們在零點開啟又為

一天寫下快樂與祝福

趕我進入孤獨的琴弦

為我仰首顫抖不下又為

健步如飛的湖光天色

容下溫暖 愛和親近

桃子

只有慢下來我才走進

桃子肥美的心里

石板橋的盛大 還是

泉水樣夏日的清涼

桃子似乎擁有了

天光抹在幽深的裂谷

純凈、透徹的光足以

透徹窩居一切的黑暗

多年前的老人在房前

種下了彎腰的桃樹

等開了紅艷的桃花

春天撕咬著激情

趁著夜色掉落羞澀

在細(xì)小的回聲里尋找

對面的那個撐傘人

其實在這里她已

等到桃子熟墜了枝頭

喜歡上一個人

某年某月某日 在茶水間

遇到了你，打水時你看了

我一眼，我心跳居然漏了

一拍，忘了和你說你穿

藍色襯衫真好看。時常想

把好看的風(fēng)景分享給你，

陽光好的時候想遇見你，

就連夜晚我都想發(fā)信息

告訴你，這漫天的星光像你。

我對朋友說，好想約你

看一場電影，與你在都市

霓虹下跳舞，提著酒香

撩撥撩撥你。朋友說，

你這哪是想撩撥人家，

你撩的是自己的少女心吧。

忽覺得一語中的，心情像

夏日里我摘下一顆草莓

做成了冰淇淋，塞到嘴里

全身彌漫了美好的甜味。

她有暴雨般的心思

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

思考什么是少女心？

澆鑄著她風(fēng)暴般的內(nèi)心

嫵媚成熟。老謀深算

而整個人的全部是

滿屏的純真少女心。她是

那個我 我是那個她

他觸碰她的脈搏，

數(shù)過她呼吸的頻率，

猜出彼此的密碼

在想要去愛的小鹿

發(fā)癢得抑制不住

撲扇翅膀的舌底溫柔

原來少女心是一份心情：

想愛你的心比愛你時更純粹。

這有多美，風(fēng)聲強勁，

可我總是好奇去見你的時候

你依舊蹦噠蹦噠的好似少女。

這有多甜蜜 相信光明與美好，

在丑陋兇惡險峻的社會中

我們擁有一愛再愛的能力。

我一想到你，就好想去買

一個冰淇淋，親你一口，

我們一起慢慢品味變老。任懷強，男，曾用筆名麥歌等，山東新泰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散文學(xué)會理事。參加山東大學(xué)作家研究生班。山東作協(xié)第六屆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山東農(nóng)業(yè)工程學(xué)院客座教授。作品刊于《中國作家》《詩刊》等，出版詩集《我們的心靈》《去瓦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