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察元帥”再考

摘 要：“蒲察元帥”是耶律楚材的《湛然居士文集》中的重要人物，文中提到他有三個頭銜，即“元帥”、“太守”、“相國”。對此，史學(xué)界對他的真實身份一直存在不同的看法：中國大陸學(xué)者劉曉認為“蒲察元帥”是金源貴族蒲察七斤。日本學(xué)者飯?zhí)锢?、杉山正明則認為其為蒙古的開國功臣耶律阿海；本文從原有的史料出發(fā)，并發(fā)掘新材料，進一步考證“蒲察元帥”究竟為何人。

關(guān)鍵詞：蒲察元帥；《湛然居士文集》；蒲察七斤；耶律阿海

耶律楚材在《湛然居士文集》中，有贈“蒲察元帥”詩十一首。據(jù)《耶律文正公年譜》（二）記：“（1220年）春三月，太祖克蒲華城。夏五月，克尋思干城?！咎婕o】 公皆從，冬復(fù)至蒲華。【文集六再過山城驛詩序】…系年詩：贈蒲察元帥七首 庚辰西域清明 【以上文集五】”“由此可見，耶律楚材兩次到達蒲華城，那么，其第一次拜訪蒲察元帥的時間是什么時候呢？據(jù)《湛然居士文集?贈蒲察元帥七首》（其一）載：“閑乘白馬思無窮，來訪西城綠發(fā)翁…花開杷欖芙蕖淡，酒泛葡萄琥珀濃”。杷欖，又叫巴旦杏、巴旦木，其為杏子的優(yōu)良品種，果大肉肥，味香酸甜，曬干后金黃透明，果核可入藥，盛產(chǎn)于中亞地區(qū)與新疆南部。巴旦木開花較早，冬季開始開花，但花期較長，一般集中在3-4月份，與芙蕖的花期較為相似，北宋王安石《招約之職方并示正甫書記》詩云：“池塘三四月，菱蔓芙蕖馥”。由此可見，耶律楚材第一次拜訪蒲察元帥的時間是1220年（即太祖十五年）3-4月份。又《湛然居士文集?贈蒲察元帥七首》（其三）曰：“明日辭君向東去，這些風(fēng)味幾時忘”，說明蒲察元帥并未隨著成吉思汗的大軍繼續(xù)往東（尋斯干城在蒲華城的東邊）征伐尋斯干，而是留在了蒲華城做了西陽太守。然而，劉曉先生在其文章《<湛然居士文集>中“蒲察元帥”小考》中指出，蒲察七斤是隨著蒙古大軍尋思攻陷尋斯干后做的不花剌（即蒲華城）的鎮(zhèn)守官，由此可以判斷，蒲察七斤說實難成立。又《元史?耶律阿海傳》卷一五0載：“阿海從帝攻西域，俘其酋長只闌禿，下蒲華、尋斯干（即撒麻耳干，又譯尋思干，又稱河中府）等城，留監(jiān)尋斯干，專任撫綏之責(zé)。”（《新元史?耶律阿海傳》卷一百三十五同），據(jù)此可以看出，耶律阿海隨著成吉思汗的蒙古大軍繼續(xù)往東攻下尋斯干后擔(dān)任了此地的監(jiān)臨官。而蒲察元帥并未繼續(xù)往東進軍，其鎮(zhèn)守地是在蒲華城，與尋斯干相去甚遠，是以耶律阿海說亦可排除。（詳見《大蒙古禪人宰相耶律楚材》，第265頁，柏美出版社1994年；《耶律楚材及其時代》，第189-190頁，白帝社1996年）

那么，蒲察元帥究竟為何人呢？首先，詩中提到了“蒲察元帥”的頭銜有三個，即“元帥”、“太守”、“相國”。至于“蒲察”一詞，筆者傾向于地名，“蒲察”，即“蒲華”、“蒲花”，南宋詞人吳潛的《沁園春?丙辰十月十日》云：“幸揚州上督，為吾石友，荊州元帥，是我梅兄?！惫省捌巡臁睘榈孛目赡苄暂^大。其次，詩文中還提到：“積年漂泊困邊城，閑過西隅謁故人…葡萄架底葡萄酒，杷欖花前杷欖仁”（其二）、“素袖佳人學(xué)漢舞，碧髯官妓撥胡琴”（其五），據(jù)此我們可以看出：其一，作者耶律楚材和蒲察元帥是舊友，并且早已相識；其二，蒲察元帥深知中西亞風(fēng)土民情，并且深受漢文化的熏陶，與蒙古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那么符合這樣條件的人有沒有呢？答案是肯定的。據(jù)捏薩維的《算端札闌丁傳》（阿拉伯文本）（陳弘法譯、余大鈞校，轉(zhuǎn)引自彼特魯舍夫斯基《1 2 1 9 年至1 2 2 4 年期間蒙古大軍對中亞的征服及其后果》一文，《蒙古史研究參考資料》1983年，內(nèi)蒙古大學(xué)蒙古史研究所編?。┯涊d，十三世紀初，中亞花剌子模王國與蒙古處于雄峙狀態(tài)。公元1215年，其國王摩訶末派遣使節(jié)前往蒙古以探虛實，而成吉思汗亦派使團回訪。該使團由三位中亞穆斯林商人組成，分別是：馬合木?花剌子模、阿里火者?不花剌、尤素夫?訛答剌。他們帶去了蒙古人的珍貴禮物以及成吉思汗建議締結(jié)合約的書信，信中，將摩訶末稱為“我最可愛的兒子”，意味著將花剌子模國看成了自己的附屬。摩訶末看完書信后，十分生氣，便怒氣沖沖地說：“這個將我稱成兒子的可惡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軍隊有多少？”馬合木見到國王如此氣憤，想到了自己的處境，便沉著冷靜地說：“成吉思汗的軍隊雖然強大，但與您的軍隊相比，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边@樣，摩訶末的怒氣才漸漸平息，同意與蒙古締約。由于這位機智的穆斯林商人馬合木?花剌子模不辱蒙古使命，因此成吉思汗授予他“牙老瓦赤”（亦作“牙剌洼赤”、“牙魯瓦赤”、“牙剌瓦赤”，即使者之意）的稱號，受到了蒙古人的重用。

而后，在蒙古國任職期間，結(jié)識了大蒙古國的禪人宰相耶律楚材，二人并成為至交。1218年，由于摩訶末一意孤行，下令殺害了蒙古的商隊和使者，成吉思汗發(fā)誓要為死者復(fù)仇，便率領(lǐng)大軍進行西征。由于牙老瓦赤是花剌子模人，對蒙古的西征自然助益頗多，使得蒙古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為表彰其功勛，便授予他元帥的稱號。1220年3月，成吉思汗大軍克蒲華城后，將全城居民聚集到了節(jié)日公共祈禱的城外廣場上，讓他們選舉該城的鎮(zhèn)守官，“每人舉出了自己所信賴的人，他（從被推舉的人中間）指定蒙古人、突厥人各一個擔(dān)任八思哈（鎮(zhèn)守官），讓他們兩人保護居民不受士兵侵害?！保ㄒ姡úㄋ梗├┨亍妒芳?，第283頁，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在蒙古軍隊當(dāng)中，既是突厥人（《蒙古秘史》中稱撒兒塔兀剌人），又享有極高威望的人似乎指的就是牙老瓦赤。又伊朗人志費尼的《世界征服者史》（何高濟譯，第123頁，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載：“最后，奉天下的皇帝，當(dāng)代的哈惕木合罕的詔旨，政柄交給丞相牙老瓦赤來認真掌管。”，與“相國傳呼扶下馬，將軍忙指買來車”（《湛然居士文集?西域蒲華城贈蒲察元帥》）中的“相國”稱號對應(yīng)。此外，《世界征服者史》同書同頁記：“那些流散到窮鄉(xiāng)僻壤的人，為他（牙老瓦赤）的公正、仁慈所吸引，返回故里，人們從世上各地到那里去；因他的誠摯，該城日趨繁榮，甚至達到它的頂峰，其領(lǐng)域成為名門望族的家園，貴人黎庶的聚集地。”不正與《湛然居士文集》中“太守多才民富強，風(fēng)光特不讓蘇杭”（卷六《戲作二首》（其二））的記載不謀而合嗎？

作者簡介

李尚升（1990-），漢，湖北省黃石市，碩士研究生，云南大學(xué)碩士在讀，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