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預計,2017年這個時候歐盟依然還活著。但它的“生命體征”或許會與現(xiàn)在有很大的不同。
即使最樂觀地看,不久前舉行的意大利憲法改革公投的結果,也早早地為2017年的歐洲政治定下了極其黯淡的基調。而如果我們更加悲觀一點的話,它很可能對正處于多重危機重壓下的歐盟開出了第一份正式的死刑判決書,類似的判決書今后一段時間里也許會像雪片般地接踵而至。
郁文 資深媒體人
2017年,德國、法國、荷蘭等國都將舉行大選,這些國家內的極右翼民粹主義政治勢力(像法國國民陣線、德國新選擇黨、荷蘭自由黨)都正在摩拳擦掌,意圖仿效英國志同道合者,贏得一場“偉大”的勝利。
所有這些在過去十多年里越來越有市場的歐洲極右翼政黨都熱衷于抨擊布魯塞爾、華爾街或者本國政經領域中的“精英”,他們也都敵視全球化,敵視外來移民,尤其是來自伊斯蘭世界的移民。他們的口號簡單概括起來就是:關上國門,筑起高墻,從布魯塞爾“奪回主權”。
實際上,眼下歐洲每一個國家都面臨著民粹勢力的巨大壓力,從芬蘭的正統(tǒng)芬蘭人黨、丹麥的人民黨、奧地利自由黨、希臘金色黎明黨到匈牙利的“更好的匈牙利運動”……
當然,明年將要舉行的所有選舉中,最舉足輕重的,也是民粹主義運動的下一個目標所直指的,是歐盟的最核心國家、歐盟除德國以外的另一根支柱:法國。
意大利憲法改革公投結果揭曉后,法國極右翼國民陣線領導人馬琳·勒龐不出意料地在第一時間公開為意大利總理倫齊的失敗歡呼。如同之前對英國退歐公投和美國大選結果所表現(xiàn)出來的興奮支持一樣,作為民族主義者的勒龐說到底并不關心其他國家發(fā)生的事,她是希望借助英國、美國和意大利發(fā)生的政治變故來自我激勵,以及激勵更多法國民眾支持自己的政治主張。
而她的對手、那些建制派的政黨及其領袖們此刻卻正陷入極度萎靡和混亂之中。
現(xiàn)任法國總統(tǒng)、中左翼的社會黨人弗朗索瓦·奧朗德已明確宣布,自己不會在明年的法國總統(tǒng)選舉中謀求連任。預計現(xiàn)任總理努埃爾·瓦爾斯將代表社會黨參加總統(tǒng)角逐。
在這條政治光譜的最右端,馬琳·勒龐可謂順風順水,志得意滿,世界潮流和國內土壤似乎都在護佑著這位歐洲民粹主義政治運動的旗手。
一方面,近來從倫敦、華盛頓和羅馬傳來的消息都在鼓舞著她的事業(yè)。另一方面,法國嚴重的恐怖主義危機以及長期疲弱的經濟和高達10%的失業(yè)率,加上民眾對主流政治建制派的懷疑、厭倦和鄙視,對她來說都是不能更有利的機會了。她也承諾,一旦當選立刻仿效英國舉行一次脫歐公投。
鑒于法國在歐洲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旦勒龐當選總統(tǒng),必將對歐洲乃至整個世界的現(xiàn)行秩序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歐盟解體只不過是最顯而易見的第一個后果,一系列眼下還難以預見的災難性變故將會接踵而至。即便勒龐上臺后軟化了自己的立場,就像特朗普最近表現(xiàn)出來的一些端倪那樣,我們也很難想象她能夠同歐盟的另一根支柱、安格拉·默克爾領導下的德國展開很好的合作。隨著英國的離去,德國和法國的分道揚鑣,歐洲政治或許真的將退回到19世紀的模式。
在意大利,由喜劇明星貝佩·格里洛領導的“五星運動”一直在鼓動民眾對修憲公投說“不”。它承諾,一旦公投否決修憲,倫齊政府倒臺,提前舉行大選,而如果“五星運動”能夠贏得組閣權的話,它將推動舉行一次仿效英國的脫歐公投(雖然在意大利憲法的限制之下,它的結果不具法律約束力),進而與歐盟重新談判意大利債務問題。
此前有民調顯示,飽受債務危機蹂躪的意大利民眾的反歐情緒甚至比英國更加強烈。意大利是歐盟內部除德、法、英之外的第四大經濟體和人口大國,也是歐元區(qū)第三大經濟體和債務危機爆發(fā)后負債規(guī)模最大的國家。英國已經在今年上半年公投決定退出歐盟,如果未來意大利步其后塵,那么今天這個歐盟就名存實亡了,歐元區(qū)更將遭遇滅頂之災。
真正的問題不在于民粹主義有多么強大,而在于主流政治在當下一系列嚴峻的挑戰(zhàn)和危機面前束手無策,拿不出任何令人看得到希望的解決之道。
這使得今天的西方政治呈現(xiàn)出某種仿佛是不可阻擋的歷史趨勢。眼下,就連不支持民粹主義的人們也越來越相信,在意大利、法國、荷蘭以及更多東歐國家,極右翼政治力量一個接一個地上臺,是未來必將發(fā)生之事——英國只是意大利的前兆,而意大利只是法國與荷蘭的前兆……直至德國。這個趨勢不扭轉,法國建制派即使勉強挺過了2017年,也會失敗于下一次大選。
這是一場多米諾骨牌游戲,一旦真的運轉起來,它的自我實現(xiàn)的內在邏輯將迫使每一個國家必須在這場零和游戲中筑起高墻,關上貿易、資本和人口自由流動的大門。而它的后果不僅是經濟災難,也是政治災難,兩次世界大戰(zhàn)就是慘痛教訓。
為了防止這樣的政治“傳染病”,現(xiàn)在倒是需要在這副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的多米諾骨牌之間筑起一堵隔離墻。
最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默克爾。的確,眼下只有她和她的德國能夠維系歐洲的穩(wěn)定。想必這也是為什么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將他任內最后一次海外出訪的第一站放在柏林,并且在那里與十多位歐洲領導人舉行集體會晤的原因。
默克爾不久前已經正式宣布將參加同樣在2017年舉行的德國大選,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時刻向自己的第四個總理任期發(fā)起沖擊。按目前的態(tài)勢來看,雖然她在國內遭遇的政治反彈與日俱增,但她的勝算還是相當大的。
但默克爾肩負的挑戰(zhàn)是史無前例的——從大西洋對岸的美國和英吉利海峽對岸的英國盟友那里傳來的,都是對她的挖苦諷刺;在南歐和東歐,飽受歐元危機和難民危機之苦的人們正在對她發(fā)出憤怒的吼聲;而在歐盟和西方聯(lián)盟外部,德國的東面有俄羅斯,南面是戰(zhàn)火連綿的中東。
舉目四望,默克爾可以說孤立無援。
因此,2016年圣誕節(jié),從羅馬到法蘭克福,從倫敦到布魯塞爾,從巴黎到阿姆斯特丹,從柏林到斯特拉斯堡……沒有一個歐洲領導人能夠安心度過這個假期。而在度過了風云激蕩的2016年以后,他們將在2017年真正迎來歐洲一體化的生死大考。
英國脫歐有什么影響?
知乎用戶 眠眠
首先,英鎊會在一定時期內持續(xù)下跌。沒有了歐盟的庇護,持有英國資產必然被視為高風險。穆迪已經做出估測,英國經濟將會下滑。脫歐還可能導致英鎊在全球儲備貨幣中的地位受損,從而降低目前的AAA評級。
其次,英國脫歐對國際金融必然也會產生影響。特別是目前國際金融處于債務調整周期中,市場是非常脆弱的。英國脫歐將給這輪調整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
最后,英國帶了一個壞頭,其他國家很可能相繼脫歐。例如之前一直鬧騰的希臘和那些富裕的北歐國家。英國的退出將進一步削弱歐盟,甚至可能導致歐盟加速瓦解。
不論如何,英國脫歐是世界史的一個注腳,而我們正在見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