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楊派藝術的繼承與發(fā)展

蘇旭

【摘 要】筆者自2004年進入青島京劇院工作，至今已有12個年頭了，在過多年的工作中，對“楊派”有了一些個人的看法。我們要齊心協(xié)力地推動京劇事業(yè)的發(fā)展，不辜負老師和領導的教誨、不負黨和人民群眾的厚望。

【關鍵詞】京劇；演員；楊派；藝術

中圖分類號：J8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5-0036-02

我們這一代京劇演員肩負著重要的歷史使命。我們是承上啟下的一代人，既要繼承老一輩藝術家留下的寶貴遺產(chǎn)，又要將京劇藝術在21世紀繼續(xù)發(fā)揚光大。我們面臨著很多新任務、新問題，有些任務和課題是前輩們所沒有遇到過的、沒有解決的。尤其是在全社會進入市場經(jīng)濟的大環(huán)境后，京劇要發(fā)展必須首先關注“市場”，研究觀眾的審美變化和欣賞需求，失去市場就等于失去了生存和發(fā)展的條件。事實上歷史中所有有作為的藝術家都有意識或無意識地認真研究過市場的需求，并且根據(jù)市場和觀眾的需求，確定自身的發(fā)展方向和藝術風格。

事物的發(fā)展要經(jīng)歷高潮、低潮、順利、波折等不同階段，歷史上，京劇的盛和衰從未停止過。據(jù)歷史記載，辛亥革命前后，京劇出現(xiàn)過一次“大不景氣”，而“譚鑫培、汪笑儂、潘月僬、田際云以及后來的周信芳等一大批人”，不信邪、不妥協(xié)，畢生致力于戲曲的改革。沒有這批人的努力，也就沒有20年代到40年代的“梅蘭芳”時代了。據(jù)翁偶虹先生回憶，馬連良先生剛登臺那會兒，北京還流行“折子戲”，后來不行了，社會在變化，人們的欣賞要求也在變化。觀眾對這樣幾天才演完一出戲的演法，已經(jīng)不感興趣了，于是馬先生就開始進行改革，把四天演完的《四進士》，改成一天演全。把《一捧雪》《審頭刺湯》《雪杯圓》合起來，上演全本《一捧雪》，把漢劇的《淮河營》和京劇的《監(jiān)酒令》《盜宗卷》串起來，成為《十老安劉》，形成了大批“馬派”的獨有劇目（上海文藝出版社：《翁偶虹戲曲論文集》）。由此可見，把握京劇的市場及其發(fā)展方向，關鍵在于京劇演員自身的努力。沒有一代為京劇發(fā)展而解放思想、積極尋找出路的演員，也就沒有一個時期京劇的繁榮。

余叔巖先生、楊寶森先生都是杰出的大藝術家，但他們各自的實踐、流派和風格，卻給人們留下了不同的藝術感覺。余先生注重嗓音、扮相英俊、臺風瀟灑，臺上的表演多樣化，這種有著鮮明色彩的舞臺風格，使當今不同層次、不同年齡和不同文化水平的觀眾，都能產(chǎn)生一些興趣、引發(fā)共鳴。如《洪羊洞》中的楊延昭和八賢王那場，楊延昭唱（二黃快三眼）那段，演員的表演激情很直觀地將觀眾帶入戲劇的高潮。每到這時，臺下都傳來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相對來說，欣賞楊先生藝術風格的觀眾得有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還得有一定的京劇常識。像《文昭關》中的“一輪明月”那段（二黃慢板），那種蒼勁、悲涼、滿腹怨恨的人物情緒，通過以聲傳情和觀眾產(chǎn)生交流、產(chǎn)生共鳴，俗話說是“咂摸滋味”。這對于觀眾來說是一種品味，是一種“繞梁三日不絕”的藝術享受。

對我來說，學習楊派在一定程度上是對一種藝術高度的追求，這種表演方法對于我的啟示是：要善于汲取一切表演流派的精華，將京劇流派的表演手段充分調(diào)動起來，為我們當今的藝術創(chuàng)作所有，去豐富我們自己的表演手段，從而使我們的藝術能適應觀眾多層次的廣泛需要?！耙豢貌恕薄獔F隊精神：翁偶虹先生說過：“任何一位高明的表演藝術家，都離不開集體的默契，因為戲曲是一種綜合的藝術，集體的藝術，沒有集體的默契，就沒有個人的突出”。一個演員的成長和發(fā)展是需要機遇和環(huán)境的，尤其是需要一些好老師的幫助。在我學習的過程中，有童強老師、王志廉老師、王思吉老師、周仲博老師、吳平老師的親身教導，還有一個非常好的藝術環(huán)境。在這樣一個“相當講究”的藝術群體中熏陶過來了，也使得我不敢隨意地“將就”。這樣一種“團隊精神”，對我之后的舞臺表演，包括臺風、形象都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另外，在我這幾年學唱的過程中，琴師和鼓師也對流派的打法和拉法有了新的理解，形成了統(tǒng)一的表演風格和形式，得到了觀眾和老師們的好評。楊寶森先生在晚年時，戲劇意識有了明顯的變化。他也嘗試過一些改革，要建立起一批有完整情節(jié)、具有一定劇幅的獨立老生劇目，以適應時代對舞臺演出的需要，例如：將《碰碑》與《清官冊》連成《楊家將》；將《烏盆記》擴大為“行路”“遇害”“討盆”“公堂”四折戲，連演成《奇冤報》；后來還將《賣馬》和《打登州》連起來，起劇名為《秦瓊》。

坦率地講，當今的京劇市場相當“殘酷”，觀眾的口味也變了。因此，我認為不能對不起觀眾，因為當今的觀眾難得掏腰包看戲。要有真才、實學、真貨，要下真功夫，非得盡自己的能力去演才行。目前要讓青島的觀眾自己兜里掏出80元買四方劇院的票，蒙人家一次行，第二次肯定不行！

有的學者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20世紀的100年間，京劇變革新潮不斷，可是就演出數(shù)量而言，真正支撐京劇舞臺的卻是傳統(tǒng)戲和傳統(tǒng)格局的新劇目，真正彪炳史冊的也是那些京派大家。據(jù)江上行先生的記述，上個世紀30年代中期，上海的機關布景連臺本戲已逐漸走下坡路，各戲院紛紛約請“京朝名角”來滬演出。那時票房林立，各票房爭聘著名教師教唱梅、程、余、楊、馬等派的戲，京派路子大為吃香。這樣看來，大河奔流、潮漲潮落、大浪淘沙、泥沙俱下。有史鑒證，真正能夠占有市場的，還是那些有著頑強生命力和極大震撼力的經(jīng)典藝術。了解這些，有助于我們保持平常心態(tài)，也要求我們在這樣的市場環(huán)境中，不急不躁、踏踏實實演戲，有所作為，并不斷開拓創(chuàng)新。

我們在繼承流派演唱同時，更要從前輩大師那里學到對藝術執(zhí)著進取精神，這也是京劇發(fā)展的希望。特別是我們這些中青年演員，應該在提高自身文化素養(yǎng)上下一番功夫，從此來加強人物塑造的深度，提高藝術的認識水平。但是現(xiàn)在很多演員認識不到這點，在劇場中追求火爆熱鬧，本來挺好的唱腔有意搞得非常做作，或者耍一個高腔，用來贏得觀眾的掌聲，認為這樣就是高水平，甚至陶醉在掌聲之中。有的演員在演出時害怕沒有人叫好、鼓掌，專門花錢買票，請來一批職業(yè)鼓掌手吶喊助威，認人感覺像是起哄，把藝術改成了鬧劇，真是極大的諷刺。還有一種現(xiàn)象，現(xiàn)在很大一部分觀眾不懂得如何去欣賞藝術，搞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壞。只要火爆、演員有力氣，就使勁鼓掌。這樣，京劇的質量就變低了。我們這一代青年演員要把老前輩好的風氣繼承下來，把不好的風氣摒棄掉。從事任何一個專業(yè)都有一個學習的過程，人不是生而知之的。借鑒前人已有的成果是學習的最大捷徑，也是事物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京劇更是這樣，繼承性的特點顯得更加突出。只是每個人對繼承與發(fā)展的關系理解的準確度有所不同，也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有的演員唱出了自己的特點與長處，最終形成了流派；有的只是某一流派的繼承人而已。我認為楊寶森先生在這方面已是成功者，并對后來者產(chǎn)生了啟迪作用。因此，藝術的發(fā)展離不開繼承與創(chuàng)新，當代觀眾的審美需求建立在觀賞性與思想性并存的基礎上，即使是傳統(tǒng)戲，也要有所創(chuàng)新、有所創(chuàng)造。這不但是觀眾對我們的要求，更是我們的自我要求。為此，只有在深入地理解楊派藝術的內(nèi)涵后，取精用弘，才能更好地吸收楊派藝術的養(yǎng)分，用于繼承流派劇目和創(chuàng)作新劇目，使得戲曲藝術薪火相傳、枝繁葉茂。

我們目前的思維中仍存在兩大誤區(qū)：一種是所謂的某某流派的傳人，死抱著人家不放，努力從表面形式上去模仿，追求所謂的“像”，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連毛病都一起學，殊不知認為學得很像，其實相差甚遠。因為每個人的嗓音條件不可能完全一樣，社會閱歷、文化修養(yǎng)都可能有差別，對事物的理解也會產(chǎn)生差異。一個流派的創(chuàng)造者，根據(jù)自身條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你學過來就可能是不好的毛病，因此歷來就有“學其上得其中，學其中得其下”之說。按照這樣的邏輯推理，他們的在傳人豈不是不好了嗎？路會越走越窄，劇目也會越來越少。那么京劇如何發(fā)展？四大須生、四大名旦也就不可能出現(xiàn)了。這實際上也是一種門戶之見的表現(xiàn)，應該先學好某一家，打下良好的基礎，再根據(jù)自身條件，博采眾家之長。另一種傾向是所謂的創(chuàng)新性，認為時代在前進，過去的東西太陳舊了，已經(jīng)跟不上社會的發(fā)展了，要拋棄傳統(tǒng)、大膽改革，結果面目全非，不像京劇，倒像流行歌曲。其實京劇作為一個古老的劇種，是中華文化藝術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存在的價值就在于古典藝術美，不能太新，本身的一套程式和規(guī)范要求不能改變。失去了這個本質特點，它的存在也就沒有意義了。這實際上是個理解問題，京劇不是不可以改革，四大須生和四大名旦都是通過改革才形成的新流派，只是不可以失去京劇本身的特點，不能盲目趕時髦，要遵循京劇發(fā)展的規(guī)律，只有把握好這兩方面的關系，京劇才能健康向前發(fā)展，新的流派自然也會產(chǎn)生。除此之外，流派的形成還有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就是在繼承和博采眾長的過程中，需要演員自身的勤奮進取、刻苦努力。往往最終獨樹一幟、形成流派的成功者，都不是天賦條件最好的，反過來，天賦條件極佳的演員，最終卻不能出類拔萃，這幾乎成了一個不成文的普遍現(xiàn)象，這樣的事實充分說明演員的勤奮努力對于自身的發(fā)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