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琪
內(nèi)容摘要:《水滸傳》俄譯本綽號在文化學理解上的歧異普遍而劇烈,令綽號這一極富表現(xiàn)力的語言文化難以玲瓏透徹地折射中國文化的真髓。俄譯綽號的失誤在兵器類、英雄人物類、身份類、體貌類、動物類、神話類等多個方面均有大量例證完全可以充分印證這一點。正視并發(fā)掘其間文化理解差異,才是彌合中俄人群及其文化的理性做法。
關(guān)鍵詞:水滸傳 綽號 文化
中國古典小說的《水滸傳》可謂傳奇人于千秋的奇作,其豐富而生動的人物是后人研究中國古代文化豐厚的素材,玲瓏璀璨的綽號尤如嵌錯其間的珠玉,耐人賞悅而彌久篤醇,若金發(fā)礪而光輝日新。作為共同的人類精神文明財富,《水滸傳》在近現(xiàn)代越來越受到各國人民的鐘愛,各種譯著雨后春筍般呈現(xiàn),漢學成果一向斐然的俄羅斯學界自然不肯瞠乎其后,阿列克謝·彼得羅維奇·羅加喬夫即老羅高壽的譯作是其中的佼佼者。莫斯科國家文學出版社在1955年出版了他的兩卷本,洋洋灑灑千余頁譯作一時洛陽紙貴,很快1959年再版,38年后俄羅斯的熱度依舊不見消減,1997年該譯作再版。就《水滸傳》在俄羅斯的情形而言,二十世紀是羅加喬夫的世紀。該譯著長盛不衰本身就是羅加喬夫漢學水平的最好說明。羅加喬夫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曾在中國工作十二年之久,精通中國文化,熟悉中國民俗,還專門研究過中國的成語和俚語。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羅加喬夫的譯著應該忠實地保持了《水滸傳》原著的風韻,俄羅斯讀者也應該由此理解了《水滸傳》原著的精髓而熱情洋溢不已。但作為俄語專業(yè)出身的中國學生拜讀巨作后欽服神往之余又隱隱生出一絲“盡美矣,未盡善”的慨嘆。羅加喬夫作為一位外來漢對深邃壯闊的中國文化的理解不可能巨細無遺,亦惟如此,其譯作較于原作更不可能錙銖必較。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水滸好漢們綽號的譯法,很多原本傳情可愛的綽號在譯作中被洗脫了錦繡面目,抽離了旖旎神韻,變得呆板寡味了無生氣,距離原著漸行漸遠,一股隔靴搔癢的味道揮之不去。
《水滸傳》中各色人物正是因其各具富于表現(xiàn)力的綽號致使其形象更加生動鮮活,所以,綽號翻譯的好壞直接影響對《水滸傳》的審美欣賞,進而影響對中國文化的理解認知。小心地發(fā)現(xiàn)值得推敲的綽號俄譯,忠實地發(fā)掘其背后的文化歧異,這件走近真實的工作對于初學者自然勉為其難,所以筆者只好量力而行,從簡單的歸類入手,嘗試著學以致用。
《水滸傳》中各色人物正是因其各具富于表現(xiàn)力的綽號致使其形象更加生動鮮活,所以,綽號翻譯的好壞直接影響對《水滸傳》的審美欣賞,進而影響對中國文化的理解認知。推敲綽號俄譯藉以發(fā)掘其背后的文化歧異,對于初學者實在勉強,筆者只好從簡單的歸類入手,嘗試著按其錯誤類型大體可分為兵器類、英雄人物類、身份類、體貌類、動物類、神話類。
兵器類的問題主要是譯者對中國古代兵器理解存在偏差,甚至不具備足夠的區(qū)分度所致。例一大刀關(guān)勝被譯為Большой меч大的劍。關(guān)勝的兵器是一口青龍偃月刀。中國傳統(tǒng)兵器中雙刃為劍單刃為刀,羅翁以劍代刀不啻差之毫厘,謬之千里。例二雙鞭呼延灼譯為Стальной хлыст鋼鐵般的皮鞭(單數(shù))。呼延灼實為宋初河東名將呼延瓚嫡系后裔,兵器為兩條銅鞭。俄譯一錯于數(shù)量,再錯于材質(zhì)。例三沒羽箭張清譯為Стрелабезоперен
ия沒有羽毛的箭。張清手拋飛石百發(fā)百中,其中的“沒”應讀“mò”,意在比擬漢代飛將軍李廣的射技。沒有羽毛的箭是望文生義導致的南轅北轍。
英雄人物類是用英雄類比英雄,要么意譯根本無從理解其文化內(nèi)涵,要么直接音譯名號,對于文化內(nèi)涵根本不予介入。意譯錯誤例一,小溫侯呂方被譯為Младший полко
водец小統(tǒng)帥,根本沒有表達出溫侯真正對應的英雄人物呂布。音譯錯誤例二,小霸王周通被譯為Малыйвастел
ин小統(tǒng)治者,這里的“小”絕非大小的小,一如原著所言“盡道周通賽霸王?!币糇g錯誤例一,小李廣花榮被譯為Мален
ькийЛиГуан小的李廣,這樣的音譯難以體現(xiàn)其不輸于李廣的射技。音譯例二,病關(guān)索楊雄被譯為ТощийГуань
-со瘦的關(guān)索,龔開的《宋江三十六人贊》曾載“賽關(guān)索楊雄”,根本不牽涉肥瘦的問題。
身份類主要問題是中國古代官職或身份在俄國很少有對應的很準確的,譯者大多采用歸化策略,但歸化翻譯許多身份對應不上,異化又很難解釋清楚。例一智多星吳用被譯為вездочёт星占家,吳用叫智多星是因為精于謀略而絕非擅長占卜,歸化理解上失誤得可笑。例二行者武松被譯為Странствующий монах流浪的和尚,“行者”為帶發(fā)修行者,僅指武松掩人耳目的扮相,實際既非“流浪”更非“和尚”。例三船火兒張橫被譯為Лодочный фонарь船的信號燈,更令令人啞然失笑。宋代把艄公叫“火兒”,既不是信號的意思,更不是燈。至于其他丑郡馬宣贊被譯為Безобразный зять丑女婿、圣手書生蕭讓被譯為Чудесный п
исец神奇的抄寫員更令人啼笑皆非。
體貌類的問題體現(xiàn)在譯者對其綽號中含有對人物外貌描寫的詞把握得不準確。例一豹子頭林沖被譯為Барсоголов
ый長著雪豹腦袋的,Барс雪豹一詞的準確度實在值得商榷。例二九紋龍史進被譯為Де
вятидраконовый
九條龍,遺漏了紋身這一更為信息。
動物類問題既有對綽號中出現(xiàn)的對動物的修飾語翻譯不準確,更有將綽號中的主體直接誤判為動物。例一浪里白條張順被譯為Белая лента в воде水中的白色條帶,實際上條應是鰷的假借,張順一身白肉,在水里行似白鰷,顯然不是字面的白色條帶。例二一丈青扈三娘被譯為Зелёная змея青蛇,龔開曾以“一丈青”稱燕青,不難發(fā)現(xiàn)一丈青實際上贊扈三娘身材高挑的。
神話類的綽號往往采用音譯,讀者根本無法了解其中蘊含的文化信息。例一玉麒麟盧俊義被為Нефритовый ц
илинь玉制的麒麟,施耐庵以傳統(tǒng)仁獸麒麟為盧俊義綽號意喻其“忠義”,俄讀者何從知道цилинь為何物?又何從洞悉其后的文化涵義?同樣,立地太歲阮小二被譯為Бессмертный永垂不朽的、短命二郎阮小五被譯為Недолговечный壽命短的,蕓蕓俄國眾生又何從知道他們身上附著的有太歲、二郎神的氣質(zhì)。
綽號實際是一種歷時態(tài)累積成長中的文化生態(tài)。早在先秦即已發(fā)韌,只是到宋元以后隨著市井文學的發(fā)展才大放異彩。這樣一種民間文化的積淀下形成的語言,自然有著豐厚的社會生活、人生動態(tài)及其精神層面的烙印,它反映了富有時代特色的心理傾向和審美情趣。作為外來文化解讀的譯制過程,如果僅從形式上著眼難免流于淺嘗輒止,并無多大文化意義。就典型的俄譯《水滸傳》而言,正是在綽號的文化喻意、感情色彩等方面,統(tǒng)而概之,在綽號背后蘊藏的文化內(nèi)涵的解讀上還存在很多可供改進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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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15年黑龍江省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項目“《水滸傳》綽號的文化學研究”項目編號:(?。?01510231009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斯拉夫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