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立大學法人的課題與改革動向
—金子元久教授專訪

金子元久竇心浩

（1.筑波大學 大學研究中心，東京 112-0012；2.上海外國語大學 日本文化經(jīng)濟學院，上海 200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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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端訪談

日本國立大學法人的課題與改革動向
—金子元久教授專訪

金子元久1竇心浩2

（1.筑波大學 大學研究中心，東京 112-0012；2.上海外國語大學 日本文化經(jīng)濟學院，上海 200083）

摘 要：金子元久教授認為自日本國立大學法人化改革實施以來，國立大學在運營經(jīng)費、經(jīng)營決策等方面都遇到了相當大的問題。由于競爭性經(jīng)費分配的不均衡性和短期性，許多國立大學及其校內(nèi)部分學科的發(fā)展受到限制。同時，總體社會資源的減少和社會需求的變化也要求國立大學以人才培養(yǎng)為核心，對管理模式、師資結構和招生考試制度等進行大規(guī)模的調(diào)整。此外，金子教授指出，國立大學為了充分發(fā)揮其社會功能，今后各大學之間的職能分化及其內(nèi)部院系組織的重組也將是不可避免的。

關鍵詞：國立大學法人；財政撥款；經(jīng)營決策；人才培養(yǎng)；組織形態(tài)

日本的國立大學法人化改革是日本高等教育制度在“二戰(zhàn)”后所進行的第二次重大變革，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日本高等教育體系的內(nèi)部格局。日本國立大學法人成立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12年，在此期間，從國立大學法人的運營經(jīng)費、管理體制到評估制度等各方面都出現(xiàn)了許多原先未能預見的問題。同時，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日益深入促使國立大學不得不面對激烈的國際競爭壓力，而日本國內(nèi)又面臨著嚴峻的經(jīng)濟形勢，為了繼續(xù)保持較高的教學科研水平，國立大學法人究竟該如何適時地做出調(diào)整，已成為了日本國內(nèi)各界矚目的焦點。日本國立大學法人化政策的得失，對我國的高等教育改革也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金子元久教授是世界知名的高等教育學者，長期致力于研究國立大學法人的制度設計及其實際運營管理狀況，他的研究成果和學術觀點對日本政府的高等教育政策具有非常大的影響力。受《蘇州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之約，筆者（以下簡稱“竇”）就國立大學法人的課題和今后的改革動向等，對金子元久教授（以下簡稱“金子”）進行了專訪。

竇：金子老師，您好！非常感謝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專訪！在國立大學法人化政策實施以后，日本的高等教育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問題。目前，國立大學在預算、運營等方面存在著許多困難。文部科學?、偃毡局醒胝械男姓块T之一，主要負責教育、科技、體育、文化等四個領域的政府工作。撥付給國立大學的預算經(jīng)費每年削減1%，如此發(fā)展下去，未來國立大學必將面臨經(jīng)費不足的問題。您如何看待國立大學法人的現(xiàn)狀呢？

金子：國立大學法人化是在2004年實施的，其基本目的是賦予國立大學運營上的自由。在此之前，國立大學的教授會雖然也擁有一定的自主權，但是由于大學在財政上仍屬于國家機關的一部分，因此在運營上并非完全自主?；诖?，法人化的意圖正是為了使國立大學獲得充分的獨立性。然而如今想來，這里面其實具有這樣兩個政治背景。首先，隨著社會對于高等教育的需求越來越多樣化、流動化，政府主導的一元化管理變得難度越來越大，法人化因此成為了合理的選擇。此外，由于財政制約不斷加大，政府也面臨著不得不削減支出的壓力，特別是削減政府公職人員的數(shù)量等都是大學法人化的目的之一。在法人化的相關機制的作用下，即使實現(xiàn)了法人化，國立大學在財政上也并非完全獨立，依然不得不依賴于政府的財政撥款，因此大學也必然會受到政府的制約。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政府采取了一種獎勵機制，即政府要求國立大學制定中期目標和中期計劃，并與大學約定在6年內(nèi)達成，政府根據(jù)目標達成情況來決定下一次中期計劃完成期間財政撥款的數(shù)量。該措施基本上在制度上采用了獨立行政法人②根據(jù)《獨立行政法人通則法》，從中央政府機構中獨立出來的法人組織，2001年開始成立，主要承擔公共事務，日常經(jīng)費由中央政府撥付。的做法。

然而在國立大學法人成立之后，卻暴露出了一些明顯的問題。首先，以中期目標、中期計劃為基礎的政府與國立大學之間的契約關系，以及與之相聯(lián)系的政府評估這一方案本身并未能如預期的那樣有效運作。其原因在于，大學在教育、研究層面的業(yè)績會受到其所擁有的人力和物力資源的影響，資源豐富的大學和資源貧乏的大學之間在目標達成程度上自然會產(chǎn)生很大的差距。因此，政府進行評估時不是比較絕對水平，而是根據(jù)各大學自己制定的目標來判斷目標的達成情況。然而，這樣就會帶來很大的隨意性，促使大學故意將目標設定得較低，從而來提高目標完成度。其結果是，將評估結果反映在運營費交付金③為彌補國立大學法人收入的不足，政府所劃撥的補助金，其金額與各高校學生人數(shù)等有很大關聯(lián)。上，根據(jù)評估結果來決定財政撥款的削減額度，變得非常困難。由于評估在很多方面都存在局限性，所以依靠評估來決定補助金的數(shù)量并不現(xiàn)實。由此，評估結果被視為高校管理者的責任，應與大學經(jīng)營成本這一部分掛鉤，而非高校所獲得的財政撥款整體。這樣一來，實際評估的影響力就變得很小，財政撥款的增加金額和減少金額至多不超過1%。通過評估進行財政激勵的政策實際上無法發(fā)揮作用，或者說無法起到大的作用。

第二個問題在于，法人化實際上推動了國立大學的財務獨立，但由于認為法人化提高了效率，所以政府劃撥給國立大學的運營費交付金以“效率化系數(shù)”的名目每年削減1%，這使得國立大學在財政上變得非常艱難。另一方面，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根據(jù)財務省的方針，政府通過加大削減日常經(jīng)費補助金的力度，將這部分經(jīng)費轉為“競爭性經(jīng)費”。例如，政府設立國際化項目讓各大學申請。為了使大學之間相互競爭，向從中脫穎而出的大學提供資金，政府確定了相當數(shù)量的高校間競爭性經(jīng)費。雖然政府對國立大學的財政撥款在整體上并沒有什么減少，但政府撥付給國立大學的運營費交付金在第一期和第二期中減少了一成，而與此相對的是高校間競爭性經(jīng)費大幅增加，也就是說，原本分配給各大學的固定經(jīng)費現(xiàn)在變成了競爭性經(jīng)費。這導致了大學之間所獲得的政府經(jīng)費出現(xiàn)較大的差距，資金向實力相對強大的國立大學集中。以東京大學為例，來自政府的經(jīng)費幾乎沒有減少甚至稍有增加，然而一些地方大學，特別是師范類大學，一方面由于無法獲得競爭性經(jīng)費，另一方面運營費交付金又被削減，因而實際上獲得的經(jīng)費減少了。新政策盡管在整體上沒有削減政府的財政撥款，但是引發(fā)了結構性問題。那些相對較難獲得競爭性經(jīng)費的大學將人員經(jīng)費削減了一成。于是，在老教師退休后學校不再聘用新教師，或者以原來幾分之一的工資返聘退休教師。

竇：大學能夠自主決定是否返聘退休教師嗎？另外，如您所言，東京大學等高校獲得了大量的競爭性經(jīng)費，這是否意味著國立大學法人化政策能夠推動一流研究型大學的發(fā)展？

金子：返聘退休教師是大學的自由。大學通過法人化獲得的自由就被用在這方面了。或者說正是在這一方面政府放松了對國立大學的管理。

另一方面，以東京大學為首，那些獲得競爭性經(jīng)費的國立大學是否就運行順利了呢？回答是否定的。這些大學也遇到了很大的問題。由于運營費交付金的減少，在大學內(nèi)部，未能獲得競爭性經(jīng)費的那些部門所拿到的經(jīng)費必然會減少，于是大學內(nèi)部的各部門之間就產(chǎn)生了差距。不僅如此，大學必須把競爭性經(jīng)費用于創(chuàng)建新的教學科研組織，聘用新的教師或科研人員，大學并無法自由支配這部分資金?？偠灾?，一旦拿到錢，就必須用出去。于是，新的組織建立起來，新的人才也被招納進來，但這些新招聘的教師和科研人員中的大多數(shù)都只與學校簽訂5年左右的聘用合同。最終，從整體來看，無法獲得長期聘用，只得以合同制形式聘用的青年科研人員大量增加。即使是拿到大筆研究經(jīng)費的國立大學也面臨著這樣的大問題。此外，從去年開始到現(xiàn)在，還出現(xiàn)了另一個重大問題。由于競爭性經(jīng)費大部分是只提供5年左右的有限期資金，因此，當項目結束時，這些新成立的教學科研組織面臨著何去何從的問題。如果接下來能申請到類似的項目繼續(xù)獲得補助金當然最好，但這常常不遂人意。因此，那些拿到競爭性經(jīng)費的大學一旦資金減少就會遇到困難。從去年到今年，類似的問題在許多國立大學相繼浮出水面。盡管出現(xiàn)這一情況也有其他方面的原因，然而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xiàn)什么問題的骨干高校在這個時候也遇到了相當大的問題。例如，像筑波大學這樣一所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學，現(xiàn)在也面臨著上述問題。在進入本年度以后，筑波大學的資金狀況迅速惡化。

竇：那么一旦出現(xiàn)赤字的話，大學會怎么辦呢？會從銀行或政府那里借款嗎？

金子：有很多種解決辦法，但是不能直接從銀行借錢，這是由于高校無法提供擔保。最壞的情況是接受政府某種形式的救助。但是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現(xiàn)在通行的做法就是控制招聘新人。比如新瀉大學就是這樣。沒有拿到競爭性經(jīng)費的大學這樣做也是理所當然的。盡管總體上政府并沒有削減撥給大學的財政撥款，但是實際上是把其中一部分資金以競爭性經(jīng)費的形式發(fā)放給了部分大學，于是就造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現(xiàn)在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今后該如何改進財政撥款方案也變得非常重要。因為是今后的問題，所以還要留待將來繼續(xù)探討。

竇：國立大學法人從成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年，在此期間國立大學的組織架構有沒有出現(xiàn)新的變化呢？

金子：國立大學法人成立于2004年，中期目標規(guī)定為每6年更新一次。到今年正好是第二期結束，即將進入第三期。雖然我認為第三期依舊會沿用現(xiàn)行的制度，但是在第三期期間，很可能會出現(xiàn)促使我們對有關國立大學法人的認識本身進行大幅度調(diào)整的情況。這里面有以下幾個問題。

首先，國立大學內(nèi)部出現(xiàn)一定程度的分化。也就是說，在這期間會出現(xiàn)三類大學，即以研究為中心并以世界一流為目標的大學、在醫(yī)學等特定領域達到國際水平的大學，以及以地區(qū)貢獻為中心開展教育活動的大學。上述三個目標中，哪一個更受重視，哪一個被選為第三期的重點發(fā)展目標，這些都會促使評價方法發(fā)生改變。于是在國立大學之間會出現(xiàn)一定程度的分化。但我們也并不能完全根據(jù)這三種類型，對國立大學進行徹底的劃分。分化不會完全剝奪部分國立大學的研究功能，但是會引導它們選擇重點目標，強化目標功能。

第二，要進行組織、院系的重組?，F(xiàn)在特別重要的是要重組師范類院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日本的師范類院系發(fā)展得非常完善，覆蓋了從小學到初中各學科的教師培養(yǎng)。教師人數(shù)眾多，然而隨著學生數(shù)量的減少，對教師的需求也并不大。在教育學院中開始出現(xiàn)與教師培養(yǎng)不相關的專業(yè)方向，即所謂的“零資格課程”。以師范類院系為中心，院系重組的現(xiàn)象開始在一部分大學出現(xiàn)。然而，現(xiàn)實是一名教師所負責的學生不到十人的現(xiàn)象在很多地方都存在，照此發(fā)展的話，這些學校將難以為繼，因而有可能會進一步進行重組。這到底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呢？日本的大學，包括私立大學在內(nèi)，院系專業(yè)的分類都非常精細，呈縱向分割的形式，學生被分配至各個院系專業(yè)。可以說，是有了教師才有學生。如果不對其進行改變的話，將很難縮減教師和學生數(shù)量。因為院系專業(yè)分得非常細，所以在一些領域甚至只有兩三個教師。而在只有兩三個教師的地方，如果減少一個教師，勢必將對該學科發(fā)展造成很大的打擊。那么，真到了不得不精簡的時候，該怎么做呢？我們可以對教師組織進行一次大合并，這樣即使減少了一人也能在組織內(nèi)部進行調(diào)整。

竇：在全球化和信息化迅速發(fā)展的背景下，知識呈現(xiàn)出流動化的趨勢，同時許多不同領域的知識也在互相融合。面對這樣一種情況，您覺得作為組織重組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是否有必要組建新的跨學科教學科研組織？

金子：在這一方面進行重組雖然比較容易，但是問題在于跨學科教學科研組織的建立并不是因為其容易做到。需要考慮的是，跨學科教學科研組織對學生的教育課程有何意義？雖說把教師們集中到一起就能很容易地建成這類組織，但是學生的課程體系該怎么安排，怎樣對學生的教育課程發(fā)揮積極作用都是很大的問題。在一些學校，師范類院系的前面會加上國際或者地域等字樣，雖然這樣做能很容易地將許多教師聚攏在一起，可是這與學生的所學課程毫無關系。盡管也需要培養(yǎng)國際化的學生，但是學習什么內(nèi)容是必須要弄清楚的重要問題。例如，說到國際，拼命學習語言可以理解，但現(xiàn)在從內(nèi)容來看又好像不是這么一回事。這類組織大多只是徒有虛名，對它們進行重組仍是現(xiàn)在的重大課題之一。

竇：文部科學省在2015年6月出了一個通知，說今后將取消或改組國立大學的文科院系。據(jù)此，今后國立大學也必須向社會積極宣傳自身與社會需求的對應性。例如，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很多像“國際教養(yǎng)學院”那樣以“國際”兩字開頭的學院，這些聽起來感覺很好的院系，實際上大都只是虛有其表而已吧。

金子：開辦這樣的新院系也是可以的，但究竟該如何去規(guī)劃設計培養(yǎng)學生的方案，這里存在著非常大的疑問。

竇：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學士課程①源自英語中的“Undergraduate Program”一詞，指大學本科階段的課程體系?！薄皩W士力②以高等教育質(zhì)量保障為目的，2008年由日本中央教育審議會提出的概念，指高校本科畢業(yè)生所需具備的能力，包括知識、通用技能、態(tài)度、創(chuàng)造性思維能力等多方面內(nèi)容?！边@些概念是否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呢？

金子：學士力是很久之前就有的概念。不僅國立大學，其實私立大學也存在著類似的問題。如果想要利用學士力這個概念來應對新出現(xiàn)的問題，實際上做起來是非常難的。今后怎樣進行組織重組將是一個大問題。

竇：您不覺得學士力本身就是一個比較曖昧的概念，有許多難以理解的地方嗎？

金子：學士力這一概念不僅包括專業(yè)知識，還包括基本能力、溝通能力、思考能力、通用能力等能力，或者自我認識、求知欲等多方面的能力。雖然概括說來是這些，但關于其具體內(nèi)容，只能由各大學自己考慮了。大學有可能進展順利，也可能不順利，不僅國立大學，在私立大學中這也是一個問題。特別是在組織機構進行重組的時候，這會成為一個大問題。國立大學因為在財政上受到制約，所以也可能出現(xiàn)和私立大學同樣的問題。由于學生人數(shù)逐漸減少，私立大學的人文社會科學領域，例如法學院、經(jīng)濟學院或者文學院都存在與此相同的問題。實際上，法學院的學生單憑法律知識的話，是找不到工作的。學士力在此之前幾乎未被考慮過，一直被認為是將來才需要開始考慮的，但是由于國立大學的財政問題突然變得非常嚴峻，這一問題就提早出現(xiàn)了。我覺得這是與日本的所有大學都密切相關的問題。因此，關于國家不重視文科一事，文部科學大臣雖然已經(jīng)做出道歉，但這只是表面文章，即使道了歉也沒有任何意義。在財政上仍然會削減開支，競爭性資金也會傾向于投入理工科，而且還具有較強的流動性。一般來說，在文科領域出現(xiàn)問題是非常正常的，文部科學大臣道不道歉都一樣。

竇：受到這一事態(tài)的影響，將來在大學內(nèi)部，文科專業(yè)和理工科專業(yè)之間的對立是否會加劇呢？

金子：這倒不一定。現(xiàn)在的學問并不能以文科或理科來明確劃分。而且在各自內(nèi)部也存在著同樣的問題。即使在工學院內(nèi)部，也有拿不到競爭性經(jīng)費的學科。例如，在東大的工學院，也存在著資金相對集中的學科和所獲資金較少的學科。另一個問題是，雖說如今最炙手可熱的是醫(yī)學專業(yè)和生物學專業(yè)，但是由于生物學科曾經(jīng)過度擴張，因而導致該學科的研究生過剩，就業(yè)出現(xiàn)困難。從這些例子可以看到，不管是文科還是理科，都存在類似的問題，只不過文科更早暴露出來而已。這歸根到底跟學科領域無關，是結構性問題。

竇：如您所知的那樣，中國在過去理工科非常龐大，而文科僅占少數(shù)。后來，文科不斷擴大，許多理工科院校都增開了文科專業(yè)。而日本的情況正好相反，長期以來文科所占比例大大高于理工科，將來理工科是否會有擴大的可能性呢？

金子：這也不一定。需要考慮兩方面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大學作為一個組織該如何擴大，另一個問題是勞動力需求將如何變化。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面。在勞動力需求方面，日本對工科畢業(yè)生的需求并沒有很大的增加。與中國制造業(yè)的擴張不同，日本進入制造業(yè)工作的大學畢業(yè)生的比例從20年前開始略有下降，而擴大的則是商業(yè)、金融業(yè)以及服務業(yè)。其中的一個理由是，包括大學生在內(nèi)，制造業(yè)對車間操作人員的需求并沒有很大的增加。此外，支撐行業(yè)發(fā)展的是所謂的白領和企業(yè)事務人員。正是這些崗位的增加才使文科畢業(yè)生找到了工作。然而，即使是這些崗位，現(xiàn)在也到達了增長的臨界點。就服務業(yè)來說，其發(fā)展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特征，例如在醫(yī)生、老年人護理等醫(yī)療、教育相關的許多部門，勞動力需求較多，但這些部門并不能簡單地區(qū)分為文理科。如何解決這些部門的勞動力需求是一個大問題，并不是簡單地擴大理科就能解決的。為了應對新的勞動需求，不應該只是單純擴大或縮小現(xiàn)成的學科領域。無論是國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都受到這一問題的困擾。

竇：確實是這樣。比如在老齡社會，社會對護理人員的需求增加，于是要求大學多培養(yǎng)護理人才。在中國，過去的職業(yè)教育學校升格為大學后，現(xiàn)在又重新開始進行職業(yè)技術教育。然而對大學來說，能不能很好地開展職業(yè)技術教育是一個問題。

金子：我也聽說，在中國，大學被要求開始進行職業(yè)技術教育。這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滿足社會的需求。在當下大學生過多的情況下，很多人認為大學應該進行職業(yè)技術教育。但是我不認為大學一定能像專業(yè)學校那樣順利地推進職業(yè)技術教育，其原因在于勞動市場需求的多樣化特征。因為有完善的資格考試制度，護理人員的工作內(nèi)容也很明確，因此大學能夠培養(yǎng)護理人才。但是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除了護理人員以外，還有很多與保健相關的職業(yè)，如按摩師、康復師等。實際上，對這類人才的需求正在不斷增加。盡管與保健相關的市場需求在增加，但這些需求并不都是對護理人員的需求?，F(xiàn)在我們所講的大學的職業(yè)教育化并不是過去意義上的職業(yè)教育，在日本建立進行實踐性職業(yè)教育的新型大學已成為了新的課題。這與中國的新想法頗為類似，日本將建立新的進行職業(yè)技術教育的大學，把一直以來由專業(yè)學校承擔的教學任務交給大學來做。

剛才的問題可以進一步大致細分為下面兩個問題。一個是國立大學的問題，另一個是如何進行職業(yè)技術教育的問題。我是職業(yè)教育委員會的委員，在日本建立進行職業(yè)技術教育的大學這一提案已經(jīng)通過內(nèi)閣會議確定下來，現(xiàn)在正在中央教育審議會進行討論。我的意見是與其建立新一類的大學，還不如擴大現(xiàn)有大學的職業(yè)教育課程，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持反對意見。我認為即便是真的要建立新的大學，也還是會面臨很多實際的問題。就國立大學來說，縮小文科有其不得已之處：一方面是政府的要求，另一方面是由于理工科花費高。同時，私立大學有發(fā)展文科的呼聲。

竇：但是這也涉及機會均等的問題，因為私立大學方面學費較高。

金子：確實有這樣的問題，但對于國立大學來說也有政治上的壓力，人們認為國立大學應該轉變成以研究、研究生院或是理科等為中心、需要較多經(jīng)費的機構，而其余的則應交由私立大學去做。

竇：從研究能力及研究人員的數(shù)量來看，文科方面還是國立大學比較強吧。

金子：文科方面最大的問題是，文科教師都在做自己感興趣的研究，或許自己認為很有價值，但客觀來說并不能判斷到底有多少價值的研究。并且，他們認為文科的學問即使無法直接對社會做出貢獻也無妨。然而由于大學規(guī)模的擴大，事實上近二三十年來大學文科教師的數(shù)量大幅增加。這些教師的自我定位是研究人員。不過這并不是在確定了需增加的研究人員數(shù)量后擴大規(guī)模的，僅僅是因為大學擴大了，需要更多的教師，因而擴大了聘用的人數(shù)。高校的文科教師們都認為自己的研究有意義。實際上我們并不清楚需要多少研究人員較為合適，這是無法計算的。

竇：文科教師的數(shù)量確實龐大，但如果不壯大研究人員的隊伍，可能很難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學者。

金子：需要多大的規(guī)模才合適，這是個問題。是越多越好嗎？大學擴大了，教師數(shù)量隨之增加，這些人按自己的想法進行著研究。但要問起其根據(jù)在哪里，卻是無法回答的。文科教師存在的理由主要還是教學，教育學生是文科存在的重要理由。

竇：可以通過師生比來判斷所需的教師數(shù)量嗎？

金子：或許可以，而且實際上若以此判斷，日本的大學教師數(shù)量可能還是不足的，因為每位教師所承擔的學生人數(shù)非常多。尤其是私立大學方面，可能繼續(xù)擴大教師規(guī)模也是合理的。但這是出于教學的目的而非科研目的。當然，為了教學有必要開展科研，但這不是說需要這么多的研究人員。同時，大學教師也并不是單純傳授專業(yè)知識就行的。應該從學生的視角出發(fā)，根據(jù)學生的需求，思考需要教授什么，為此需要配備多少教師，而不是因為要開展科研活動而增加教師。

竇：有不少學者主張，教學與科研具有正相關的關系。對于這一關系，您怎么看？

金子：關系當然是有的，比起相關，說互補更合適。至今為止一直是在利用這種互補關系，以這層關系為理由增加教師的數(shù)量。但實際上，這些教師并沒有在教學上投入大量的時間。國立大學尤其如此，教師們都認為自己是研究人員。然而，不但研究質(zhì)量值得商榷，他們在教學上也未必下了足夠的功夫。

與美國相比，日本高校教師的科研時間更長，一半以上的時間是用于科研的?？傮w上看，兩國高校教師的工作時間幾乎相同，但日本教師的科研時間所占比例卻比美國高出許多。雖然教師負責的科目很多，但用于授課的時間卻很少。教師們沒有在備課上花很多時間。討論課雖說很有意義，但僅僅開設了討論課或組織了研究室，大家滿足于組成這樣的小群體。很少有人思考教學的目的是什么，該讓學生學習什么，該如何進行教學。我并不反對加強討論課，只是認為僅在討論課上花費時間的做法是值得商榷的。日本的大學教師會因為有討論課的存在而忽視講授課的重要性。從我們的調(diào)查中可以明顯看出，日本的教師傾向于和學生組成小群體開展教學。［1］54這關系到大學教育所應有的形態(tài)，但無論如何，文科方面最大的問題是無法客觀確定對科研的需求。需要大家思考的是，自身存在的必要性在哪里，自己能做些什么。

竇：但未來的情況誰都不了解，大家都是在摸索中，因此我覺得需要給大學教師更充分的自由。

金子：20世紀后半期是這樣一種狀況。當時，財政方面的制約較少，大學正在進入大眾化時代。由于學生數(shù)量的增加，教師的數(shù)量也不得不相應增加。新增加的教師認為自己是研究人員，除教學之外，在科研上投入了較多的時間。但進入21世紀以后情況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樣的前提目前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竇：過去比較寬松，而現(xiàn)在由于經(jīng)濟上相對拮據(jù)，受限制較多。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問題在于究竟由誰來做出判斷？有關學科領域的重要性，是由文部科學省的官員來判斷，還是由政治家來判斷？

金子：有關學科領域的重要性，文部科學省并未做出判斷，政治家也沒有。問題并非如此簡單，而且也還未說到不需要文科的地步。

社會上存在對新型人才的需求以及教育的需求，如何滿足上述需求才是問題所在。具體該如何應對，文部科學省的官員和政治家都并不清楚。大家都說職業(yè)教育非常重要，但實際上對于怎樣的職業(yè)教育是必要的這一問題，并沒有具體明確的概念。同時大學方面也沒有明確提出，因為需要某種人才而以此為目標進行培養(yǎng)?，F(xiàn)有的大學作為一個組織為了繼續(xù)生存下去而新設了各類學院，但關于這與學生將來的發(fā)展之間的聯(lián)系，大學卻未必有清楚的思路?？傮w規(guī)劃其實是非常困難的。相對而言，在經(jīng)濟增長、大學規(guī)模擴大的時代比較容易做計劃。雖然實際上并不清楚計劃是否能獲得成功，但制訂一個計劃還是容易的。然而，在經(jīng)濟增長放緩且對大學教育本身的需求變得極具多樣性和流動性的時代，有計劃地設定未來的藍圖是非常困難的。

竇：說到人才培養(yǎng)就不得不提及選拔。凡是涉及大學入學考試的問題，都會說迄今為止的選拔方式不夠完善，但從具體的主張來看大家又是觀點各異。最近，國立大學中也出現(xiàn)了擴大自主招生名額的動向。

金子：從根本上來說，國立大學至今為止是通過測試學生各門課的知識學習能力，對試卷進行非常嚴格的評分，擇優(yōu)錄取學生的。在日本人的觀念中，認為各教學課程的學習能力非常重要，而且課程知識是有明確答案的，能夠準確評分，因而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都是公正的。

竇：這涉及機會均等問題。當前所說的學習能力的三要素包括思考能力、判斷能力等，這些都是非常模糊的概念。這對于出身階層較低的學生來說較為不利吧。

金子：我認為，與出身階層的關系不能簡單地評價。所謂公正性，有各種意義的社會公正性，在此之前，還有競爭方面的公正性。切實保證嚴格的評分，無論由誰評分都能出現(xiàn)相同結果，這對于國立大學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其原因在于，有入學意愿的人為數(shù)眾多，對此，若無論對誰都給予相同的機會便不會出現(xiàn)隨意性。這層意義上的嚴密性正是迄今為止國立大學的一個重要特點。

但是接下來越發(fā)重要的問題是，自20世紀90年代起，各學科的學問已經(jīng)不能直接運用于社會了。即使牢記各種細致入微的知識也無法對其直接運用。過去，大家只注重以各教學課程為基準進行判斷的學習能力。但除此之外，通用能力、溝通能力和思考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另外，還有積極性以及自我認知。廣義的學習能力就包括上述三個層次。不僅是教學課程的學習能力，將不同層面的學習能力也納入判斷范圍之中是今后的發(fā)展方向。

到那個時候便會出現(xiàn)什么是公正的問題。若僅重視無論誰來評分都能獲得相同結果這一意義上的客觀公正性，便會難以測試廣義的學習能力。而在一定程度上允許判斷存在差異，同時重視廣義學習能力的做法可能更適合未來的情況。例如，除各門課程的考試外，再通過面試等做出綜合判斷錄取的學生，之后或許會在大學取得更好的成績。這就意味著通過此類方式選拔出的學生是適合大學教育的，這樣的選拔方式或許更為公正。

竇：還有一個問題，高校在自主招生中希望通過面試錄取適合在本校學習的學生，因此學生很可能會采取一些對策，為了在面試中獲得高分而進行一定的針對性訓練。

金子：出現(xiàn)針對面試的相關對策是理所當然的。除面試之外，高校還可以考察學生在高中時期的經(jīng)歷、特長等，方法有很多。從入學后的表現(xiàn)來看，一般選拔性較高的大學里通過推薦入學錄取的學生成績較好，學習時間也較長；而在選拔性較低的大學中，通過推薦而非一般入學考試錄取的學生成績較差。因此，應該利用多種方式考察學生，而不是單純依賴學習能力測試。相反，在各門課程的學習能力考試中，會有許多諸如考察是否記得非常詳細的歷史年代這樣無趣的問題。能否說因為這是客觀的知識，所以就更合適呢？如果有與學生入學后的表現(xiàn)關聯(lián)較大的考察方法，則大學方面就應該積極采納。當然，我并不是說要取消以學習能力為標準的測試方式，而是說應該將各類考察方式結合起來，給予一定數(shù)量的推薦入學名額等，通過這種形式使大學入學考試更具多樣性。

竇：最后一點，國立大學校長的權限與過去相比擴大了很多。從許多意義上來說教授會失去了自主權。這樣會不會導致校長獨斷專行，給大學的發(fā)展方向帶來負面影響？

金子：一般來說，大學是社會中很重要的組織之一。現(xiàn)今在中國也有近四成的年輕人進入大學，因而其重要性顯而易見?；谏鲜鲈颍瑢τ诖髮W的管理應該怎么做的問題，社會上有很高的關注度也是理所當然的。將大學僅交由教師負責，這無疑是有問題的。因此，強化大學校長的權限本身并不是問題，問題在于社會應該怎樣對大學加以控制。

但是，相對于教師而言，是否應該加強校長的權力，這在日本成了很大的問題。正因為大學是很重要的社會組織，所以僅交由教師及教授會負責是不夠的。日本的情況是，由于傳統(tǒng)上教授會擁有很大的權限，所以決定通過修正《學校教育法》限制教授會的權限，同時加強校長的權力。雖然相關議案在中央教育審議會上獲得了通過，但我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我認為即使不修改法律，也完全能夠使校長發(fā)揮巨大的領導作用。

倒是對于大學的管理機構本身有許多值得思考的問題。在私立大學的理事會中，各學院院長等校內(nèi)成員成為理事的情況很多。因而在校長之上還有許多大學相關成員。即使校長權限擴大，只要上面還有受到學校內(nèi)部成員影響較大的理事會，就不會有很大的改變。例如，慶應與早稻田的校長權限很大，但只要教師通過教授會向校長之上的理事長直接申訴，校長便難以隨意推進改革。

而對于國立大學來說，較大的問題在于其沒有理事會。雖然有理事這個職位，但這是由校長任命的，因此事實上并沒有針對校長的監(jiān)督機構。這或許會成為今后國立大學法人改革的重要論點。我一直主張國立大學應建立真正意義上的理事會。目前雖設有經(jīng)營教育評議會，校外人員也可參與，但這只是校長的咨詢機構而非監(jiān)督機構。由于國立大學法人與文部科學省是契約關系，所以可以勉強說文部科學大臣擁有監(jiān)督權。在監(jiān)督權不明確的情況下，因校長權限過大引起問題的可能性必定是有的。東京大學的秋季入學方案就是一個例子。據(jù)說這是由校長提出的，理事中雖有一人反對，但隨后大家都表示贊成。很明顯，由校長任命的理事很難提出反對意見。秋季入學方案出臺的時候我已不在東大任職，但我認為這個方案并不可行且無意義。果然不出所料，該方案最終無法實施。在不改革管理機構的情況下，校長個人的權力無限擴大，必然會引發(fā)問題。

日本高校的另一個主要問題是，教授會以學院為單位設置，學院的教授會擁有很大的權限。換言之，校內(nèi)形成了僵硬的縱向分割體制。學院是教師的所屬機構、決策管理機構及學生的所屬機構這樣一個三位一體的堅固組織。因此，校長想觸及學院的管理就非常困難。東大秋季入學方案原本的課題是本科教育的國際化，但由于各個學院有關教學的決定權歸學院所有，因而就只能想到改變?nèi)雽W時間這個由全校共同決定的事項。

這方面的改革今后將成為非常大的課題。然而徹底取消以學院為單位的縱向組織，將其全部歸在一起也是不可行的。因此，使學院組織變得更加靈活，在教學方面形成全校規(guī)模的調(diào)節(jié)功能就尤為重要。我認為教師參與大學的管理運營是不可或缺的，但并不應該以分散在各學院的教授會形式開展，這將是今后的課題。

竇：正如您所說，現(xiàn)今的國立大學法人面臨著許許多多問題。毫無疑問，由政府修改現(xiàn)行政策是一個重要的課題，但正如您一直強調(diào)的那樣，國立大學自主地思考自身應如何尋找出路也是不可或缺的。［2］關于這一點也想聽聽您的看法。

金子：有關國立大學自身所能做的努力，我認為有三個關鍵點。

第一是在現(xiàn)實基礎上對國立大學的功能進行再確認與再建構。國立大學的重組實際上是以強化科研方面的卓越性為基軸的，但國立大學實現(xiàn)各種意義上的機會均等這一作用并未消失。此外，人們對其應對社會需求的能力也有很大期待。特別是大學教育的高度化及合理化無疑是日本將來社會發(fā)展不可缺少的因素。在這方面，私立大學所受到的制約比較大。在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以及成人教育這幾個方面，期待國立大學能夠發(fā)揮開展前瞻性的試驗并進行普及推廣的作用。

第二是基于實際財務狀況進行經(jīng)營決策。無論其類型如何，從維持長期活動水準的角度來看，當前國立大學的財務正陷入危險的境地。雖說法人化后在形式上獲得了財政自主性，但另一方面由于政府的財政補助不斷變化，以及有針對內(nèi)部留存等的嚴格限制等，大學自身的長期財務計劃并未受到實質(zhì)性的重視。然而，現(xiàn)在的狀況是，切實開展此類預測并依此采取相應的行動是不可或缺的。

從這個觀點來看，部分大學或許應該將對大學及學院的重組作為重要的選項進行探討。此外，學費增長也將成為議題。只是無論如何，在自主判斷并實施的同時也必須經(jīng)過嚴密的財務和經(jīng)營方面的探討。

第三是組織形態(tài)的調(diào)整。國立大學的組織原本是按照一定的目的分為學院、研究科以及學科、專業(yè)，并配屬一定數(shù)量的學生和教師而成立的。反之，正因為縱向組織的堅固性逐漸形成，伴隨出現(xiàn)的慣例及價值觀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記。但如果將大學的功能轉變作為重要課題的話，就不得不改革這樣的組織形態(tài)。

在現(xiàn)實中，由于過去的組織形態(tài)無法應對運營費交付金中的人員經(jīng)費削減問題，一些大學已經(jīng)開始實行改革，設立覆蓋面更廣的教師組織，將其作為教師人事的基本單位。但僅憑這樣的改革，還是會受原來的學院及研究科組織的影響，導致各類組織重復、混亂的問題。真正需要的是，將教師組織與教學任務融合在一起的復合型編制原理。這時，建立怎樣的有效管理體制將是問題所在。

竇：非常感謝您能夠就日本國立大學法人所面臨的課題和今后的改革動向，回答我這么多的問題！對于中國高等教育和高校管理體制的改革，我們也能從您的談話中獲得許多非常有益的啟示。希望今后能有機會再次向您請教！

（金子元久教授審讀了日文訪談稿，并做了修訂。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文化經(jīng)濟學院2014級研究生朱力同學、2012級本科生胡云潼同學幫助筆者將訪談稿譯成中文，特此致謝。）

參考文獻

［1］金子元久.大學教育の再構築［M］.東京：玉川大學出版部，2013.

［2］金子元久.國立大學の活路［J］. IDE現(xiàn)代の高等教育，2015，（10）.

［責任編輯:羅雯瑤］

作者簡介：金子元久（1950— ），男，日本東京人，博士，筑波大學大學研究中心教授、東京大學名譽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政策、大學經(jīng)營管理、教育經(jīng)濟學研究；竇心浩（1973— ），男，江蘇蘇州人，博士，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文化經(jīng)濟學院副院長、副教授，主要從事中日高等教育比較、教育社會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G649.3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068（2016）01-0095-09

收稿日期：2016-04-18

Issues and and Trends of National University Corporations in Japan: An Interview with Professor Kaneko Motohisa

KANEKO Motohisa1DOU Xin-hao2
（ 1. Research Center for University Studies， The University of Tsukuba， Tokyo 112-0012， Japan；2. School of Japanese Studies， 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83， China ）

Abstract：Professor Kaneko Motohisa believes that Japanese national university corporations （NUCs） have been faced with great problems in terms of operating funds，management decision-making and so on since the corporatization. The allocation of competitive fund tends to be uneven and short-term， which has hindered the development of many national universities as well as some departments in them. Meanwhile， with the reduction in social resources and the change of social demand， NUCs have to focus on talent cultivation and make largescaled reform to management model， the faculty structure and the entrance examination system. Furthermore，Kaneko pointed out that in order to make full use of NUCs' social functions， the functional divisions among NUCs and the internal reorganization of faculties and departments are also inevitable.

Key words：national university corporation； financial allocation； management decision-making； talent cultivation；organizational patt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