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沒必要加主語“我”

任永剛

蘇教版小學(xué)語文教材四年級下冊第12課《“番茄太陽”》一文中有這樣一個自然段：“如果不是盲童，明明挺漂亮的：烏黑的頭發(fā)，象牙色的皮膚，精致的眉毛，笑起來像個天使?？粗?，讓人隱隱心疼?！苯K省淮安市新安小學(xué)的趙紅梅老師有這樣一段解釋：“本段話中的‘看著她，讓人隱隱心疼’存在主語殘缺的語法失誤?！粗鳛楸硎厩閼B(tài)的狀語位于句首，后半句的‘隱隱心疼’則是本句話的謂語，顯然‘讓人’這個介詞短語是不能充當(dāng)主語的，為了符合語法的要求，應(yīng)去掉‘讓’這個介詞。但如若改為‘看著她，人隱隱心疼’，又不符合我們表達的習(xí)慣，從上文可知本句中的主語應(yīng)為‘我’，故本句的修改建議是：‘看著她，我隱隱心疼?！?qū)⑶鞍刖涞臓钫Z轉(zhuǎn)化為主語，后半句保留并使之成為謂語，可改為：‘她的樣子讓人隱隱心疼?！保ㄔ囊姟督虒W(xué)月刊·小學(xué)版（語文）》2015 年第9期《“主語”都去哪兒了》）

這篇課文是用第一人稱寫的，文中的“我”是一位阿姨，有的句子用了主語“我”，有的句子沒有用，趙老師從文中挑了一句，判定存在主語殘缺的語法失誤。筆者不知趙老師依據(jù)哪一家的語法來判斷修改這個句子，因此對這段解釋不敢茍同，提如下幾個問題并闡述個人觀點，與趙老師商榷。

1.“看著她”是表示情態(tài)的狀語嗎？狀語是謂語之前的修飾限制成分。趙老師找的謂語是后半句的“隱隱心疼”，這樣分析，“看著她”對謂語就應(yīng)該有修飾限制的作用，試問“看著她”有這個作用嗎？顯然沒有。筆者認為，“看著她”是一個分句，動詞謂語句，“她”是賓語。

2.“讓人”是介詞短語嗎？“讓”在這里用作動詞，當(dāng)“使”講，“使人隱隱心疼”，講得通。“讓”有時用作介詞，如：（1）張三讓人打了。（2）孫子讓雨淋了。兩例中的“讓”相當(dāng)于介詞“被”，也講得通。課文中的“讓人”不能解釋為介詞短語，若把“讓”換上“被”，就講不通了。

3.“隱隱心疼”是本句話的謂語嗎？“隱隱心疼”，只能在“人隱隱心疼”這個句子中充當(dāng)謂語。再細分就不同了，“隱隱心疼”不是成語，可拆開，“心疼”是動詞謂語，形容詞“隱隱”修飾“心疼”，用作狀語。“隱隱”，不明顯?！拔摇钡摹靶奶邸?，不明顯，不能讓小姑娘感覺出來。

4.修改的兩個句子比原句是否好些？先看“看著她，我隱隱心疼”。就這一句來說，改了無大礙。筆者網(wǎng)上讀了這篇課文，發(fā)現(xiàn)其中還有幾個沒加主語“我”的句子：（1）每次從菜場經(jīng)過都能看到那家人。（2）每次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就覺得溫暖起來。（3）時間久了，就和這家人熟了。照趙老師的說法，這幾個句子都應(yīng)該加上主語“我”，果真如此，這篇課文就不是作家文了。不少小學(xué)生習(xí)作就是一句一個“我”。如《上學(xué)路上》的一段：“我吃了早飯。我背起書包上學(xué)去。我看見路旁的小樹上有一只螳螂。我就捉住它玩起來。”一句一個“我”的習(xí)作，讀來不感覺啰唆嗎？勸老師和學(xué)生一起改掉這個語病吧。再看“她的樣子讓人隱隱心疼”?！皹幼印?，指人的模樣或神情。文中的小姑娘美如天使，單單她的樣子，不可能“讓人隱隱心疼”。改為“她的樣子”，句子有了“主語”，但沒了情味，還是課文句“看著她”，讀來親切，引人入境生情?？粗粋€漂亮的小姑娘，那么天真聰明，就是眼睛看不見，能不動情嗎？日?？谡Z中這種說法比較多見：（1）抱著它，讓人暖和。（2）看見他，讓人生氣。（3）聽著抗戰(zhàn)歌，讓人長精神。加上主語“我”，句子反而不活了。順便改一句：“聽著抗戰(zhàn)歌，我長精神。”比較一下，到底哪句好？

5.“主語殘缺”之說是否對？以上“四問”的分析已涉及這個主要問題，這里概括一下：這一句的確沒有主語，但不是主語殘缺。趙老師有句話無意中認可了這一點，這句話是：“從上文可知本句中的主語應(yīng)為‘我’。” 我想，眾多語文教師從上文也可知主語是“我”。教師問學(xué)生是誰看著她？大多學(xué)生能回答是阿姨。第一人稱是一種直接表達的方式，只要讀者“可知”，就可以承前（或蒙后）省略主語“我”。

以上幾點淺見不知當(dāng)否，愿聽貴刊專家指教。

（山東省萊州市教學(xué)研究室 26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