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江西商業(yè)經濟的發(fā)展與歷史地位

張小健

摘要：唐代的江西，因其便利的交通，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環(huán)境，豐饒的物產，發(fā)展了糧食、茶葉、瓷器、木材等產業(yè)，并且大量轉換為商品，同時把嶺南廣州進口的海外珍異商品轉運到其他地方販賣，促進了江西商業(yè)經濟的發(fā)展與繁榮。另外，新的商業(yè)組織和市場形式產生，大量貨幣的使用與流通，商業(yè)都市空前繁榮，再加之商人群體的活躍，因而促進了唐代江西經濟的發(fā)展。由此也奠定了江西經濟在五代和兩宋經濟繁榮的根基。

關鍵詞：唐代；江西商人；江西商業(yè)；發(fā)展

中圖分類號：K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5）04-0092-04

唐代，隨著江西農業(yè)、手工業(yè)的發(fā)展，大庾嶺商道的拓展。以贛江和長江為依托的便利交通，江西商品經濟日益繁榮。糧食、茶葉、絹布、瓷器、竹木等商品由江西輸出，同時來自嶺南的海外珍異商品如象牙、皮革、珍珠、香料等則逾嶺而北，經贛江向長江流域其他地方輸送。隨著商業(yè)的發(fā)展，新的商業(yè)組織和市場形式產生，商業(yè)都市呈現空前繁榮，加以商人群體的活躍，因此促進了唐代江西經濟的快速發(fā)展。

一、唐代江西商業(yè)的興起

唐代，隨著農業(yè)、手工業(yè)的發(fā)展，加上便利的交通，江西地區(qū)出現了許多商業(yè)發(fā)達的城市。洪州（南昌）地處贛江、撫河下游，平原綿延，江河交匯，水陸四通，交通極為便利，是唐代江西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南昌商業(yè)貿易繁榮，吸引了大量的文人墨客。這些文人對商業(yè)繁榮的描繪眼光獨特，也別有風味。韋莊在《南昌晚眺》中寫道：“南昌城郭枕江煙。章水悠悠浪拍天。芳草綠遮仙尉宅，落霞紅襯賈人船。霏霏閣上千山雨，嘒嘒云中萬樹蟬。怪得地多章句客，庾家樓在斗牛邊?！薄奥湎技t襯賈人船”與“怪得地多章句客”中的“賈人船”“章句客”折射出贛江上的商業(yè)氣息與商業(yè)繁榮之景象。江西北部的江州（九江）“緡錢粟帛，動盈萬數，”“四方士庶，旦夕環(huán)至，駕車乘舟，疊轂聯檣”，物產豐饒，商賈輻轉，成為江西北部的地區(qū)商業(yè)中心，商業(yè)活動頻繁，呈現“舳艫爭利涉，來往接風潮”、“舟子乘利涉，往來逗潯陽”的景象。臨川是江西東部的商業(yè)中心。唐人張保和在《唐撫州羅城記》中寫道：“臨川古為奧壤，號曰名區(qū)，翳野農桑，俯津阛阓，北接江湖之脈，賈貨駢肩。南沖嶺嶠之支，豪華接袂。”可見商人往來之頻繁。就是某些非政治或交通中心的縣的商業(yè)也很發(fā)達。如江州的都昌縣因土地肥沃，地處交通要道，井戶豐阜。而分寧縣則本是距武寧縣100多公里的一個草市，由于商業(yè)的發(fā)展，物產充盈，于唐貞元十六年（800）置縣?？梢姡魃虡I(yè)普遍興起，也由此形成諸多的商業(yè)性城市。

江西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帶動了城市的繁榮，而城市的進一步發(fā)展又推動了城市經濟的興起。隨著大庾嶺——贛江——鄱陽湖——長江——運河這一黃金水道的暢通，江西產生了許多商業(yè)性城市如洪州、江州、吉州、景德鎮(zhèn)等，他們成為當時聞名的都會或重要的商品交換場所。

洪州號稱“南都”，是重要的工商業(yè)城市。在青瓷器的燒造以及漆器、紡織、銅器和金銀首飾等生產工藝方面獨領風騷。洪州商業(yè)氣氛由來已久，據《隋書》卷31《地理志》載，豫章郡“衣冠之人，多有數婦，暴面市廛，競分銖給其夫。”可見隋唐時期豫章婦女已經積極從事商業(yè)經營，商業(yè)也不全是男人的專利。憲宗元和四年（809）韋丹出任洪州觀察使，擴建了洪州城，使之周圍達十余公里，比漢代擴大了4倍，城內人口稠密商業(yè)發(fā)達，亭閣樓宇鱗次櫛比。王勃在《滕王閣序》中寫道：“桂殿蘭宮，列岡巒之體勢”；“間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逼浞比A程度從中可略見一斑。商業(yè)的利潤也驅使更多的人去從事末業(yè)：“編戶之民五方襟處，多以逐末為業(yè)，半粟半仰河西，半侍他郡，每日為市，糧無隔宿。其挾貿遷者，亦推葛布火紙、紅曲數種，往來吳楚之交而已。”商業(yè)給城市帶來繁榮。洪州城在唐代被稱為“江淮之間一都會也”，實在是名副其實。

江州可謂“襟江帶湖，據三江之口。四達之衢，七省通連”，自唐代起就成為江南的重要商埠。符載在《江州錄事參軍廳壁記》中寫到：江州“地方千里，江涵九派，緡錢粟帛，動盈萬數，加以四方士庶，旦夕環(huán)至，駕車乘舟，疊轂聯檣?！泵虾迫辉凇蹲詽￡柗褐劢浢骱！分姓f：“大江分九流，淼淼成水鄉(xiāng)。舟子乘利涉，往來至潯陽?！眱?yōu)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商賈，使江州“實成雄鎮(zhèn)，且曰天府”，其繁華程度可與洪州媲美。

唐代饒州、吉州也是商賈輻輳、百貨云集的名城。如吉州，皇甫浞的《吉州廬陵縣令廳壁記》載：“廬陵戶余二萬，有地三百余里，駢山貫江，扼嶺之沖，材竹鐵石之贍殖，苞篚葧緝之富聚，土沃多稼，散粒荊揚，故官人率以貪敗。”又饒州，章孝標《送張使君赴饒州》載：“饒陽因富得州名，不獨農桑別有營。日暖提筐依茗樹，天陰把酒入銀坑。江寒魚動槍旗影，山晚云和鼓角聲。太守能詩兼愛靜，西樓見月幾篇成?！笨梢娺@兩座城市也是十分富庶，經濟繁榮。景德鎮(zhèn)在唐代稱昌南鎮(zhèn)，當時即為“煙火逾十萬家”的江右巨鎮(zhèn)。史稱：“新平冶陶，始于漢世，”這座以悠久的制瓷歷史和精湛制瓷技藝而著稱于世的城市，在唐代時，其制瓷工藝已經頗為先進，擁有陶窯、霍窯等一批名窯，昌南鎮(zhèn)瓷器已經開始暢銷全國。

此外，唐代江西的一些小城鎮(zhèn)的經濟也十分活躍，商業(yè)經濟繁榮。有“古為奧壤，號曰名區(qū)，翳野農桑，俯津阛阓，北接江湖之脈，賈貨駢肩。南沖嶺嶠之支，豪華接袂”的臨川，有“北區(qū)江淮，南抵閩粵，道路四達，商賈會通”的奉新，有“市散漁翁醉，樓深賈客眠”的建昌，有“本常州之亥市也，其他凡十二支，周千里之內，聚江、鄂、洪、潭四州之人”“豪富物產充之”的武寧縣。這些小城鎮(zhèn)是城市與農村交換商品的場所，大大活躍了城鄉(xiāng)商品經濟。

唐初本來實行坊市制度，嚴格規(guī)定了市場開放的時間，即所謂午時擊鼓開市，日落擊鉦罷市。中唐以后逐漸被打破，促進了各地夜市發(fā)展，同樣促進了洪州、江州等地的商業(yè)發(fā)展。

隨著商業(yè)發(fā)展，那些民間草市也得以發(fā)展。草市始見于東晉南朝，大部分在南方商旅往來頻繁之處形成。唐初江南草市維持著南朝舊況，中唐以后有大量草市出現，如“本常州之亥市”的江州武寧縣、建昌縣等。而草市的形成各有特色：既有津要渡口的民間市場，如杜牧所說：“江淮草市，盡近水際，富室大戶，多居期間”，也有靠近陸路驛站的集市。此外還有如魚市、藥市、橘市等與商品產地相關的專業(yè)性草市。唐代草市種類繁多，是商品經濟發(fā)展的表現，反過來又促進了當時商業(yè)的發(fā)展。

二、唐代江西商業(yè)繁榮的表現

唐代江西商業(yè)發(fā)達，一方面因其地理位置優(yōu)越，交通便利，但更多的是江西本地物產豐富，這些商品主要包括：糧食、茶葉、瓷器、木材、酒、食鹽、魚等。

1 唐代江西主要商品的發(fā)展

（1）糧食。早在魏晉時期，江西農業(yè)生產就已得到較快的發(fā)展，“沃野墾辟，家給人足”。隋唐時期，江西的糧食生產開始躍居國內先進行列，“江西七郡，列邑數十，土沃人庶，今之奧區(qū)，財賦孔殷，國用所系?！奔莸久咨a也很多，史載：“廬陵戶余二萬，有地三百余里，駢山貫江，扼嶺之沖，……土沃多稼，散粒荊揚?！碧瀑易谠谠t書中也說：“湖南、江西出米至多?！苯魃a的糧食不僅完全可以自給，而且還有大量節(jié)余，可大量出售。如唐德宗時，長安發(fā)生嚴重饑荒，倉庫空虛，唐政府曾從江西、湖南調運15萬石糧食救饑；唐憲宗時，淮南揚、滁、楚三州和浙西潤、常、蘇三州遭遇旱災，憲宗下令從江西、湖南、鄂岳、荊南等地調米30萬石賑貸淮南道三州，30萬石賑貸浙西道三州，以后又多次從江西、湖南運米，少則70萬石，多至100萬石。唐文宗時，鑒于江西糧食所出常倍他州，為了“俾其通流”，特派大臣孟瑁前來巡查江西米價。唐代文學家皇甫浞也說江西廬陵“土沃多稼，散粒荊揚。”由此可見江西糧食商業(yè)用量之大?！杜f唐書》卷49《食貨下》：建中三年，唐政府在洪州置常平倉，以“輕重本錢，上至百萬貫，下至數十萬貫，隨其所宜，量定多少?！蛭镔F則下價出賣，物賤則加價收糴”。在這些商業(yè)用糧中，既有政府采購，也有農民出賣自用有余的或是由農民為交納稅錢而出賣的糧食。但無論交易性質與目的如何，江西商品糧數量巨大是不爭的事實。糧食已成為唐代江西一項重要的商品。

（2）茶葉。飲茶興起于西漢，發(fā)展于兩晉，盛行于唐，“茶為食物，無異米鹽，于人所資，遠近同俗。既祛竭乏，難舍斯須，田間之間，嗜好尤切。”唐代江西8州中即有袁州、吉州、饒州、江州、撫州、洪州、虔州7州產茶。其中洪州西山白露茶、婺源方茶都是茶中精品。洪、吉、饒三州生產的茶葉還當作貢品進獻朝廷。唐代江西茶葉不僅質量好，產地廣，而且數量驚人，其間尤以饒州浮梁為最。時人記載浮梁縣產茶盛況時說：“饒陽因富得州名，不獨農桑別有營。日暖提筐依茗樹，天陰把酒入銀坑?！备×翰栊袖N全國，“饒州浮梁茶，今關西、山東，間閻村落，皆吃之”。婺源方茶銷售范圍也很廣，“自梁宋幽并間，人皆尚之”。每至茶熟時節(jié)，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小商賈取茶葉厚利，紛至杳來，“數千里不絕于道路”。呂璜“以貨茗為業(yè)，來往于淮浙間”，“時四方無事，廣陵為歌鐘之地，富商大賈，通逾百數。璜明敏善酒律，多與群商游”。呂氏的經營活動，說明其茶葉生意做得很是興旺。由此可見，江西已成為唐代全國茶葉生產和售銷的重要地區(qū)。

（3）瓷器。唐代江西制瓷業(yè)有較大發(fā)展，迄今為止，發(fā)現唐代窯址的地區(qū)有：豐城、九江、南昌、景德鎮(zhèn)、贛州、臨川、樂平、龍南等地，其中尤以洪州窯、景德鎮(zhèn)窯規(guī)模最為宏大。洪州窯為當時全國聞名的六大青瓷名窯之一，創(chuàng)建于東漢晚期，興盛期為初唐、盛唐階段，停產于五代。洪州窯位于豐城羅湖，以其范圍廣、器形多、紋飾縈、釉色全位列唐代“六大青瓷名窯”，其窯址至今仍有3萬余平方米，廢品堆積達四、五米之厚，可見當年生產之盛。江西瓷器成為當時有名的商品而行銷海內外。玄宗天寶年間，任水陸轉運使的韋堅挑選全國各地富有特色的物品在長安舉行展覽，其中便有來自江西的瓷器，其種類有酒器、茶釜、瓷檔、瓷碗等。瓷器是唐朝最主要的出口商品，據《廣州港史》記載：“廣州的瓷器出口仰給于洪州”。尤其是大庚嶺商道開通之后，每年都有大量瓷器南下廣州飄洋過海。余家棟先生根據考古材料論斷：“洪州窯瓷器不僅在江西隋唐墓葬中為常見器物，鄰近的廣東、湖北等省隋唐青瓷不少亦系洪州窯生產?！眻A唐代江西瓷器業(yè)已成為暢銷國內外市場的大宗商品。

（4）木材。江西地處多山丘陵地區(qū)，亞熱帶森林資源十分豐富。唐代江西的木材運銷遍及江淮各地。“豫章諸縣，盡出良材，求利者采之，將至廣陵（今揚州），利則數倍。”說明江西木材早已遠銷至江蘇揚州一帶。唐后期官吏和軍將經常參加商業(yè)活動，史載：“軍吏徐彥威恒業(yè)市木，丁亥歲往信州汭口場”市木，遠銷秦淮，“獲錢數十萬”。江西木材商人分工合作，經營一條龍服務。木材交易給專門從事木材販運的木材商，由他們販運到蘇州、杭州等地，其中尤以洪州的木材商較多，史載：“豫章諸縣，盡出良材，求利者采之，將至廣陵，利則數倍。”吉州也有木材商活動，如商人徐彥威在信州購買木材，再販賣到蘇州、淮南一帶，往返一趟，能“獲錢數十萬”。

（5）酒。隨著糧食生產的發(fā)展，江西釀酒業(yè)也相應發(fā)達起來。李肇《唐國史補》記載了全國名酒十余種，其中就有江西德陽所產的湓水酒。另據《新唐書》所載，江西宜春酒還是上貢朝廷的佳品。德宗時實行“榷沽法”，對酒實行專賣，而江西地區(qū)所“榷酒利多他州十八”。文宗太和六年，僅洪州一地就交納酒稅錢五萬貫，可見江西酒釀造業(yè)的發(fā)達程度。酒作為當時人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被廣泛地用于市場交換，“正是江村春酒熟，更聞春鳥勸提壺。”“長江午日酤春酒，高高酒旗懸江中?！边@是唐代詩人對當時袁州、江州等地酒市繁榮景象的真實生動的描述。

（6）食鹽。江西缺鹽，鹽是江西商人經營的重要商品，唐代江西商人不少是以從事食鹽販運而致富的。白居易曾作《鹽商婦》對暴發(fā)的鹽商及鹽商婦的富裕生活做了描繪：“鹽商婦，多金帛，不事田農與蠶績。南北東西不失家，風水為鄉(xiāng)船作宅，……綠鬟富去金釵多，皓腕肥來銀釧窄。前呼蒼頭后叱婢，問爾因何得如此。婿作鹽商十五年，不屬州縣屬天子。每年鹽利入官時，少入官家多入私?！苯魃炭鸵驈氖率雏}販運，獲得高額利潤，不僅自己享盡榮華而且其妻也成為頤指氣使的闊夫人。

（7）魚。江西是著名的水鄉(xiāng)，襟江帶湖，是理想的淡水魚生長基地。唐代江西有不少人以販魚為業(yè)。史載：“唐豫章民有熊慎者，其父以販魚為業(yè)，嘗載魚宿于江滸?！本沤镑[介多潛育，漁商幾溯洄”，萬安“杳杳短亭分水陸，隆隆遠鼓集漁商。”閻伯玙為袁州刺史，重視漁業(yè)生產，數年之間漁商輻輳，州境大理。說明唐代江西漁業(yè)交易十分興盛。

2 商人群體的活躍

伴隨著商業(yè)活動頻繁，江西商業(yè)資本的活躍，商人群體也漸趨活躍。從國內來看，有大批商賈販客涌入江西?！岸赐ベZ客呂鄉(xiāng)筠，常以貨殖販江西雜貨，逐什一之利?！苯魃倘税呀饕恍┨禺a，諸如瓷器、絲綢、竹木等運銷全國各地：江蘇、湖南、湖北等地都留有他們活動的足跡。如“尼妙寂，姓葉氏，江州潯陽人。初嫁任華，潯陽之賈也。父升與華往復長沙廣陵間”；“唐陳導者，豫章人也。以商賈為業(yè)。龍朔中，乃泛舟之楚”。鄱陽安仁里民呂用之之父，“以貨茗為業(yè)，來往于淮浙間”。長途販運給大商人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如豫章諸縣“盡出良材，求利者采之，將至廣陵，利則數倍”。這一時期經商開始成為人們致富的重要途徑?！短綇V記》卷350載，浮梁人張令其家業(yè)“蔓延江淮間，累金積粟，不可勝計”。同書卷134載，信州貴溪縣乳口鎮(zhèn)人童安玗，開始很貧窮，后“假借錢六七萬，即以經販”，“遂豐富”。白居易的詩《鹽商富》中的揚州小家女，因嫁給江西的大商人，此后“不事田農與蠶績”，“綠鬟富去金釵多，皓腕肥來銀釧窄。”過著王侯一般的生活。

唐帝國的繁榮吸引了國外的商人，尤其是大食人和波斯人，其活動地區(qū)遍及全國。且以洪州居多，他們多從事珠寶之類的生意。據載：莫徭得到象牙后，“載到洪州，有胡商求售，累加值至四十萬，尋至他胡肆，胡速以草席覆之，他胡問是何寶，而輒見避”；臨川人岑氏帶寶至豫章，“有波斯胡人，邀而問之：‘君有寶乎？曰：‘然。即出二石市之，胡人求以三萬為市”；洪州胡氏遇見一胡商，胡人“知其頭中有珠，使人誘而狎之，飲之以酒，取其珠而去?！庇帧娥堉莞尽份d：“有波斯安息國人，自閩轉沽于饒?！笨梢娞拼鞑环ν鈬倘恕Ｉ虡I(yè)活動的頻繁，使江西出現了不少富商巨賈。如唐大歷貞元間，富商俞大娘有萬石大船，據《唐國史補》卷下記載：“操駕之工數百，南至江西，北至淮南，歲一往來，其利甚博”。

3 “開元通寶”等銅錢的廣泛使用

建國后，江西文物工作者在南昌、贛州、黎川、高安、清江等墓中出土了“開元通寶”、“乾元重寶”等唐代銅錢。如1963年在贛州市天竺山小學附近清理唐墓。出土“開元通寶”錢12枚；1965年在南昌市北郊碑跡山唐墓出土“開元通寶”30枚：1973年又在江西化纖廠基建工地發(fā)現唐“開元通寶”109枚等等。唐從武德四年起鑄造“開元通寶”錢，一直使用到五代，其間只有唐肅宗鑄造過“當十”和“當五十”的“乾元重寶”錢，唐代，錢幣鑄造數量有限，民間以物易物盛行，江西唐代墓葬“開元通寶”等銅錢的大量出土，說明當時江西地區(qū)錢幣流通的頻繁與商品貿易的興盛。

三、唐代江西商業(yè)經濟發(fā)展的規(guī)模及其在全國的地位

隋唐以來，江西商品經濟空前發(fā)達，呈現繁榮的景象。從中國歷史長河來看，隨著中國封建社會在唐代趨于極盛，封建社會內部固有矛盾的發(fā)展和北方少數民族力量的沖擊，使得中國經濟、文化中心的黃河流域的發(fā)展勢頭受到打擊，江淮流域特別是長江中下游以南地區(qū)的經濟地位則不斷上升，經濟中心因之東移南下。江西則處于這一歷史潮流的核心位置，江西本地豐盈的物產，發(fā)達的交通運輸都促進了江西商業(yè)經濟在這一時期的發(fā)展與繁榮。

這一時期，中國古代的經濟重心在前期的基礎上進一步南移，江西經濟開始顯示其重要地位。首先體現在經濟的發(fā)展與人口的激增。隨著北人大批遷贛，江西人口快速增長，大批河渠陂塘的修建，灌溉面積的增加，江西逐漸成為重要的糧食基地。僖宗時，廣州節(jié)度使韋荷大力發(fā)展鹽業(yè)生產。為解決軍隊給養(yǎng)問題，以所得錢40余萬至江西虔、吉等州購買稻米，由是“軍食遂饒”。安史之亂以后，江西經濟發(fā)展十分顯著。元和二年，宰相李吉甫在《元和國計簿》中說：“每歲賦入倚辦，止于浙江東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合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萬戶”?？梢娞拼鹘洕言谌珖加幸幌?。

其次體現在江西是政府稅收的重要來源。唐中后期江西的茶葉、銀的產量在全國已經名列前茅。浮梁一縣，元和年間，每歲出茶700萬馱，稅15余萬貫，占全國茶稅的三分之一。樂平銀山，每歲出銀10余萬兩，收稅銀7000兩，占全國銀稅總收入的二分之一。江西經濟迅猛發(fā)展使之成為唐王朝財政收入的重要支柱之一。

最后。體現在唐末社會的平穩(wěn)發(fā)展與人口集聚。唐末，全國許多地動蕩不安，社會生產力遭到嚴重破壞，但江西基本上保持著安定的局面，社會經濟仍在緩慢發(fā)展。唐末詩人張演（又作王駕）在《社日村居》一詩中描寫了鉛山農村的太平景象：“鵝湖山下稻粱肥，豚阱雞棲對掩扉。桑拓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元和郡縣圖志》卷28載，安史之亂后，中原殘破，民不聊生，而江西洪州“既完且富，行者如歸”，人口劇增，由天寶元年的55000余戶增至元和年間的91000余戶。

唐末江西的經濟地位愈加顯得重要，唐王朝對江西的統治也十分重視，委任得力官員管轄江西。《全唐文》卷661《除裴堪江西觀察使制》說：“江西七郡，列邑數十，土沃人庶，今之奧區(qū)，財富孔殷，國用所系，茲為重寄，宜付長才?！苯饕呀洀囊粋€荒蠻落后之地開始變?yōu)榘l(fā)達之地了。五代時，江西隸屬于吳和南唐，這兩個政權之所以能獨立于世，與據有長江財富，包括江西的財富密不可分?！澳咸平⒁院螅笠?guī)模的割據戰(zhàn)爭已經結束，各割據政權之間處于力量相對均衡狀態(tài)”，保境安民為基本國策，江西得到一個較為安定的政治環(huán)境，經濟獲得進一步發(fā)展。

（責任編輯 張衛(wèi)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