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歌“月”徘徊

李靜

如果說教書是一場盛大的暗戀，考試就是一場空前的表白。老師費盡心思去愛一群人，最怕的就是只感動了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一場獨角戲。我絕不做李白，我要讓學生在我引吭高歌的時候，與我翩翩起舞。

在一次次的作文批改中，我分享學生的悲喜，我點撥他們青蔥靈動的文字，我沉醉于他們的輕吟淺唱，我且歌且舞，且樂且珍惜。

學了星新一的小小說《喂——出來》，我鼓勵學生嘗試著寫小小說，又怕增加課業(yè)負擔，就要求大作文本寫2頁600字左右即可。平時學生也很熱衷于看小說，如《鬼吹燈》《盜墓筆記》，對恐怖、懸疑、穿越、推理……興趣濃厚。他們一邊喊著不會寫小小說，一邊寫得剎不住閘，交上來一看，寫了六、七頁的都很平常，有的孩子把作文都寫到本皮上或者紙的背面了。給我印象深刻的有古典穿越的《花千骨》、驚悚懸疑的《鐵嶺恐怖邀請函》《死亡電梯》……阿榮的小說人物關系錯綜復雜，情節(jié)推理尤為嚴密，故事發(fā)展高潮起伏，恩怨情仇交織縱橫，真是無懈可擊。阿珊的作文一路牽著你的情緒，結尾一個“待續(xù)”讓人意猶未盡，非要抓住她問個究竟……

我永遠無法預知孩子筆下的世界是什么，他們的每一次作文都在創(chuàng)造奇跡?！拔腋柙屡腔?，我舞影零亂”，李白該是多么孤獨，與月亮耳鬢廝磨，與影子纏綿不斷，李白又該有多么寂寞！我絕不做這樣的李白，我要擦亮學生創(chuàng)作的雙眸，點燃表達的火焰，讓他們的思想在作文本上肆意流淌。

這學期，我們先后去七連為樹刷上保護衣，移栽松樹，連隊池塘、豬圈、雞鴨鵝狗的各色味道、田間小路上揚起的灰塵、無可奈何的牢騷、勞動的快樂、對小樹成活的期待……無一不在作文本上一一再現(xiàn)。

學了李白的《行路難》和《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后，我讓學生給李白寫幾句心里話，女生就寫得比較細膩，富于激情和美感。

阿煜同學的《李白——我心中的神話》：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边@是“詩圣”杜甫對你的評價，我同情你長眠酒家的苦楚，我欣賞你長風破浪的豪邁，我理解你四顧茫然的悲吟，我慨嘆你千金復來的瀟灑。你年少輕狂，意氣風發(fā)；你背井離鄉(xiāng)，仗劍天涯；你豪情萬丈，憤慨滿腔……”

阿珊同學的《李白——我心中的傳奇》：

“李兄，久仰大名，今日得此機會和兄臺你說幾句話。

先說你那宇宙無敵的才華……

再說美酒，你對她真可謂是情有獨鐘……

仕途呢？也是不稱意?！?/p>

阿俊的作文《記住這一天》更是讓我充滿了回憶的溫情：

“子曰：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其實出處是《左傳·宣公二年》）……

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實出處是《醒世恒言》）……

古人有大赦天下，如今我好比是梁山好漢，你是皇上，為何不赦免了我的罪過？為何不以德服人？為何……2014年5月14日，這一天我是不會忘記的……”

物理課上他玩手機，我收走后，他天天討要，抓心撓肝地忍到周五放學，磨破了嘴皮子，拽掉了我的西服扣子，當時說過的話如今全都變成了文字。我的“引吭高歌”喚醒了學生的寫作激情，我不孤獨。

茶余飯后，我經(jīng)常想反思我自己，這些腦中有思想、文章有內(nèi)容的“奇葩”語文成績頂尖得真不多，反而是成績一般卻偏愛讀書的學生居多，尤其是酷愛閱讀小說。每當想起他們課余時間拖住我，與我“論道”，我都為孩子們廣博的知識所嘆服，因為隨著年級的升高我不時要回去認真考證，百度之后才能回復。我想我倡導的閱讀+閱歷的為文之道起了作用。偶然看到蘇軾的《江城子·墨云拖雨過西樓》最后兩句我深有同感——

“墨云拖雨過西樓。水東流，晚煙收。柳外殘陽，回照動簾鉤。今夜巫山真?zhèn)€好，花未落，酒新篘。美人微笑轉(zhuǎn)星眸。月華羞，捧金甌。歌扇縈風，吹散一春愁。試問江南諸伴侶，誰似我，醉揚州?！?/p>

我雖無美人近在眼前，但是我有無數(shù)美文讓我回味無窮——誰似我，醉揚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