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法國女哲學(xué)家西蒙娜·德·波伏瓦在其小說處女作《女賓》中,構(gòu)建了“三人行”的愛情關(guān)系,以這種愛情實驗來探尋自我意識在人際關(guān)系里的地位。嫉妒,作為人類愛情的本能情感,成為《女賓》的重要主題,本文就《女賓》的嫉妒主題加以探究,通過對小說中人物、情節(jié)的分析,以窺女哲人的存在主義哲學(xué)觀。
關(guān)鍵詞:嫉妒;“三人行”;自我意識
作者簡介:唐承媛(1991-),女,漢族,遼寧大學(xué)日本研究所2013級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xué)與世界文學(xué)。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33-0-01
“每個意識追求另一個意識的死亡”,波伏瓦將黑格爾的這句話作為自己處女作《女賓》的卷首語不是信手拈來,而是用此詮釋這部小說。嫉妒,就是這樣一種本能情感,自我意識里已經(jīng)容不下另一個意識的存在,妒人者備受煎熬,歇斯底里。但嫉妒并不卑劣,尼采說它是生活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波伏瓦將它釋為自我意識的張揚(yáng),是自為存在的體現(xiàn)。
《女賓》是法國女哲學(xué)家波伏瓦根據(jù)自己早年經(jīng)歷寫成的,映射了自己與生活伴侶薩特、學(xué)生奧爾嘉“三人行”的奇特戀愛關(guān)系。在這段經(jīng)歷中,嫉妒叢生,三人“被一架我們自己開動的機(jī)器牽引著,跳著可怕的舞蹈”。小說里的一切都因嫉妒而生,最終又因嫉妒釀成了慘劇。嫉妒,自然成了《女賓》的主題,而又生發(fā)出女哲人獨特的文學(xué)主題。
在“女賓”格扎維埃爾到來之前,弗朗索瓦絲的生活平靜如水,與皮埃爾靈魂相契合,雙方融成了一個整體。愛對方就要尊重他的選擇,給之充分的自由。弗朗索瓦絲默許了皮埃爾與格扎維埃爾的愛情,同意了皮埃爾試圖組建“三人行”,因為她信任皮埃爾,她依舊活在“我們”之中。而作為“第三者”的格扎維埃爾,是個具有強(qiáng)烈自我意識的人,她對弗朗索瓦絲本是又敬又愛,但在愛上皮埃爾后,她甚至不能容忍弗朗索瓦絲的存在。她自稱是“有血有肉的人”,用煙頭戳自己的手臂,試圖與皮埃爾密謀拋棄弗朗索瓦絲,勾引熱爾貝并與之發(fā)生關(guān)系,大膽表達(dá)自己的嫉妒。而旁觀自己的愛人與昔日的好友相戀,自己卻備受冷落,一股無名之火在弗朗索瓦絲胸中燃燒。那就是嫉妒,但被過于理性的弗朗索瓦絲壓抑著,她不愿意承認(rèn)。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皮埃爾與格扎維埃爾恭恭敬敬地談起這種情感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懦弱,“這種虛偽的懦弱導(dǎo)致她成為虛無”。正對自己的嫉妒,弗朗索瓦絲反而釋然了,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愛情。而她最終謀殺格扎維埃爾,倒不是嫉妒轉(zhuǎn)化為仇恨使然,而是因為她不愿活在別人的誤解中,不愿成為格扎維埃爾眼里嫉妒、背叛、罪惡的化身。小說不僅濃墨重彩描寫了“第二性”的嫉妒,作為“三人行”關(guān)系主導(dǎo)的男性角色皮埃爾也避免不了嫉妒的侵蝕。發(fā)現(xiàn)格扎維埃爾開始約會熱爾貝,他醋意大發(fā),甚至從鑰匙孔中偷窺,妒火使一個超然的正人君子做了他最鄙視的事。在這種“三人行”的愛情關(guān)系中,所有的人都在嫉妒,在怨恨,這種魔鬼的情感在他們中間滋生、蔓延,誰都無法擺脫,誰都無法控制。
但嫉妒并非罪惡,它是人類正常的感情,是自我意識的發(fā)聲。皮埃爾和弗朗索瓦絲,這對靈魂的伴侶,志同道合,至高無上的精神之愛緊密地把他倆聯(lián)系在一起,有如黑格爾對愛情的論述:“雙方都把各自的整個靈魂和世界納入到這種同一里”。雙方都只在對方身上生活著,弗朗索瓦絲就單純地活在這種“同一”里,把所有都依附在皮埃爾身上。這種“同一”,沒了獨立的自我,就如同空中樓閣,搖搖欲墜。“女賓”的介入不是偶然,是這種不穩(wěn)固的愛情關(guān)系必然會遭遇的干擾,因為皮埃爾的自我并沒有完全依附在弗朗索瓦絲身上。具有強(qiáng)烈自我意識的格扎維埃爾打破了“三人行”的平衡,試圖搶奪愛情關(guān)系的主動權(quán),燃起了弗朗索瓦絲心中的妒火。即使是向來善于克制自己情感的她,也在嫉妒女神的操縱下“跳著可怕的舞蹈”。愛情的小世界里容不下第三者,“三人行”只能成為男女關(guān)系的烏托邦,自我意識之間的爭斗上演了一場嫉妒的鬧劇。也正是嫉妒,使得弗朗索瓦絲有了危機(jī)感,她再也不能完全聽?wèi){皮埃爾的意識,她要重新找回在與他的“同一”里早已退居邊緣的自我。她意識到自己和格扎維埃爾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會怨恨,所以她要為自我做出選擇、做出行動。弗朗索瓦絲終于爆發(fā)了自己的憤怒,正確地處理了自己的嫉妒,挽救了愛情。這是自我意識的張揚(yáng),是自為地對待了自己的存在。而自我,也是活在他人心目中的自我,當(dāng)被別人誤解時,他人的意識會置自我于痛苦之中,所以意識殺人,他人則成了自我的“地獄”。弗朗索瓦絲不甘于自己在格扎維埃爾眼中成為嫉妒、背叛、罪孽的象征,于是擰開了煤氣,謀殺了格扎維埃爾。格扎維埃爾的存在對她來說,已然成了一種折磨,與其被他人的意識“殺死”,不如自為地“殺死”他人。這只是小說情節(jié),不如把它看作對自我意識“殺死”他人的夸張。
愛情的排他性決定了“三人行”實驗的破產(chǎn),即使是弗朗索瓦絲和皮埃爾這樣個性超凡、對愛情有獨到見解的天才人物也不能幸免。波伏瓦充分發(fā)揮了嫉妒的主題,在“三人行”的情境中,借助女主人公弗朗索瓦絲的經(jīng)歷探尋自我意識在人際關(guān)系里的地位。嫉妒是自我意識的張揚(yáng),因為我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否定嫉妒就是虛偽地壓抑自我。沒有獨立的自我,便不能自為地存在,沒有在他人心目中建立真實的形象,“他人即是地獄”。而意識殺人,“追求另一個意識的死亡”,如何正確對待自我與他人,則是一個永恒而棘手的課題。
參考文獻(xiàn):
[1][法]西蒙娜·德·波伏瓦著.周以光譯.女賓[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2][德]黑格爾著.朱光潛譯.美學(xué)[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