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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人床

      2015-05-04 00:03:51楊遙
      福建文學(xué) 2015年5期
      關(guān)鍵詞:李小平高麗

      楊遙

      下了一整天的雨,傍晚時停了,天氣有點涼。

      陳多寧吃過飯,電熱水器里加好水,插上電源,躺在床上讀卡夫卡的《老光棍布魯姆費爾德》。他讀到布魯姆費爾德一打開門,看到兩個小球在地板上不停地跳來跳去,跟在后面模仿他,挑逗他,他怎樣也抓不住。陳多寧覺得疲憊和絕望,他想起自己相處過的那些姑娘,那種無力的感覺攫住了他。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李小平邀他出去喝酒,說已經(jīng)到了他家樓下。

      李小平叫他喝酒,總是過了飯點,仿佛他忙得才停下來。但陳多寧一次也沒有拒絕過,因為他喜歡李小平?,F(xiàn)在李小平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卻見縫插針讀起了在職研究生,陳多寧覺得他是個有理想的人。

      陳多寧從床上爬起來時,床發(fā)出吱吱扭扭的聲音,他想該找人來修一下。他拔插頭時,水咕咚響起來。陳多寧下了樓,打了個哆嗦,感覺衣服穿得少了。

      李小平站在賣防盜門的臺階上,正在和一個女人聊天??匆婈惗鄬?,和他打招呼?!斑@是我的同學(xué)高麗,你們可能見過面?!彼蜿惗鄬幗榻B。

      陳多寧打量了一下高麗,感覺有些失望。她長得太普通了,像路上隨便一腳就能踢出一塊的那種石頭。他們握了手,高麗的手很干燥,也很粗糙。

      李小平說:“我家附近新開張了一家大連海鮮館,聽說味道不錯。咱們?nèi)ツ莾喊桑俊标惗鄬幥屏饲评钚∑缴磉叺母啕?,覺得她今天應(yīng)該是主角。高麗說:“行啊,吃啥都行?!?/p>

      李小平家離這兒不算遠,他們便走著過去。馬路濕漉漉的,有的地方還在淌水,隔一段地方,可以看見一個小水坑。路過一家擔保公司時,門口都是水。李小平拉著高麗的手,踮著腳尖走過去。李小平的鞋濕了,褲腿也濕了一圈。高麗的高跟鞋上粘了一塊透明膠帶,膠帶上粘了一個方便面袋。李小平讓高麗站住,用腳貼著她的腳跟踩住那塊膠帶,方便面袋從高麗腳上掉下來,被水沖走了。陳多寧看著他們倆偎依在一起的樣子,鞋濕了。

      他們到了海鮮樓。陳列海鮮的一樓大廳非常冷清,水箱里的魚、蝦等東西死了一樣不動,冰塊上面有幾只蒼蠅嗡嗡亂飛。高麗說,不要點辣菜。陳多寧最愛吃辣菜,但他沒有吭聲。最后他們點了一盤爆炒蛤蜊,不要辣椒。三對對蝦。一段秋刀魚。還有幾個蔬菜。李小平說,高麗帶了一瓶好酒。

      領(lǐng)位員帶著他們上了二樓。二樓同樣冷清,大概二百平方米的餐廳里,只有一桌人在吃飯。他們挑了靠窗戶的一張桌子。

      高麗掏出她帶的酒。這是一個明黃色的、爬滿龍的瓷瓶子,看起來很夸張。陳多寧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酒瓶,他問:“這是什么酒?”

      “我也不知道,朋友說挺貴的,勁也挺大!”高麗說。

      “勁大就好,肯定是好酒!”李小平說。

      陳多寧接過酒瓶,上面除了飛舞著的龍,沒有一個字。他想起一位朋友收藏酒瓶。

      這時高麗說:“喝完酒我還得把瓶子拿回去,我答應(yīng)朋友喝完把酒瓶送回去?!?/p>

      李小平倒酒時,高麗說:“你敢喝嗎?”

      陳多寧有些驚詫地望著李小平。他這位朋友一向好酒量,性格也痛快。

      李小平不好意思地說:“身體出了點小毛病,但已經(jīng)沒事了?!?/p>

      還沒有等陳多寧問什么毛病,高麗說,他做了個痔瘡手術(shù)。陳多寧想到剛才高麗不讓點辣菜,覺得她挺會體貼人的。

      李小平用分酒器給三人每人倒了一杯,說:“咱們把這瓶酒分著喝完。”

      高麗把李小平杯子里的酒給自己杯子里倒了一些,她的滿得快溢了出來。陳多寧覺得有些微微的感動,他很少見到喝酒這樣痛快,又肯照顧人的女人。

      酒果然是好酒,入口的時候很綿,喝下去卻像一團火在肚里燒。陳多寧一下覺得不冷了。

      高麗原來是陜西人,讀完法律專業(yè)研究生考公務(wù)員來到山西,現(xiàn)在和李小平一個班又讀在職工商管理研究生。陳多寧不由多打量了她一眼,拿她與自己接觸過的那些女孩相比,竟發(fā)覺她身上真比自己認識的那些女孩多一點點東西,具體什么,他說不上來。

      因為這一點點東西,陳多寧認真聽李小平和高麗聊天。他們聊班里的事情。考勤、上課、作業(yè)……陳多寧沒想到在職研究生也有這么認真讀的?他望著兩個“好學(xué)生”,發(fā)現(xiàn)李小平看高麗的眼神里藏著一種罕見的柔情。他想李小平一定非常喜歡高麗,他們要是都沒結(jié)婚,倒是挺般配的一對。

      把瓶里的酒分別勻到三個杯子里后,高麗又把李小平的酒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些。陳多寧呵呵笑著望李小平。李小平笑著說:“你看我干啥?”陳多寧沒有回答。他想高麗一定是個非常能干的女人。

      對蝦和一盤蛤蜊差不多已經(jīng)吃完了。秋刀魚和蔬菜卻還有不少。高麗把酒瓶放包里說:“這里的蛤蜊做得不錯!”李小平叫服務(wù)員再來一份。高麗阻止,李小平還是堅持點上。只是上次點的是花蛤,這次點了一盤白蛤。他說:“咱們嘗嘗白蛤和花蛤有什么不一樣?”

      快到十點的時候,杯子里的酒只剩下一口了,新上的蛤蜊也吃得剩下零星幾只。李小平說:“咱們喝完杯子里的酒撤吧?”高麗用勁揮著手說:“沒事,今天孩子送到婆婆家了,再喝點啤酒吧?!标惗鄬幭雴栆幌赂啕悾恼煞蚴歉墒裁吹??但他沒有問。

      李小平要了三瓶啤酒。

      高麗說:“咱們把馬慶才叫來吧?他就住在附近?!?/p>

      李小平為難地說:“已經(jīng)十點了,我打電話他恐怕不出來?!?/p>

      高麗痛快地說:“我來打。”她從包里掏手機的時候,動作的幅度很大,順著手機掏出一支口紅和半包衛(wèi)生巾。陳多寧感覺她喝多了,他能聞到她嘴里呼出來的濃烈的酒味。

      過了快半小時了,馬慶才還沒有到。飯店服務(wù)員已經(jīng)收拾完另一個桌子的東西,把餐廳里的大燈關(guān)了,只等著他們。

      李小平說:“他不來咱們走吧?!?/p>

      高麗說:“他一定來!十點半,好嗎?等到十點半,他不來咱們就走。”

      李小平又要了三瓶啤酒。

      對面墻壁上的分針指向六的時候,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高麗欣喜地說:“馬慶才來了?!?/p>

      一個看上去很年輕很帥氣的男人夾裹著一股寒氣上來了。他一坐下就喊冷。陳多寧看見他上身只穿著一件花花公子半袖T恤。

      李小平喊:“服務(wù)員,加菜?!?/p>

      “廚師下班了?!币粋€懶洋洋的聲音回答。

      馬慶才說:“我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過來看看你們就行?!?/p>

      李小平說:“上啤酒?!?/p>

      馬慶才說:“吃海鮮不能喝啤酒,會得風濕病。”他要了一小瓶勁酒。

      高麗問:“你怎么才來?”

      馬慶才說:“我已經(jīng)睡下了。接了你的電話爬起來走過來的?!?/p>

      李小平把陳多寧和馬慶才介紹了一遍。這個男人也是他們研究生班的同學(xué),父親是某市的副市長,自己北京一所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三十出頭就做了一家煤炭企業(yè)的處級干部。陳多寧感覺他身上幾乎有所有少年得志的人身上的那種東西,自信、聰明,故意表現(xiàn)出一種謙虛卻掩飾不住驕傲,感覺對你好但又讓你覺得虛情假意。他不喜歡這個人。

      馬慶才開始滔滔不絕講自己坐著只能載六位乘客的飛機去歐洲旅游,打高爾夫球時應(yīng)該喝什么茶……他說幾句,用筷子從盤子里翻一只蛤蜊吃。一會兒工夫,盤子里一只蛤蜊也沒有了,只剩下些蔥段和大蒜。秋刀魚也被翻過來,啃得只剩下骨頭。蔬菜卻幾乎沒有動。他剛進來時因為冷有些發(fā)白的臉現(xiàn)在變得紅彤彤的,嘴上都是油光。高麗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馬慶才,仿佛他嘴上的油涂到了她的眼睛上。陳多寧覺得大概高麗向往的生活或奮斗的目標就是這樣。他想自己的女朋友萬一結(jié)婚后也希望過上這樣的日子怎么辦?他一下感覺十分恐懼。此時李小平已經(jīng)一句話也插不上了,他把頭靠在椅背上顯得十分疲憊。陳多寧不知道為啥有了今天這個鬼飯局,他感覺自己瞌睡得要命。

      十一點的時候,飯店服務(wù)員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她仿佛提醒了陳多寧,他不顧禮貌也跟著打了一個哈欠,想今天什么也說不成了。他懷念以前和李小平喝了酒,兩個人一起對著一棵樹,邊撒尿邊咒罵生活的日子。那個時候,他們好像最能說到一塊兒。

      忽然高麗尖叫了一聲,她說:“過了十一點我家小區(qū)的大門就關(guān)了?!?/p>

      李小平問:“你沒有配把鑰匙?”然后他說:“那趕緊回吧!”

      馬慶才卻說:“反正已經(jīng)十一點了,回去也關(guān)了門了,不如盡興吧?;厝ピ俳虚T?!?/p>

      他呼喊服務(wù)員繼續(xù)上酒。

      陳多寧想起老光棍布魯姆費爾德獨自一人上樓梯時的那種孤獨。他住的單元樓樓道里的燈全壞了,這個時候,大概人們也都睡覺去了。他想到一會兒自己要摸著黑爬上六樓,一絲孤獨和絕望涌了上來。

      這時馬慶才的手機響了,電話里有孩子的哭聲,一個女人催他趕快回家。馬慶才嘴里答應(yīng)著,掛了電話催服務(wù)員趕快上酒。樓下傳來酒瓶碰撞的咣當聲,服務(wù)員上樓的時候酒瓶隨著她的腳步咣當響。她把三瓶啤酒和一瓶勁酒打開,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陳多寧感覺自己喝多了。

      馬慶才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講著。陳多寧感覺他的聲音好像是浮在海面的一艘船,只在動,他說什么,他一句也聽不清,只看見他的兩片嘴唇一上一下,中間不時出現(xiàn)一排閃亮的銀絲。陳多寧想起《老光棍布魯姆費爾德》中那兩顆自己不停跳動的球,他覺得現(xiàn)在就找到一顆。他相信馬慶才會永遠說下去。

      他們出了酒店時,背后馬上響起咣的關(guān)門聲。陳多寧感覺那顆球還在蹦。

      周圍的其他酒店早已打烊了,天空出來幾顆星星,很模糊,似乎也在蹦。

      大家互相握了手,李小平家就在附近,他轉(zhuǎn)身先走。陳多寧發(fā)覺他的神情有些黯然。碰上誰也是,和自己喜歡的女孩聊天,卻插進來這么一位不知趣的家伙。

      留下他們?nèi)齻€人后,馬慶才說:“我家住得不遠,我要散散步醒醒酒。”

      高麗說:“你們沒人送我,讓我這么晚獨自一人回去?”

      陳多寧望馬慶才。馬慶才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看,沒有接。他說:“我出門時沒有帶錢?!?/p>

      陳多寧忽然看見幾個小時前,高麗一個人抱著一瓶酒,在雨后的大街上找自己的同學(xué)。

      陳多寧一下沖動了。他說:“我送你,咱們順路?!?/p>

      馬慶才馬上沖陳多寧說:“你們順路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把高麗送回家,她喝高了?!?/p>

      陳多寧沒有吭聲。過來一輛出租車后,他拉開后車門。高麗沒有和馬慶才擺手打招呼,直接就上了車坐到里面,給陳多寧騰出一個位置。陳多寧上車后,對司機說:“往前走。”

      馬慶才被甩在了黑暗中。

      過紅綠燈時,陳多寧問:“高麗,你家住哪里?”

      高麗腦袋一歪,靠在陳多寧肩膀上打起了呼嚕。

      “你朋友喝多了?!彼緳C說。

      陳多寧苦笑了一下,招呼司機往左拐。他推了高麗幾把,高麗睡得很香,一翻身抱住了陳多寧。她嘴里的酒氣噴在陳多寧臉上。陳多寧想今天真怪,自己喝多了還能聞到高麗的酒味。他指揮司機左拐,右拐,左拐。到了他家小區(qū)門前時,高麗還沒有醒來。陳多寧架著她下了車,付了車錢。

      他搖晃著高麗說:“到我家小區(qū)了,要不在我家呆一晚?”

      高麗身子重重地要坐到地上去。陳多寧只好架著她往六樓爬。樓道中間黑糊糊的,偶爾從防盜門里傳出放電視的聲音。高麗的身子不住地往下滑,好幾次陳多寧往起架她的時候,不小心觸到了她鼓鼓的乳房。她包里的酒瓶像一顆炸彈,陳多寧想起上面那張牙舞爪的黃龍,害怕把它磕碎。爬了好久,不知道到了幾樓,陳多寧想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聽見自己的心咚咚在跳,頭越來越沉。他想起那兩顆不停地蹦的小球,覺得自己再使勁爬也爬不到六樓。

      他大喊:“停下來!”

      開了燈,陳多寧把高麗放到自己的單人床上。床響了幾下。陳多寧想這張床應(yīng)該修一修了。

      高麗睡得很沉,不時緊一下眉頭。陳多寧想她可能難受。他幫她把鞋脫了。脫鞋時,他想起李小平和高麗偎依在一起,幫她弄鞋底上的透明膠帶,他甩了甩頭。

      高麗穿著一雙透明的低腰絲襪,能看到抹成金色的腳趾甲。陳多寧又幫她把包從肩上摘下來,摘的時候衣服滑了一下,露出一條細細的黑色乳罩帶,深深勒進她的肩膀里。陳多寧怔了一下,把鼓鼓囊囊的包放在門口一把椅子上,那只瓶子沒問題。

      接下來,陳多寧想自己應(yīng)該燒點水。他往廚房走,忽然眼前一陣發(fā)黑,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一枚從樹上落下的葉子。他想抓住點什么,結(jié)果無助地倒在床上,倒在軟綿綿的高麗上面。陳多寧感覺很舒服,但他覺得應(yīng)該挪一下身子,再把燈關(guān)了,可是他輕得沒有一點力量,他搬不動自己。

      ……

      “救命??!救命?。【让?!”

      陳多寧被尖叫聲驚醒的時候,覺得屋子里白花花的,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一個女人軟綿綿的身上。他也“??!?。“?!”地尖叫起來。然后看到身下那張越來越清晰的臉,是晚上一起喝酒的高麗。尖叫聲不停地從那張臉上發(fā)出來,像一個壞掉的報警器。他想到這是深夜,沒有再往下想,抱住那張臉,把自己的嘴堵在那張嘴上。一股濃烈的酒味從那張嘴里噴出來,勾起了陳多寧肚子里的酒,他一陣反胃,來不及爬到床邊,只能把頭一扭。一堆東西從他嘴里吐出來,吐在那張臉邊的枕頭上,有幾滴東西濺在那張臉上。陳多寧內(nèi)疚地抬起手來,想去擦那幾滴東西,他認不出來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是什么玩意兒。昨天晚上他們沒有吃主食。

      “?。“。 蹦莻€聲音繼續(xù)尖叫著,聲音更大了。高麗使勁扭著身子,要爬起來。陳多寧用勁緊緊抱著她,他腦袋里嗡嗡地亂叫,他聽到一陣警報聲從樓下的馬路駛過,墻上的鐘敲了兩下,隔壁人家好像有人在開燈。陳多寧想可能整個單元的人都被吵醒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牢牢地抱著這個身子。他的腳觸到了高麗腳上滑滑的絲襪,感覺到一絲涼意。然后看見了她的半個乳房,上面有一顆紅痣,像一顆隨時要滾落到荷葉下面的露珠。陳多寧不相信那是真的,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身體下邊的聲音更加尖銳了。床瘋狂地亂叫。隔壁傳來沖馬桶的聲音,馬桶好像壞了,聲音老不停。

      陳多寧說:“你不要喊了,咱們什么也沒有干!”

      馬桶里還在流水。

      陳多寧說:“你不要喊了,大晚上的。我什么也沒干!”

      有人揭起馬桶蓋,鼓搗了一下里面的什么東西,流水聲音停了。

      陳多寧大聲說:“你不要喊了,這是深夜,我沒有干你!”

      有人好像踹了一下墻,聲音忽然停止了。

      陳多寧想起李小平孤獨的背影,馬慶才說他出門沒有帶錢,然后聞到屋子里一股酒味和臭味。他爬起來時,床又開始在叫。陳多寧想,明天,不,天亮之后一定把這張床修理一下。他打開窗戶,一股涼氣鉆了進來。

      陳多寧去了衛(wèi)生間插上熱水器的電源,把溫度設(shè)置在40攝氏度,端了垃圾桶和臉盆過來。他感覺頭有些疼。

      高麗已經(jīng)穿好鞋子。垂著頭抱著包坐在椅子上流淚。陳多寧把床單撤下來扔進垃圾桶里,用毛巾擦了一下墻壁和枕頭,扔進垃圾桶里。他開始墩地。熱水器的蜂鳴警報響了。陳多寧去衛(wèi)生間拔了電源,沖高麗說:“去沖個熱水澡吧,黃色毛巾可以用?!备啕惙畔掳M了衛(wèi)生間,一會兒里面?zhèn)鱽硭鞯穆曇?。陳多寧找了干凈的純棉T恤和半腿褲放在衛(wèi)生間門口的椅子上。他繼續(xù)墩地。

      高麗沒有換陳多寧的衣服,她把頭發(fā)擦干之后,呆呆地在地上站著。

      陳多寧把被褥展開,說:“睡吧。還可以睡四五個小時。”

      他轉(zhuǎn)身進了衛(wèi)生間,用剩下的熱水沖身子。

      外面?zhèn)鱽硪宦晳嵟募饨校缓笫瞧孔铀ぴ诘厣系穆曇簟?/p>

      陳多寧身上還有些泡沫的時候,沒水了。他加了點涼水,把身上的泡沫沖干凈。刷了牙。把內(nèi)褲、背心等衣物扔到盆里,穿上剛才給高麗準備的衣服。

      高麗已經(jīng)鉆進被子,身子背對著外面,似乎在發(fā)抖。那只黃色的瓶子碎成好幾片,一只龍頭沖著陳多寧,瞪眼睛。

      陳多寧把碎酒瓶撿起來放桌子上,拼了兩把椅子,拉滅燈,躺到椅子上后,感覺窗戶里吹進來的風有些涼,但他一點兒也不想動了,便縮了縮腳,把身子蜷成一團。

      早上,陳多寧被床上翻身的聲音驚醒時,他夢見自己正在舉行婚禮,新娘穿著雪白的婚紗,腳上的襪子一只長,一只短,李小平、高麗、馬慶才都手里捧著一束鮮花,沖他微笑。他在椅子上又蜷了會兒,去關(guān)窗戶。天已經(jīng)蒙蒙發(fā)亮,清潔工們在打掃馬路。他躺回到椅子上,感覺到暖和了些。

      過了一會兒,床上的人起來了,進了衛(wèi)生間。里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是沖馬桶的聲音,洗臉聲。陳多寧拿起那幾片碎瓶子,看見有的地方有紅色的血跡。

      高麗從衛(wèi)生間出來,左手食指上纏著一圈衛(wèi)生紙。

      陳多寧問:“昨天劃破手了?”

      “嗯?!?/p>

      “為啥不說呢?”

      “嗯?!?/p>

      “我昨天喝多了,對不起。”陳多寧說。

      高麗甩了甩頭,仿佛要把昨天的一切都甩掉。

      陳多寧看見她臉有些浮腫,眼袋發(fā)黑。他說:“你還可以再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p>

      高麗說:“昨天,我一晚上沒有回家!”

      陳多寧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煮了兩包方便面,荷包了雞蛋,放了香菜。

      吃飯的時候,陳多寧說:“昨天真的對不起。”高麗呼嚕呼嚕吃面,一滴眼淚掉進碗里,她趕緊擦了一下眼睛,沖陳多寧笑了一下。

      陳多寧送高麗出門的時候,隔壁屋子的門開了,一個頭發(fā)謝頂?shù)拇笈肿幼叱鰜?,陳多寧從來不知道隔壁住著這么大的一個胖子,他一個人幾乎能把樓道塞滿。陳多寧想昨天是不是他踹墻壁呢?大胖子沖陳多寧擠了擠眼睛,悄悄豎了一下大拇指。

      高麗和大胖子一前一后下了樓。陳多寧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新鮮空氣從四面八方流淌進來。時間還早,但陳多寧睡不著了,他換上運動鞋,來到附近的公園里。晨光下,一群老頭老太太在慢悠悠地打太極拳,幾個年輕人在踢毽子。健康步道上,一個女人把外衣系在腰里,用勁往前走著。她的步子輕快而敏捷,像一只豹子。陳多寧有了份好奇,想瞧瞧這個女人是一個年輕女孩,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他跟在女人后面往前走,可是很快女人把他甩下一大截。陳多寧有些不甘心,他小步跑了起來,還沒有等到追上這個女人,他就累得氣喘吁吁。他不相信自己追不上這個女人,又快步走起來,可是不管他走多快,就是追不上前面那個女人。她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想追上自己,只是步子很輕快地往前走著,超過前面幾個扛著魚簍準備釣魚的人,超過推著平車的園丁,超過……拐過一叢丁香花后,陳多寧已經(jīng)和女人落下了很遠的距離。然后他看見女人仿佛越走越快,最后消失在晨光里。

      陳多寧回了家,把小區(qū)的修理工叫來,告訴他說:“這張床我不要了,你帶走吧!”修理工疑惑地看著這個僅有一張單人床的屋子,開始拆卸床板。他把床弄走之后,陳多寧打掃屋子。他把每一個角落都認真打掃了一遍,在放床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幾把鑰匙和一只避孕套。這是他和一個女孩分手之后,新?lián)Q的鎖子上的鑰匙,當時怎樣也找不到,以為它們丟了。他還發(fā)現(xiàn)了幾塊白色的碎瓷片,小心地把它們拾了起來,和昨天晚上的那幾塊瓷片放一起。陳多寧仔細墩了地,擦了玻璃,洗了被套、床單和臟衣服。

      晚上,陳多寧換了一張結(jié)實的雙人床。他躺上去試了試,又站起來在上面跳了跳,床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上,沒有發(fā)出以前那種令人不安的吱吱扭扭聲。陳多寧松了口氣,這么大一個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半年之后,陳多寧結(jié)婚了。這個女孩長得一般,身材一般,工作一般,家庭一般,就是走起路來特別快。李小平來他家里的時候,問道:“你記得一次吃飯時我?guī)У哪莻€叫高麗的女孩嗎?”陳多寧望了一眼窗臺,上面放著一個黃色的瓶子,上面歪歪斜斜有幾道粘著膠水的痕跡,能看出上面有幾條龍。

      責任編輯 林東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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