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畫家來說,最重要的是眼睛,如果畫家失去了視覺,就不得不告別創(chuàng)作生涯。然而盲人約翰·布蘭利特卻是在失去視力之后,才開始創(chuàng)作。他11歲那年,得了癲癇,30歲時因為一次癲癇導致的并發(fā)癥,失去了視力。從此他除了能分辨出外面是光亮還是黑暗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這反而激發(fā)了他對藝術的熱情。從那時起,他決定成為一名畫家……
為黑暗注入色彩
約翰·布蘭利特不是生來就看不見,有三十年,他是生活在光與影的世界里的。
1971年,約翰·布蘭利特出生在美國德克薩斯州,大學畢業(yè)后,他成了一名教師。他自幼體弱多病,11歲患上癲癇癥,到了2001年,他30歲時,因為癲癇癥并發(fā)的眼疾而雙目失明,約翰屬于功能性失明,也就是說他除了能區(qū)分黑暗和光明外,什么也看不見。
從發(fā)病到失明,約翰經(jīng)歷了兩年多時間,世界在他眼前一點點消逝,就像舞臺上的大幕被徐徐拉上。這種痛苦折磨,不僅是身體的,更是心靈的。那時,約翰常常會看著天空發(fā)呆,不是想萬一什么都看不見了該怎么辦,更多的時候他是在問自己,宇宙間是否真有一個萬能的主宰,會不會在下一個清晨到來的時候,給自己一個奇跡?
可是奇跡沒有發(fā)生,約翰眼前的世界變得更加蒙眬,終于在一個早上醒來后,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真希望這是一個夢,但這不是夢,他墜入了黑夜,永遠也看不到五彩繽紛的世界了。他最喜歡去美術館看畫展,可是眼睛失明再也看不成了。他形容當時的自己是:“因為徹底失明而陷入抑郁之中,后來不只是抑郁,而是處于哀悼之中。所擁有的生活和設計的未來全部消失,我就是一個大大的零?!彼辉俸团笥褋硗?,和家人的交流也不多,最難受的時候曾經(jīng)想過一了百了。
痛苦絕望了一年,約翰也無所事事了一年。在失明一年以后,他設法學習不依靠視力,而通過能產(chǎn)生凸起的顏料開始作畫。
經(jīng)過多次試驗后,約翰開始使用一種特殊的紋理漆作為顏料,在畫布上勾勒出凸起的線條,然后再把顏料填入線條勾勒出的輪廓。由于油畫顏料是不同礦物質制成,所以每種顏色的質地手感也不同,譬如黑色顏料摸起來就厚一些,而白色顏料則稀一些,他依靠手的感知來分辨不同顏色,再調配出自己需要的顏色,之后用手觸摸的方式畫上畫布。
剛剛學習繪畫時,約翰是笨拙的,但當他能夠在畫布上成功地把線連在一起時,他感到人生有了希望,就如同黑暗世界里照進的一束陽光。約翰把以前的所見回憶到腦子里,根據(jù)腦子里的印象把人和事物畫出來。他從未想過要通過繪畫震驚世人,或是畫出偉大之作,他只是狂熱地愛著藝術,想通過藝術找到一個人生出口。
通過觸覺感受世界
有人說當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約翰·布蘭利特便是被打開了那扇窗的盲人畫家。在約翰的個人網(wǎng)站上,他說:“我的繪畫方式與正常人無異,只是正常畫家通過視覺感知世界,而我是通過觸覺感受世界,突起的線條讓我找到畫布上顏色的位置?!笔鲗τ谒麃碚f是生活的轉折點,因為他開始在最黑暗的洞穴中發(fā)現(xiàn)了出路,那就是藝術。
約翰對于辨別顏色也有一套有趣的方法,在他的工作室中,每罐顏料上都標有盲文,然后就像廚師燒菜時混合各種比例的材料一樣,約翰也會依賴不同的混合比例,調出他所需要的顏色。
用觸摸來感覺和想象,是約翰給自己規(guī)定的終生功課。他用手觸摸別人作品的筆路和油彩層次,用手觸摸一切有靈性的自然物狀。他在家附近的公園里散步時,會用手觸摸盛開的花朵,輕撫大張荷葉。他買來雞、鴨、貓、兔等小動物抱在懷中,以體會出各種物象的內(nèi)在質感、軀體的彈性、骨骼的硬度。多于常人數(shù)倍的窮思苦練,讓約翰的繪畫技藝突飛猛進。
約翰在畫畫時,還會化缺陷為優(yōu)勢,他愛用盲人點字的鐵筆先在畫紙上刻出一幅圖像的輪廓,然后再用顏料對圖畫進行上色。他每次畫畫時,都需要絕對的寧靜氛圍,需要讓自己完全沉浸和融入到圖畫中。約翰甚至還會畫肖像畫,他首先請一名視力正常的人用半透明紙覆蓋在一張肖像照片上,繪下照片肖像的眉目輪廓,接著他將紙翻過來,用自己的左手感覺紙上面的肖像輪廓,接著他會將自己用手感覺到的肖像畫到另外一張紙上,最后再給肖像添加顏色。
在十多年的時間里,約翰創(chuàng)作出大量動人心魄的充滿色彩與質感的畫作。天空中的云彩、森林中交錯的樹木層次、海水的波光粼粼等景物,顏色鮮艷大膽而又豐富熱情,就像他真的能夠看見一樣。對于他來說,情感是可以用顏色來表達的。
改變看待事情的態(tài)度
在約翰的首次個人畫展上,他沒有告訴大家他的視力問題,這并不是因為他羞于啟齒,而是不希望別人因為他的視力問題,影響大家對他作品的客觀評價。不走尋常路的他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自己的作品,卻帶給世人很多生命的感動。他的作品遠銷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在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展出,獲得過三個總統(tǒng)服務獎項,他的故事被拍成了紀錄片……
雖然約翰從人生低谷中走了出來,他的心情也比過去開朗了許多,但他依舊面臨著很多問題和挑戰(zhàn),他依舊失明,依舊是癲癇患者。約翰說:“唯一改變的是我看待事情的態(tài)度,這讓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同了。”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了自己在咖啡館里的經(jīng)歷。他在喝咖啡的時候,一名老年婦女向他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很抱歉你的世界一片漆黑,你無法看到這么美麗的一天?!逼鋵嵱卸嗌偃酥溃男撵`世界比我們這些視覺正常的人要豐富很多。那天在咖啡館,他寫道:“坐在我身邊的女人身上所散發(fā)出的香水味聞起來像是玫瑰和紫羅蘭混合的云團,中間桌子粗糙的表面有著和周邊棱角所不同的質地?!?/p>
曾有人在欣賞過約翰的作品后說:“看到約翰的作品,我都為自己感到慚愧,我們經(jīng)常抱怨老天不公平,但我們還能看到我們周圍的世界。而約翰不能,但他并不抱怨,他一直在努力。他的每一幅畫都是他所過去熟悉、現(xiàn)在熟悉、將來熟悉的世界的一部分。在評價他的畫時,我們不會因為他雙目失明就故意另眼相看。在我們看來,他是一名用色大膽自成一格的職業(yè)畫家?!?/p>
前不久,約翰出版了一本回憶錄《在黑暗中的吶喊:我的回歸光明之路》。這是一本關于勇氣和創(chuàng)造的勵志書,通過此書,約翰告訴我們?yōu)槭裁词鞑⒉灰欢ㄒ馕吨钤谝粋€黑暗的世界,逆境中不應該逃避,而是要去適應,他說:“一個人以何種方式證明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勇氣創(chuàng)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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