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鋒教授治療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經(jīng)驗

劉治運劉鋒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xué)研究生院，北京100029；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西苑醫(yī)院血液科，北京100091）

劉鋒教授治療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經(jīng)驗

劉治運1，2劉鋒2*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xué)研究生院，北京100029；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西苑醫(yī)院血液科，北京100091）

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MDS）屬于血液系統(tǒng)疑難性疾病，且目前臨床治療療效不甚理想。通過對MDS的中醫(yī)病因病機分析，闡明其發(fā)生發(fā)展進程，探索中醫(yī)藥有效機制，劉鋒教授將MDS病機總結(jié)為“正虛為本，毒為源，精血虧虛為果”，治療以解毒化瘀，益氣扶正為法，強調(diào)標(biāo)本同治，攻補兼施，開創(chuàng)了單純益髓青黃散治療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新途徑，初步效果令人滿意。

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臨床經(jīng)驗；中醫(yī)藥療法；益髓青黃散

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Myelodysplastic Syndromes，MDS）是一組異質(zhì)性髓系造血干細胞克隆性疾病，其特點是髓系細胞發(fā)育異常，表現(xiàn)為無效造血、難治性血細胞減少、造血功能衰竭，高風(fēng)險向急性髓系白血?。ˋML）轉(zhuǎn)化。目前造血干細胞移植是唯一可以治愈本病的手段，但受諸多條件限制?，F(xiàn)今藥物治療主要以去甲基化藥物、免疫抑制劑、造血細胞生長因子、細胞毒藥物化療等，以及輸血、抗感染支持治療為主，但這些治療手段臨床效果并不理想，對患者預(yù)后及生存期影響甚微，并且具有價格昂貴和（或）毒副作用突出等弊端。因此積極探索高效低廉的中藥治療MDS是擺在我們面前的重要任務(wù)。劉鋒教授30多年來潛心研究各種血液病的臨床治療，尤其是在MDS的研治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臨證經(jīng)驗，強調(diào)以解毒祛邪扶正為法，標(biāo)本同治，攻補兼施，開創(chuàng)了單純中藥益髓青黃散治療MDS新途徑，初步效果令人滿意。筆者有幸侍診其側(cè)，受益良多，將老師經(jīng)驗總結(jié)如下：

1 病名認識

傳統(tǒng)醫(yī)學(xué)文獻中并無MDS相對應(yīng)的病名可以沿用，諸醫(yī)家根據(jù)其主要臨床表現(xiàn)為乏力、面色蒼白、出血、發(fā)熱等把該病歸屬于“虛勞”、“血癥”、“癥積”、“內(nèi)傷發(fā)熱”等范疇，但上述病名僅是根據(jù)疾病表現(xiàn)的一個側(cè)面命名的，并不能反映出MDS的本質(zhì)特點。劉鋒教授認為MDS以血細胞減少、骨髓衰竭為特點，乏力、面色蒼白為臨床表現(xiàn)應(yīng)屬“虛證”，然而其本質(zhì)不同于再生障礙性貧血以“虛”為主，MDS的特點為既有骨髓衰竭的“虛證”，又兼有惡性克隆的“邪毒”，因而建議將MDS命名為“髓毒勞”的中醫(yī)病名，并且被2008年10月舉行的常見血液病中醫(yī)病名專題討論會與會者所采納［1］。其含義為：“髓”代表病位，“毒”代表病性及病源，“勞”代表病狀的標(biāo)象。

2 病因病機

2.1 正虛為本有國外作者通過流行病學(xué)調(diào)查表明［2-5］，MDS多發(fā)于60歲以上老年人，其發(fā)病率隨年齡的增長而增加?！稄埵厢t(yī)通》中提出：“血之源頭在乎腎，氣之源頭在乎脾”，腎乃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脾乃后天之本，化水谷而生精氣，兼之氣能生血。脾腎乃是血液化生的源頭，脾腎虛衰則容易使氣血生化失常，精虧血少、形體失充，呈現(xiàn)一派虛損之象。先后天之本決定了人體正氣的強弱，隨著年齡增長到一定階段以后，脾腎功能漸衰，且與MDS發(fā)病率呈正相關(guān)，因此，劉鋒教授認為MDS的發(fā)病多由于素體正虛，尤其是脾腎虛衰所致。

2.2 邪毒為源MDS不僅有貧血的“虛”，同時又兼有惡性克隆的“邪毒”特點?！罢龤獯鎯?nèi)，邪不可干”，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到一定階段后，正氣開始衰退，正氣的不足，恰好給了邪毒可乘之機。劉鋒教授認為MDS的發(fā)病多由于素體正虛，感受邪毒，邪毒內(nèi)蘊，深伏于骨髓，正虛無力御邪外出，正邪相爭于內(nèi)，暗耗人體正氣，從而加重其正虛，致使氣血生化進一步減少。

2.3 毒瘀互結(jié)氣血虧虛“虛久必瘀”、“病久必瘀”。脾不僅是生血之臟，亦能固攝，脾虛不能固攝血脈，氣血逆亂，則會造成各種出血癥狀，“血為氣之母”，出血時會進一步加重氣虛。劉師認為離經(jīng)之血日久不化，瘀滯于臟腑骨髓之間，又因虛感受邪毒，邪毒伏髓，因毒致瘀，毒瘀搏結(jié)，致使“瘀血不去、新血不生”，氣血生化失常，氣血虧虛漸進加重是其必然結(jié)果。

3 治療原則

3.1 解毒化瘀治病必求其本，應(yīng)當(dāng)“推其深淺，斷其所因為病源，然后配合諸證，隨因施治”。邪毒是導(dǎo)致MDS發(fā)生的根本因素，《內(nèi)經(jīng)》中就提出了“毒氣”的概念，巢元方在《諸病源候論》中進一步提出了“毒邪致病”并豐富了其內(nèi)涵，汪綺石在《理虛元鑒》中寫到“虛癥有六因：有先天之因，有后天之因，有痘疹及病后之因，有外感之因，有境遇之因，有醫(yī)藥之因”。表明邪毒不僅包括能對機體直接產(chǎn)生毒害作用的各種致病物質(zhì)，如六淫、疫毒、藥毒等外毒［6］，也包括情志不暢、飲食不潔、起居不當(dāng)、勞傷等致使臟腑功能虛損的內(nèi)毒［7］。當(dāng)邪毒內(nèi)襲，正虛不能祛邪外出，邪毒內(nèi)踞于骨髓，日久成瘀，致使“新血不生”，劉師認為，針對這種因虛致毒，因毒致瘀，又因瘀致虛，虛實夾雜，互為因果的特點，治療應(yīng)當(dāng)以解毒化瘀為主，即用青黃散（青黛、雄黃）解毒化瘀，消積聚，從而達到“去其所害，氣血復(fù)生”的治療目的。

3.2 扶正培本MDS雖因毒致病，但根本在于正氣虛衰?！峨y經(jīng)》中指出：“氣者，人之根本也，根絕則莖葉枯矣”，《本草經(jīng)疏》指出邪毒之所以久留不去，乃因“真氣虛則不能敵，故流連不解，茲得補而真氣充實，則邪不能容”，揭示了氣關(guān)乎疾病預(yù)后的重要性。老師認為，由于本病病程較長，正氣亦虛，僅靠自身并不能御毒邪外出，并且在正邪相爭過程中，正氣會不斷的消耗，因此應(yīng)在解毒化瘀的同時，應(yīng)兼顧正氣，扶正以祛邪。前賢皆謂人參能大補元氣，補脾益肺，安養(yǎng)五臟。現(xiàn)代藥理研究，人參［8-12］具有雙向調(diào)節(jié)作用，一方面能全面增強機體的免疫功能，對腫瘤細胞有殺傷，防止腫瘤細胞對正常組織的侵襲和轉(zhuǎn)移，保護正常細胞；另一方面能促進CD34+骨髓干/祖細胞增殖，誘導(dǎo)粒細胞定向分化，刺激骨髓造血，增加外周血細胞數(shù)量。老師根據(jù)“氣能生血”、《素問·根結(jié)》：“急瀉其邪，調(diào)其虛實”、《醫(yī)學(xué)源流論·攻補寒熱同用論》：“蓋藥之性，各盡其能，攻者必攻強，補者必補弱，猶掘坎于地，水從高處流下，必先盈坎而后進，必不反向高處流也”等理論，在既往工作已證實青黃散治療MDS的有效性的基礎(chǔ)上，認為加用人參后不僅會改善氣血虛的癥狀，同時利用其抗腫瘤活性將進一步提高客觀療效，開創(chuàng)使用單純使用中藥-益髓青黃散治療MDS，有“祛邪而不傷正”的特點，已系統(tǒng)研究多年，在研究過程中不加用其他中藥和治療本病的西藥，初步效果令人滿意。

4 病案舉隅

患者于某某，女，73歲。于2012年12月24日來我院就診?；颊哂?012年12月因發(fā)現(xiàn)血紅蛋白逐漸降低5個月，伴全身乏力加重就診于北京某醫(yī)院，查血常規(guī)：WBC：3.67×109/L，HgB：82g/L，PLT：131×109/L，并行骨髓細胞學(xué)檢查示：增生Ⅱ-Ⅲ級，粒系占62%，原粒細胞9%，原粒以下可見，中幼粒比例偏高，部分粒系胞漿內(nèi)可見粗大顆粒，可見巨中幼粒及Pelger細胞；紅系占29.5%，早幼紅以下可見，中晚幼紅比值偏高，少數(shù)細胞可見巨幼樣變及核漿發(fā)育不平衡，可見核碎裂、雙核及H-J小體，成熟紅細胞大小不等，可見大紅細胞；全片見巨核細胞61個，血小板散在可見。組化：鐵染色：外鐵+，內(nèi)鐵-15+19++12+++4/50。骨髓活檢示：造血組織容量48vol%，小梁間區(qū)紅系、粒系增生活躍，紅系原早階段細胞偶見，纖維細胞散在，可見成堆分布，粒系前體細胞區(qū)域易見，中晚以下各階段細胞散在，可見成堆分布，巨核細胞1～2只/高倍，淋巴細胞可見，嗜酸性細胞易見。染色體檢查報告：46，XX［20］。免疫分型示：淋巴細胞（p2）占10.08%，SSC減低，CD11b-CD15-細胞比例增高（7.64%），HLA-DR+細胞13.67%，單核細胞占6.81%，有核紅細胞占13.1%，CD34+CD117+幼稚細胞占6.56%，表達CD7，部分表達CD56，比例增高，融合基因WT1/ABL 6.3%，明確診斷為“MDS-RAEB-Ⅰ”，間斷輸血支持治療。

至我院門診初時血常規(guī)：WBC：3.94×109/L，HgB：72g/L，PLT：10×109/L。中醫(yī)診斷：髓毒勞（脾腎兩虛、瘀毒內(nèi)阻）；西醫(yī)診斷：MDS-RAEB-Ⅰ。予益氣扶正，解毒化瘀為法，即用益髓青黃散單藥治療?；颊哐t蛋白在服藥后前20天下降至最低為59 g/ L，而后開始回升，期間輸血兩次，服藥3個月后血常規(guī)：WBC：2.66×109/L，HgB：100 g/L，PLT：163× 109/L。其后隨訪半年未再輸血，多次復(fù)查血常規(guī)：WBC：2.66-3.74×109/L，HgB:100-118 g/L，PLT: 134-225×109/L，患者拒絕復(fù)查骨髓。

按：本例患者年齡較大，并且為高危型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化療風(fēng)險較高，緩解率低，臨床預(yù)后較差，拒絕化療，中醫(yī)治療應(yīng)以提高生產(chǎn)質(zhì)量，延長生存期為主。益髓青黃膠囊具有解毒祛瘀，扶正祛邪作用，能改善患者外周血象及骨髓象，根據(jù)監(jiān)測的情況評價療效，達至血液學(xué)緩解，所以益髓青黃膠囊提高了患者的生存質(zhì)量同時，也達到了治療目的。

［1］陳信義，麻柔，李冬云.規(guī)范常見血液病中醫(yī)病名建議［J］.中國中西醫(yī)結(jié)合雜志，2009，29（11）：1040-1041.

［2］Dai Chihara，Hidemi lto，Kota Katanoda，et al.Incidence of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 in Japan［J］.Epidemiol，2014，24（6）:469-473.

［3］Xiaomei Ma，PhD.Epidemiology of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s［J］.Am J Med，2012，125（7 Suppl）:S2-S5.

［4］Radu Gologan.Daniela Georgescu，Aurelia Tatic，et al.Epidemiological data from the registry of patients with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 in a single hospital center of Romania［J］.Leukemia Research，2009，33（11）:1556-1561．

［5］Aul C，Gattermann N，Schneider W.Age-related incidence and other epidemiological aspects of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s［J］.Br J Haematol，1992，82（2）:358-367．

［6］敖海清，朱艷芳.“毒邪”的內(nèi)涵及其致病特點［J］.山東中醫(yī)雜志，2008，27（1）: 5-6.

［7］崔文成.毒邪病因論［J］.中醫(yī)藥通報，2008，7（5）:25-28.

［8］羅赟飛，吳迪炯，葉寶東，等.人參皂苷在血液系統(tǒng)疾病中應(yīng)用及機制研究進展［J］.中華中醫(yī)藥學(xué)刊.2014，32（7）:1724-1726.

［9］夏菁，李靜，左國偉，等.人參皂苷Rg1對人白血病TF-1細胞EPOR信號通路的影響［J］.腫瘤，2014，34（2）：113-120.

［10］王建偉，王亞平，王莎莉，等.人參總皂貳體外誘導(dǎo)CD34+造血干/祖細胞增殖的作用［J］.解剖學(xué)雜志，1990，29（4）:430-432.

［11］金錦梅，高瑞蘭.人參皂苷對CD34+造血干/祖細胞的增殖和分化作用［J］.中國中西醫(yī)結(jié)合雜志，2000，20（9）:673-676.

［12］陳婷梅，張健，曹唯希，等.人參總皂營對人慢性粒細胞性白血病K562細胞Fas、sFas和FasL的影響［J］.中草藥，2007，38（3）:418-420.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LIU Feng on Treating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

LIU Zhiyun1，2，LIU Feng2
（1Graduate School of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2.Department of Hematology，Xiyuan Hospital of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100091，China）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MDS）is the difficulty of hematologic malignancies，and hematological effects of current clinical treatment are not ideal.Professor Liu Feng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of MDS，illustrated the process of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explored the effective mechanism of TCM，he summed asthenia healthy Zhengqi is the fundamental of MDS，Xiedu is the root，deficiency of Jing-xue is the final result.Based on the therapeutic principle of detoxifies and removes stasis simultaneous strengthening the body resistance eliminate pathogenic factors，he held the essence of treatment of MDS by Yisui Qinghuang powder，emphasis treating both principal and secondary aspect of disease，tonification and purgation in combination.In recent years，the application of just Yisui Qinghuang powder won some satisfactory achievements in clinical study and experimental study of the initial.

myelodysplastic syndrome；clinical experience；therapy of TCM；Yisui Qinghuang powder

10.3969/j.issn.1672-2779.2015.06.015

1672-2779（2015）-06-0030-03

蘇玲 本文校對：李柳

2015-03-02）

*通訊作者：liufengdoctor@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