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頭民間信仰中的多神崇拜

于　洋

（廣東省民族宗教研究院，廣東 廣州 510180）

汕頭民間信仰中的多神崇拜

于洋

（廣東省民族宗教研究院，廣東 廣州 510180）

民間信仰，又稱“民間宗教”，是在原始宗教崇拜的基礎上，吸納了當?shù)厝宋奶厣臍v史產(chǎn)物，具有凝聚群體共識、整合地方社會價值認同的作用，民間信仰與“正統(tǒng)宗教”一樣，對于當代宗教文化生態(tài)和諧發(fā)展有著重要影響。汕頭地處 “海上絲綢之路”經(jīng)濟與文化帶，其民間信仰自古以來神祇眾多、形式多樣、典型性突出，多神崇拜的特點滿足了人們不同的精神與現(xiàn)實需求，在現(xiàn)代社會仍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民間宗教；多神崇拜；媽祖信仰；三山國王；“神緣”與“親緣”

引言

從古至今，我國的民間信仰一直處于生生不息的發(fā)展之中，汕頭作為清朝第一批開埠的通商口岸，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開拓地之一，經(jīng)濟的繁榮也帶來民間宗教的極大繁榮，加之嶺南地區(qū)自古水土多瘴，疫病頻發(fā)，古代就有“好巫尚鬼”的民風傳統(tǒng)，也為民間信仰提供了扎根的土壤。民間信仰也稱為“民間宗教”，是相對于“正統(tǒng)宗教”而言的，但是從宗教意義來看，民間宗教與正統(tǒng)宗教之間并不存在一條界限分明的斷裂帶，世界上許多宗教流派在興起之初，也是作為民間宗教在不同的社會階層間傳播。在我國及東南亞地區(qū)，民間信仰的廟宇往往是社區(qū)中重要的活動中心，肩負著多種社會功能，聯(lián)系著同一族系的“神緣”與“親緣”。在我國臺灣地區(qū)對民間信仰的研究起步較早，但是在大陸學術界，研究民間宗教似乎還是“非主流”的方向，這類專著與田野調(diào)查的原始數(shù)據(jù)均較少。隨著我國對傳統(tǒng)文化研究的重視，以及旅游文化產(chǎn)業(yè)的興起等因素，民間信仰有了復興趨勢，人們科學水平和思想認識的提高，促使民間信仰不斷摒棄迷信與愚昧落后的內(nèi)容以適應時代發(fā)展，我們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更好地發(fā)揚其歷史與文化價值、建筑藝術與美學價值、社會價值與經(jīng)濟價值。

由于民間信仰的分散、自發(fā)、多元、缺乏制度化的特點，導致其呈現(xiàn)魚龍混雜的狀態(tài)。對于古代封建社會的統(tǒng)治者來說，為了避免民間信仰造成新的權威中心，而威脅君主權威的存在，往往受到部分人的排擠，歷史上就出現(xiàn)過“禁淫祀”，所以民間信仰往往要向佛教、道教等“正統(tǒng)宗教”靠攏，才能保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加拿大學者丁荷生（Kenneth Dean）在《道教科儀與中國東南的民間信仰》一文中，根據(jù)田野調(diào)查材料，認為道教與民間宗教（信仰）之間存在著一種“互動”的關系，一方面道教吸收了大量的民間宗教（信仰）的內(nèi)容，另一方面民間宗教也往往借用了道教的東西（主要是科儀）。中國民間宗教的神祇大部分被道教收錄，有的甚至成為中國佛教的部分，受儒家思想影響，敬天崇祖是中國民間最基本的宗教信仰，祭祖是最基本的民間宗教活動。

神祇信仰是我國民間信仰的主體，有別于我國五大宗教（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天主教）信仰的制度化模式，自原始社會即存在，更早于佛教、道教，它與民間大眾的生產(chǎn)、生活更為貼近。汕頭民間神祇類型與我國其他地方，尤其是福建、臺灣等地有許多相似之處，按其來源，大體上包括了神話傳說、歷史人物、英雄人物、創(chuàng)世祖先、行業(yè)祖師、鄉(xiāng)里名人、自然崇拜等等，經(jīng)過神化奉上神壇，香火旺盛，鮮明地反映了中國世俗信仰的多元性和功利性。

一、汕頭民間信仰的主要神

汕頭開埠時的居民組成主要為本地海民與山民，以及外來移民三部分，他們信仰崇拜的代表分別是媽祖、三山國王、關帝，所以供奉這三種神的大小廟宇遍及城鄉(xiāng)各地，在汕頭眾多的神祇之中，他們可謂主力。雖然源自民間的媽祖、關帝等已經(jīng)收錄入道教諸神，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其廟宇多數(shù)并未列入道教宮觀管理，仍屬于民間神祇范疇。

（一）海洋女神——媽祖信仰

媽祖，又稱天妃、天后、天上圣母、娘媽、老媽等，是歷代海員、商客和漁民共同信奉的神祇，在福建、臺灣、廣東潮汕、天津等中國沿海地區(qū)具有扎實的群眾基礎。媽祖，原名林默，為莆田宋都巡檢林愿之女，生而靈異，能預言禍福，善治病救人，成年后漂泊海上，不知所終，民間傳說媽祖身著朱衣，于海上顯靈，救人危厄。從宋代到清代，媽祖歷受封建皇家敕封，更為沿海百姓供奉。

在中國成百上千的民間神祇中，媽祖是影響力極為深遠的神祇之一。在古代，她獲得多名帝王的加封，從閩粵之地走向中國各地沿海城市，并聲播海外，因名聲大噪而被列入道教譜系。在現(xiàn)代社會，媽祖同樣獲得官方認可，許多地方借助媽祖的歷史與文化魅力打造城市旅游文化品牌，獲得經(jīng)濟效益與社會效益雙豐收。汕頭市2013年舉辦首屆“媽祖文化節(jié)”，截至2015年，連續(xù)三年由政府部門舉辦“媽祖文化節(jié)”，弘揚 “立德、行善、大愛”的媽祖精神，第三屆以“弘揚媽祖文化精神，同心共建幸福汕頭”為主題，通過舉辦祭祀媽祖的文化節(jié)慶活動，彰顯了汕頭市在“海上絲綢之路”開拓史上的重要地位，也為媽祖信仰的弘揚和媽祖精神的發(fā)揚光大再續(xù)薪火。媽祖不僅在國內(nèi)擁有滿園芬芳處處香的美譽，也獲得了國際上的認可，2009年9月30日，媽祖信俗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正式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這是我國首個信俗類世界遺產(chǎn)。中央電視臺在黃金時段播放連續(xù)劇《媽祖》，將神話與文娛性融為一體，這種神話的傳承與現(xiàn)代演繹，也飽含著中國人自古以來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對仁義之士的敬仰之心，對廣闊海洋帶來美好生活的憧憬之心。媽祖文化將海內(nèi)外華人凝聚在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共識中，成為一種精神臍帶，連接著相同的血脈。

媽祖已經(jīng)不單單是一種民間信仰，也是中國海洋文化的縮影。“媽祖文化節(jié)”、“媽祖文化旅游節(jié)”、“媽祖文化學術研討會”等紀念媽祖的活動規(guī)模逐年升級，媽祖在港澳臺和海外同樣有著很大影響，臺灣地區(qū)自大陸分香的媽祖宮廟就超過2000座，根深蒂固的中華文化傳承，造就了臺灣與大陸間難以割舍的“神緣”和“親緣”關系。而從閩粵移居海外的華僑們又將媽祖信仰傳播到各國，對以中國沿海為中心，輻射日本、韓國、東南亞地區(qū)的海洋文化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媽祖成為了真正的海洋女神，媽祖也已然發(fā)展成為弘揚中華文化，促進海內(nèi)外和海峽兩岸文化交流活動的紐帶和橋梁。

三山國王是起源于廣東潮汕地區(qū)的本土神，建于隋朝的廣東揭西縣河婆鎮(zhèn)的霖田祖廟，就是“三山國王”祖廟，距今已有1400多年歷史。三山得名于潮州獨山、巾山、明山三位山神，宋太宗封此三山神為“國王”，故有此稱。

隋初隋文帝時期，三座大山出現(xiàn)神跡，當?shù)厝吮阍诮砩街唇◤R奉祀，到了唐朝，三山神成為當?shù)厣缴瘢鄙侨似毡轫敹Y膜拜，每年都要定期祭祀三山神，其職能是為百姓禳災納福。當韓愈被貶為潮州刺史，時逢淫雨傷害莊稼，百姓祝禱求三山神，雨乃止，韓愈于是寫了《祭界石文》，派人到祖廟祭拜。到了北宋，“三山神”因為助力宋太宗征北漢劉繼元有功，宋太宗遂“詔封明山為清化盛德報國王、巾山為助政明肅寧國王、獨山為惠威宏應豐國王”，并賜廟額曰：明貺，并敕增廣廟宇，歲時合祭，三山神便被統(tǒng)稱為“三山國王”，三山國王廟又稱明貺廟。至宋仁宗明道年間，“復加封廣靈二字”，“三山國王”經(jīng)歷皇封，提升為國家神，成為為國家皇權服務的神靈象征。當時其地域影響僅局限于潮汕地區(qū)，明清以后，隨著大量潮汕人移居鄰近省市又漂洋過海，三山國王的香火被傳到了臺灣地區(qū)、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尼等國家和地區(qū)。

但是三山國王在當代氣勢漸微，與民間信仰的功利性息息相關，與最初古代山民境遇不同的是，如今在汕頭的社會大環(huán)境下，居民生活早已經(jīng)走出了靠山吃山的傳統(tǒng)民耕生活，這三位山神與居民的日常生活內(nèi)容逐漸疏遠，所以三山國王在年輕人群體中的知名度并不高。

（三）人神之首——關帝

除了上述起源于中國南方本土的媽祖與三山國王信仰之外，汕頭的民間信仰也一直受到中原文化的影響，北方崇拜的神靈一路遷徙，在這里播下了種子并深深扎根，其中就有關帝。

關帝同樣是充滿神奇色彩的一位神祇，他的影響力比媽祖、三山國王更勝一籌。如果說媽祖精神代表了中華民族的海洋文化，那么關帝精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國人的集體追求，在西方人眼中更像是東方人的代言人，他的身上充滿了中國人骨子里向往的英勇神武、忠誠愛國、俠肝義膽。

關帝原型關羽，又稱“蕩魔真君”、“伏魔大帝”、“關圣帝君”等，千百年來，封建統(tǒng)治階級為了鞏固地位，借用關帝的“忠義”教化世人，經(jīng)過歷代統(tǒng)治者的封謚，加上戲曲與文學創(chuàng)作的不斷演繹，關帝逐漸成為代表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的完美形象。明清以后，關帝廟與供奉孔子的學宮并稱“文”廟與“武”廟，列于官廟地位。關帝既是武神，又是財神，具有司命祿、佑科舉、治病除災、驅邪避惡、誅罰叛逆、巡察冥司、庇護商賈、招財進寶之職能，由于法力無邊，被封為人神之首。汕頭古港的貿(mào)易精神從古至今延續(xù)下來，善于經(jīng)商已經(jīng)演化成為汕頭人普遍的一種精神特質，生意人家中必定奉有商賈守護神關帝，拜關帝是他們每天不可缺少的功課。除了在華夏大地，在日本、美國、東南亞以及海外華僑中，對關帝的膜拜之風同樣歷久不衰。港澳臺崇奉關帝之風，與中國大陸一脈相承，在臺灣，關帝又被稱為“伽藍爺”、“恩主公”、“玄靈高上帝”等，臺灣有300多座大小關帝宮廟，而日本早在清代就有關帝廟，日本人奉關羽為學問與生意之神。

首先，是德行的培養(yǎng)。人若無德，與禽獸無異。德行，是一個人在社會安身立命的根本的前提條件。一個有德無才的人，我們可以培養(yǎng)他的才能。但一個有才無德的人，帶來的危害卻是巨大。

二、多神崇拜在汕頭民間信仰中的呈現(xiàn)

汕頭民間信仰神祇眾多、形式多樣、具有多神崇拜的特點，常見有民間信仰各路神祇之間毗鄰共處，也有與佛教、道教共聚一地的例子。除了久負盛名的古代官方廟宇，“叢祠”（即“鄉(xiāng)野間的神祠”）也十分多見，說“村村有廟宇，保保有神靈”毫不為過。汕頭宗教古跡不勝枚舉，因學識與經(jīng)驗有限，挑選其中幾處特色集中的多神崇拜地點加以研究。

（一）維系鄉(xiāng)愁的汕頭老媽宮與關帝廟

媽祖崇拜是中國東南沿海地區(qū)民間信仰的一大特色，在潮汕人族群中有很高的聲望和地位。作為精于經(jīng)商的潮汕人，關帝在潮汕地區(qū)的地位有著更為鞏固的群眾基礎。位于廣東省汕頭市外馬路的老媽宮，又稱天后宮，與毗連的關帝廟，是汕頭開埠前最早的建筑。天后與關公，兩位毫無關聯(lián)的神祇，在這里和諧地成了鄰居。

兩座廟僅一墻之隔，始建于清朝嘉慶年間，1992年重修開放。嘉慶年間，臺灣沿海經(jīng)常遭受海盜侵擾，嘉慶皇帝派兵屢次擊敗并最后殲滅海盜，他認為這與天后保佑清軍有關。嘉慶皇帝對天后敬奉的虔誠明顯勝于前代帝王，嘉慶十年九月，“辛酉，上詣天后宮拈香，頒御書匾額，曰：靈昭海鏡”。當時皇帝敬奉的眾神廟中，禹王廟被排在第一位，其次是天后、關帝、河神、湖神、風神等。走進關帝廟，殿前匾額為道光壬午陽月澄海協(xié)副將程思高敬題的“浩氣凌霄”，殿中央的匾額為咸豐御筆的“萬世人極”，這源于清代皇帝標榜關羽為“萬世人極”，封之為“忠義神武仁勇威顯護國保民精誠綏靖翊贊宣德關圣大帝”（《清史稿·禮樂志》），在北京修建了關帝廟，還通令全國，普建關廟，按時奉祀香火。天后宮的布局與關帝廟如出一轍，建筑工藝中處處可見潮汕風格的典范，比如門壁的石質浮雕、梁柱的木雕彩繪，都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特別是一對由整塊石頭雕刻的透雕盤龍柱石，上有八仙立像，工藝高超，古代只有在皇宮和孔廟才能見到。由于身處幾近荒廢的舊城街區(qū)，如今平日里來廟內(nèi)上香的香客已經(jīng)不多，其中相當多數(shù)是來自海外，一半是來此尋根緬懷先祖，另一半是因老媽宮粽球慕名而來，找尋家鄉(xiāng)的味道。

（二）信仰與歷史積淀而成的神山古跡

神山，又名冠山，歷史悠久，在汕頭澄海區(qū)西北5公里處，是另一個多神崇拜的典型。據(jù)1986年所編《澄海縣地名志》記載，“山高40余米，環(huán)山500余米”，有說法是因山下有冠山古廟甚靈，山雖小，卻名神山。山上有摩崖石刻群，據(jù)《澄?？h文物志》，現(xiàn)存有“觀日峰”、“壺跡仙蹤”等七幅具有歷史價值的石刻，1984年“神山古跡及摩崖石刻”被澄?？h（現(xiàn)汕頭澄海區(qū)）人民政府列為澄?？h文物保護單位。

神山山腳下的冠山古廟，正中面目猙獰的主神像，多少讓人有些畏懼，實際上廟中供奉的是三山國王。冠山古廟其中一副對聯(lián)“楓樹吐紅蓮香飄一座，霞霄翻旗影光照四旁”記載了三山國王的傳說，這里“楓葉紅蓮”指相傳隋時三國王自石穴而出，此時楓葉忽生紅蓮?！跋枷龇煊啊敝傅氖撬翁谡鲬?zhàn)太原時，天降三神助陣，迫使北漢劉繼元降宋，宋太宗收兵時，見云中一旗，上書“潮州獨山神”五字。三山國王雖然是潮汕地區(qū)民間信仰的特色之一，但是并不像媽祖信仰那樣人盡皆知，在當代的影響力遠不及古代，所以如今前往冠山古廟的人非常稀少，并不如神山上的其他宮廟那般香火鼎盛。

神山山腰位置的冠山石佛寺在當?shù)仡H有名氣，山門上刻有中國著名宗教領袖趙樸初先生的題字“冠山石佛寺”。寺內(nèi)有大雄寶殿、大悲閣等建筑，香堂里供奉著當?shù)厝说淖嫦褥`位，每到逢年過節(jié)，前來拜祭的人絡繹不絕。神山高處有一處道教的魁星樓，建于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多有求學之人來此燒香祈愿。幾百米之遙的就是天后宮，山后還有關圣帝君廟、地藏閣、冠山書院等建筑。

小小的一座冠山，居住多路神靈，且自古以來繁榮不退，留下了清朝雍正、乾隆等多個時期的石刻、牌匾，民間信仰與佛教、道教長期共存，在共存中又相互影響，除了中國宗教的歷史特點之外，還因中國人自古以來有著非常濃厚的泛神論思想，“拜的神多，自有神庇佑”這句話用在這里恰如其分。

（三）街巷里的小廟

潮汕地區(qū)幾乎村村有廟、家家有供壇，在汕頭尤為突出，方圓幾里的鄉(xiāng)里間就有多個小廟，別小看這些小廟，他們各具特色，里面供奉著各路神靈，有些還是有一定歷史的。筆者在汕頭澄海區(qū)衙前市場一帶方圓1公里范圍內(nèi)行走，就發(fā)現(xiàn)了五六座小廟，另有一處宗族祠堂。

例如梁山王廟，上有明崇禎元年澄海知縣吳載登題詞：“甘霖應祈”，主神為梁山大王，左右供奉有莆田分派知府祖、舍人老爺、橫塘祖等，廟旁就有一個很小的天后大媽宮。又如慈濟宮，道光甲午年重修，上有康熙乙亥年的題詞：“道德參天”，主神為保生大帝，左右供奉有大姑娘、二姑娘、獅爺、童姬爺、桃將爺、李將軍、太子爺、李爺。據(jù)筆者考證該小廟的主神保生大帝，即吳真人，他是福建和臺灣地區(qū)民間信仰中的重要神靈，在臺灣被列為十大祀神之一，保生大帝在成神前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是一個生活在距今千年以前的北宋年間的民間醫(yī)生。其信仰起源于漳、泉交界的青、白礁一帶，自宋以來，影響不斷擴大。明清時期，隨著漳、泉移民在臺灣地區(qū)及東南亞一帶的活動，保生大帝信仰開始向海外延伸。今天，保生大帝信仰已發(fā)展為閩臺與東南亞一帶的強勢地方神信仰。

這些街巷里的小廟，活躍于老百姓的市井生活之中，鄉(xiāng)鄰生活在此多年，但能說清楚供奉神靈來歷的人卻極少，這種歷史文化的傳承相對于古代，已經(jīng)變得十分脆弱。但是每逢各神靈的誕辰，各鄉(xiāng)都會熱鬧而隆重地請神、祭拜、侍奉香火、祈求神靈保佑，并舉辦各種慶?；顒?，這與汕頭人日常頻繁的家祭一同，成為延續(xù)“神緣”與“親緣”的重要方式。

三、結語

費爾巴哈說過：“人的宗教信仰不是荒誕和幻想觀念的總和，而是人的現(xiàn)實生活內(nèi)容的表現(xiàn)，是人對苦難和歡樂的異化反映。”遠有“禁淫祀”，近有“破四舊”，民間信仰經(jīng)歷了一次次摧毀，又經(jīng)歷了一次次重建，展現(xiàn)了頑強的生命力，說明其存在具有一定的歷史必然性。民間信仰是勞動人民經(jīng)過長時間對精神內(nèi)涵的寄托而總結出來的產(chǎn)物，是反映了一個時代、一個地域最底層、最貼近生活的文化烙印，不僅是大眾調(diào)劑生活的方式，也是表達情感與愿望的方式，對于英雄主義等充滿正能量的神祇崇拜，也具有導人向善的教化功能，反映了民眾渴望正道的主流價值取向。

汕頭在古代“海上絲綢之路”上占據(jù)著重要地位，商貿(mào)與文化雙重繁榮，獨特的地理位置加之大量的海外移民，使得汕頭地區(qū)民間信仰與中華傳統(tǒng)文化在海外的傳播交織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嶺南地區(qū)自古以來有著崇巫信俗的歷史淵源，濃厚的社會風氣下民間信仰在此發(fā)展如魚得水。汕頭的民間信仰具有多神崇拜的特點，信仰對象繁多，有從上古自然崇拜中繼承下來的各類物神，有從歷代皇朝祭祀對象中遺留下來的圣賢、神主，也有從佛教、道教、神話小說中吸收來的菩薩、神靈、鬼怪，老百姓在生活中也在不斷地創(chuàng)造著神靈，各路神靈和諧共處。汕頭的民間信仰同時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無論是神祇的來源，還是廟宇的潮汕式建筑風格，以及其自古流傳而香火不斷的繁榮景象，不僅滿足了人們千百年來的心理慰藉，反映了當?shù)氐娜宋奶厣娮C了潮汕地區(qū)歷史文明的變遷。其獨特的歷史淵源為促進海內(nèi)外及海峽兩岸文化的交往交流搭建了重要橋梁，發(fā)揮民間信仰的“神緣”與“親緣”作用，對增強中華文化吸引力和精神號召力，以及當代我國宗教文化生態(tài)的和諧發(fā)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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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洋（1984-），女，滿族，廣東省民族宗教研究院，研究實習員，研究方向：宗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