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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虹摘星錄》研究綜述

      2014-11-14 21:43:07周威
      郭沫若學刊 2014年3期
      關鍵詞:摘星神性沈從文

      周威

      (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四川成都 610064)

      隨著現代文學研究的不斷深入,人們對一個作家的態(tài)度和評價也在不斷地變化和修正,以期能夠對其人其作品作出全面客觀的分析認識。近年來對沈從文的評價即存在一些爭議,現將他的《看虹錄》《摘星錄》有關爭論綜述如后,對其進一步的深入討論或許有所幫助。

      一、《看虹錄》《摘星錄》的發(fā)現

      《摘星錄》是沈從文上世紀40年代寓居昆明時期所寫的小說,因為郭沫若在《斥反動文藝》中對它的批判而引起諸多麻煩,1995年第3期《吉首大學學報》上糜華菱先生撰文記述了他發(fā)現這兩篇小說的過程(發(fā)現過程本身也充滿了戲劇性):他先是在《沈從文研究資料》中的《沈從文總書目》里發(fā)現了名為《看虹摘星錄》的小說集,“其中很可能包括《看虹錄》和《摘星錄》兩個短篇”,然而未找到原書。在湖南文藝出版社1989年出版的《長河不盡流——懷念沈從文先生》的紀念文集中,王西彥先生所撰《寬厚的人,并非孤寂的作家——關于沈從文的為人和作品》又提供了線索:王西彥先生“1944年上半年”曾在桂林為一家“商辦報紙”《力報》主編過“一個名為《新墾地》的文學副刊”,“一位朋友給我寄來一篇評論文章,批判從文先生兩個短篇小說《看虹錄》和《摘星錄》……我就把那篇文章編入副刊發(fā)表了”。這證明《看虹錄》和《摘星錄》兩篇小說確實存在而且已經公開發(fā)表。經過查找,發(fā)現1944年2月11日的《新墾地》上刊有題為《現代小說過眼錄:上官碧的〈看虹錄〉》的評論文章。上官碧,即沈從文的筆名。文中指出《看虹錄》原刊于《新文學》第一期,經過一番周折,在1943年7月15日創(chuàng)刊于桂林的《新文學》第一期找到了所刊登的《看虹錄》,同時還發(fā)現了刊于1944年1月1日《新文學》新年第一期的《摘星錄》。至此,沈從文兩篇佚文《看虹錄》和《摘星錄》的下落大白,但《沈從文總書目》中提到的小說集《看虹摘星錄》卻至今沒有下落,是否出版,何時出版,流變如何皆不得而知。

      然而經過對比校驗和查找分析,出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據四川大學王錦厚教授考證,名為《摘星錄》的小說經歷了多次修改,情況是這樣的:

      《夢與現實》(中篇)(“二十九年七月十八日 四川峨眉山”)1940年 8月 20日,9月 5日、20日,10月5日連載于香港《大風》73-76期,署名署名李綦周。

      (“卅一年十月末改寫”)

      以《新摘星錄》為篇名,1942年11月22日、29日,12月6日、20日連載于昆明《當代評論》周刊3卷2-6期,署名沈從文,后編入《沈從文全集》第七卷。

      (“三十二年五月重寫”)

      又以《摘星錄》為篇名再次刊載于1944年1月1日桂林出版的《新文學》新年號,編者稱之為“對女人靈魂的分析”?,F編入《沈從文全集》第十卷。

      “改寫”、“重寫”,只是文字上的潤色。為的是更好地抒發(fā)作者的感情,所謂“抽象地抒情”。

      到昆明后,隨即寫成了《摘星錄》(短篇),副題“綠的夢”。

      “時民國三十年五月十五日,黃昏,李綦周記于云南”。

      1941年6月20日,7月5日、20日分三次連載于香港《大風》92-94期。

      這篇小說并沒編入《沈從文文集》《沈從文全集》,直到2009年才由《十月》雜志作為《沈從文佚文拾疑》重新予以刊載。

      《看虹錄》

      “一個人二十四點鐘內生命的一種形式。”

      1940年7月作,1943年3月“重寫”。

      1943年7月15日發(fā)表于桂林的《新文學》第一卷第一期。署名上官碧。現收入《沈從文全集》第十卷

      以上考證,對《看虹錄》《摘星錄》兩篇小說發(fā)表刊行的來龍去脈做了全面的總結。

      二、有關《看虹錄》《摘星錄》的爭論

      從《看虹錄》《摘星錄》各方的研究看,對于小說的爭論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

      關于題材:愛欲和自我隱射

      清華大學博士生裴春芳在《虹影星光或可證》一文中明確提出,《看虹摘星錄》“致力于表現作者在‘夢與現實’錯綜迷離中的奇特境遇”,“主要是敘述現代士女‘我’或‘他’與‘她’在平淡日常生活中所經歷的愛欲奇遇”,“夢”常語涉?zhèn)€人私密愛欲,是古典的、傳奇的、令人迷戀的;“現實”多意指作家日常生活,是平實的、乏味的、帶有重壓的,二者均基于作者個人生命的真實體驗?!八鼈儙в袕娏业淖詡餍?,作者、敘述者與作品中某些角色幾乎合一”。裴春芳認為,在《看虹錄》《摘星錄》兩篇小說中出現的女主角是同一個人,即沈從文的姨妹張充和,而“老朋友”、“他”、“我”乃是作家沈從文自己。這樣的推論并非空穴來風,裴春芳考證了張充和的生日,與《夢與現實》中女主角的生日重合,恰為“七月十二日”,認為這恐怕并非巧合。又考證得出《夢與現實》中女主人公膚色微棕的細節(jié)與抗戰(zhàn)時期重慶文人對張充和的戲謔“張黑女”頗有相似,故認為《看虹錄》《摘星錄》確為沈從文關于婚戀愛欲經歷的一種表現。但北京大學商金林對此提出異議并對裴的考據一一作出反駁,認為“張充和在青島參加的所有社會活動,沈從文都不可能在場,詩中描寫的‘輕歌曼舞’的女子絕對不會是張充和,這‘暗戀之情’又何從說起?”經過一番爭論,且不論小說是否為從文自傳,對于沈從文曾經的愛情糾葛和小說中確有的情欲流轉,我們卻有了深入的了解,這對研究沈是大有裨益的。

      1948年郭沫若撰《斥反動文藝》之前,《看虹摘星錄》因為性描寫就受到文藝界許杰、孫陵、吳組緗等人的嚴厲批判。郭沫若批評它是“反動”的“桃紅色文章”,是“新式《金瓶梅》”。這種批評誠然有些過激,但在觀念開放和意識解放的今天,一些沈從文研究者一味指責《斥反動文藝》,一味批判郭沫若在文藝界的橫征暴斂卻也有失偏頗。應該認識到,郭所界定的反動文藝,乃是“不利于人民解放戰(zhàn)爭的那種作品、傾向、提倡”,《看虹錄》《摘星錄》在當時環(huán)境下表現出與時事的格格不入和背道而馳,確屬“反動”,并非個人恩怨影響。當然,“從郭沫若當時的地位身份來講,他在指責沈從文時也不應該攻其一點不及其余”。

      總之,“沈從文把這次特定的愛欲體驗,分別從“我”和“她”的角度著力進行了抽象集中的或散漫隱晦的敘述”,“以精雅的小說體式……沉醉而微帶悒郁的抒情筆調,敘述一種紳士和仕女艷而不莊的傳奇”。

      關于主題

      (一)神性與生命

      關于《看虹錄》的主題,沈從文在小說中其實已有自己的指涉?!犊春玟洝酚袀€副題“:一個人二十四點鐘內生命的一種形式”,并在其后的第三節(jié)指出“神在我們的生命里”,據此,關于《看虹摘星錄》主題的研究基本上都確定在“神”和“生命”這兩個要素上,從而衍生出關于哲學、人性、信仰的各種解釋,應當承認這些研究都是相當懇切的。

      武漢大學李從云在《沈從文〈看虹錄〉關鍵詞細讀》中指出,《看虹錄》是一篇詩化的思想性小說,是“抗戰(zhàn)時期一位現代知識分子堅持自己的信仰的一份精神備忘錄”。李認為在《看虹錄》中作家不斷使用形式表現意象,用意象表現主題?!犊春玟洝凡恢苯訉憽昂纭?,這正是“解讀文本的一個關鍵”。李從云指出“,虹”首先是由光、色、香釀就的濃釅的詩意氛圍,這種氛圍是一種抽象“,因有光色芬芳輝映其間并最終因生命貫注而氣韻生動,紅緣是而起”;在《看虹錄》中虹的光色更是構成小說的肌質,沈從文說“:一個人過于愛有生一切時,必因為在一切有生中發(fā)現了美亦即發(fā)現了神。必覺得那個光與色,形與線,即是代表一種最高德性,使人樂于受它的統(tǒng)治,受它的處置?!崩钫J為“在此意義上,虹是生命對愛與美的追求旅途中的詩意棲居地,是一種向上的吸引力,虹本此而在”。在此基礎上,李從云對《看虹錄》作出了高度評價:抗戰(zhàn)時期的沈從文,貼近大自然,“看云”、“看虹”,在漫長的寂寞與苦辛中體察人心人事。他既不愿“聽命寫作”,又同政府對抗,同時拒斥一部分“只打量從第三流政客下討生活”的作家。他力圖擺脫政治商業(yè)對文學的羈絆,保持一份現代文人的“獨立自主”。這并非是倡導與現實無關的“純文學”,而是期望“寫二十世紀新的‘經典”’“,引帶此一時或彼一時讀者體會到生命更莊嚴的意義,即‘神在生命本體中’”,而“這正是作者創(chuàng)作《看虹錄》的原動力”。李認為“沈從文在孤獨中對自己的生命存在形式進行了反思”。反思在沈從文既是思想方式也是存在方式,直到60年代的《抽象的抒情》一文,他還以“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作為題辭??梢姟八肌笔巧驈奈纳庾R的自覺體現。它是一位有信仰的現代文人人格尊嚴的寫照,同時也使小說含蘊了現代意識,在思想上提升了小說的品位,因此“《看虹錄》可以說是抗戰(zhàn)時期一位現代知識分子堅執(zhí)自己的信仰,為復活與重造愛與美的神性進行孤獨求索的一份精神備忘錄”。

      “在追尋美好的人性與神性的同時,也呈現出悲劇性宿命色彩,其中的焦慮和困惑恰從另一個側面反襯出作家對生命意義探索的執(zhí)著”。這是南京信息工程大學馬航飛在《境遇·追尋·宿命》一文中的看法。他認為,“《看虹錄》集中體現了沈從文對生命意識與美的哲學追尋,表征著“神在我們生命里的熱切吁求”。在沈從文看來,“性愛統(tǒng)一和諧的狀態(tài)才是美的、充盈著神性的人性。小說為性愛統(tǒng)一的和諧人性狀態(tài)設置了重重隱喻,鹿/女性都是這一和諧生命意識和神性的化身。為了更深切細膩地展示‘美’的高潔,作者又設計了一個故事中的故事,夢幻中的神話。除上面所引細膩的女性身體描寫之外,小說還用多段文字描摹著作者心目中情愛和諧、人神共在的審美理想,如:‘我在那個地方發(fā)現一些微妙之漩渦,仿佛詩人說的藏吻的窩巢。它的頰上,臉頰上,都被覆蓋上纖細的毫毛。它的頸那么有樣式,它的腰那么小,都是我從前夢想不到的。尤其夢想不到,是它哺小鹿的那一對奶子,那么柔軟,那么美?!嘎?、瓷瓶、雕刻……對它們的贊美是對女性胴體的贊美,對性愛的贊美,更是對一切未被遮蔽、修飾的內心欲望所發(fā)出的神性的贊美!”馬文還認為:作家在追尋生命真諦的同時又陷入了理想/現實、靈/肉、時代/個體的重重矛盾之中,他因此發(fā)出了“美麗總是愁人的”慨嘆。沈從文的很多作品都充盈著這樣一種悲劇性的宿命意識,“我們生活中到處是‘偶然’,生命中還有比理性更具勢力的‘情感’,一個人的一生可說即由偶然和情感乘除而來”。晚年的他更做詩慨嘆:“沉浮半世紀,生存亦偶然?!薄犊春玟洝吩谝詡€體境遇顯影作家心中美好人生形式的同時,亦形象而細膩地呈現出抒情主人公內心深處的復雜矛盾,使得這篇小說成為沈從文“美麗總令人憂愁”這一宿命觀的又一例證。

      《摘星錄》的主題同樣圍繞著“生命”展開。北京青年政治學院雷麗平在《〈摘星錄〉意象分析》中指出《摘星錄》有五個關鍵意象:綠、星、虹、抽象、神,認為“綠”色代表的是生命、希望和活力,“綠的夢”就是對富有活力的理想生命形態(tài)的憧憬和希望?!靶恰?、“虹”作為象征,表達了作者對于美好愛情的追求與向往。同時,從題名《摘星錄》也可見出作者的一種深層心理。星,本是一種真實的存在,它的美麗遠在天空不可企及。作者把這種本真的美好的生命形式也視為星,已經表明在現實社會中這種靈魂的全然釋放與自由的生命形態(tài)注定會遭到世人的詬病。關于“抽象”,雷麗平認為“在這里指的是沈從文的生命意識,它包含了對生命純美的向往和生命性愛的禮贊”,雖然沈從文“在小說中寫了情欲,寫了性,但不能否認這也是生命的最基本的存在形式……能嚴峻而誠實來處理它時,自然可望成為一個藝術品”。最后關于“神”這個意象,雷認為作家不僅只是在表達情愛的神性表征,在追求自然生命的同時更在追求生命的“極致”形式——“神性”:“他渴望用‘愛’與‘美’來達到人與人的心靈相通,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使人的生命在愛與美的橋梁中通向‘神性’的天堂”。

      (二)原始與文明

      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劉永麗較為全面地探討了《看虹摘星錄》的原始與文明問題,在其《神性:生命的完美形式——從〈看虹摘星錄〉看沈從文對生命形式的追尋》一文中指出:“沈從文在小說集《看虹摘星錄》里,探討了那種最原始的不拘泥于外在束縛的生命形式,并指出由于文明社會的教化,這種生命形式在現實中的不可獲得。在沈從文的理念里,“最為理想的生命形式是‘神性’的生命形式”。文章認為小說表達的是“對一種美好的生命形式的企盼,以及對原始的不拘于外在束縛的生命形態(tài)的思考”。而這種最美的形式,在人類活動中,按照沈從文的理解,時代激蕩,唯有“性”能夠表達和傳承著這種不羈的美,“性本來是人世間一種美好的情感,男女相互吸引所引發(fā)的靈魂上肉體上的契合,是人最原始最素樸的情感,是人間至美。但千百年來,人們受所謂文明的教化,用種種冠冕堂皇的禮儀抵制人的最為原始的欲望,并一代一代地灌輸著性是罪惡的言論,‘萬惡之首,實唯邪淫’,于是制定出一系列的倫理規(guī)范,諸如《禮記》所說的‘男女不雜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叔嫂不通問,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于捆,內言不出于捆’。種種清規(guī)戒律使人的原始欲望受到病態(tài)的壓抑。各種倫理規(guī)范制約都在教育所謂的文明人應該自我克制,于是導致了人生存狀態(tài)的異化。沈從文寫這篇小說的目的,也正是基于此?!痹凇犊春缯卿洝泛笥浝铮驈奈闹赋?,“吾人的生命力,是在一個無形無質的社會壓抑下,常常變成為各種方式,浸潤泛濫于一切社會制度,政治思想,和文學藝術組織上,形成歷史過去而又決定人生未來?!边@正是沈從文對人生的極致感悟。文章指出:面對社會習俗教化強大的侵蝕力,我們是否能保住自己的本真人性?回答是否定的。作為社會中的軟弱的凡人,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龐大的社會組織,只有順應這個社會。劉永麗認為“小說的題目為《看虹錄》,也可見出作者在深層心理的一種悲哀。虹,本是一種華美的不真實的存在,是如海市蜃樓般的光的反射的產物,它的美麗遠在天邊不可企及。作者把這種本真的美好的生命形式也視為虹,已經表明在現實社會中這種靈魂的全然頹放與自由的生命形態(tài)近乎是癡人說夢。既然自由的全然不受拘束的生命不可得,那我們是否就要完全被動地順從這個社會?沈從文的可貴之處是他從不放棄自己的理想,他要尋找一種積極的方式去適應這個社會。而他賴以拯救的方式,是借助于生命中的‘神’”。進一步深入文本,劉永麗又發(fā)現,《摘星錄》在某種程度上又否定了那種率性而為的生活方式,認為“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內在的悲劇根源是她的軟弱,太過自由、散漫,和沒有自制力與決斷力”,“沈從文似乎意識到,人還是需要一種文明教化下的智慧的。我們不能一味地不分良莠地去擯棄和拒絕文明,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有一種符合人性的文明。這種符合人性的文明就是沈從文所說的導向‘神’性的文明”,而“對于性來說,在一種崇高的神性力量下的性的選擇及自由才是真正美好的。所以人不能一味地聽任自己的自然本能,還要有一種超拔的人格的魅力,性愛才有所附麗。換言之,性的美麗是和作為社會中的人的個性、教養(yǎng)、品格、情操是相輔相成的。這在某種程度上又是對文明的肯定”,所以“沈從文所謂的‘神性’,即是一種修養(yǎng)的境界”,認為“千百年來對性的壓制,究其實質,是因為性和墮落緊密相聯。所以人們既向往又害怕。不加節(jié)制地放縱性欲望,勢必導向人的獸性。沈從文所要達到的那種無拘無束的生命形態(tài),是要建立在一定的教養(yǎng)基礎上的”,總之“沈從文所要希求的是一種美的生命形式,并為實現這種美的形式積極地從事著文明教化的工作。他渴望能用美的文學來裝飾人生,期望用理想的高尚的思想去影響世人,尤其是年輕人。在沈從文的理念里,只有用健康美好的思想熏染出來的人,才能導向神性的生命形式,由此,才能進入更高境界的生命形態(tài)”。

      持相同觀點的還有賀國光,他在《原始神性與文明禁忌的內在沖突——沈從文〈看虹錄〉的一種解讀》一文中指出,《看虹錄》是沈從文“受壓抑的文學品格與人格的曲折表征”,“體現了作者所一貫呼喚和張揚的文化價值的旨歸:健全的人性是社會文化存在乃至民族精神重鑄的根本”。這種壓抑之下的心理變態(tài)正是小說產生的前提,“《看虹錄》正產生于作者本人從回憶和寫實轉而向神化的生命本質處凝眸,從‘形而下’的沉隱和哀思向‘形而上’的終極追思轉折點上,思想危機和矛盾的這個特殊階段,客觀地說,這種思想矛盾出現在作品中,正是大家氣象的端倪”。

      廣東社科院韓冷則從湘西原著文化出發(fā)作出批評,認為“虹是湘西原著文明的象征。沈從文顯然已認識到了現代文明對自然人性的扭曲和侵蝕,但他卻無力阻止歷史前進的步伐,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湘西農村中素樸美好的人性一點點的喪失。而對生命本體的深層次理解和感悟,使他終于放棄了用‘牧歌’的調子來吹奏人性的樂章,轉而借助于‘抽象的原則學說’即健全的人性觀,希望以此來影響或重造民族品德?!犊春玟洝肪褪窃谶@種困惑的狀態(tài)下對生命存在形式的一種抽象的優(yōu)美抒情?!蔽恼绿貏e關注了《看虹錄》結尾提到的“青鳳”,這是蒲松齡《聊齋志異》中一個可愛的狐女角色,韓冷認為沈從文在此提到青鳳,是“將湘西母體文化的主要內涵含蓄的表達出來”,即將“狐貍精的藝術形象所承載的尋求性欲望的自由抒發(fā)與品性忠貞、真誠和淳樸的文化內涵轉移到湘西母體文化的象征中”。另一方面,青鳳體現出沈從文對自然的崇尚,“自然在沈筆下有著特殊的美學意義,未被異化的自然成為他的精神棲息之地。湘西是美的,談起那里沈從文就沉醉于那黛色懸崖、古葉飄拂、幽香暗度之中。他認定若沒有那種地方,屈原即便瘋一點,文章也未必能寫得那樣美麗。正是這塊美麗的土地造就湘西淳樸、美好的人性,造就了血管中流動著熱情的湘西人”,總之“自然在沈精心構筑的湘西世界中拓展了內涵,它蘊含著兩方面的含義,即具有審美特質的山水自然景物和具有審美特質的人類自然屬性。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是沈獨特的審美把握和藝術表現形式,在這里,自然景物的描寫與生命底蘊的探索獲得了內在的統(tǒng)一”。

      關于寫法:實驗與抽象

      《看虹錄》和《摘星錄》的敘事語言和敘事方式頗為奇特,與沈從文在上世紀30年代創(chuàng)作的小說如《邊城》等風格迥異。在這兩篇小說中沈一改往日文風,從具象化地描摹充滿愛與溫情的世外桃源到在背景中穿插各種私人化的意識分析、惜字如金的抽象描述,從對人物動作語言個性的全面表現到隱去人物身份姓名背景,僅在一個特定場景中貌似突兀地書寫著人物意識的飛速流動,熟知文學史的人不難看出這正是上世紀40年代沈從文大膽進行文本實驗的歷程。這場實驗是否完成,是否成功,也有不同的看法。

      在上世紀40年代的中國,沈從文的文本實驗無疑是新奇到不被理解和接受的程度的。及至今日,其語言的“晦澀”仍然使讀者難以順利理解作者的意圖。廣西師范學院簡圣宇指出,《看虹錄》存在的最大問題就是“文本的傳達危機”,即“讓人看不懂”的問題。文章認為沈從文這種“印象派”式的文風讓其言說系統(tǒng)超負荷的承載著象征性、暗喻性的語句,不斷將不同詞性的詞語彼此交互換用,“直接打擊了普通讀者的閱讀積極性,破壞了本應生發(fā)于閱讀過程中的審美快感”。上海師范大學陳彥則認為,沈從文的《虹錄摘星錄》中是受到了法國作家弗朗士影響下的一種“內向性書寫”,沈從文在小說中不斷積極呼應著弗朗士代表作《紅百合》中的意象和形式建構,《看虹錄》“以描繪藝術品筆法呈現女性形體與心靈的微妙視覺形象,以及男性由此獲得的抽象精神體驗”,《摘星錄》中則“通過對女主人公內心意欲的探察呈現一種近乎無事的悲劇,一場幾乎不為人知的、發(fā)生在普通人身上的精神事件,它構成存在的本質與困擾”。這種分解化個別化的自我經驗有別于傳統(tǒng)原型和新文學啟蒙敘事,是一種包含新的倫理認知的敘事美學形式。

      吉首大學田紅、姚華對《看虹錄》的“文本實驗性”進行了重點考察,認為“在文本結構、文體構思,敘述語言等方面都表現出與以往小說創(chuàng)作的不同之處”:

      (1)文本結構安排的實驗性

      小說《看虹錄》在結構安排上是很有特色的。第一節(jié)和第三節(jié)是一個承接保持完整的文本,第二節(jié)則是脫離了前一文本敘述時空的另一故事講述,書寫了男女之間的一場情愛。一、三節(jié)傳達了敘述者“我”的意緒流動和轉換,突顯第二節(jié)的虛構性,使得第二節(jié)關于生命和文學的對話成為“我”沉思、體驗的一部分,故事的真實性已不再重要,它只是“我”“生命的殘余,夢的殘余而已”。錯綜變換的時空使這部作品顯得撲朔迷離。

      (2)文體構思與敘述語言的革新完成了作者關于“神性”的詮釋

      在文體構思上,沈從文也在尋找一種恰當形式來承載自己對于生命本體的思索,試圖借鑒作曲的方法表現抽象的境界。小說的第二部分集中體現了這種新異的探索。情感的發(fā)展,情節(jié)的推進都是用對話來加以表現,同時人物的潛意識也參與其中,揭示人物的真實心理。

      (3)賦予女性“神性”的載體意義和拯救者形象

      沈從文將一個抽象的關于“神性”的信念寄寓于表達男女情愛的情感故事,這種表達是很令人費解的。在對待社會分析問題上,沈從文一直深受弗洛伊德學說的影響。他認為中國社會“近代政治史上陰謀權術的廣泛應用,阿諛卑鄙所形成的風氣的浸透,即無不可見出有性的錯綜問題在其間作祟”,所以解決性的問題在他看來是解決中國問題的必由之路。因此要實現國家民族的重造,必須重新思考男女關系,了解愛的本質,建立一種健康的性道德觀。其中,沈從文將希望寄托在女性身上,賦予其“神性”的載體意義和拯救者形象。

      另有研究者對《看虹錄》、《摘星錄》的語言特點作了分析。暨南大學鄧齊平以《看虹錄》為例說:為這篇作品語言晦澀難解,文字跳躍性很大,意象反復,隱喻、象征色彩很濃。文字標注的題目意思是“看虹”的記錄,表明作品的文字形式所希望達到的是要記錄下“虹”的美?!昂纭毕笳髦蓝资?。相當于作品副標題的提示語:“一個人二十四點鐘內生命的一種形式”,表明“虹”的隱喻意義是人的生命形式的象征,亦即人的生命形式的美是容易消失的。作品所要保留下來的,也就是這脆薄易逝的短暫的生命形式。因為用文字固定下來,就可以使其美得到永恒。從作品整體結構來看,沈從文利用互有文字重復的三節(jié)來結構全篇,有意想造成音樂的旋律美和節(jié)奏美。第一節(jié)是樂曲的開端,第二節(jié)是樂曲的展開,第三節(jié)是樂曲的升華。作品體現了音樂美感。但由于第二節(jié)敘事的獨立性,卻造成了第一、三兩節(jié)與其游離脫節(jié),第一、三兩節(jié)的抒情文字,成了作品中畫蛇添足的無病呻吟。鄧認為“沈從文試圖用文字代替音符和旋律,創(chuàng)造出音樂的效果,在音符上是成功的,但在旋律上卻并不成功?!?/p>

      南京師范大學杜昆認為沈從文在《看虹錄》中“運用了意識流小說的常見技巧:自由剪接時空。和西方此類小說不同的是,敘事中沒有出現時空順序明顯的錯亂交織。雖涉及回憶中的神游與奇書中的書,時空隨人物意識的流動而推移轉換,內在敘事邏輯卻清晰流暢,意識綿延處還有線可尋。除時間有延續(xù)性外,文本的空間順序表現為:家——牌樓——房間——牌樓——家。對時空順序的巧妙控制,使“看虹錄”的結構流程成為一個精美的“圓”。這自然對結構材料有巨大的凝聚力,但時空把握在作者有魔力的手中,收放如此自如,也使人懷疑小說的結構過于圓熟,似乎有雕琢之嫌”。又說:“縱觀三節(jié),在整體結構上,月夜(家)——雪夜(房間)——月夜(家)的循環(huán),體現著人物內在情緒起伏流動的節(jié)奏。這個流程恰似奏鳴曲結構的“呈示——展示——再現”三部分。沈從文曾經坦言:“我對于音樂可說是個完全不扣的外行,不過一支小曲的進行,以及它的發(fā)展過程,總覺得除用音符排比以外,或容許用文字如此或如彼試作處理?!卑岩魳方Y構和意識流手法引進小說,使內容和形式巧妙地融在一起,也讓我們看到了中國意識流小說的另一種形式”。

      上海音樂學院李雪梅也從專業(yè)的角度認為《看虹錄》是沈從文的一次“作曲實踐”,而且還是一段“復調”,判定此作“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絕無僅有的一個‘用人心人事作曲’的特殊例子”。

      沈從文的《看虹錄》、《摘星錄》幾經刪改,多次發(fā)表,其文章內容也因文字意外晦澀使人感到費解。同時,沈從文對小說集《看虹摘星錄》是否出版也曾一度閃爍其詞,可見沈本人對小說內容本身有所顧忌。沈從文曾在1975年寫給批評家許杰(曾對沈從文《看虹錄》撰文批判)的信中吐露:“因此不嫌瑣碎,把近三十年種種不同學習經過,略作清理奉告。若得悉兄之批評文字,或多或少,對弟若有影響,從正面看,也可以說,這應當作好事看,因為恰當其時,及時制止了弟荒唐妄想在寫作上的不良傾向的發(fā)展,不至于一直向泥淖深處下陷。作用應算得是很好的一記警鐘!從反面看,則正因此各處大小不一的、情形不同的‘警鐘’頻敲,迫得弟不能不考慮到放棄行不通的一條死胡同,換一條路走下去,等于廢棄了‘獨木橋’,走上‘陽關道’?!绷私膺@些情況,對我們全面研究沈從文或許能有一些參考作用。

      [1]糜華菱.沈從文兩篇軼文復出記[J].吉首大學學報.1995(3).

      [2]王西彥.寬厚的人,并不孤立的作家——關于沈從文的為人和作品[A].巴金、黃永玉等著.長河不盡流——懷念沈從文先生[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9.

      [3]王錦厚.關于《看虹錄》的命運[J].郭沫若學刊.2013(4).

      [4]裴春芳.虹影星光或可證[J].十月.2009(2).

      [5]商金林.關于《摘星錄》考釋的若干商榷[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0(2).

      [6]郭沫若.郭沫若全集·文學編第16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7]李斌.論郭沫若對《看虹摘星錄》的批評——讀《斥反動文藝》札記之一[J].郭沫若學刊.2013(2).

      [8]裴春芳.“看虹摘星復論政”——沈從文集外詩文四篇校讀札記[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8(1).

      [9]李從云.沈從文《看虹錄》關鍵詞細讀[J].忻州師范學院學報.2003(3).

      [10]馬航飛.境遇·追尋·宿命——從《看虹錄》看沈從文對“生命形式”的思考與表達[J].名作欣賞.2009(10).

      [11]雷麗平.《摘星錄》意象分析[J].名作欣賞.2010(3).

      [12]劉永麗.神性:生命的完美形式——從《看虹摘星錄》看沈從文對生命形式的追尋[J].船山學刊.2004(3).

      [13]賀國光.原始神性與文明禁忌的內在沖突——沈從文《看虹錄》的一種解讀[J].名作欣賞.2001(6).

      [14]韓冷.性幻想:一個男子二十四點鐘內生命的一種形式——《看虹錄》解讀[J].昌吉學院學報.2009(3).

      [15]簡圣宇.反思沈從文《看虹錄》之缺失[J].廣西教育學院學報.2004(6).

      [16]陳彥.試論1940年代沈從文的內向性書寫——法郎士的影響兼及《看虹錄》、《摘星錄》的版本流變[J].現代中文學刊.2014(2).

      [17]田紅,姚華.《看虹錄》:文本的實驗性與非議[J].經紀人學報.2005(2).

      [18]鄧齊平.用形式表現意象:沈從文40年代的文學追求[J].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5).

      [19]杜昆.《看虹錄》的敘事藝術與雙重主題[J].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05(4).

      [20]李雪梅.《看虹錄》:“用人心人事作曲”的實踐[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3(6).

      [21]沈從文.復許杰(19760204).沈從文全集第24卷[M].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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