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麗丹
“走,去看看,咋啦(ZARA)又在搞活動哉?!眲倧腍&M出來,就聽見媽媽高了半度的歡快聲音。櫥窗上是大大的S-A-L-E,看來這個在國外血拼時我們曾看過無數(shù)次的單詞,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自動輸進了她的腦海里了吧。
我們八零后的父母一輩,都是在上山下鄉(xiāng)那會兒張鐵生交白卷讀書無用論的時代里成長起來的。好幾十年沒捧書本的媽媽,英文單詞早就差不多全還給了教書先生。
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我開始在休假時帶著媽媽一起去旅行。第一次出國,剛工作的我全程訂了平價的民宿。早上,我睡醒了去找吃的,卻發(fā)現(xiàn)媽媽早已坐在一群金發(fā)碧眼的背包客中間,和他們打成一片了??匆娢?,她一邊招手,一邊把另一只手里剛涂好果醬的面包塞給我。我打趣說:“你可真是一下子就適應(yīng)了背包客生活呀?!眿寢屨UQ劬φf:“剛才一進門可緊張了,都是外國人。他們看見我就說什么古德毛寧啊。還好這個單詞我認(rèn)識,我也就回了一句古德毛寧。”媽媽和外國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就從一句古德毛寧華麗麗地開始了。
海外旅行中是有很多小插曲的。在墨爾本,我有心考驗媽媽的英語生存能力,由她全權(quán)負(fù)責(zé)在超市采購。第二天,我們?nèi)チ嘶始抑参飯@,室外四十幾度的高溫,才走了一會兒我倆就汗流浹背,覺得脫水快中暑了。媽媽從包里拿出昨天買的礦泉水遞了一瓶給我。一擰開瓶蓋,我就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有一股氣體直沖出來。喝了一口,是帶點苦味的鹽汽水味道。這哪里是什么礦泉水啊,我一看,瓶子上赫然寫著soda water。媽媽也拿過瓶子喝了一口,沒話說了,只是還有點不甘心地嘟囔著:“我看著和礦泉水顏色一樣呢,哪想到?”于是,我趁機給媽媽好好解釋了一下soda water和mineral water這兩組詞語的天壤之別。
在首爾的明洞和東大門,媽媽用一句韓劇里聽來的“沃爾瑪”(韓語:多少錢)通行無阻,買到我們左右兩手都提不動。在大阪,媽媽在藥妝店里,盯著繁體的日文漢字開始玩猜字,收獲一堆保健品,臨了還不忘了在結(jié)賬臺來一句“阿里阿獨”(日語:謝謝)。在吉隆坡,媽媽不知道從哪兒學(xué)來了一句 “推雷馬嘎西” ,得意地販賣給我說這是謝謝的意思。我察覺到她手頭的小本子似乎越寫越厚了,我琢磨著,明年去歐洲之前,我也得突擊一下法語、德語的日常單詞,省得到時候別落在了好學(xué)媽媽的后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