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藝璇
(北京師范大學 藝術與傳媒學院,北京 100875)
1998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影片——比利時和荷蘭合拍的電影《角色》中的故事發(fā)生在20世紀初的荷蘭鹿特丹,這部1997年的影片從多個角度還原了那個時代的荷蘭風貌,從布景、美工、到人物服裝等,無不散發(fā)出復古主義的光芒。而與這種外在的時代性相對應的,是其故事內(nèi)涵的古典主義特色和角色設置、敘事方式的寫實性和懸念感。
弗洛伊德認為,人類天生具有“弒父情結”。影片《角色》的核心在父子的對立關系上,完全可被視作一個典型的男性成長范本。一般而言,父親是兒子最敬畏的對象,兒子的成長過程中,既想獲得父親的愛與依賴,又想挑戰(zhàn)父親的權威,甚至期待超越父親。
一個夜晚,冷血無情的法警德雷維哈文強暴了女傭喬芭。喬芭離他而去生下兒子雅各布。在雅各布的整個成長史中,父親是缺位的。喬芭一次次拒絕了德雷維哈文如公文命令般的求婚,雅各布與父親互不相認,甚至互相傷害。從一出生,他就注定要和父親展開斗爭,以擺脫被統(tǒng)治、被支配的地位。影片暗示:德雷維哈文這樣做只為讓兒子變得更加成功,從而能夠得以繼承他的事業(yè)與遺產(chǎn)。直至雅各布終于獲得法律文書,德雷維哈文終于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與兒子的一場決斗后,德雷維哈文選擇了自殺,并將所有遺產(chǎn)留給雅各布,并在遺產(chǎn)法律文書上第一次署名“父親”,空留雅各布恍然若失,一無所有。
影片中涉及到幾個重要的角色:身為法警崇尚強權的父親(德雷維哈文);沉默寡言的母親(喬芭);德雷維哈文和喬芭的私生子雅各布;左派分子簡曼;雅各布的導師德甘科勒;雅各布暗戀的女人喬治小姐。
雅各布的母親喬芭性格剛強,沉默寡言。在被德雷維哈文強奸之后,她隱居在外生下兒子,并相信“沒有他我們也會過得很好”,她屢次拒絕德雷維哈文的求婚,也不接受德雷維哈文的資助。但很難說這兩人之間沒有愛情。德雷維哈文屢次求婚,喬芭也說自己一生沒有再愛過別人。但是這段開局并不美好的愛情早已注定不得善終,德雷維哈文唯一能做的是喬芭死后,遠遠地脫帽致禮。
作為私生子,雅各布一生下來就失去正常成長的權利。小時候在學校被罵野種,母親為躲避流言蜚語一次次搬家,家中的氛圍始終是沉默而壓抑的,如整部影片的基調(diào)一般。雅各布的父親,始終不承認他的身份:雅各布被小偷栽贓一起被抓到警察局的時候,德雷維哈文冷冷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這不僅導致雅各布差點被獄警虐待,也毀滅了他心中關于父親的美好期望。在這種環(huán)境下成長的雅各布,在強權父親的壓制下變得更強,獲得成功——最后他獲得了法律證書。
當然,影片中也不乏絲絲暖意。雅各布在工作中認識了良師德甘科勒醫(yī)生,他不僅幫助雅各布解決了破產(chǎn)難題,更在雅各布陷入泥潭時良言相勸:誰教會你那個毫無意義的自我懲罰?我給你錢然后你接受了!如果一個人不懂得接受禮物,那么他自己就沒有東西好給別人。雅各布曾愛過的女人喬治小姐、其母親的房客簡曼都豐富了雅各布的生活,讓他得以在沉默中獲得陣陣溫暖。
全篇的色調(diào)以偏藍色為主,這契合了本片的悲劇特色。導演在服裝、布景等上大下功夫,以非常寫實的方式還原了20世紀20年代潮濕和陰郁、強權黨政的荷蘭風貌。影片也善用暖色調(diào)對全篇的色彩予以調(diào)和補充:喬治小姐在雅各布閣樓的屋頂時燦爛的晚霞,她回眸的微笑,眼中充滿的暖意;氣氛輕松的律師行,這里仿佛是冰冷世界中唯一的世外桃源;彬彬有禮、滿懷善意的同事;德甘科勒醫(yī)生、喬治小姐、簡曼等良師益友……影片中,最為動人的,應該是雅各布獲得法律證書后,母子二人一起在原野散步,片中難得出現(xiàn)陽光明媚、生機勃勃的景色。導演擅長運用小小的道具闡釋深層意義:德雷維哈文脖子上常年掛著的徽章,其實早已超出了其個體意義,轉(zhuǎn)而成為強權、法律與制度的象征;父子搏斗時的急促的配樂、閃電和雷聲,則成功營造出電影高潮部分的緊張氛圍。
影片的敘事手法非常老道,展現(xiàn)出導演高超的駕馭影片的能力。開篇即是結局,雅各布因涉嫌謀殺德雷維哈文而被捕,在警察局接受審問,留下了整片的懸念。這種敘事手法,緊緊地抓住了觀眾的心。插入式組合段在本片中的應用,更使觀眾在懸念中跟隨導演的腳步,一窺這樁俄狄浦斯式的男性成長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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