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科夫斯基傳記研究

王索尼

（哈爾濱師范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柴科夫斯基是俄羅斯乃至西方音樂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位作曲家，他的創(chuàng)作使俄羅斯專業(yè)音樂創(chuàng)作進入了一個更高的層次，在世界音樂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傳記作為對這位作曲家一生經(jīng)歷與音樂創(chuàng)作研究的重要文獻，自柴科夫斯基去世后也相繼出版問世，本文則選取了兩本較具有代表意義的柴科夫斯基傳記進行研究。一本是美國埃弗里特·赫爾姆①的《柴科夫斯基》（以下簡稱“赫版”），另一本是蘇聯(lián)加·勃里別京納的《柴科夫斯基傳》（以下簡稱“勃版”）。另外，本文將這兩本傳記置于傳記式研究法②的語境下進行研究是為了區(qū)別于音樂民族志、音樂史尤其是文學體裁傳記。這兩本傳記除了對作曲家的生平進行記述之外，還結(jié)合著傳主的音樂作品、經(jīng)歷過的社會音樂生活、俄羅斯文藝生活等多方面展開寫作，更加具有學術(shù)研究著作的性質(zhì)，而不是文學作品的性質(zhì)。

柴科夫斯基生平傳記的中文著述在我國已出版多部，涵蓋了蘇（俄）、美、英、法、德以及中國等多國音樂學家的傳記文獻。這些文獻有不同的側(cè)重點，例如傳主的個人生活、情感生活、社會音樂活動、生平與音樂作品等等，大多是以柴科夫斯基一生的經(jīng)歷為線索進行寫作。本文選取的兩本傳記在眾多柴科夫斯基傳記中較具有代表性，出版信息如下：[美]埃弗里特·赫爾姆著，王泰智、沈惠珠譯，《柴科夫斯基》（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年），并收錄在德國羅沃爾特出版社出版的《羅沃爾特音樂家傳記叢書》里；[蘇]加·勃里別京納著，仲文、楊洸、建文譯，《柴科夫斯基傳》（人民音樂出版社，1986年）。兩本傳記在中國的出版時間雖然看似時間跨度較大，但是《柴科夫斯基》在德國的出版時間是1976年(德國羅沃爾特出版社），《柴科夫斯基傳》在蘇聯(lián)的出版時間是1983年（蘇聯(lián)音樂出版社），在時間跨度上兩本傳記是相近的。

從兩本傳記的結(jié)構(gòu)來看，大體上都是以傳主一生的成長經(jīng)歷為線索，將傳記分成幾個部分?！安妗狈殖闪司艂€部分，其中第九部分是作者對傳主的個人評價?！昂瞻妗狈殖闪耸鶄€部分，最后一部分是其他作曲家、音樂評價家對柴科夫斯基的評價?！昂瞻妗钡慕Y(jié)構(gòu)安排更加細致，對傳主生活以及其他音樂活動的一些側(cè)面都做了敘述；而“勃版”則結(jié)構(gòu)鮮明，就以傳主的音樂創(chuàng)作為主線進行敘述，并且是從柴科夫斯基自音樂學校畢業(yè)之后的經(jīng)歷開始寫作的。兩本傳記寫作中除了引用了大量的柴科夫斯基個人言論和書信以外，其他參考的文獻資料也各不相同?！安妗眰饔浿须m然沒有引文和撰寫所參考的文獻，但從全書附錄中的作品目錄和圖片目錄里，作者交代了作品目錄是根據(jù)蘇聯(lián)音樂出版社出版的《柴科夫斯基作品全集》編排的，傳記中的圖片則直接來源于傳主個人及其生活環(huán)境的攝影照片。從中可以推測，“勃版”傳記的寫作主要的參考依據(jù)還是蘇聯(lián)的資料?！昂瞻妗钡囊暮蛥⒖嘉墨I在書中都有注明，書中大量引用參考了德文和英文文獻。值得提及的是，作者在書中的前言部分中交代了本書寫作的最重要的參考依據(jù)就是傳主弟弟莫杰斯特·柴科夫斯基于1900年開始寫作的第一部柴科夫斯基傳記——《彼得·伊里奇·柴科夫斯基的一生》，并于1901年發(fā)表。

在寫作方法方面，兩部傳記之所以非常引人入勝，除了引用大量柴科夫斯基的個人言論以外，都借鑒運用了文學作品寫作中的敘事手法，語言簡練易懂，不僅能夠使讀者清晰地了解到柴科夫斯基一生經(jīng)歷，還能保證傳記寫作的科學性。不過“勃版”傳記中的敘事方式都是以傳主的第三人稱為視角，給人一種客觀性的閱讀感受。并且這種客觀性的敘事方式始終貫穿在行文之中，使全書有了區(qū)別文學性傳記的特征。全書除了第九部分是作者對傳主的主觀評價以外，其他部分對于傳主的評價大多來自于其他音樂家、評論家的言論和寫給傳主的書信，這些言論大部分來源傳主生活時期的報刊、雜志等。但不同于“勃版”的是，“赫版”傳記雖然也用到了敘事手法，但在行文中則出現(xiàn)了許多以“我們”這種第一人稱視角的寫作方式。在“赫版”傳記中第一人稱視角的出現(xiàn)通常具有三個不同的作用，一、對傳主和其他音樂家言論的判斷、解釋、總結(jié)；二、為引出后文而進行銜接；三、以第一人稱的敘事方式引出支持作者觀點的文獻資料（通常是為了配合第一點而出現(xiàn)）。例如在敘述傳主與梅克夫人③之間友誼的段落中，本書有如下論述：但我們難道能夠用正常的尺度去衡量那些不正常的情況嗎？我們不應該忘記，這里說的是兩個“愛戀者”，他們只是有幾次從遠處見過面，從未當面交談過。我們還應該考慮到，是梅克夫人自己采取主動，他才是主導動力。④這些第一人稱視角的加入不僅擴展了傳記的可讀性，而且加強了傳記的連續(xù)性，而顯得行文不會過于突兀。需要加以說明的是，這種寫作方式并不是建立在作者的主觀臆斷基礎上的，有些第一人稱敘事中的解釋、總結(jié)性的論段，是基于豐富、客觀的文獻資料而進行的合理想象的成分。

兩本傳記在內(nèi)容上也有著較為不同之處，顯然是受到了寫作手法和寫作立場的影響?！安妗眰饔浿械闹饕獌?nèi)容比起是在敘述傳主的生平經(jīng)歷，還不如說圍繞著傳主自音樂學校畢業(yè)后的所有與音樂相關的活動進行敘述。這本傳記以傳主的音樂創(chuàng)作、演出、評論等一系列音樂活動為線索展開寫作，其中傳主與他的作品緊緊地相聯(lián)系在一起。在傳記中所編排的作品來看，如果作品有原始的文本或腳本的話（多為歌劇、舞劇等），作者通常會對劇情按照原始文本進行介紹；如果是沒有文本的作品的話（多為器樂作品），作者只是敘述作品的創(chuàng)作、演出歷程和評價問題，未對作品有過任何論述。另外針對于作品的評價問題，這本傳記中也沒有出現(xiàn)過作者的個人觀點，也都來自于傳主和其他音樂家的言論。即使是在文末對柴科夫斯基進行總結(jié)性評價的第九部分中，作者也敘述了大量的有關傳主實際性紀念活動，例如以傳主的名字命名的音樂比賽、音樂學院，確立傳主紀念日等等。“勃版”傳記的資料引證比較嚴謹，大量的客觀事實作為對理論的支持使得這本傳記具有很強的客觀性。但文學性有些欠缺，則直接導致了傳記可讀性的下降。不過不應該忽略的是，作為一本具有學術(shù)研究性質(zhì)的傳記，正是由于客觀性、科學性來區(qū)別文學體裁的傳記?！昂瞻妗眰饔浿械闹饕獌?nèi)容除了敘述傳主的音樂活動以外，還對傳主生活中的各個側(cè)面進行了比較詳細的描寫。在傳主的情感經(jīng)歷上，傳記中對傳主失敗的婚姻進行了敘述及其總結(jié)。文中更是用了大量筆墨來闡述傳主與梅克夫人之間的友誼，其中有敘述、評論和總結(jié)。在傳主與親人的關系上，傳記中引用了大量傳主與親人之間的書信往來加以說明親人對傳主人生經(jīng)歷和音樂創(chuàng)作的重要性?？梢钥闯觥昂瞻妗眰饔浀挠^點在于強調(diào)傳主的情感經(jīng)歷對傳主的一切音樂相關活動都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在傳記突出這些傳主的情感經(jīng)歷是有必要的。而且，圍繞著傳主這些不同的生活經(jīng)歷的側(cè)面，使得傳主的形象在傳記中更加的具體，在塑造傳主一生中非常神經(jīng)質(zhì)、敏感的性格上，“赫版”傳記也能夠合情合理地進行寫作。在“赫版”傳記中柴科夫斯基神經(jīng)敏感，對外界給予的自己以及作品的評價有時會歇斯底里，而內(nèi)斂的性格中又容易害羞、靦腆，不過對人對事總是含有一種極為真摯的感情。這本傳記抓住了柴科夫斯基的人生觀、世界觀、藝術(shù)觀的矛盾性，從而對他命運的復雜性做出了合理闡釋。也正是這種矛盾導致了他生活、音樂創(chuàng)作中的矛盾沖突，他的一生都無法躲避只能通過創(chuàng)作來調(diào)和這種沖突。這些矛盾沖突主要體現(xiàn)在生與死、幸福與苦難、光明與黑暗、西歐與斯拉夫、浪漫與現(xiàn)實等等。而“勃版”傳記則沒有對柴科夫斯基的形象與性格做出更為合理的闡釋，主要是通過傳主與其他音樂家的言論來表明傳主的形象和性格。

總之，這兩本傳記在體例上都屬于學術(shù)性傳記，即以學術(shù)研究為目的的寫作，作者在充實的文獻資料的基礎上結(jié)合傳主的作品對傳主生平展開敘述，在以宏觀的歷史框架的調(diào)節(jié)下，通過微觀史的視角對傳主進行充分的研究。兩本傳記的寫作都比較客觀，對傳主生平、創(chuàng)作、形象等方面的把握具有較高的學術(shù)水平。在學術(shù)態(tài)度上，兩本傳記對資料有很客觀的考證，對傳主進行了較為真實的歷史還原。

注釋;

①本文檢索的這本傳記的出版信息里作者國籍為美國，在人民音樂出版社2007年版的《李斯特》一書中，

②作者國籍為德國。本文將按《柴科夫斯基》的出版信息為準。

傳記式研究法是一種以研究對象的特性為出發(fā)點，探索專門針對音樂家個體的研究方法。詳情參見張君仁：《傳記研究法——一種針對個體研究對象的方法論》，音樂研究，2002年04期。

③娜杰日達·馮· 梅克（1831年2月10日 - 1894年1月13日)是柴科夫斯基最重要的一位資助人，同時也是對柴科夫斯基產(chǎn)生重要影響的一個女人。

④ [美]埃弗里特·赫爾姆著.王泰智,沈惠珠譯.柴科夫斯基[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

[1][美]埃弗里特·赫爾姆著.王泰智、沈惠珠譯.柴科夫斯基[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 .

[2][蘇]加·勃里別京納著.仲文、楊洸、建文譯.柴科夫斯基傳[M] .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3.

[3]朱文華.傳記通論[M]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

[4]張君仁.傳記研究法——一種針對個體研究對象的方法論[J].音樂研究，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