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用典的表達功能

羅韌

內(nèi)容摘要：李商隱的《錦瑟》以用典創(chuàng)出新意義。短短的八句詩，五十六個字，卻接連用了五個典故，而各個典故各有用意，表達功能也不同，下面筆者就此談?wù)効捶ā?/p>

關(guān)鍵詞：《錦瑟》 典故 表達

李商隱《錦瑟》現(xiàn)選入人教版高中語文教科書必修3冊里。這首詩寫的是一個垂暮老人回首錦瑟華年所唱出的一曲哀婉凄美的歌，是首戀情、傷感詩，此詩意境凄迷，意象朦朧，感情真摯，情感深長。千百年來，許多學者對這首詩的旨意聚訟紛紜，莫衷一是，也給無數(shù)讀者留下了無盡的想象。主要是作者素以用典，創(chuàng)出新意義。短短的八句詩，五十六個字，卻接連用了五個典故，而各個典故各有用意，表達功能也不同，真是非一般詩家可以達到的。下面淺析五處用典的表達功能。

首先是用素女鼓瑟之典故，以表達傷感之情?！板\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贝司洌骸稘h書·郊祀志上》中說：“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此故事的意思是說：素女演奏時有悲傷之意，秦帝試圖阻止她而未果，破其瑟為二十五弦。這是一個傷感的故事。作者享年不足五十，故此借“五十弦”起興，暗喻生平，引發(fā)以下“一弦一柱”之思憶。由此可看出作者此處用典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傷感之情。此首聯(lián)隱隱有悲傷之感，乃全詩之情感基調(diào)。

其次是莊周夢蝶之典故，以表達美好的夢境?！扒f生曉夢迷蝴蝶”此句典故出自《莊子·齊物論》：“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币馑际钦f：莊周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蝴蝶，一覺醒來，弄不清是自己夢見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自己。作者此處引莊周夢蝶故事，以言人生如夢，往事如煙之意。這里面隱約包涵著既是美好的夢境，又是虛幻之境，借此隱喻年輕時沉迷往事的美妙情境，表達了曾經(jīng)的往事給詩人留下美好的夢境。

第三是望帝化鵑之典故，以表達殷切的思念之情?！巴鄞盒耐卸霹N”此句典故出自三國蜀漢譙周的《蜀王本紀》中說：“望帝使鱉靈治水，與其妻通，慚愧，且以德薄不及鱉靈，乃委國授之。望帝去時，子規(guī)方鳴，故蜀人悲子規(guī)鳴而思望帝。”意思是說：蜀國國君杜宇（號望帝）讓大臣鱉靈去治水，但自己卻喜歡上了大臣的妻子，他覺得自己德行不及鱉靈，于是讓位離去。后國家被滅，抑郁而死，魂化杜鵑，夜夜哀啼，暮春而鳴，傷感而去，也哀痛亡國，其聲凄慘欲絕。杜宇啼春，這與錦瑟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原來，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詩人用此典是說自己曾經(jīng)有過一段相思之苦，有過殷切的思念。這痛苦這思念好比望帝啼鵑深入肺腑，讓人難以忘懷，表達了詩人深切的思念之情。

第四是月明珠淚之典故，以表達悵惘和悲傷之情?！皽婧Ｔ旅髦橛袦I”此句典故出自出干寶《搜神記》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币馑际钦f南海有鮫人，能織絲綢，哭泣時眼淚變成明珠。珠本生于蚌，蚌在于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yǎng)其珠，珠得月華，始極光瑩。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如此，皎月落于滄海之間，明珠浴于淚波之界，月也，海也，珠也，淚也，四個意象化為一體，在詩人筆下，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這是一種朦朧的美，凄冷的美。原本美麗的傳說，在作者筆下獲得新的意義。

第五是藍田玉煙之典故，以表達夢想和思情破滅后的迷惘之情?！八{田日暖玉生煙”此句典故出自晚唐司空圖《與極浦書》說：“戴容州云：‘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币馑际谴魇鍌愓f：“詩人筆下的景物，就如同藍田的美玉，被陽光照耀，而煙嵐繚繞，但是那纏繞的煙嵐只可遠望，不可近觀?！睆乃究請D所引中唐詩人戴叔倫語推知“藍田日暖，良玉生煙”是當時流行的一種比興象征說法，喻指“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之景。這是說往事如煙，似曾記憶，又似煙如霧，難以捕捉，這是多么的無奈啊，令人傷心落淚。詩人用此典意在表達夢想和思情破滅后的迷惘之情。

以上五處用典形成此詩的意境和情感都朦朧凄迷，表達了作者對美好往事追憶和迷惘傷感之情。最后一聯(lián)以感嘆作結(jié)，表明作者到老還是很珍重這份“感情”的，無需“追憶”，分明已然在追憶?！按饲椤睘閱畏Q表述，則大體可以推定前面所指為一件事?！爸皇钱敃r已惘然”反迭前句，言當時身處其境，已是凄迷難辨，而今思之，更是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捉摸不到了。全詩就在這種無限悵惘的情緒中結(jié)束，余音裊裊，言盡而意不止。

（作者單位：貴州省都勻市墨沖中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