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毓 杜莉
摘要:《窩頭會館》是“京味兒話劇”的又一力作,該劇的藝術(shù)特色主要表現(xiàn)在以獨特的視角,粗糲而豐富的語言表達多義性的主題?!陡C頭會館》通過小窩頭反映大時代,是錢的表達,欲的深化,人性的升華。關(guān)鍵詞:“京味兒話劇”;《窩頭會館》;藝術(shù)特色中圖分類號:I207.3文獻標(biāo)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4)02-0130-03所謂“京味話劇”,文化批評家解璽璋認為“應(yīng)該是指那些以北京的城與人為角色,以北京地方語言為表現(xiàn)手段,書寫北京的世俗生活和社會變遷,而獨具北京氣質(zhì)、風(fēng)格、情調(diào)、意味等審美的戲劇。”[1]簡單地說,所謂“京味話劇”至少應(yīng)該具備以下幾個元素,北京的故事,北京的人,北京的語言及北京的生活,這和舒乙的“所謂北京味兒,大概是指用經(jīng)過提煉的普通北京話,寫北京的城,寫北京人,寫北京人的遭遇、命運和希望”[2],大概是一個意思。在“京味話劇”的標(biāo)志——三幕話劇《茶館》中,老舍先生通過縱橫交錯的恢宏手筆表達了埋葬三個舊時代的深刻主題,此劇堪稱“京味話劇”的經(jīng)典?!洱堩殰稀芬彩恰熬┪对拕 钡募炎?,通過一個小雜院四戶人家的苦辣酸甜,寫出了北京龍須溝一帶勞動人民生活命運的巨大變化。它通過主人公程瘋子在舊社會由藝人變成“瘋子”,解放后又從“瘋子”變?yōu)樗嚾说墓适?,以小人物的命運反映時代變遷,整體風(fēng)格含蓄、樸素,于平淡中見深刻,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端氖劳谩贰ⅰ短煜碌谝粯恰?、《小井胡同》、《王府井》等陸續(xù)登上了舞臺,續(xù)寫著“京味話劇”的風(fēng)韻和歷史。
作為新世紀祖國母親六十華誕的獻禮劇,《窩頭會館》之“京味兒”究竟又有多地道,多醇香,多新鮮呢?從劇情來看,《窩頭會館》以三幕話劇結(jié)構(gòu)全劇,從藝術(shù)特色上看,作者主要通過以小見大的獨特視角,多義性的主題和粗糲而豐厚的語言三個方面,將底層人物的苦難和調(diào)侃,善良和奸詐,高尚和卑賤,同情和反思,深刻地表現(xiàn)出來。他們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折射出大時代背景下人們的生活面貌和世態(tài)的炎涼。由此,《窩頭會館》劇之藝術(shù)特色躍然紙上,是繼老舍《茶館》后對“京味兒話劇”的新貢獻。一、獨特的視角——以小見大
三幕話劇《窩頭會館》講述解放前夕發(fā)生在老北京的一家窩頭會館里面的故事。作品的精彩之處在于以獨特的視角結(jié)構(gòu)全劇,通過苑國鐘將劇中形形色色的人物串聯(lián)起來,以夏秋冬三季作形象的概述,預(yù)示了一家小小的窩頭會館的興衰,也是那個社會的縮影。情節(jié)主要圍繞苑國鐘展開,通過要房錢,賠錢,拒婚,父子沖突,誤殺身亡幾件窩頭大點兒的小事勾畫出一個兵荒馬亂、官匪橫行、民不聊生的大時代。通過苑國鐘的視角,我們看到了社會底層一群愚昧、自私自利、猥瑣,卻善良、寬容的下層小人物。在“窩頭會館”住的有:捏窩窩頭的廚子,賣膏藥的坐堂先生,斗蛐蛐的落魄舉人,擔(dān)糞的糞夫,“要飯”的房東,愛國的大學(xué)生等等,他們都只不過是一群“馬干差價”的黎民百姓。
《窩頭會館》主要塑造了苑國鐘這個人物形象。當(dāng)年一個看門兒的勤雜工,何以能突然拿出幾百塊現(xiàn)大洋從前清舉人古月宗手里買下窩頭會館這座小四合院?這似乎是懸在所有人心頭解不開的扣子,也是二十多年來令人猜想無數(shù)的謎團,更是擋在苑老漢與兒子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與《茶館》中精明能干有家業(yè)繼承的王掌柜不同的是,苑老漢是個外來戶,在京城討生活的下層勞動者,無依無靠,受了委屈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苑老漢因為貧困、戰(zhàn)亂妻子病死,留下一個患癆病的兒子苑江淼。一次偶然機會得了錢財,買下了古月宗的“窩頭會館”,也成了個有產(chǎn)者,在家靠收房租維持生活。他善良,不斷接濟好心的房客翠蘭子一家,但他與翠蘭子的偷情也難免招人鄙視;他慈愛,面對兒子的厭惡和鄙視一句怨言也沒有,只是不停地攢錢買藥給兒子治病;他懦弱、沒骨氣,拿了革命黨托他轉(zhuǎn)交的錢買了房產(chǎn),面對肖保長的欺壓不敢反抗。他們?yōu)槭裁匆@樣活著?舞臺中最醒目的“棺材”,則是窩頭會館的舊主人古月宗唯一的家當(dāng),他淪落到只能在窩頭會館里蹭著過日子,一副老態(tài)龍鐘,顫巍巍的神態(tài),終日盤旋在那口棺材跟前,這棺材是他給自己預(yù)備的,更像是給那個時代的“獻禮”。
即使大時代的革命被一群小人物的斤斤計較和細小算計所掩蓋,但那掙扎著要活下去的無奈,終于在一次次現(xiàn)實的逼迫下被迫爆發(fā)。保長肖啟山催逼荒唐的苛捐雜稅,還企圖霸占窩頭會館而打算將自己的瘋女兒“下嫁”給苑老漢的兒子等,萬般絕望之下,苑老漢心中的委屈、忍耐和憤懣再無法克制。他喊出自己的信仰是“錢”,并且詛咒“炮彈朝我這兒打啊”[3]221。小達子的槍對準(zhǔn)自己的兒子時,苑老漢又像一只老母雞一樣護著自己的兒子,當(dāng)他用自己的身體擋著了穿透心臟的子彈時,在生命彌留之際,他說出了當(dāng)年買下窩頭會館的200塊現(xiàn)大洋的來歷,“我臟了心爛了腸子……我把人家的錢給花啦?!盵3]249這一槍打開了所有人的心結(jié),也打開了堵在他心口的秘密,卻打不穿一個父親山一樣厚重的愛。這份沉甸甸的父愛,這份血濃于水的親情,這份人類靈性中最美的溫情,便是《窩頭會館》投射出的有關(guān)“京味話劇”中原汁原味的東西,也是大時代背景下作者所要還原的最底層的市民中彼此齷齪的背面終未泯滅的良知和人性的美好。
由此可見,《窩頭會館》通過苑老漢的視角展現(xiàn)下層百姓的生活困苦,而這些“小市民”又是大千社會的縮影,這種“以小見大”的手法,從側(cè)面暴露了坎坷動蕩,物價飛漲,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的行將滅亡的民國真面目,這群有劣根性的小市民的悲慘命運,也預(yù)示著黑暗時代必將滅亡。深刻的主題雖然與《茶館》極其相似,算不上新穎,只在結(jié)尾處用新生嬰兒的啼哭預(yù)示著新時代的到來,比《茶館》多一抹亮色。然而,《窩頭會館》以小見大的視角更好地揭示了人性的復(fù)雜多面:苑老漢的愛財如命而慈善,金慕蓉的自私刻薄而高傲,周玉浦的膽小怕事而圓滑,翠蘭子的潑辣鄙俗卻善良,王立本的猥瑣木訥而寬容,肖啟山的狡猾、殘忍而貪婪等等。仔細比較,《茶館》中的人物形象較為單一,《窩頭會館》塑造的人物卻在性格的多面性上比《茶館》略勝一籌。二、多義性的主題——錢和欲《窩頭會館》的主題究竟是什么?編劇劉恒在被問窘的同時脫口而出地說了一個字“錢”,他還說:“性是大欲,錢是大欲之欲,沒有了想有,有了想更有,惦記狠了備不住把別人的當(dāng)自己的了。”[4]4《窩頭會館》的主題既凸顯“錢的表達”,又內(nèi)蘊著“欲的深化”。(一)錢的表達
在物質(zhì)極度貧乏的戰(zhàn)亂年代,以苑國鐘為代表的千千萬萬草民,生活在這個官吃官喝官拿的“三官主義”社會里,困苦難熬。盡管在兒子眼中,苑國鐘永遠是一個白天在街上為了錢跟人斤斤計較,晚上一個人躲在屋里偷偷數(shù)錢,做夢都只惦記著錢,還為了錢背叛自己良心的“守財奴”,但是他還是為了治好兒子的癆病,二十幾年如一日找偏方抓藥。苑國鐘雖然是窩頭會館的“房東”,但依然窮困潦倒,他販賣自己做的私酒,腌蘿卜干兒咸菜賺點小錢,其他的房客也是整天為著錢發(fā)愁、生氣。“錢”是每個人的“大欲之欲”,在很多時候更是窮人的命根子,就像苑國忠那樣在神情恍惚中,仍死死攥著鈔票不撒手,直到兒子氣急敗壞之下給了他一個巴掌,“錢”如落葉似地撒了一地,“錢”是掉了,卻好比掉了苑老漢心頭的一塊肉似的,他手里僅僅剩下一張熱乎兒的紙幣,他不覺得自己寒磣,也不覺得自己沒面子,更不曉得“尊嚴”的喪失,反而只是念叨著“我就是心疼,我就是心疼,心疼……”[3]220
父親和兒子搶錢的這一幕深深震撼和感動了觀眾,這一刻我們?yōu)橐粋€名字叫作“父親”的人深深地觸動,讓人不由得想起了朱自清筆下的“父親的背影”,也想起了法國作家巴爾扎克筆下的“吝嗇鬼父親”——葛朗臺?!皰暝谏鐣讓?,缺少救命錢的愛錢如命,與置身富裕階層,囤積錢財?shù)膼坼X如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生命現(xiàn)象,給人以迥然有別的情感觸動,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5]60一個是為了骨肉性命潛心算計,另一個則是不惜犧牲骨肉的青春保住錢財,一個賺取的是催人的眼淚,一個換來的是歷史的哂笑,從塑造人物的角度看,兩者都達到了一定的人性深度,令人回味無窮。
(二)欲的深化
田翠蘭麻利、勤勞、淳樸、堅強、善良,有著中國底層婦女身上所有的優(yōu)點,但不同的是她潑辣,愛憎分明,甚至臟話滿篇,可這些缺點正是她的可愛可親之處?,F(xiàn)如今她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是回顧她的身世,由于時局的動亂不安,使她家破人亡,在那個民不聊生的歲月里,她一個窮苦的鄉(xiāng)下婦女要飯要不著,帶著自個兒八個月大的女兒(秀蕓)在金慕蓉口中的蓮花池鋪塊爛炕席賣自個兒的肉。法國著名作家雨果也曾經(jīng)說過“貧窮使男子沉淪,饑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盵6]是的,在那個饑不擇食的年代,當(dāng)貧窮和饑餓像一枚鋼針一樣對準(zhǔn)我們的心臟時,當(dāng)眼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嗷嗷待哺時,任何一次禽獸般的“施舍”,對于她來說,都是救命的稻草,她只能選擇出賣自己的肉體的職業(yè)。從母親的角度講,翠蘭子是可愛的,也是偉大的。
“性是大欲”,不管是肖鵬達把高跟鞋碼到地上,拿著一箱子的金條誘迫周子萍嫁給他,還是大格格金慕蓉與正骨郎中周玉浦的私奔,或是廚子王立本對苑老漢與曾是“暗門子”的老婆田翠蘭的私通的寬容,以及對這種性與情的微妙的刻畫,都是人性中最生動的筆觸。在苑老漢眼中,暗娼翠蘭子是“仁義”的,也是善良而純潔的。人性是復(fù)雜的,貧賤的勞動婦女即使被迫出賣肉體也還有至純至善的一面,這樣的人似乎更接近真實的人生。劉恒在字里行間透出的“性”是真實的人性,含蓄而干凈。
“錢”是該劇的主題,“欲”為人性的內(nèi)核,這些何嘗不是每個凡人生活的主要內(nèi)容?那個冬日里為省錢給兒子看病舍不得生爐子,蜷縮在鄰居家的爐灶旁取暖的苑老漢;暗娼翠蘭子看著嗷嗷待哺的骨肉出賣自己的肉體,更顧不得害怕和羞恥給患了童子癆的苑江淼哺乳的無私,種種親情的描述成了金錢和欲望的反襯,也是至善至美的人性的升華。三、市井化的語言——豐厚而粗糲
劉恒的《窩頭會館》用粗糲而幽默的語言為我們展開了解放前北平南城平民小雜院的“原生態(tài)”畫卷。老北京底層人民的純樸、善良和小九九,以及大的歷史趨勢下小人物的生存困境和掙扎,通過對人物生動的語言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純正而地道的“京味兒”繼承了老舍話劇《茶館》和《龍須溝》的風(fēng)格,但在語言的運用上卻有所不同。
(一)簡潔洗練與豐厚飽滿
老舍的語言簡潔洗練,而劉恒的語言相對就豐厚飽滿。例如《茶館》中對黑暗時局的控訴僅以常四爺?shù)囊痪洹按笄鍑辍盵7]531點中要害,老舍先生語言的簡省而凝練可見一斑。劉恒的語言相比較則更為豐厚而飽滿,他對腐朽沒落的中華民國的描述中,通過肖啟山跟苑國忠收各種苛捐雜稅時表達得淋漓盡致。苑國忠說:“……這民國……這民國它壓根就不應(yīng)該起這個名兒。聽我說哈……民國要不像個民國,叫他媽官國算了!可不是正好兒么!咱給它三民主義改成三官主義,官吃官喝官拿……正可好兒!”[3]187這樣高度概括,質(zhì)樸豐滿,可見功力不俗?!恫桊^》中常四爺絕望地喊出“我愛咱們的國呀,可是誰愛我呢?”[7]585《窩頭會館》里的底層掏糞夫牛大糞卻無奈地說:“你趁早別管我拉撒!我肚子餓的慌,您趕緊讓民國給我弄點吃的吧……”[3]209寥寥數(shù)語將黑暗動亂的時局,腐朽沒落的舊時代的殘酷揭露得淋漓盡致,劉恒的豐滿和老舍的簡潔的確各具特色。
(二)生動精警與粗糲直白
老舍和劉恒的京味兒話劇語言都具有北京方言幽默詼諧的風(fēng)味特色,但是也存在明顯的差異?!袄仙岬恼Z言是經(jīng)過提煉化的幽默,其幽默的語言結(jié)構(gòu)也是經(jīng)過加工的;而劉恒的語言是原始狀態(tài),是純粹的老北京底層人民的生活用語,再加上他的語言特別密集,不好刪改?!盵4]22劉恒自己認為“老舍先生的劇作則更為市井化,更為幽默,也更多一些北京老城的味道。他愛用短句子,還原生活狀態(tài)的能力驚人?!盵4]5老舍一句話寫活一個人,劉恒還沒有達到這樣的生動和精警。例如,老舍《茶館》里刻畫馬五爺時有一句臺詞,“二德子,你威風(fēng)??!”[7]525馬五爺不凡的背景身份一下子就顯現(xiàn)出來,真是功力極深。但是劉恒“不喜歡用短句子,喜歡用大段落的臺詞”[4]22。比如第一幕中苑國忠第一次出場就嘟囔出一句:“哪個歪嘴子夜壺干的?又在樹后撒了一泡,哪天逮著兔崽子,我要不騸了他我就不姓苑。”[3]174與老舍的生動精警語言不同的是劉恒的語言更加平民化,直白和地道。這也是其語言上的不同,劉恒用他豐厚而飽滿的筆觸,將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熔鑄在劇中的每一個人物和每一句臺詞中。這種深刻,這份希望,這份情懷,便是《窩頭會館》與《茶館》相媲美的地方之一,也彰顯了劉恒“京味兒話劇”的神韻。
劉彥君在《想起了<茶館>——說說<窩頭會館>的結(jié)構(gòu)》中指出,經(jīng)典話劇《茶館》“創(chuàng)造性地開辟了北京人藝著力表現(xiàn)北京底層市民生活的演劇傳統(tǒng)和風(fēng)格”[5]48,《窩頭會館》也是“京味兒話劇”共同的追求即對北京下層百姓命運的關(guān)注和深切同情。不管是對視“錢”如命的苑老漢的生動表達,還是對田翠蘭身世的大段臺詞的表露,或是對邋遢、迂腐而不失風(fēng)趣的清末舉人古月宗的刻畫,還有對己對人都無限不滿的格格金慕容,膽小怕事的中醫(yī)周玉浦,兼具底層人的義氣與油滑的掏糞夫牛大糞,憨厚而正派的養(yǎng)老女婿關(guān)福斗,偏執(zhí)而墮落的富家公子肖鵬達,代表著新形象的左翼大學(xué)生苑江淼和周子萍等,都充滿深切的同情。這一群鮮活的市民形象如雕塑般屹立于藝術(shù)長廊,劉恒繼承“京味兒話劇”悲天憫人的情懷,運用自己的藝術(shù)才華挖掘了下層小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展現(xiàn)了人性的復(fù)雜多面性。劉恒的《窩頭會館》對“京味兒話劇”的貢獻不僅體現(xiàn)在秉承現(xiàn)實主義的人文關(guān)懷上,還提供了多義性的主題——錢和欲,戲劇語言別開生面,以上皆是《窩頭會館》對“京味兒話劇”的新拓展。參考文獻:[1]林稀稀.北京的雪[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2:11.[2]李潤新,周思源.老舍研究論文集[G].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3:150.[3]劉恒.窩頭會館[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9.[4]劉章春.《窩頭會館》的舞臺藝術(shù)[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9.[5]郭啟宏.北京人藝(院刊)[J].北京:北京人藝編輯部,2009,(4).[6][法]維克多·雨果.悲慘世界[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62:62.[7]胡絜清,王行之.老舍劇作全集(第二卷)[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