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秋妮
2008年12月9日8時許,東莞一家珠寶公司的員工王某在深圳機場辦理行李托運手續(xù)時,被值機人員指示到另一個柜臺辦理。王某于是離開柜臺,并將一個小紙箱放在柜臺前1米黃線處的行李手推車中?,F場監(jiān)控視頻顯示,王某離開33秒后,機場清潔工梁麗出現在這個紙箱旁。大約半分鐘后,梁麗將紙箱搬進了機場一間廁所。王某約4分鐘后返回,發(fā)現紙箱不見了,隨即向公安機關報警。當日9時40分許,梁麗吃早餐時告訴同事,撿到一個比較重的紙箱。隨后,馬某與曹某兩名同事將紙箱打開并取走兩包黃金首飾,一人分一半后離去。曹某在臨下班前將此發(fā)現告訴了梁麗,梁麗為了確認該說法,特意請另外一個同事韓某拿了一包首飾去附近的黃金首飾店去驗證,韓某回來告訴梁麗說,紙箱的黃金首飾和店里的是一樣的。13時40許,梁麗下班,將紙箱帶回住處,從紙箱取出一部分黃金首飾放入其丈夫放在床邊的衣服口袋內,紙箱就放置于床底下。16時許,同事找到梁麗,告知機場有旅客丟失黃金并已報警,梁麗回答說“明天還了就是”。當日18時許,警察找到梁麗住處,把紙箱收回,并將梁麗一家人帶到派出所調查。最終民警將大部分黃金首飾追回,但尚有136克黃金首飾去向不明。據調查,該箱黃金重14公斤,價值300萬元,深圳市公安局以涉嫌盜竊罪把梁麗移送深圳市檢察院審查起訴,檢察機關最終以案件證據不足不予提起公訴,金飾失主也表示不予追究。
被稱為“可以寫入教科書的經典案例”的梁麗撿金案在社會上曾掀起軒然大波,在理論學界亦引起過激烈的爭論,這一案件雖早已結束,我們的思考卻絕不能停止。關于梁麗案的定性始終存在極大爭議,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的韓玉勝教授等學者認為梁麗構成盜竊罪,深圳大學法學院的吳學斌教授等學者則認為梁麗構成侵占罪,亦有學者認為梁麗不構成犯罪,如北京師范大學法學院的趙秉志教授等,此外,還有部分觀點認為梁麗案為職務侵占罪。理論上說,盜竊罪、侵占罪與職務侵占罪之間的界限是較為清晰的,但在具體案件的法律適用上,由于各學者解釋立場的差異和分析方法的不同,常常得出截然不同的結論,這就需要我們確立較為合理的解釋論立場以指導刑法的解釋適用。
主觀解釋論認為,刑法解釋的目標應是闡明立法時立法者的意圖,換言之,刑法解釋的目標是闡明刑法條文的立法原意。由于這種法律解釋的主張以立法原意為認識目標,目的是獲取立法者的主觀意圖,因而被稱為主觀解釋理論。主觀解釋立場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形成發(fā)展的初期階段對于防止專制國家的法官擅斷具有很大的意義。但主觀解釋最大的問題就在于立法者原意的難以探尋,更妄論說去證明了,在當今時代,即使是在同樣揣摩立法原意的情形下,我們也不可避免地會加入自己的主觀判斷,從而導致所得出的答案截然不同。絕對的主觀解釋論無法適應社會發(fā)展的缺陷是顯而易見的,因而遭到了許多學者的抨擊。
客觀解釋論是盛行于19世紀末并在西方取得優(yōu)勢至今仍在世界范圍內居于優(yōu)勢地位的法律解釋原理。這種理論認為,法律一經制定,即分離為一種客觀的存在,具有一種獨立的意義?;谶@一理論基礎,客觀解釋論主張刑法規(guī)范應順應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立法原意是無法完全探明的,解釋法律應探討其在當下的客觀含義。然而,客觀解釋論也不斷地遭到詬病,質疑者認為這一解釋立場與罪刑法定原則有所背離,會導致法官的自由裁量權無限擴大,不利于對犯罪人的保障。正如日本學者曾根威彥所說:“對于現代社會給我們提出的現代課題,雖說刑法理論不能袖手旁觀,但是,將立法的缺陷轉嫁給被告人承擔,隨便用解釋論的方法對其進行彌補,反而會引起更大的問題?!?/p>
主觀解釋論與客觀解釋論之爭由來已久,針對這兩種立場還出現了具有中庸辨證意蘊的折中論,意在取兩家之所長,調和其中的矛盾。然而,兩者對于刑法解釋應“固守原意”抑或是“與時俱進”的爭鋒并非折中論所能簡單平衡的,折中論往往在主觀解釋論與客觀解釋論中左右搖擺,稍有不慎便會出現刑法標準不一,可操作性差的弊端。
如張明楷教授所說:“對刑法的解釋應當采取嚴格解釋與靈活解釋相結合的態(tài)度”,“在符合罪刑法定原則的前提下,當然可以進行靈活解釋”,前文中也曾提到主觀解釋論與客觀解釋論均存在其固有缺陷,因此本文不囿于主觀解釋與客觀解釋之爭,而是就侵財案的特殊性提出部分更具現實意義的刑法解釋原則,其中或許同樣存在主觀解釋與客觀解釋的糅雜,有折中立場之嫌,但“由于法律是相對靜止的,而社會生活卻是變動不居的,相對于社會生活的豐富性,法律總是顯得簡單”,我們不可避免地需要在個案中尋求一般正義與個別正義、形式公平與實質公平的合理平衡,折中的刑法解釋盡管無法避免其固有的缺陷,卻可能是妥善當前社會環(huán)境下調和法律確定性和靈活性關系的最優(yōu)選擇,理論界亦有許多學者持類似的觀點,使用了如刑法之適應性、實用主義刑法解釋觀、常識主義刑法觀等概念,正在于尋求主觀解釋與客觀解釋中的一種相對的平衡和融洽。
本文所分析的侵財案,指的是純粹非暴力型侵財案,不考慮導致人身傷亡的情況,此類案件本身存在不同于一般犯罪的特殊性,因此在刑法解釋上也具有一些獨特之處。本文認為,以侵財案的特殊性為基礎,可以從以下幾個角度構建侵財案的刑法解釋原則。
1.堅持階層式邏輯分析次序
侵財案的第一個特點,就是與民事財產糾紛相纏結。侵財的刑事犯罪行為往往也是民事違法行為,然而眾多的民事違法行為中只有部分社會危害性極大的行為才會納入刑法的規(guī)制范圍,因此侵財案應當嚴格堅持階層式邏輯分析次序。這里所說的階層式邏輯分析次序,第一層含義是指侵財案構成要件的分析應遵循從客觀到主觀,從事實到評價,先形式后實質,先類型后個別的次序,這一邏輯次序是出罪化的分析體系,適用于包括侵財案在內的所有犯罪;階層式分析的第二層含義是指將民事糾紛作為前置階段,對于民法范圍內能夠解決的問題不宜直接上升至刑法層面進行處理,例如侵占罪往往發(fā)生于熟人之間,且為自訴案件,我國《刑事訴訟法》中亦規(guī)定,自訴案件在判決宣告之前均可和解或者撤回自訴,這就表明了法律對侵占行為的容忍態(tài)度。此外,民間借貸、融資、交易過程中常見欺詐行為,客觀上可能也符合詐騙罪的構成要件,但司法實踐中并非一概以詐騙罪偵查起訴,許多案件僅通過民事程序即可得到解決,公檢機關不宜過度介入。
2.以刑法謙抑原則為指導
侵財案的第二個特點,是單純的財產損失,通常具有較大的追回可能性以及可彌補性。刑法的謙抑性原則要求最大限度地控制刑罰處罰范圍和降低刑罰處罰程度,這是所有案件需共同遵循的刑法原則,侵財案為貪利性案件,對人身的威脅程度較低,財產具有可彌補性的特點,因而更應堅持貫徹這一原則,對于雙方達成和解、行為人積極賠付、被害人損失極其輕微的案件,應當從輕、減輕處罰,最大限度地降低刑罰程度,以教育改造為主要目的。
3.允許一定范圍內的客觀解釋
侵財案的第三個特點,就是案情的復雜多變性。本文認為,相較主觀解釋的“僵化性”而言,客觀解釋潛在的“恣意性”會導致隨意出入人罪,其危害更甚,因而在客觀解釋此缺陷無法有效解決的前提下,原則上不宜主張入罪上的客觀解釋,但在極少領域(主要是財產相關領域)內,應當允許一定范圍內的客觀、實質解釋。原因在于,隨著市場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科學技術的迅速進步,侵財案呈現出越發(fā)復雜繁亂的發(fā)展態(tài)勢,盜竊、詐騙的作案手段層出不窮,行為對象更是五花八門,刑法在此領域出現的滯后、僵化之態(tài)尤甚,如果相關概念不順應時代發(fā)展而變化,會導致刑法漏洞過大,輕縱犯罪,不利于維護社會秩序,保護公眾法益。因而,對于財產領域內如財物、遺忘物等概念應進行客觀解釋。
4.以民意為參考
侵財案的第四個特點,是具有多發(fā)性和公眾共鳴性。侵財案是社會生活中最為多發(fā)和最為常見的案件,民眾對待侵財行為人的情感也是十分復雜的,一方面社會中存在大量對所謂的小偷、騙子恨之入骨的“正義之士”,一旦抓到犯罪嫌疑人便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群起而攻之,導致司法實踐中打死小偷的事件時有發(fā)生;另一方面,侵財案中許霆和梁麗等“弱勢群體”面臨重刑的案件又引起了民眾極大的同情心,紛紛表示判刑過重、處理不當。部分學者表達了對我國司法難以獨立被民意左右司法現狀的擔憂,但需知民意是司法公正的試金石,刑法解釋不能違背生活常識,司法審判亦不能對抗民眾意愿。從刑法角度分析,民意是犯罪三大特征之一“嚴重社會危害性”的表征,考察社會危害性的嚴重程度自然應當參考民意的走向;從刑事政策的角度分析,公正是刑事政策的基本界限,司法公正的基礎是民意,嚴格適用法律、實現司法公正是人民的意志,二者所追求的目標是一致的,追求公正的過程,同時也是聽取民意的過程。但民意與司法的確存在感性與理性、樸素與專業(yè)等多方面沖突,故而民意只能作為定罪量刑的適當參考。
綜上可以得出,本文所主張的是一種階層式邏輯分析下的、以刑法謙抑原則為指導、以民意為參考、允許一定范圍內客觀解釋的刑法解釋立場。本文認為,對于侵財案的刑法解釋無需拘泥于固定的模式或者套路,而應當靈活地解釋司法實踐中的具體問題,以避免再如許霆案或梁麗案一般,司法機關得出遠遠超過公眾心理預期的刑法解釋結論而引起輿論的極大關注和民眾的強烈不滿。
與許霆案類似的是,梁麗案中法律專業(yè)人士按刑法理論和刑法規(guī)范所得出的邏輯結論與普通公眾按生活常識和個人情感所得出的社會結論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差距;與許霆案不同的是,梁麗案很大程度上涉及的是事實問題而非實體問題,本案之所以引起媒體和公眾的巨大關注,甚至將梁麗稱為 “女許霆”,主要是檢察機關在案件處理過程中未能及時公布調查情況,未能對民眾質疑作出合理回應所致,因此,對于梁麗案的刑法解釋適用,首先要建立在對于案件重要事實的再回顧與確認之上。
1.涉案紙箱是否在垃圾桶旁
根據梁麗的供述和最初的媒體報導,梁麗是在垃圾桶附近發(fā)現紙箱的,當時她見到一名女子與小孩在行李推車附近,隨后匆忙進入安檢口離開,梁麗認為涉案紙箱為該乘客所丟棄,因而將其當做垃圾撿走,此種情況下,紙箱被誤認為遺棄物的可能性極大,此時梁麗對于事實產生了認識錯誤,梁麗拿走紙箱占為己有的行為可以說是民法上對遺棄物的先占,不屬于刑法規(guī)制范疇。但根據寶安區(qū)檢察院的最終說法及現場監(jiān)控視頻顯示,案發(fā)當時,放有涉案紙箱的行李手推車停放在19號柜臺前1米的黃線處,與最近的垃圾筒尚有約11米的距離,并未發(fā)現有梁麗所說的女子和小孩出現在附近,此種情形下,紙箱可能會被誤認為是遺忘物,但是很難當做遺棄物來處理,因而梁麗拿走紙箱的行為也就存在侵占甚至盜竊的可能性。
2.梁麗是否知道紙箱內物品的真實價值
梁麗在訊問時辯解稱自己并不相信紙箱內是真正的黃金首飾,誤以為只是假的飾品,想拿去給小孩子玩,其對紙箱內物品的價值存在認識錯誤,但根據公安機關的調查,開箱取走一袋黃金首飾的曹某在臨下班前將箱內為黃金的事實告訴了梁麗,梁麗為了確認該說法,還特意請另外一個同事韓某拿了一包首飾去附近的黃金首飾店去驗證,韓某同事回來告訴梁麗說,紙箱的黃金首飾和店里的是一樣的,隨后梁麗于當日13時40許下班時將紙箱帶回家中,種種跡象均表明梁麗對紙箱內物品為黃金的事實應當是明知的。
3.梁麗是否主動上交涉案財物
寶安區(qū)檢察院稱,2008年12月9日18時許,3名辦案警察到梁麗家中,出示工作證件表明身份后,梁麗丈夫打開家門,警察依法對梁麗是否從機場帶回財物進行盤問,梁麗予以否認。警察遂對其進行了長達20余分鐘的規(guī)勸,在此過程中,警察發(fā)現梁麗家中客廳床下存放的紙箱,梁麗遂被迫承認該紙箱就是機場丟失的紙箱。梁麗本人辯稱怕是假警察而未及時配合上交贓物的說法,與事實不符。其應當知道來人為真正的警察,所來目的是為了查找涉案紙箱。因此涉案贓物并非梁麗主動上交給警察,而是在警察發(fā)現后被迫承認并交出。
1.梁麗案難以認定為盜竊罪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的韓玉勝教授等多位學者認為梁麗案構成盜竊罪,理由主要有以下幾點:首先,紙箱放置于行李箱上,觀念上應屬于有主物,且其距離垃圾桶有一定的距離,難以認定為遺棄物,失主雖短暫離開,但并未喪失對其占有;其次,機場是一個特殊的公共場所,對于遺忘物有清點、保管、退回的義務,梁麗取走紙箱并將之帶回家中,違反了機場的管理規(guī)章,占有紙箱的行為不具合法性,其客觀上實施了竊取他人財物的行為,主觀上明顯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符合盜竊罪的犯罪構成要件。
經過案情回顧我們已經否認了梁麗將紙箱誤認為遺棄物的可能性,失主王某盡管暫時離開,卻并未完全脫離對紙箱的控制,但梁麗案的一大特殊之處在于梁麗為機場清潔工,倘使是機場乘客私自拿走紙箱藏于家中,則可能涉嫌盜竊行為,然而梁麗工作的特殊性使之承擔清理遺忘、遺失物品,保持機場清潔的義務,且機場本就人流量大,財物遺忘、遺失事故多發(fā),故此梁麗將紙箱視作遺忘物并“拾”走的行為也就顯得十分合乎情理,因此,梁麗案難以認定為盜竊罪,即使隨后見財起意欲據為己有,也是建立在自己已經占有財物的前提上,不符合盜竊罪變他人占有為自己占有的行為特征。
2.梁麗案不符合職務侵占罪構成要件
有觀點認為梁麗案構成職務侵占罪,理由是梁麗作為機場的清潔工,將涉案紙箱取走的行為屬于利用職務上的便利之行為,且乘客的遺忘、遺失物應當視為機場控制之下的物品,故而該紙箱為“單位財物”,梁麗利用職務之便將單位財物非法占為己有的行為完全符合職務侵占罪的構成要件。
對于這一觀點,本文實難茍同。職務侵占罪與侵占罪的區(qū)分關鍵主要有三點,一是主體不同,職務侵占罪為特殊主體,只有公司、企業(yè)或者其他單位人員才能構成,而侵占罪為一般主體;二是行為方式不同,職務侵占罪需“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方才成立,未利用職務便利則只能成立侵占罪;三是職務侵占罪的對象為“本單位財物”,侵占對象非本單位財物的便不成立職務侵占罪。首先,梁麗是勞務公司派遣到深圳機場的勞務人員,不屬于深圳機場的職工,其主體資格是存疑的;其次,盡管梁麗拿走紙箱的行為與其職業(yè)有相關性,但將乘客的遺忘物視為“本單位財物”的觀點不當地擴大了職務侵占罪的犯罪客體,職務侵占罪的客體為單位所有權,但遺忘物并非單位所有,侵占遺忘物的行為侵犯的是遺忘物主的所有權,因此,梁麗案并不符合職務侵占罪的構成要件。
3.梁麗案涉嫌構成侵占罪
本文認為,根據現有證據,梁麗案涉嫌構成侵占罪,但是否達到足以定罪的程度是存在疑問的,又因侵占罪為自訴案件,是否起訴應由受害事主決定,寶安區(qū)檢察院的最終處理結果是恰當的。
理由如下,根據從客觀到主觀的邏輯分析次序,梁麗在機場“拾金”之時,客觀上雖然實施了盜竊行為,但因其職業(yè)特殊性和機場環(huán)境的特殊性,難以認定其當時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因此梁麗占有涉案紙箱的行為存在一定合理性,只要梁麗按照機場規(guī)章將紙箱上交便無需對其追究刑事責任,但梁麗在得知紙箱內物品價值之后即將黃金搬回家中,既未通知警方,亦未上交至機場相關負責部門,且在警方上門調查詢問時百般否認、拒絕,其后行為已然符合“拒不交出”的表征,可以推斷其具有“非法占為己有”的主觀目的,由于梁麗是在已然持有的前提下產生“非法占為己有”的目的,因此完全符合侵占罪的構成要件,被害人可以侵占罪起訴之。此外,本案黃金基本追回,且行為人悔罪態(tài)度好,社會危害性小,民眾關注度高,如果案件進入審判階段,審判機關應綜合考慮案情,對“拾金而昧”的行為升至刑法層面判處刑罰難免傷害民眾樸素的感情,以對梁麗免于刑事處罰為宜。
“許霆案”與“梁麗案”接連出現,暴露出了我國目前刑法解釋中存在的脫離民眾生活、偏離生活常識等弊端,根據各大網站投票調查,高達90%以上的網民支持梁麗,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民眾普遍認為要求行為人面對價值300萬元的黃金而“拾金不昧”似乎是道德層面的苛求,試問自己也極難抗拒如此巨大的誘惑,又怎能去譴責甚至處罰“拾金而昧”的梁麗呢?刑法在此種情況下倘若仍然堅持其冰冷古板的一面,對“梁麗們”或者“許霆們”嚴加懲罰,不免會給人以合法理卻不合情理的感覺,實用刑法解釋立場正是為解決“法”與“情”碰撞而存在的,是在考慮我國獨特文化和國情的基礎上所作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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