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

山谷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人們吃飯不分頓數(shù)，什么時候餓了就什么時候吃。為了填飽肚子，人們每天都要辛勤地下田干活兒。有時候遇上災荒之年，辛辛苦苦一年到頭還不能填飽肚子。

后來，天上的王母娘娘得知此事，覺得老百姓之所以這么辛苦，主要是因為吃得太多，要是每天能少吃‘些，不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嗎?于是王母娘娘把老牛叫來，對它說：“你去天邊告訴地上的人們，叫他們三打扮，一吃飯。”

老牛領命之后，高高興興地往天邊走。老牛記性不好，生怕忘了王母娘娘的囑咐，一路上不停地背著王母娘娘的話。

“三打扮，一吃飯。三打扮，一吃飯?！崩吓Ｒ贿呑咭贿叡?。

正走著，忽然腳底一絆，老牛重重地摔了一跤。誰料這一跤摔得老牛竟把王母娘娘交代的話給背錯了。

“三吃飯，一打扮。三吃飯，一打扮?！崩吓Ｒ贿呑咭贿叡场?/p>

走啊走啊，老牛來到了天邊，它張嘴朝地上的人們喊道：“人要三吃飯，一打扮?！比缓缶突靥烊綇兔チ?。

地上的人們聽了老牛的話，開始每天早晨梳冼打扮，早上、中午、晚上吃三頓飯。

王母娘娘一見老?；貋?，便氣憤地問老牛：“叫你喊‘三打扮，一吃飯，你怎么喊成‘三吃飯，一打扮啦?天下哪有那么多糧食養(yǎng)活眾人?你下凡給人們種糧食去吧!”說著，抬腿照老牛嘴上就是一腳，老牛的兩顆上門牙就被踢掉了。王母娘娘念及老牛畢競是天上的神靈，就送了它一塊褥子，叫它休息的時候鋪在地上。

俗話說“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老牛被貶下界的時候，距它錯傳圣諭已經(jīng)好多年過去了。地上的人們因為每天要吃三頓飯，因此需要種更多的田地。婦女們每天早上隨便冼把臉，就匆忙到田里去了、農(nóng)田里，男人在后面扶著犁，女人在前面拉。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掉在地上，摔成八瓣兒：女人們原本嬌嫩的發(fā)膚經(jīng)過長年風吹日曬，早已看不出一點紅潤的顏色，皺紋早早地出現(xiàn)在她們的眼角。她們頭頂著炎炎的烈日，腰疼得如同扎了劈柴。每當太陽把她們的影子縮成一個黑點時，又是該回家做午飯的時候了；此時院子里的豬呀狗呀，也都在翹首盼望女人們早些歸來。

老牛沒想到自己傳錯一句話，就給人間造成了如此大的苦難。它覺得應該為人們做些什么，好彌補自己的過錯。

“讓我來耕吧，我有的是勁兒!”老牛對耕田的人說。

“讓我來拉吧，我有的是勁兒!”老牛又對拉車的人說。

有了老牛幫忙，人們種莊稼省勁兒多了。幾百斤重的車子，老牛拉得穩(wěn)穩(wěn)當當；四五個人翻一天的地，老牛半天就翻好了。人們都很感激老牛，割最鮮嫩的草給它吃，搭最舒適的窩棚讓它住。

春天，老牛拉著沉重的耕犁，身后的泥土歡快地翻著浪花。人們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了老牛的汗水。

每當莊稼成熟的時節(jié)，也是老牛最開心的時候。它臥在田邊草地上，望著麥田。微風吹過，那麥浪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去。

“又是一個豐收年!”老牛在想。

有了老牛的幫助，人們的收獲一年好似一年。沒過幾年，莊稼長得像瘋了一般，那長長的谷穗像四五歲的小孩子一樣高。人們一有空就往莊稼地里跑，生怕這些莊稼長腿跑了似的。無論多大的煩心事，只要看一看這些喜人的莊稼，頓時就會煙消云散。人們心里別提多歡喜了，就連睡覺都高興得合不攏嘴。

人們很快就忘了先前的窮日子。接連幾年的糧食大豐收，糧倉都填滿了，人們再也不用愁沒吃的了。糧食多得吃不了，人們就用白面烙餅蓋煙囪，用白面饃頂門，就連家里的豬呀雞呀，也一見糧食就犯愁。

老牛實在看不下去了，就上天把此事告訴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得知人們居然敢糟蹋糧食，決定親自下界查看一番。

她來到人間，只見人們的院子里、屋頂上，到處扔的都是咬了幾口的白面饅頭。王母娘娘非常生氣，她挽起袖子，用手捋那些眼看就要成熟的谷穗。人們見沉甸甸的谷穗被捋成了禿稈，這才慌了，都跪在地上求王母娘娘開恩。王母娘娘哪里肯聽，她要好好懲罰一下這些糟蹋糧食的人，只管大把大把地往下捋。

這時候，狗一見自己的糧食都要被捋走了，急忙朝王母娘娘叫：“給我留下點吧!給我留下點吧!”

王母娘娘一想也對，狗并沒有糟蹋糧食，于是就將谷德頂端如同毛筆頭那么大的一點給留了下來。

從此以后，人們再也不敢糟蹋糧食了。人們開始懂得節(jié)省，哪怕是餿了的饅頭也不舍得喂狗，雖然這些糧食還是狗哀求留下來的。王母娘娘留下的那點糧食不夠吃，人們不得不開墾更多的荒地。

后來，老牛上天告狀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人們知道了。人們遷怒于老牛，有人開始用鞭子抽打它，用腳踢它；有人把老牛鋪的褥子拿了去，鋪到自家炕上。

直到現(xiàn)在，莊稼的谷穗還是只有毛筆頭那么大一點。老牛被王母娘娘踢掉的門牙，也依舊沒有長出來。而每當老牛臥下休息的時候，都要長嘆一聲，因為它想起了那塊王母娘娘送給它的褥子。

發(fā)稿／田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