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勢力博弈敘利亞

大國勢力博弈敘利亞

■李紹先 陳雙慶／文

目前，隨著外部勢力廣泛介入，特別是美、歐、俄等大國的直接插手，作為阿拉伯世界政治動蕩“重災區(qū)”的敘利亞危機的“國際化”程度日益加深，圍繞巴沙爾政權去留問題的斗爭不斷升級并趨于激化。與突尼斯、埃及同屬“內生性”的敘國內政治變局已發(fā)生“質變”，正在演變?yōu)閲H和地區(qū)勢力的競技場。

一

為了對敘利亞動蕩推波助瀾，美國與歐洲步步緊逼。與對埃及、突尼斯等“溫和”國家變局首鼠兩端的立場迥然不同，美、歐對待敘利亞巴沙爾政權的態(tài)度從動蕩一開始就旗幟鮮明地“站在革命的一邊”，通過口頭譴責、訴諸制裁、借助阿盟和土耳其等地區(qū)力量向敘施壓、支持敘反對派，以及推動聯(lián)合國通過涉敘問題決議等行動，試圖全力推翻巴沙爾政權。

敘利亞動蕩近一年來，奧巴馬政府推行了一個根據(jù)形勢發(fā)展變化、循序漸進、借助外力背后操控的對敘策略。2011年3月中旬敘利亞政治動蕩初期，美一方面強烈譴責敘政府對示威群眾采取武力“鎮(zhèn)壓”；另一方面則強烈呼吁巴沙爾政權接受“人民的要求”，進行全面“改革”。4月29日，奧巴馬下令凍結敘利亞部分官員的海外資產及美敘間的部分金融交易，并對敘政府某些經(jīng)濟活動實施額外制裁，制裁對象主要包括鎮(zhèn)壓反政府示威的“帶頭人”，如巴沙爾的弟弟、敘共和國衛(wèi)隊司令兼敘陸軍第四旅旅長馬希爾和敘情報總局局長馬姆魯克等人。此后，美將制裁對象擴大至敘總統(tǒng)巴沙爾、副總統(tǒng)沙雷、總理薩法爾及內政和國防部長等敘政府高官，凍結其在美資產。8月，美國務卿希拉里要求歐洲國家、中國、俄羅斯和印度等大國“配合”，停止購買敘油氣及向敘出售武器；奧巴馬也首次公開要求巴沙爾下臺，并簽署對敘實施石油制裁的總統(tǒng)令。同時，美國也加大了對敘反對派的支持力度。7月7日，美駐敘大使羅伯特·福特擅自前往哈馬市與反對派接觸，并走訪醫(yī)院慰問受傷的抗議者，被敘斥為“對敘利亞內部事務赤裸裸的干涉”。[1]11月4日，美國務院發(fā)言人紐蘭甚至呼吁敘武裝人員“不要向敘政府自首和上繳武器”。另外，美還向敘巴沙爾政權發(fā)出武力威脅。2011年10月23日，美共和黨參議員麥凱恩稱：“利比亞的軍事行動即將結束，現(xiàn)在是可能進行軍事行動保護敘利亞平民生命的時候了?！盵2]11月底，美“喬治·布什”號核動力航母抵達敘附近海域，向敘政府“示威”。顯然，美已公開站到了巴沙爾政權的對立面。

將阿盟推向前臺是奧巴馬政府審時度勢后采取的又一策略。2011年8月，隨著敘局勢持續(xù)惡化，阿拉伯國家打破沉默，公開譴責敘巴沙爾政權的暴力鎮(zhèn)壓。約旦國王阿卜杜拉甚至公開呼吁巴沙爾能夠“顧及到國家的利益”，選擇辭職下臺。[3]其后，阿盟對敘施壓力度迅速加大，打出一套“組合拳”：推出以要求敘政府停止針對平民的所有暴力行動、從城市全面撤出軍隊為主要內容的“阿拉伯倡議”；中止敘的成員國資格；對敘實施制裁；向敘派出阿盟觀察團；卡塔爾、沙特、科威特、巴林、摩洛哥等國相繼召回駐敘大使。美國對阿盟的一系列舉措給予了積極肯定和支持。

與美國同步，歐盟對敘采取的施壓措施也逐步“升級”。2011年5月9日，歐盟決定凍結包括馬希爾在內的13名敘政府高官個人資產并拒絕其入境，并對敘實施武器和其他可能被用于“鎮(zhèn)壓示威”的物資禁運。23日，歐盟首次將巴沙爾列入制裁名單當中。9月3日，歐盟正式對敘實行石油禁運，涉及原油、石油產品及與石油出口相關的融資和保險業(yè)務。10月初，法、英等又就敘利亞問題向聯(lián)合國安理會提交決議草案。10月下旬，法國外長朱佩稱“一旦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相關決議，法國及其盟友將立即采取軍事行動”。[4]11月，法國提議在敘設置阻止鎮(zhèn)壓示威者的“人道主義走廊”。同期，歐盟決定對敘實施更為嚴厲的經(jīng)濟制裁，包括禁止向敘出口任何與石油、天然氣相關的設備及技術，以及歐盟各大公司的對敘投資等，旨在“切斷敘利亞政府的資金流”。[5]2012年2月，歐盟又擬對敘進行包括凍結敘中央銀行在歐盟國家資金、禁止向敘進出口磷酸鹽和貴金屬等內容的新一輪制裁。同期，在英、法、西班牙、比利時和意大利召回駐敘大使后，歐洲議會又通過決議，要求所有歐盟國家召回駐敘大使，停止與敘官方外交接觸，同時呼吁歐盟增加對敘反對派的政治和技術支持。

因一系列施壓舉措均無明顯成效，阿盟又于2012年1月22日提出了以要求巴沙爾交權為宗旨的第二個倡議，法國等一些歐洲國家迅速與阿盟聯(lián)合擬定相關決議草案提交聯(lián)合國安理會討論。2月初，美歐不顧俄羅斯和中國反對，強行在安理會投票表決。在草案遭到否決后，美歐又決定組建將中俄排除在外的、新的反敘陣線，加大對敘反對派的支持力度。2月16日，美歐發(fā)起第二輪攻勢，在聯(lián)合國大會進行投票表決，通過了一份類似的決議草案。至此，敘利亞問題出現(xiàn)脫離“阿拉伯軌道”的趨向。

面對西方的步步緊逼，俄羅斯一再堅持“反制裁、反顛覆、反軍事干涉”立場，政治上先后兩度在聯(lián)合國安理會動用否決權，使英法提出的制裁敘利亞的決議草案和阿拉伯聯(lián)盟與部分歐洲國家聯(lián)合制定、旨在促使巴沙爾交權的涉敘決議草案未能通過，并先后對聯(lián)大相關決議投了棄權票和反對票。俄外交部聲明，反對西方要求巴沙爾下臺的主張，認為應當給予他“更多時間”實施改革。盡管面臨美國的壓力，俄仍堅持向敘政府提供軍事支持，不僅繼續(xù)向敘出售武器，而且邀請敘國防部代表團參加在俄境內舉行的獨聯(lián)體防空演習，為應對北約空襲做準備。俄還把數(shù)艘戰(zhàn)艦停靠在敘塔爾圖斯軍港，甚至一度將唯一的航空母艦“庫茲涅佐夫”號也派往敘利亞海域。這一系列“動作”表明，俄羅斯不能容忍西方在敘利亞復制“利比亞模式”。

二

大國之所以在敘利亞問題上展開面對面較量，有著深遠的戰(zhàn)略考慮和意圖。

對美國而言，遏制地區(qū)反美激進勢力、確保領導地位是其中東戰(zhàn)略的一個基點。20世紀90年代，美國政府將伊拉克和伊朗定位為中東地區(qū)反美“急先鋒”，推行“東遏兩伊”政策。2003年薩達姆政權被推翻后，伊拉克不再是遏制的對象，美國將伊朗鎖定為重點打壓目標，敘利亞作為伊朗的“幫兇”也自然被列為邪惡國家。敘利亞是伊朗唯一的阿拉伯盟友，以敘利亞為紐帶的大馬士革—德黑蘭—黎巴嫩真主黨軸心為伊朗提供了一條什葉派“保護鏈”。因此，對華盛頓來講，設法除掉敘利亞現(xiàn)政權，進而切斷黎巴嫩真主黨的“后方”，無異于卸去伊朗的“左膀右臂”，是孤立伊朗的一條最佳途徑。另外，在美國中東戰(zhàn)略中的另一個基點“西促和談”中，敘利亞作為迄今為止唯一與以色列仍處于敵對狀態(tài)的阿拉伯國家，在敘以戈蘭高地問題上堅持強硬立場，成為美國主導的中東和平進程的“絆腳石”。美國共和黨和民主黨領導人都一致認為，敘利亞不僅需要改變其對外政策，而且也要改變其政治體制。[6]即使是在奧巴馬上臺后高舉與伊斯蘭世界和解旗幟的情況下，仍將敘利亞定性為對美國構成重大威脅的國家。這就不難理解，在阿拉伯世界發(fā)生政治動蕩后，美國在極力維護沙特、巴林等“溫和”阿拉伯國家政權穩(wěn)定的同時，卻一如既往地在敘利亞“煽風點火”。

然而，敘利亞以其獨特的歷史、統(tǒng)治方式和地緣戰(zhàn)略地位，成為一塊“難啃的骨頭”。首先，由前總統(tǒng)老阿薩德確立的威權主義統(tǒng)治使敘利亞實現(xiàn)了長達40年的相對穩(wěn)定，美國小布什政府推出的“民主改造”戰(zhàn)略對敘無可奈何。其次，美國一直將敘利亞列為“支恐國家”，對其在金融、電信、航空、軍售和日用商品等領域的制裁一直沒有停止過。正是因為敘長期與美國交惡，敘美直接貿易額很小。2009年敘對美出口額2.859億美元,僅占敘出口總額的0.2%。因此，美國制裁對敘經(jīng)濟的影響十分有限，特別是在石油領域更是微不足道。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在公開講話中也不得不承認，鑒于兩國之間一直有“棘手問題”，美國對敘利亞沒有多少影響。第三，美國一直明里暗里支持的敘海外反對派也一直不成氣候。由此，根據(jù)“廉價領導”[7]原則，美國樂見阿盟、土耳其在敘利亞問題上“沖鋒陷陣”，以求得“借刀殺人”之成效。國務卿希拉里公開表示，在敘利亞問題上，要與沙特、土耳其加強協(xié)調合作。有美國學者提出，應設計一套俄羅斯人支持，土耳其和其他阿拉伯人出力，美歐在大后方“遙控”的方案，在中東打一場非美國人參與的勝仗。

當前，由于美國已確立從中東退出戰(zhàn)略，并已從伊拉克撤出全部駐軍，然而阿富汗戰(zhàn)事還未平息，加上敘利亞地緣政治位置的復雜性和敏感性極易成為引爆地區(qū)沖突的“火藥桶”，且尚不具備類似利比亞的內外條件，因此，筆者認為，軍事干預暫時還不會提上美對敘政策的議事日程。然而，面對敘利亞局勢動蕩持續(xù)惡化帶來的推翻巴沙爾政權的“千載良機”，美國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敘利亞處于素有歐洲“柔軟的腹部”之稱的地中海沿岸，被歐盟視為“大周邊”的重要國家之一。1992年，當時的歐共體與敘利亞等地中海沿岸八國簽署了支持建立自由貿易區(qū)的財政協(xié)議書。1995年，歐洲將敘利亞納入“地中海伙伴國關系”計劃。2008年，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又將敘拉進由其牽頭建立的“地中海聯(lián)盟”。長期以來，歐敘保持了較好的貿易關系，敘利亞近99%的出口石油銷往德、意、法等歐洲國家。然而，在表面“融洽”的關系背后，以法國為代表的歐洲國家對敘利亞卻有著難解的“心結”。歐盟認為，目前國際社會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民主和人權。[8]據(jù)此，歐洲在20世紀90年代提出地中海援助計劃時，就附加了民主與人權的保障條款，以各國在民主和人權領域的“表現(xiàn)”作為援助資金數(shù)額的主要參考指標。2006年，歐盟對外關系委員會成員指出，中東地區(qū)國家的法制、非民主的決策以及嚴重的人權問題不僅影響公民的政治權利，也影響其經(jīng)濟地位；只有結構性改革（即不只是經(jīng)濟改革）才能使中東擺脫困境，沒有安全和開放的政治氣候，就不可能有市場經(jīng)濟。[9]顯然，敘利亞以威權主義為特征的專制統(tǒng)治，以及通過軍警部門強力鎮(zhèn)壓持不同政見者等違反人權的記錄，在歐盟眼中不但“不達標”，而且是隸屬“非改不可”的政權之列。

歐洲對敘政權的不滿還與伊朗有關。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后，以基督教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歐洲國家因擔心伊朗輸出伊斯蘭革命，影響歐洲在中東的利益，對伊敵對情緒上升。1989年，伊朗裔英國作家拉什迪因撰寫《撒旦的詩篇》一書，被伊朗領導人視為褻瀆伊斯蘭教先知，對其下達“追殺令”，加深了伊歐危機。2005年內賈德執(zhí)政后加速核研發(fā)進程，歐盟十分擔心伊朗此舉引發(fā)核競賽并導致地區(qū)沖突甚至戰(zhàn)爭，對伊敵視有增無減。而敘利亞巴沙爾政權執(zhí)意奉行與伊朗結盟的對外政策，自然令歐洲國家深惡痛絕。

敘利亞局勢動蕩雖直接影響到歐洲“南翼”的安全及其經(jīng)濟利益，但歐洲國家普遍希望“速戰(zhàn)速決”，盡快推翻巴沙爾政權。正在爭取總統(tǒng)競選連任的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將2012年定為“地中海聯(lián)盟年”，更希望通過在敘利亞實現(xiàn)改朝換代，將其真正納入西方的政治經(jīng)濟軌道，從而實現(xiàn)歐洲治下的穩(wěn)定和繁榮。

在俄羅斯眼里，敘利亞則是一個難以割舍的禁臠。前蘇聯(lián)在1944年就與敘利亞建交。1963年，敘利亞阿拉伯復興社會黨通過軍事政變上臺執(zhí)政，與蘇聯(lián)簽署合作協(xié)定，從而在美國精心構筑的中東防線上打開一個缺口，被稱為“蘇聯(lián)在冷戰(zhàn)期間的得意之筆”。在1973年第四次阿以戰(zhàn)爭前，蘇聯(lián)向埃及和敘利亞提供的總計54億美元的軍援中，敘利亞占一多半，為35億美元，同時在敘的蘇聯(lián)軍事顧問多達3500人，為敘頂住以色列的反攻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敘利亞長期接受蘇聯(lián)軍事援助，并成為蘇聯(lián)在中東最大的軍火市場之一。敘利亞在地中海的塔爾圖斯港是蘇聯(lián)在海外的第一個正規(guī)海軍基地，后成為俄羅斯在獨聯(lián)體之外唯一的海外軍事基地。除接受軍援外，敘前總統(tǒng)老阿薩德還將大批家鄉(xiāng)子弟送到蘇聯(lián)留學，從而在敘領導層培養(yǎng)了一個親蘇集團。不僅如此，在復興黨一黨執(zhí)政、黨禁管制十分嚴格的政治體制下，敘利亞共產黨卻被允許長期在敘政壇占據(jù)一席之地。由此，敘利亞一度甚至被稱之為“蘇聯(lián)人的以色列”。

蘇聯(lián)解體后，敘利亞與俄羅斯延續(xù)了之前的友好關系，成為俄重要的武器出口國。在美歐主導的中東，敘作為俄在該地區(qū)為數(shù)不多的“盟友”，成為俄南下中東的“門戶”，戰(zhàn)略價值不言而喻。2011年下半年，北約在歐洲部署反導系統(tǒng)，劍指俄羅斯西部邊境，令俄政府驟感如芒刺在身。于是，俄視敘利亞為一張可用于與西方抗衡的“牌”，樂見敘利亞動蕩牽扯美歐精力，并將其作為俄羅斯與美歐博弈、爭奪中東事務主導權的平臺。與之相應，對俄來講，中東實現(xiàn)“民主化”未必是好事，特別是一旦該地區(qū)的反西方陣營遭到瓦解，更將使俄失去一個重要屏障。[10]俄擔心,一旦敘利亞政權更迭，將失去這一阿拉伯世界重要的傳統(tǒng)盟友和與西方抗衡的有生力量，因而決不會任憑美歐操控并很快“擺平”巴沙爾政權。

三

目前來看，盡管美歐等西方國家、阿盟、土耳其和敘利亞國內外反對派等力量構成了“倒敘陣線”并占據(jù)上風，但在國際層面中的俄羅斯因素、地區(qū)層面阿盟內部“挺敘”力量同樣在起作用，特別是敘軍隊及復興黨高層等國內政權“支柱”仍對巴沙爾政權保持著較高的忠誠度，從而使敘利亞危機保持了相對的平衡，至少短期內尚不至失控。

然而，應該看到，敘利亞已由動蕩之初的自我管控演變?yōu)閲H和地區(qū)勢力紛紛介入、你爭我奪的競技場。因陷入深度“國際化”，敘利亞政治動蕩的“革命性”正悄然發(fā)生變化，即國家政權更迭的主導權或將不在本國民眾手中，而是由外國操控。種種跡象顯示，在強大的“外力”（美歐、阿盟等）推波助瀾之下，持續(xù)動蕩的敘利亞局勢險象環(huán)生，危機四伏。不排除未來敘內部因素（如軍隊、復興黨高層等）在高壓下驟然生變，反對派則在外部支持下羽翼逐漸豐滿，反對派武裝由弱變強并與政府軍勢均力敵，從而增大滑向內戰(zhàn)并最終招致外來軍事干涉的可能性。

首先，在目標上，無論是美歐、阿盟、還是敘反對派主流，推倒巴沙爾政權的心意已決，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對巴沙爾政權采取的修憲并交由全民公投等“改革”措施嗤之以鼻。而反觀以阿拉維派及阿薩德家族統(tǒng)治為基礎、并聯(lián)合遜尼派商人階層構成的巴沙爾政權，已形成“榮辱與共”的利益共同體。在強大利益集團裹挾下，且不說巴沙爾仍掌握著一支強大的軍隊，單就埃及前總統(tǒng)穆巴拉克和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下場的“前車之鑒”，就使巴沙爾難以痛下決心拱手交權，而是要千方百計“死抗到底”?？梢?，對立雙方矛盾尖銳，難以調和。

其次，在手段上，在阿盟力促“阿拉伯框架”內解決敘問題難以奏效、以“也門模式”為基點的涉敘決議草案在聯(lián)合國安理會遭到否決后，美歐迅速推出在安理會框架外解決敘問題的“B方案”，主要內容是三種選項齊頭并進：其一，通過制裁，以及在外交上對敘進行“人道主義狂轟濫炸”（如對其違反人權行徑口誅筆伐、撤回各國駐敘大使等）全面封鎖和圍困巴沙爾政權，以動搖其執(zhí)政信心和基礎，最終達到“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理想的結局。其二，支持敘國內外反對派，秘密或公開提供武器裝備，增強其與敘政府軍對決的力量。其三，推動在敘建立“人道主義走廊”或禁飛區(qū)，為之后可能采取的軍事干預行動鋪路。

同時，盡管在安理會受挫，美歐也并未完全放棄聯(lián)合國途徑，一方面，繼續(xù)推動在聯(lián)合國大會投票通過要求巴沙爾交權的相關決議案；另一方面，通過多種渠道對俄羅斯和中國做工作，寄希望于最終能夠在解決敘利亞問題的道路上闖過安理會這一關。歐洲議會要求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阿什頓“盡一切努力爭取俄中的合作，以保證安理會通過一項敘問題決議”。

反觀俄羅斯，盡管目前仍擺出“死?！卑蜕碃栒嗟募軇?，但實際上，俄一直也沒有放棄“兩面下注”，即在反對通過制裁、強制推翻和軍事干涉敘現(xiàn)政權的同時，也與敘反對派保持接觸。況且，俄已明確表示接受阿盟2011年11月提出的倡議，敦促巴沙爾政權做出實質性讓步。但實際上，一旦敘軍隊從“動亂城市”撤出，同時反對派武裝未得到應有的約束，將有可能加速導致局勢失控。再者，其實俄羅斯的真正心思并不在于維護巴沙爾政權，而是要爭取對敘利亞變局的主導權，達到確保俄在敘利益之目的。近期，俄針對阿盟擬派遣“伊斯蘭軍隊”入敘維和建議流露出亦可派兵加入的意愿即可見一斑。更何況，俄雖然自恃軍力強大，但也有能否與美國這個世界唯一“超級大國”抗衡的“自知之明”，不可能在敘利亞與美國打一場“代理人戰(zhàn)爭”。俄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丘爾金斷然否認有關美俄在敘利亞問題上“重回冷戰(zhàn)狀態(tài)”的說法。

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外因須通過內因才能起作用。因此，只有在敘利亞內部條件（如軍隊高層嘩變、阿拉維派內訌、復興黨高層分裂及敘國內外反對派強大到足以與現(xiàn)政權分庭抗禮等）成熟時，美歐等西方大國才有機會乘虛而入，促使敘利亞政局發(fā)生實質的、戲劇性變化。在此之前敘利亞局勢只能是目前這種尷尬的僵局。

（第一作者系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院長，研究員；第二作者系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西亞非洲所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劉娟娟）

[1] By NADA BAKRI:“American Ambassador to Syria Visits Focal Point in Uprising”, The New York Times ,July 7, 2011.

[2] “U.S. Senator McCain calls for military intervention in Syria”, RIA Novosti Agency News, Oct.24, 2012.

[3] Mark A. Heller, “Syria and the Arab League: Moral Censure and Identity Politics”, INSS Insight No. 294, November 16, 2011.

[4] “France calls for tough sanctions on Syria”, news/worldnews/middleeast/ syria/8897816/France-calls-for-toughsanctions-on-Syria.html

[5] “EU new sanctions against Syria by : World News”，http://guojijunshi.com/eunew-sanctions-against-syria-by/

[6] Seth Kaplan: “A New U.S. Policy For Syria: Fostering Political Change in a Divided State”, Middle East Policy, Fall 2008, p.107.

[7] 張業(yè)亮，王石山.奧巴馬政府中東政策走向[J].現(xiàn)代國際關系,2011,5:20.

[8] 李琳，羅海東.“地中海聯(lián)盟”的成立及面臨的挑戰(zhàn)[J].國際資料信息,2008,8:4.

[9] 尹斌.軟實力外交：歐盟的中東政策[M]. 1版.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 112-113.

[10] Oded Eran, Zavi Magen, and Shimon Stein: The Superpowers and the Middle East: Walking a Fine Line, the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 http://www.inss.org.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