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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親李德倫

    2011-12-29 00:00:00李鹿
    人民音樂 2011年10期


      “光陰如同音樂從指間淙淙流過。他把一生托付給了音樂,而音樂回報給他的,除了快樂和榮譽,還有痛苦和遺憾。他那雙寬厚而有力的手是多么準確地把握著旋律,卻常常無法掌握自己和音樂的命運。然而只要舉起那根纖細的指揮棒,音樂之外的一切喧囂便歸于寂靜。”
      我的父親李德倫永遠長眠在河北省易縣華龍皇家陵園那片綠色的草地下,這段鐫刻在他墓碑上的墓志銘簡單地概括了他的一生。有人說他生不逢時,在他的指揮藝術正要向巔峰發(fā)展時,他卻在政治斗爭的風口浪尖上顛簸,時而被拋向天空,時而被掀入深淵。又有人說他生就逢時,他出生在20世紀初,故于21世紀初,在貧窮落后的舊中國需要他的時候,他投身于革命,在新中國百廢待興的年月里,他為了中國的交響樂事業(yè)奉獻出了他的全部。
      在他離開我們的時候,從國家領導人到普通的老百姓都對他的逝世表示哀悼,對家屬表示慰問,到我家來吊唁的人群絡繹不絕,鮮花擺滿了父親那簡陋的三居室,從屋里到院里,一直擺到了大街上。從北京到外省市直至國外,有很多文藝工作者和藝術家都在為他舉辦追思音樂會,這一切都是我不曾想到的。
      我在他的身邊生活了整整半個世紀,這恰恰是中國音樂界經歷了巨大的發(fā)展和變革的半個世紀。我親眼目睹了父親為了這個發(fā)展和變革所付出的艱辛。
      我的父親是一位樂觀豁達的人,許多熱愛音樂的人都被他那強烈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他們都曾對我說過同樣一句話:與我父親的交往影響了他們的一生,我父親是他們終生難忘的良師和益友。
      在父親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住在協(xié)和醫(yī)院特需病房的陽光廳里,陪伴在他的身旁,父親雖然已經病入膏肓,但是他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這個世界的愛,對音樂的愛和對親人的愛。他雖然是一位著名的指揮家,但是他永遠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他所考慮的不是個人的榮辱,而是一個人活在世上,應該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
      父親雖然離開了我們,但他永遠活在所有熱愛音樂的人們的心中。
      父親的大提琴
      說起父親的大提琴,那可算得上是一件古董了。這把琴,法國造,淡黃色的琴板透著古樸的光澤。它非常有張力,當你用力拉的時候,它會給你同樣的回應,發(fā)出渾厚響亮的聲音。這把琴原來的主人是一位猶太裔大提琴家羅曼?杜克生(R.Duckson),他原來是斯德哥爾摩歌劇院的首席大提琴手,二戰(zhàn)時期來到了中國上海。20世紀40年代父親考入了上海國立音專(現(xiàn)在上海音樂學院)后拜杜克生先生為師,成為了他的第一位中國學生。戰(zhàn)后杜克生先生離開上海去了美國,臨走時父親花了10塊現(xiàn)大洋從他手中買下了這把琴。
      1946年,父親帶著這把大提琴和歐陽山尊先生募集的一批樂器奔赴了革命圣地延安,組織上安排父親到剛剛建立的延安中央管弦樂團當教員。從那時起,父親從木管、銅管到弦樂一個人一個人地教,其中許多樂器父親也沒學過,不會演奏,他就邊看書、邊學、邊教,可以說當時延安中央管弦樂團的演奏員多半都是他的學生。
      解放戰(zhàn)爭時期,父親帶著這把大提琴從延安到西柏坡,又從西柏坡到晉察冀邊區(qū),最后從石家莊步行北上,直到1949年隨黨中央進了北京城。進城前夕,父親和延安中央管弦樂團的同志們就住在清華大學里,那時樂團在清華舉辦了一場音樂會,他們演奏了賀綠汀的管弦樂曲《森吉德瑪》和莫扎特的《弦樂小夜曲》,這些清華學子眼中的“土八路”所舉辦的音樂會震驚了清華大學的教職員工,國民黨都沒有個像樣的管弦樂團,沒想到從山溝里來的共產黨竟然有這樣的管弦樂團。
      解放后父親忙于指揮工作,這把大提琴就一直放在家里的柜頂上。我從小就學鋼琴,可是我對柜頂上的大提琴充滿了好奇心。小學快畢業(yè)時,父親問我畢業(yè)后有何打算,我向父親提出了要學大提琴的想法,父親問我為什么要改學大提琴,我對父親說:“我太喜歡樂隊了,我希望能夠做一名樂隊演奏員?!备赣H對我的想法非常支持,在我考入中央音樂學院附中時,父親鄭重地把這把歷盡滄桑的大提琴送給了我。1961年9月1日,在學校開學時,父親拿著這把大提琴親自把我送到了學校。學校的老師們見到這把琴,都對父親提出,把這么貴重的琴給孩子是不是太早了,父親說:只要孩子能好好學習,送什么都值得。從此這把大提琴成為了我家珍貴的傳家寶。
      這把琴伴隨我完成了學業(yè),又到北京京劇團《杜鵑山》劇組演了10年樣板戲,后又伴隨我一同調入了中國歌劇舞劇院。
      90年代初,我丈夫被派往中國駐希臘大使館工作,我也帶著心愛的大提琴遠赴歐洲。那時的歐洲對中國的了解很少,我經常被一些外國人對中國文化的愚昧無知所困擾。記得有一次我和大使夫人去出席一個希臘人舉辦的介紹中國文化的活動,活動一開始,主辦人就拿出了各色各樣的中國古代的三寸金蓮,這位所謂的漢學家讓在場的人們傳看這些小腳鞋,并津津有味地介紹,我和大使夫人坐立不安,感到非常尷尬。又有一次,在中國使館的國慶招待會上,一位希臘老太太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問我:“你們中國男人是可以娶四個老婆嗎?” “當然不是,中國是一夫一妻制。你為什么會這樣認為?”我反問她。 “大紅燈籠高高掛。”她說到。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一個外交官夫人的聚會上我用心愛的大提琴演奏了法國作曲家圣-桑的《天鵝》和一首巴赫無伴奏組曲中的前奏曲,沒幾天我就接到了英國使館一秘夫人的請?zhí)埼业剿胰コ燥?。原來這位一秘夫人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她告訴我她一直想組建一個三重奏組合,但苦于找不到合適的大提琴人選,那天聽了我的演奏她感覺我是一位專業(yè)人士,希望能夠有機會合作。我將此事向大使做了匯報,大使對我與英國音樂家合作的事很支持,由我和這位夫人(小提琴家)還有一位英國鋼琴家組成的三重奏就這樣開始排練了。
      1993年的夏天,我們在雅典參加了一個露天消夏音樂會的演出。音樂會的場地就設在南非駐雅典使館院內,當時我國與南非還沒有建立外交關系,我在征得大使的同意后,參加了演出。演出開始前,常駐雅典的外交使團官員們帶著家屬坐在綠茵茵的草地上,除了其他國家的使節(jié)外,我還看到有韓國的使節(jié),他們的夫人都身穿節(jié)日的盛裝,我是那里唯一的中國人,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們在音樂會上演奏了勃拉姆斯的三重奏。當音樂會結束后,在我的面前排起了長隊,是各國的使節(jié)在等待和我握手,一個來自中國的婦女能夠演奏勃拉姆斯使他們感到非常驚訝,他們除了對音樂會的成功表示祝賀外,還問了我?guī)缀跏峭瑯拥膯栴}: “你是韓國人還是日本人?” “我是中國人,我來自中國大使館?!薄澳阋欢ㄊ菍I(yè)的吧?” “我是中國國家歌劇院的大提琴手。”父親送給我的大提琴,在這關鍵的時刻,使更多的外國人對中國的現(xiàn)代婦女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改革開放時期,很多大提琴家向我借用這把大提琴,中央音樂學院的李小弟和薛偉錄制了一張小提琴與大提琴的CD,李小弟就是借用我的大提琴錄音的。還有一些大提琴專業(yè)的學生為了參加比賽或考試也前來借琴,心里雖有些不舍得,還是借給他們用了。
      我還記得改革開放后,父親走遍了祖國大地,他不斷地向當?shù)氐念I導層呼吁,我們應該建立自己的交響樂團和音樂廳。在天津建立交響樂團時,請父親去指揮他們的樂隊,父親說我什么條件都不要,只要有一個能坐的馬桶就行,因為那時父親年紀大了腿不好。音樂會開得很成功,天津給了父親一筆出場費,父親回到北京后用那筆錢給天津樂團買了幾套昂貴的琴弦。1997年父親到剛剛組建的河北交響樂團舉辦建團音樂會,河北交響樂團缺大提琴,父親就讓我?guī)洗筇崆匐S他去幫忙。演出結束后,交響樂團給了父親一筆出場費,但父親把這筆錢又捐給了樂團。他給河北交響樂團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到由于樂團剛剛組建需要用錢的地方還很多,讓他們用這筆錢購買一些樂譜。
      
      到了21世紀初,父親病了,住進了協(xié)和醫(yī)院,他失去了吞咽功能,醫(yī)生給他插上了胃管進行鼻飼。但那時鼻飼所需要的營養(yǎng)品非常昂貴,每個月需要3000多元,可是父親一生兩袖清風,沒有什么積蓄,那時父親已經住院快兩年,家里的一點錢也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按照國家規(guī)定:鼻飼營養(yǎng)品不是醫(yī)療費而是飯費,不能報銷。我開始著急起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挨餓,我想到了那把心愛的大提琴,我想本著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原則,應該把這把琴還給父親。父親把它送給我,使我學到了本事,可以自食其力,現(xiàn)在父親需要了,我應該把它用還到父親身上,我征得了母親的同意,準備把這把大提琴賣掉,用賣琴的錢來供給父親的鼻飼營養(yǎng)品。我找到一位朋友,請他代為尋找買主,可是這朋友卻對我說,你這把琴不能賣掉,應該進博物館。我按照他的建議給文化部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我家的困難情況。沒過幾天,一位文化部的副部長就來到了協(xié)和醫(yī)院,他對協(xié)和的醫(yī)護人員說了八個字“全力以赴、不計代價”,還對我們家屬說,以后你們不要考慮什么能報銷,什么不能報銷,只要是治療需要的,全部由文化部解決。
      大提琴保住了,費用問題也解決了,組織上對父親的關懷使我們全家非常感動。
      去年,我聽到妹妹的女兒蘊斯考上了多倫多大學大提琴專業(yè)的消息,我決定把這把珍貴大提琴送給蘊斯,把這珍貴的傳家寶世世代代傳下去。我相信,父親的在天之靈知道了我的決定一定會高興的。
      絕 唱
      2001年10月19日凌晨零點39分,我慈愛的父親離開了我們,這時不禁使我想起了另外一位音樂老人——父親的摯友艾薩克?斯特恩,他們兩位音樂老人的去世使1999年11月19日第二屆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的閉幕式音樂會成為了這兩位老人的千古絕唱。
      20年前,世界著名小提琴家斯特恩曾經訪問北京,并拍攝了一部記錄片《從毛澤東到莫扎特》,此片獲得了奧斯卡獎。斯特恩的訪問就像在中國與世界之間打開了一扇窗戶,使世界了解了中國,也讓中國了解了世界。為了紀念這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準備邀請斯特恩先生再次訪華,并與我父親合作20年前他們曾經演出過的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協(xié)奏曲》。除此以外,音樂節(jié)還安排曾經在影片中出現(xiàn)過的三個學習音樂的孩子(如今他們已經成為世界著名的音樂家及教授)在音樂會上演奏貝多芬的三重協(xié)奏曲。為了能夠實現(xiàn)這個計劃,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音樂總監(jiān)余隆于1998年專程到美國紐約拜訪了斯特恩先生。斯特恩先生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并幽默地說:“You want people to know how old we are!”(你是想讓大家知道我們倆有多老了?。└赣H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場音樂會的意義非同尋常,也在積極地做著準備。
      事與愿違的是,1999年9月中旬父親感到身體非常的不舒服,吃不下飯,到中日醫(yī)院去看病,大夫說是氣管炎,給開了點藥就回家了。母親還是不放心,又找了個熟人聯(lián)系了和平里醫(yī)院,準備到和平里醫(yī)院去住院查一查。就在去和平里醫(yī)院的前一天的9月17日,父親突然說:“小蘭子(家里的小阿姨)晚上不要上樓睡了,就留在樓下吧?!钡搅艘估?,父親突然說不舒服要坐起來,母親剛剛把他扶起來,他馬上就噴射性地嘔吐起來,兩只眼睛也直了,吐出的東西全部是咖啡色的。母親趕忙用身體支撐住他好讓他不倒下,連忙讓小蘭子叫樓上的侄外孫楊宏偉和侄孫媳婦晉萍下來,同時又馬上打電話找中國交響樂團的司機李寶良,侄孫媳婦劉晉萍是協(xié)和醫(yī)院的研究生,她建議馬上送協(xié)和醫(yī)院搶救,就這樣父親被送到協(xié)和醫(yī)院。當時如果小蘭子不在樓下,母親又撐著父親不能動,后果真是不堪設想。到了協(xié)和醫(yī)院急診室,經過檢查才知道是得了肺炎,咖啡色的東西是胃出血(當時父親的血色素是5克),同時伴隨腎衰竭(父親1978年患腎癌,手術后只有一個腎),情況非常嚴重。八十多歲的老人得肺炎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還伴隨有其他的并發(fā)癥。醫(yī)生告訴母親、父親病得非常嚴重,也有可能治不了,讓她做好思想準備。經過協(xié)和醫(yī)院醫(yī)護人員全力搶救,直到第二天中午11點左右病情才有所穩(wěn)定。
      當時我們三個孩子沒有一個在父親身邊,我在塞浦路斯,妹妹小燕在加拿大,弟弟小蘇在美國,母親也不愿讓孩子為父親擔憂,一直到父親病情基本穩(wěn)定了,才通知我回來照顧父親。我接到了母親E-mail,馬上向使館領導請假回到了北京。母親一見到我,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這些日子她的壓力太大了,不僅是因為自己帶著金屬的心臟瓣膜每天跑醫(yī)院的勞累,更重要的是精神壓力。11月19日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閉幕式的日子越來越近,斯特恩馬上就要到北京了,到處都是音樂會的海報,父親又病得這樣重,“演,還是不演?”就像莎士比亞的名著《哈姆雷特》的一句名言“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重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不演”——難道就這樣告別自己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業(yè)?讓所有的人感到遺憾和失望?這場音樂會不只是一場單純的音樂會,這是父親與斯特恩世紀末的約定?。 把荨薄赀~的病體能支持住嗎?況且還要冒著到公共場所被再次感染的危險,八十多歲的人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再次感染將意味著什么?不用多說,所有的人都非常明白。親戚和朋友、組委會和各部門的領導頻頻來電話,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演,還是不演?”“能行嗎?”“還是不要演了!”當我11月14日下了飛機趕到醫(yī)院,父親一見到我就哭了。我看到父親病臥在床,他臉色蒼白,鼻子里插著氧氣管,我輕輕地俯在父親耳邊問:“19號的音樂會能演嗎?”父親用微弱的聲音對我說:“能……?!蔽冶凰幕卮鹚痼@,看樣子老爺子這次為了他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業(yè)是豁出去了。為了避免再次感染,為了父親能夠靜下心來為音樂會做準備,醫(yī)院在病房門上貼了一個條子“謝絕探視”。父親在家人及來自陜北農村的姑娘小蘭子的照顧下,在24小時特護的監(jiān)護下,繼續(xù)了這場世紀末音樂會的準備工作。
      11月18日下午,父親在家人和特護的陪同下,來到了世紀劇院做演出前的排練。當我們用輪椅把父親推進世紀劇院的后臺時,立刻被記者包圍了。為了使父親能夠靜下心來排練,我們把父親推到了舞臺的一角,這時斯特恩正在舞臺上與他的兒子小斯特恩排練音樂會加演的節(jié)目,當他見到坐在輪椅上的父親,便一邊拉琴,一邊向父親走來,等最后一個音符結束時,兩位老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全場觀看排練的人們,包括正在臺上排練的中國交響樂團的演奏員們無不為之動容。排練開始,父親身穿紅色的毛衣,坐上了指揮臺,所有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經歷了這場大病他還行嗎?父親拿起了指揮棒打下了第一拍,莫扎特的音樂響徹了整個劇場。八十多歲、病魔纏身的父親,指揮還是像當年一樣的松弛和流暢,頭腦還是像當年一樣的清醒,他用雙手極好地控制了整個樂隊,把莫扎特的音樂演奏得非常優(yōu)美,隨著音樂的發(fā)展,每個聲部、每個樂句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太棒了!父親和斯特恩兩位八十高齡的老人配合得非常默契,兩位老人用一生的音樂閱歷,把莫扎特的音樂詮釋得無懈可擊,很多在場的音樂界專業(yè)人士都連連稱贊說:“這才是真正的莫扎特!”排練順利地進行著,我多么希望給父親多照幾張照片留作紀念啊,可是我又怕我的傻瓜照相機的閃光燈驚擾了他老人家的排練,我輕輕走到與我家非常熟悉的攝影家陳雄身邊對他說:“你一定要多拍幾張,這可能是我爸爸最后一次排練了?!碑斘艺f完話走開時,陳雄已無法控制他的感情,眼淚順著相機流了下來,取景框一片模糊……排練結束了,父親被記者包圍了,中央電視臺、北京電視臺和美國CNN電視臺的記者及隨同斯特恩前來拍攝記錄片的攝制組(其中一個老頭20年前拍片時就來過)。這些人向父親提了很多問題,他都一一做了回答,盡管身體已經非常疲倦了,他還是才思敏捷、侃侃而談。美國CNN電視臺的記者提了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20年前的電影中曾問過你關于莫扎特的問題,你當時講了很多,后來斯特恩打斷你說:‘他是個天才嘛’。這個觀點你后來改變了嗎?”父親回答說“當時那個時代,‘文化大革命’剛剛結束,因為‘文革’時期曾經批判過‘天才論’,所以當時不能只講天才,我只能講由于當時的時代背景而產生了像莫扎特這樣的作曲家。其實我是同意斯特恩的觀點的,因為那個時代的背景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為什么只有莫扎特這樣出名呢?”CNN記者又問:“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不考慮政治因素了呢?”父親馬上說:“時代背景還是有的,但不能一切事都用教條去套,應該承認有天才。”他巧妙地回答記者的問題。
      演出的日子終于來到了,1999年11月19日傍晚,北京世紀劇院門前人山人海,這一天等退票的人非常多,人們都期盼著能夠親眼目睹兩位老人世紀末的“絕唱”。組委會專門請來了表演藝術家,也是兩位老人的好友英若誠先生擔任音樂會的主持人,他幽默的話語、純熟的英文讓全場的中外觀眾領略了這20年的變遷。上半場,20年前曾經戴著紅領巾為斯特恩演奏過的小學生、20年后已經成為世界著名音樂家的王健、徐惟玲和潘淳為大家演奏了貝多芬的三重協(xié)奏曲。20年的變化,不止是這三個孩子的變化,更重要的是當年的中國音樂界在20年之后變得更加成熟了,中國有了自己的音樂廳、音樂節(jié)、國際比賽等,有更多的孩子將成為新世紀的演奏家。
      下半場開始,人們期待的這一刻終于到來了,在英若誠向觀眾介紹之后,父親坐在輪椅上,被年輕的指揮家、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音樂總監(jiān)余隆和父親最疼愛的外孫科民推上了舞臺,這時劇場里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同時兩位青年指揮家李心草和楊洋從另一側跑上舞臺,幫助把父親攙扶到指揮臺上。滿頭白發(fā)的斯特恩拿著小提琴走上來了,劇場里又爆發(fā)了雷鳴般的掌聲。
      當斯特恩在舞臺中央站定之后,劇場里鴉雀無聲,人們在等待著這20世紀末的絕響。兩位老人互相默視了片刻,斯特恩向父親輕輕點了一下頭,父親舉起了手中的指揮棒,莫扎特的音樂頓時充滿了整個劇院,人們都屏住了呼吸,隨著這優(yōu)美的音樂在廣闊的音樂殿堂里翱翔,如癡如醉。人們的眼睛模糊了,他們被這優(yōu)美的音樂和這兩位老人對音樂刻骨銘心的愛所感動,臺上演奏員的眼睛也模糊了,他們強忍著眼淚,不讓這眼淚沾濕他們正在演奏的樂器,他們被斯特恩精湛的演奏技巧及對音樂生動的表現(xiàn)力所感動著,被父親清楚無誤的手勢及對音樂的深刻理解所感動著,他們也被自己的演奏所感動著。
      音樂會結束了,整個舞臺被淹沒在鮮花的海洋里,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經久不息……
      兩位老人走了,可他們的音樂卻永遠在我們心中的音樂殿堂里回響。
      
      李鹿 李德倫長女,原中國歌劇舞劇院大提琴演奏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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