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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史上的境外魯籍作家

    2011-03-31 17:00:57黃萬華
    東岳論叢 2011年7期
    關鍵詞:王鼎鈞西寧鄉(xiāng)愁

    黃萬華

    (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濟南250100)

    文學史上的境外魯籍作家

    黃萬華

    (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濟南250100)

    開放的民風、遷徙的人生與儒家傳統(tǒng)的豐厚積淀相融匯,成為魯籍作家創(chuàng)作最寶貴、豐富的資源。在這種創(chuàng)作資源的開掘中,境外魯籍作家提供了“現(xiàn)代性的中國化”的豐富經(jīng)驗,從自身豐厚的文化資源中拓展出轉化“他者”文化資源的空間,以自己的文學感受力、創(chuàng)造力和自覺自主的選擇意識使“中國性”處于不斷開放、流動的狀態(tài),深化豐富了“鄉(xiāng)愁美學”等文學形態(tài),而他們的“越界”寫作是傳統(tǒng)在遷徙中變化的結果,尤其使戰(zhàn)后出生的境外魯籍作家的情感想象力、藝術創(chuàng)造力都前所未有地爆發(fā),呈現(xiàn)出齊魯文化史上又一個奇觀。

    境外魯籍作家;現(xiàn)代性的中國化;“鄉(xiāng)愁美學”;“越界”寫作

    王德威在談到朱西寧時曾這樣說:“朱西寧的小說可以上接魯迅,乃至三、四十年代沈從文等人的原鄉(xiāng)視野,而下接王禎和、黃春明的本土情懷……甚至對照八十年代大陸尋根作家,從鄭萬隆到賈平凹,從莫言到劉恒。”①朱西寧:《鐵漿·編輯說明》,臺灣印刻出版公司,2003年版,第6頁。1960年代跟陳映真、王禎和、黃春明同道于現(xiàn)實主義鄉(xiāng)土的劉大任也稱朱西寧是“在臺灣”的“魯迅與吳組緗的傳人”,他的作品給1960年代后的臺灣鄉(xiāng)土文學帶來“溫暖”和“震撼”②劉大任:《灰色地帶的文學——重讀鐵漿》,朱西寧《鐵漿》前揭第10頁。。他們都是從文學的傳承關系來評價朱西寧的小說。確實,從文學史的角度,考察境外魯籍作家的創(chuàng)作從前行代那里接續(xù)了什么重要的傳統(tǒng),又給后來者以什么重要的影響,就能更清楚、更深刻地揭示魯籍作家創(chuàng)作的價值和意義,也能對當下的文化建設提供有益經(jīng)驗。

    早在1970年代,朱西寧推崇張愛玲的作品時認為,“只有兩部書可與之倂比,《圣經(jīng)》和《紅樓夢》”③朱西寧:《日月長新花常生》,臺北皇冠出版有限公司,1978年版,第16頁。,認為“經(jīng)由張愛玲可以上達《紅樓夢》而與中國的傳統(tǒng)銜接”④朱西寧:《微言篇》,臺北三三書房,1981年版,第27頁。。這些評價雖有著朱西寧個人的喜好,但反映出他的文學追求對于中西傳統(tǒng)的看重。朱西寧是讀過魯迅的全部作品后深入展開自己創(chuàng)作的,他的中原鄉(xiāng)土小說也有著魯迅批判民族習性思想的影響。但他在批判國民閉塞、愚昧的生存狀態(tài)時,又始終將傳統(tǒng)價值納入他探討民族出路的視野中。朱西寧的這種創(chuàng)作傾向反映出境外魯籍作家創(chuàng)作的一種整體走向:對傳統(tǒng)的看重。這自然不讓人奇怪,而值得關注的是,在離開傳統(tǒng)的發(fā)源地山東,不斷遷徙、漂泊中,他們觀照傳統(tǒng)的視野反而開闊,傳統(tǒng)也由此獲得新的生長力。

    談及魯籍作家的創(chuàng)作,山東作為北方僑鄉(xiāng)的地位是不可忽視的。山東是中國北方海岸線最長的省份,無論是遷徙臺港,還是旅居海外,山東歷來是北方省份中人數(shù)最多的,膠東半島更是有著開放的民風。例如,山東是中國基督教最早“在地化”的省份之一,從朱西寧、王鼎鈞等前行代著名作家,到平路等新世代后起之秀,都信仰或皈依基督教,但他們又往往并不認同教會,或不為教會接納,更側重從自己的良知去接受基督教義的慧心。這種開放的民風、遷徙的人生與儒家傳統(tǒng)的豐厚積淀相融匯,成為魯籍作家創(chuàng)作最寶貴、豐富的資源。

    在這種創(chuàng)作資源的開掘中,境外魯籍作家提供了“現(xiàn)代性的中國化”的豐富經(jīng)驗,這恐怕是魯籍作家對中國文學作出的最重要貢獻。臺灣學者楊澤在談到朱西寧時說:“朱先生晚年的寫作初衷,就是想把福音中國化,這是愛,是基督教很特別的文化,因為中國講的不是愛,是情?!度A太平家傳》(朱西寧晚年巨著——筆者)就是要探討‘愛的中國化’”①吳億偉整理:《重新評讀朱西寧》,王德威等著:《紀念朱西寧先生文學研討會論文集》,臺灣文建會,2003年版,第198頁。。其實不只是晚年寫作,朱西寧的早期創(chuàng)作就是在“現(xiàn)代性”和“中國性”中展開的,他的“中原鄉(xiāng)土小說”不僅探尋幽微的人性,深入精神的原鄉(xiāng),而且種種象征、隱喻、荒誕的寫法,已與西方現(xiàn)代小說對接。而與五六十年代臺灣的現(xiàn)代詩、現(xiàn)代小說進行西方的移植有所不同,他卻是從中原鄉(xiāng)土世界出發(fā),在自身漂泊的生涯中回應、接受現(xiàn)代主義的,所以他創(chuàng)作的現(xiàn)代主義傾向和中國性是融合的。

    現(xiàn)代性如何中國化,中國如何展開現(xiàn)代性,這始終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最重要的課題之一。不只是朱西寧,張大春、朱天文、朱天心、平路等境外魯籍作家的創(chuàng)作都深深浸淫于中國傳統(tǒng)中,而又結出現(xiàn)代藝術的豐碩成果,改變了單向的“西方挑戰(zhàn),東方回應”的模式,從自身豐厚的文化資源中拓展出轉化“他者”文化資源的空間,以自己的文學感受力、創(chuàng)造力和自覺自主的選擇意識使“中國性”處于不斷開放、流動的狀態(tài),從而在大膽接納現(xiàn)代藝術營養(yǎng)中不斷“再中國化”,豐富中國性。從1960年代至今,境外魯籍作家在這方面不斷取得著進展,傳統(tǒng)在他們筆下得到現(xiàn)代性轉換,而這種轉換越來越顯得舉重若輕。他們往往能走出華文主流社會(如臺灣)現(xiàn)實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機制中對傳統(tǒng)文化的負面制約,不是為了穩(wěn)定或改變現(xiàn)有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權力話語而向傳統(tǒng)尋求力量,而是從人類文明健康進化的層面去理解、把握傳統(tǒng)的力量和再孕育傳統(tǒng)的方向。所以在傳統(tǒng)遇到挑戰(zhàn)時,例如臺灣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當局政治意識形態(tài)對倡導傳統(tǒng)的影響、沖擊,九十年代后“本土化”思潮對中華文化傳統(tǒng)的影響、沖擊,他們都能較從容、長遠地將傳統(tǒng)、本土融合于現(xiàn)代。半個多世紀的創(chuàng)作中,境外魯籍作家的作品始終讓人感受到最傳統(tǒng)又最現(xiàn)代的意味。他們既鐘情于文化傳統(tǒng),也熟悉西方文化的來龍去脈;既堅持文化上的民族主義,又從容出入于西方文化;他們始終深入開掘人性,又堅信人性的向上;他們藝術視野敏銳開闊,始終從容展開創(chuàng)新實踐……所有這一切,都讓人感到傳統(tǒng)的中庸之道與現(xiàn)代的自由心靈的結合。也許,這才是“現(xiàn)代性的中國化”的源泉吧。

    現(xiàn)代性如何中國化,中國如何展開現(xiàn)代性,境外魯籍作家創(chuàng)作提供的文學形象是非常豐富的,其“鄉(xiāng)愁美學”尤其引人注目。

    叢甦(山東文登人)這個被夏志清稱為“性格爽朗的山東女子”,1970年代在她的小說集《中國人》中寫下這樣的話:“中國可以沒有我們而存在,但我們不能沒有中國而存在?!彼亲钤缟婕傲骼酥袊说恼?、國家、文化認同的作家之一,她所理解的“中國”正是中國人流徙海外的精神依憑,她以海外華人的境遇和命運生動描寫了“中國是一種精神,一種默契”(《中國人》),“做中國人是一種感受,一種靈犀,一種認同和肯定”(《自由人》)的情感世界。叢甦在青島度過童年,她說她跑遍大半個地球,一輩子忘不了一種聲音——在陰霾天,在青島,在那臨海的樓房里聽到遠洋傳來的低沉肅穆的霧角聲。但叢甦的小說極少寫到自己對青島的那種濃濃的鄉(xiāng)愁,更多的倒是“遠洋傳來”的聲音。她筆下的種種海外中國人,從身體到心靈的流放,都刻下了深重的苦難傷痕,但更有執(zhí)著的尋求。她被人熟知的小說《想飛》中的主角沈聰從中國北方流落臺灣,再遷徙至美國,在身心疲累中不斷回到童年放飛風箏的夢中,最后從56層高樓“騰飛”墜落而亡,以拒絕生存的姿態(tài)獲得了他心中最自由的生命形態(tài)。叢甦小說不斷寫到了以死亡完成的“解脫”,似乎悲觀的結局中卻有叢甦說的“快樂而不是悲哀”,“因為是用自由意志去選擇自己要做的事,死亡成了一種超現(xiàn)實的解脫”。正是在流徙漂泊中的執(zhí)著,形成了境外魯籍作家深厚的“鄉(xiāng)愁美學”。

    所謂“鄉(xiāng)愁美學”應該是作家在離鄉(xiāng)的心靈歷程中,時時體悟鄉(xiāng)愁的底蘊,并沉潛至“原鄉(xiāng)”的追尋中表達的人生觀照的復雜性和審美傳達的豐富性?!半x散”本是帶著自己的種子在遷徙中展開新的生命的狀態(tài)。對于魯籍作家而言,“種子”(傳統(tǒng))是最不缺少的,而在漂泊流徙中,他們也最充分地展開了“原鄉(xiāng)”的世界。王鼎鈞的散文被人看做比余光中的散文“也許藝術成就更大,意境更為深沉博大”①樓肇明:《談王鼎鈞的散文》,伊始編:《王鼎鈞散文》,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4年版,第2頁。。他的“鄉(xiāng)愁美學”孕成于他“經(jīng)歷七個國家,看五種文化、三種制度”的漂泊人生中。他在絕了“還鄉(xiāng)”之情中凝聚起割舍不盡的思鄉(xiāng)之情:“我已經(jīng)為了身在異鄉(xiāng)、思念故鄉(xiāng)而飽受責難,不能為了回到故鄉(xiāng)、懷念異鄉(xiāng)再受責難”②王鼎鈞:《左心房漩渦》,臺北爾雅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年版,第12頁。,他以一種豁達的心胸意識到,遷居海外是一種“墮胎”,是“他們祖先第二次的死”,但“天下所有的中國人都是同根的果實。大時代把我們分送到天涯海角,是要讓世界上的人有更多的機會看見中國人的光輝”③王鼎鈞:《我們現(xiàn)代人·本是同根生》,北京: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7年版,第68頁。,正是這種對時代的體悟構成了其“鄉(xiāng)愁美學”的重要基石。但王鼎鈞顯然并不限于此,他將自己的鄉(xiāng)愁伸進了人類的生命原型中,“所有的故鄉(xiāng)都從異鄉(xiāng)演變而來,故鄉(xiāng)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④王鼎鈞:《左心房漩渦》,第13頁。人類在其生存中始終是漂泊不定的,就如嬰兒從被剪斷臍帶起注定無法再回歸母體,而當他孕育下一個新生命時,他也為新生命提供了一個欲歸回而不能的母體,鄉(xiāng)愁將產(chǎn)生于這種欲回母體而不能的追尋中。王鼎鈞從“祖先流浪”中去記憶故鄉(xiāng),從自己的漂泊中去尋找故鄉(xiāng),而記憶和尋找都指向了人的生命原型,一種回到生命源頭的渴望和這種渴望的難以實現(xiàn)。他寫“土里夢游”,將故鄉(xiāng)“塵土”包含的歷史寫得回腸蕩氣(《左心房漩渦·失名》、《單身溫度·土》);他寫“斷裂意象”,在“生命的斷層”中體悟“再生”(《左心房漩渦·明滅》);他更在漂泊欲念和回歸意識的交揉中寫生命的悖論:“故鄉(xiāng)要你離他越遠才越真實,你閉目不看才最清楚,”如果從現(xiàn)實境遇看,離鄉(xiāng)遷居海外有如遁入“空門”,所以“鄉(xiāng)愁”是“失根”、“無根”的悲哀;但當王鼎鈞沉潛至生命原型,他會體悟到,離開母體“是一種必要,是保存和開展的另一種方式。它不會是‘無根的一代’,它們有根,它們是帶著根走的,根就在它們的生命里”。在王鼎鈞心中,人生痛楚、磨難使故鄉(xiāng)升華為一種想象、一種圣地、一種圖騰,但又不沉溺于其中:“心靈的安頓就是心靈的故鄉(xiāng)”,“它和出生的原鄉(xiāng)分別存在”,“原鄉(xiāng),此身遲早終須離開,心靈的故鄉(xiāng)此生終須擁有”(《活到老,真好·心靈的故鄉(xiāng)慰遠人》)?!皾鞠昂A蠠o還!可是月魂在天終不死,如果我們能在異鄉(xiāng)創(chuàng)造價值,則形滅神存,功不唐捐,故鄉(xiāng)有一天也會分享的吧?!雹萃醵︹x:《左心房漩渦》,第13頁。著名散文家張曉風感慨王鼎鈞的散文是“拿命換來的”⑥張曉風:《拿命換來的》,王鼎鈞:《風雨陰晴》,臺北爾雅出版社有限公司,2000年版,第18頁。,只就王鼎鈞的鄉(xiāng)愁鄉(xiāng)思而言,也不為過。

    “原鄉(xiāng)”的失落和追尋,是人類文學的重要母題,也是中國文學的傳統(tǒng)主題。而對于20世紀中國文學而言,這一文學類型更具有了人生觀照的復雜性和審美傳達的豐富性。在過去一個世紀中,出走他鄉(xiāng)、流落異域的中國人是世界上任何民族難以比擬的,三千萬人漂泊海外,數(shù)百萬人遷居臺港,而數(shù)以億計的人在戰(zhàn)爭屢起、政治動蕩、經(jīng)濟沖擊等浪潮中背井離鄉(xiāng),這種情況跟中國人安土重遷的傳統(tǒng)心理發(fā)生激烈沖突,跟全球性的時代語境構成復雜互動,使“鄉(xiāng)愁”成為20世紀中國文學中最富有生命、文化、審美多種意味的形象體系。王鼎鈞的“鄉(xiāng)愁美學”可以說為這一文學史形象體系奠定了一塊最重要的基石,必然為后世所關注。

    豐富著“鄉(xiāng)愁美學”的境外魯籍作家自然不只是王鼎鈞,朱天心《古都》等小說中的核心形象“老靈魂”就是對此的有力拓展?!袄响`魂”們“歷經(jīng)幾世輪回,但不知怎么忘了喝中國的孟婆湯”,他們是“曠野之子”,在不斷辨別死神的行蹤氣味中,他們變成了“博聞強記,深情于既往之人”。很顯然,“老靈魂”們超越生死界限的記憶必然指向生命原鄉(xiāng)。而朱天文則以女性感官的想象空間顛覆父輩的“鄉(xiāng)愁”而使之更深遠。小說《柴師父》一如她的名作《世紀末的華麗》,充滿了女性潛質生發(fā)出的豐富感覺,但其意象荒莽狂霸,暗示出柴師父這個“心在清涼凈土”的“肉身成佛老男人”內心深處的騷動,然而他在“等待女孩”中沉浮的卻是鄉(xiāng)音故舊,即便是他治病時“枯細然而柔勁修白極其敏銳的手指”觸摸女孩軀體而引起的聲色顫動,其幽咽悲涼感、其折心摧魂處,也如同那只會悄然折磨人的鄉(xiāng)愁,以致作者都忍不住說:“他可憐的鄉(xiāng)愁啊,是雨中的八重櫻,和那些老是長在公廁四周戳出堅挺花蕊的野紅扶桑?!敝獝傕l(xiāng)音、生命綠洲,都在朱天文年輕的女性感官想象所抵達的“神鬼同在”的鄉(xiāng)愁空間得到新的表現(xiàn),有了更豐富的美學含義。

    正是遷徙中開放的創(chuàng)作力使境外魯籍作家的“越界”寫作也成為一個頗有意味的現(xiàn)象,文體、題材、風格等都往往不是單一的,傳統(tǒng)的種種界限被打破,“放逐”狀態(tài)中的“游走”消解了種種傳統(tǒng)的權威,尋求對話中孕育種種藝術的創(chuàng)新。例如被稱為“九十年代以來,臺灣文壇最具代表性的女性發(fā)言人之一”①梅家玲:《不平之路——峰回路轉讀平路》,陳義芝主編:《平路精選集》,臺北九歌出版有限公司,2005年版,第30頁,第25、26頁。的平路,其重思考、尚實驗的小說,有著敏銳理性、思辨社會政治的文化評論等,也許恰恰是最沒有人們習以為常的女性寫作元素的。其實,平路身上女性的情質氣韻相當鮮明濃郁,只是她的“越界”寫作突破了傳統(tǒng)女性寫作的藩籬。她的成名小說《玉米田之死》、《臺灣奇跡》之所以介入家國敘事,就是要挑戰(zhàn)男性獨霸的敘事領域;她熱衷寫科幻小說,也是要將女性的感性天地、情誼世界注入“科幻”這一男性傳統(tǒng)的領域;她寫那些理性思辨的時事、文化評論,在在有著對女性命運的極大關注。所有這些,其實都在以女性面目示人,但的確不同于我們熟悉的女性文學路線。之所以如此,一是平路創(chuàng)作求變意識強,作為女性,她不只求突破男性世界傳統(tǒng)規(guī)范,也對自身有清醒的自審反省;二是她的創(chuàng)作心靈自由不拘,不管寫什么都是精神世界的遨游,書評文評都可以和情欲感受相通(《盲眼情人》、《非強力春藥》就是絕妙的例子②梅家玲:《不平之路——峰回路轉讀平路》,陳義芝主編:《平路精選集》,臺北九歌出版有限公司,2005年版,第30頁,第25、26頁。),種種界限自然不存在了;三是她也是個漢語癡,“我是個寫字迷?!瓕懼?,終于還是痛的。當文字過分逼近生命的真相,就好像蘸著自己的血在書寫。這樣的寫字,不只是寫字而已,那是讓生命死去再重新活起來的過程?!雹燮铰?《文字情迷》,平路:《巫婆七味湯》。臺北聯(lián)合文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25頁。她甚至常常有“不是‘我’在寫字,而是‘我’被字寫了一回”的感受。如此“泳溺”于文字中,文章的種種界限對于她自然消失,聽憑生命感覺自然流出,成就了“越界”寫作,古今中外勾連相通。這是作家人生閱歷、心靈感受豐富的結果。

    魯籍作家的境外生涯顯然激活了齊魯文化傳統(tǒng)中的一些“潛在因素”,莫言也顯然在境外有更多的老鄉(xiāng)同道。戰(zhàn)后出生的境外魯籍作家的情感想象力、藝術創(chuàng)造力都前所未有地爆發(fā),呈現(xiàn)出齊魯文化史上又一個奇觀。例如張大春(山東濟南人,其小說集《四喜憂國》入選“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1980年出版了第一本小說集《雞翎圖》至今,已有30余種作品集問世,但創(chuàng)新力始終奔涌不止,一直在以極具個人色彩的想象力,跳脫日常語言思維的陷阱,解構各種意識形態(tài),從而形成了張大春式的喜劇風格。他的小說路數(shù)多變的藝術奧秘,則如他的小說《猴王案考——孫悟空考空探源事件》(1992)所言:“似有所本,又背離所本?!边@篇小說思路綿密,卻又想象馳騁,以此探索隱藏在《西游記》嘻笑怒罵的諧語嘲誚后面的頑世者隱衷。張大春與吳承恩的“對話”,不僅是對小說人物之妙端在各種因素“雜糅”,“以致于混沌不可復辨”的創(chuàng)作的認同,更是對“荒唐其言,以飾其不堪之情”的心曲的共鳴。小說刊出后,張大春又自唱雙簧,發(fā)表《“猴王”是贓物——向張大春質疑猴王問題》和《本來都是我,何處惹猴毛?——敬答淮上客關于“猴王”之質疑》,子盾子矛自相攻伐,表明歷史、現(xiàn)實本是“偽書”、“偽證”,我們關注的應是以“偽書”、“偽證”玩世者的隱衷,種種隱衷才使得作家不斷改寫歷史、現(xiàn)實。正是從這種“隱衷”出發(fā),張大春的小說常以“跑野馬”的敘事,給小說以開放性文體,給人物以多重性身份,從魔幻現(xiàn)實,到通俗虛擬,縱橫捭闔,打破種種時空限制,馳騁藝術想象。例如,他寫武俠小說,武俠小說就沒有“一個文類、一個類型”的任何束縛,而是可供他作任何嘗試的“一種材料”④張大春:《城邦暴力團·序》,臺北時報文化出版企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00年版,第2頁。,雅俗已渾然不可分家。長篇武俠小說《城邦暴力團》講述漕幫老爺子萬硯方遭人槍殺而引發(fā)的爭斗,以廟堂“老頭子”和江湖“老爺子”的互相借重、互相顧忌串聯(lián)各種人物,時空從民國抗戰(zhàn)延伸到當下社會,人物則都負有雙重或多重身份,兼具各式異秉,穿行于常態(tài)的、理性的世界和秘密的、神奇的地下社會之間,大隱隱于市的高人,本領練至出神入化,卻都面臨逃亡與無所遁逃的生存困境,于是,武俠的虛擬想象空間,表達著現(xiàn)代人逃離體制、逃離種種媚俗、擁有自立的精神世界的渴望,也實現(xiàn)著作者自身的精神逃亡。在文學想象的天地里,張大春真如七十二變的猴王。

    痛快淋漓地釋放著文學性的境外魯籍新世代作家自然不止張大春,與張大春年齡相仿的王幼華(山東汶上)也以“似像狂妄的探索性”①葉石濤:《談王幼華的小說》,王幼華《兩鎮(zhèn)言談》之序,臺北時報文化出版企業(yè)股份有限公司,1984年版,第2頁。和強烈的“反叛意識”②彭瑞金:《探索的、反叛的漂泊者》,《瞄準臺灣作家:彭瑞金文學評論》,臺北派色文化出版社,1992年版,第277頁。顯示出與眾不同的驚人特質,只是他更明確地要在1980年代臺灣社會道德面臨嚴峻考驗的環(huán)境中以“更大的勇氣追求誠實,抵抗虛無”,因而他的藝術探索更多表現(xiàn)在對“人性的開發(fā),精神心理的挖掘、探索,復雜而多元的社會,世界”③王幼華:《惡徒·序》,臺北時報出版公司,1982年版,第2頁。的表現(xiàn)上,沉郁冷峻的筆觸狀盡人性深處的丑惡,尤其是小人物輾轉掙扎中道德的淪喪。而當他深入小人物內心深處,揭示其潛意識中奔騰不止的原始欲望以及因著生活的種種緣由而扭曲變態(tài)的心理狀態(tài)時,總將人物置于狹仄惡化的生活空間中以強調其生存的困境,這使得他的小說早早具有了強烈的都市空間意識,深入剖析著物欲橫流的都市生活對人性的壓抑。他的代表作《健康公寓》以反諷筆調描述一座四層公寓中八戶人家的日常生活,作者的情感想象力、思想穿透力在狹仄隔絕的公寓環(huán)境中反而顯得更為豐富,都市空間切割式的呈現(xiàn),構成小說的敘事結構,經(jīng)濟、工作、人性等壓力下的都市并發(fā)癥暴露無遺。王幼華的筆觸出入于作家們還相對陌生的都市空間時,自由馳騁,不拘一格,而小說人物往往有著原罪—壓抑—爆發(fā)—毀滅的潛在結構,由此產(chǎn)生的多種意義的狂人形象,或因放逐于正常社會之外而精神崩潰,或因社會激烈變遷而人格分裂,都寄托著作者遙深的寓意,尤其是其對于美好人性的呼喚?!队c罪》中在現(xiàn)實中被人視為“無聊、無用”的瘋子的楊杰,“心像白紙一樣潔凈”;《花之亂流》中在超現(xiàn)實手法中得以呈現(xiàn)的狂人阿A,“像花一樣潔美”……都映現(xiàn)出世界的瘋癲。這其中包含的對于都市時代人性、思想自由的執(zhí)著,才使得王幼華的小說顯現(xiàn)出極其強盛的創(chuàng)造力,讀一讀他那些長篇小說,《土地與靈魂》、《騷動的島》、《廣澤地》……,感受會更強烈的。

    被朱西寧稱為“山東人在臺灣文壇里最年輕的一位”的郝譽翔曾這樣深情地談起山東:“從小我就習慣說自己是山東人,前陣子到蘭陽女中演講亦如此提及,沒想到被她們誤以為我是大陸妹,這時我才了解原來新一代的族群已經(jīng)習慣用出生地來標示自己了。而雖然我的身份證注記我是在高雄出生,但我從不說自己是高雄人。但山東,即使這輩子都沒去過,我仍會對那里充滿想象和感情,成長過程不斷重復累積想象,不斷被告知那是父親的來處,我的生命源頭,成為一種微妙的情結,即使我跟著我的臺灣母親長大,山東成為我精神上永遠的原鄉(xiāng)?!雹茉S正平整理:《小說家們談朱西寧》,王德威等著:《紀念朱西寧先生文學研討會論文集》,臺灣文建會,2003年版,第233頁。山東的精神原鄉(xiāng)價值和意義,只有通過魯籍作家的創(chuàng)作才足以被人們感受、懷念,我們實在應該把魯籍作家的研究做好,讓他們留在文學史上的足跡能引導后來人更多創(chuàng)造出精神財富。

    [責任編輯:曹振華]

    I209

    A

    1003-8353(2011)07-0015-05

    黃萬華(1948-),男,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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