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吐谷渾文化的包容性

汪生 花東梅

吐谷渾國成為中國歷史上有國時間最長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地方政權，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她優(yōu)越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有她抓住了有利時機等等。但從文化方面考察，吐谷渾之所以有活力，之所以發(fā)展迅速，之所以強大盛世，在于她文化方面的優(yōu)勢，即吐谷渾文化具有包容性的特征。吐谷渾文化的包容性給本國帶來了極大的利益。

一、吐谷渾文化是具有獨特的地域文化

文化是代表一定民族特點，反映其思維水平的精神風貌、心理狀態(tài)、思維方式和價值取向等精神成果的總和。吐谷渾文化是指吐谷渾民族在精神領域所創(chuàng)造的所有文明成果的總和，是具有本地區(qū)獨特的地域文化。

吐谷渾遼西鮮卑慕容部單于涉歸庶長子，西晉(283-289年)左右，吐谷渾因與繼單于位的嫡弟若洛“廣鬼”(慕容“廣鬼”)部落因馬斗而失合。吐谷渾便率本部落1700戶部眾和眾多的牛羊走上西遷之路。從遼東到今內蒙古自治區(qū)陰山。313年左右，又從陰山南下，經(jīng)河套南，過隴山，到今甘肅省臨夏市西北。以此為據(jù)點，向西、南、北三方開疆拓土，統(tǒng)治今甘肅省南部、四川省西北和青海省等地。在沿途中與羌、氏、漢、匈奴、西域胡、高車等一些民族融合成為新的民族共同體。329年葉延以他爺爺吐谷渾為命名，建立了一個強大、富饒的草原王國。有國350年，傳位22代，成為中國歷史上有國年限最長的割據(jù)政權。663年，吐谷渾國被吐蕃征服，但仍以吐蕃邦國的形式保留了自己的文化傳統(tǒng)，發(fā)展了近200余年。這個王國中心，就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蘭縣。在這廣袤的草原上、多元的人文環(huán)境及歷史發(fā)展進程形成了以鮮卑文化為主，融入了羌族、漢族、吐蕃等多民族的文化成份并存的、獨具特色的吐谷渾地域文化。

二、吐谷渾文化具有極強的包容性

吐谷渾與多民族，多種文化的融合，使她逐漸走向強大，歷代名王輩出，英才如林，人才濟濟，創(chuàng)建了一個有獨特文化蘊含的文明古國。她的文化包容性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服飾的多樣性體現(xiàn)了吐谷渾文化豐富多彩、生動活潑。吐谷渾人的發(fā)式是結辮發(fā)式。男子同華夏族一樣結發(fā)，女子束發(fā)，也就是辮發(fā)，史稱“婦人皆貫珠貝，以多為貴”。丈夫衣服略同于華夏，多以羅冪為冠，亦以繒為帽”。男子“通服長裙”、“著小袖，小口

，大頭長裙帽”袴與北方漢族的“長帽短靴，合襖子”略同，(《魏書?吐谷渾傳》)。吐谷渾婦女一般穿裙襦，與內地漢族婦女相似。可汗妻恪尊(可敦)“衣織成裙，披錦大袍，辮發(fā)于后，首戴金花冠”，具有北方游牧民族婦女穿戴之遺風。吐谷渾民族的服飾不僅傳承了本民族傳統(tǒng)的袍衫服制，同時在不斷的文化交融中又進行了新的發(fā)展，從而形成了吐谷渾人的發(fā)式、服裝帶有多元文化色彩的特征。多樣的、獨具特色的吐谷渾服飾文化藝術，反映了吐谷渾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

(二)社會文化的包容性體現(xiàn)了吐谷渾寬容兼納的一面。沒有新鮮血液的注入，文化將會失去生命力。吐谷渾文化的包容性在于吐谷渾容納了各種文化的精華，并且各種文化互相滲透，彼此交融。吐谷渾人在西遷時，也只有一萬多人，在沿途中招納了一些鮮卑和其他民族，這不僅增加了吐谷渾人口數(shù)量，也積極地吸納了匈奴、胡、高車、羌、氐及漢族等一些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成分。尤其在建國后對漢文化的吸納，十分有利于吐谷渾上層建筑的形成，吐谷渾大量吸收漢族文化主要體現(xiàn)在：政治制度大都采用中原政權的形式，吐谷渾官制《晉書?吐谷渾傳》中記載：“其官置長史、司馬、將軍，頗識文字”；吐谷渾的國號依照中原漢族傳統(tǒng)“以王父字為氏”，“亦為國號”；吐延曾對屬下說：“我作為一男子汗大丈夫，沒有出生在漢高祖、劉光武的朝代，與那個時代的大英雄韓信、鼓越、吳漢、鄧禹等一同馳騁中原，一見高低，使自己的名字寫入青史，也不枉活了一世?，F(xiàn)在我卻流竄到這蠻荒之地，讀不到賢哲們的書，聽不到他們的教誨，更得不到朝廷的封賜，終日與麋鹿為群，死了也只能作氈帳之鬼。每日里看日落月出，真叫人慚愧?！笨梢娡卵邮种匾?、欣賞漢文化，故博覽漢書；視羆自幼好學，對儒家的治國理念、先秦的哲學典籍有著深刻的理解。他曾對漢族儒生騫苞說：“我讀《易經(jīng)》受益良多”，并且重用漢族知識分子，“司馬、博士皆用儒生”(《通典》卷一90《吐谷渾》)；到了易度候為王時。吐谷渾國王及大臣們在學習中原漢文化方面，延伸、發(fā)展了學習內容和方向，已觸及到了一個全新的層面?！赌淆R書?河南傳》記載“易度侯好星文，嘗求星書，朝議不給”，說明易度候不僅喜歡研究天文，而且精通漢族文字，這也更說明吐谷渾上層已精通漢族文字?？鋮螐V泛收集和閱讀漢文經(jīng)典詩賦，漢學程度很高，他也要求自己的臣下和王室子弟們學習漢文。文化上的兼容并蓄，使吐谷渾與同一時期在西北地區(qū)建立的其他少數(shù)民族政權相比。在文化上處于一種優(yōu)勢地位。

(三)開明的政治風氣使各種政治思想在吐谷渾國被重用。吐谷渾是在羌人的地盤上建立了國家，他們剛進入羌地時，眾羌人不服。吐延是被羌族大首領姜聰趁與吐延議事的時候，一劍刺中吐延，他交待完后事便離世。他兒子葉延繼承王位后吸取了父親血的教訓，遵循父親臨終時的教誨，不計殺父之仇，逐步采取了“聯(lián)羌共治”策略。安撫眾羌，有些羌人首領進入了吐谷渾王庭任職。從葉延開始，王庭中吸納羌族頭領為大臣，共同治理汗國，軍隊的各級指揮人員中，也有不少羌人，就連王庭中的衛(wèi)隊也大都由羌人任職。這一聯(lián)羌共治策略使羌人的反抗逐漸平息，并愿意服從吐谷渾法令和調遣，為吐谷渾國奠定了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基礎。之后在500年的吐谷渾王庭中，代代都有習孔孟之道的儒生擔任各級重要官職，這些儒生有漢、羌，雜胡、鮮卑等民族。他們?yōu)橥鹿葴唶膭?chuàng)建、發(fā)展特別是在吐谷渾文化構建方面，作出了重大貢獻，這是吐谷渾古國在文化層面上的一大特色。

(四)與各民族的通婚反映了吐谷渾文化的相通相容。吐漢和親、公主下嫁、異民族通婚等等，反映了吐谷渾文化的相通相容。六世國王視羆娶羌人旺族之女念氏為王妃，成為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件大事。他倆的婚配，使羌族與吐谷渾人血緣上的結合進入了高潮，進一步推動了吐羌多層面的通婚進程。對吐谷渾王國的興旺和發(fā)展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596年，隋文帝將宗室女光化公主下嫁世伏為妻，并派名士柳謇以散騎常侍的身份，送光化公主入吐谷渾完婚。640年，大唐公主弘化公主下嫁吐谷渾王諾曷缽。隨著中原與吐谷渾關系的日益密切，許多漢族進入吐谷渾，一些吐谷渾貴族子弟也進入中原學習漢文化。雙方派遣的使臣不絕于途，進行修好、朝貢等活動。漢文化的輸入對吐谷渾社會、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

吐谷渾文化對漢族也有一定的影響。當時，吐谷渾的馬和形制優(yōu)美奇

異的金銀器等物品不斷傳到內地，甚至吐谷渾的服飾被漢族婦女所模仿?！傲_冪”原是吐谷渾人的發(fā)明，是一種以面紗遮面而防風沙的護面裝備，本來為了適應高原氣候而創(chuàng)造。由于羅冪樣子別致、飄逸，不久就風靡北朝，到唐朝時競成為貴族婦女及宮女的常服。公元371年(晉成安元年)，吐谷渾向前秦苻堅一次送馬5000匹。公元625年(唐武德八年正月)，吐谷渾、突厥向唐朝請求互市，得到允許。在那之前，中原剛剛結束戰(zhàn)亂，耕牛缺乏，通過這次互市，中原從吐谷渾那里買進了許多耕牛，使得農民不再為耕田沒有牛而發(fā)愁。吐谷渾人騎在馬上的音樂傳入內地，大大豐富了內地的音樂文化，也開了唐玄宗練舞馬的先河，在中國音樂、雜技上占有一定的地位。密切的文化交往加深了雙方之間的情誼，促進了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

(五)自由的宗教信仰促進了吐谷渾社會和諧。吐谷渾人初崇尚原始巫術，遇事占卜，祭祀山川、日月。至慕利延后期，吐谷渾四鄰都信奉佛教，隨著它與鄰近各國交往的日益頻繁，各地的佛教也逐漸傳入吐谷渾。世子瓊對從西域返回的高僧慧覽極為敬崇，“遣使并資財，令于蜀(成都)立左軍寺。覽即居之”。拾寅時，“國內有佛法”。514年(梁天監(jiān)十三年)，“表于益州(今成都市)，立九層佛寺，詔許焉”。540年夸呂可汗又遣使到梁，“求釋迦像并經(jīng)論十四條，敕付像并制旨涅、般若、金光明講疏一百三卷”。在薤谷渾還有道教、儒教等，廣泛、濃厚的宗教氛圍，對吐谷渾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在保留原來鮮卑薩滿教色彩的原始信仰的同時，寬容的迎納其他宗教。各種宗教在歷史發(fā)展中，互相影響、互相吸納維護了吐谷渾國社會穩(wěn)定，促進了社會和諧，也成為各民族融合、統(tǒng)一的文化紐帶。

(六)吸收西域文化創(chuàng)造了燦爛輝煌的吐谷渾文化。通過對出土文物的研究與當時社會文化背景分析，不僅感受到吐谷渾曾經(jīng)的輝煌，同時還有蘊藏其間的博大胸襟。1983年以來，熱水古墓出土了大批來自中原漢地、中西亞、波斯的絲綢制品，大宗的粟特銀器、金玉制品、來自中西亞、歐洲的銅器、珠花手飾等。其中絲織物居多，品種有錦、綾、羅、緙絲等，幾乎包括了目前已知的唐代所有的絲織品種，以及中亞粟特人的“波斯錦”，數(shù)量多、品種全、圖案美、技藝精、時間跨度大。可以看到吐谷渾文化藝術的偉大，正是在于它無窮的包容性與創(chuàng)造力。吐谷渾在中國歷史上最為光彩的一頁是他們在經(jīng)濟活動和東西方文化交流上所起的作用。

吐谷渾的服飾受西域波斯風俗的影響，之后傳入我國內地?！杜f唐書?吐谷渾傳》記載，吐谷渾婦女以金花為飾，綴以珠貝，動則搖曳生姿，中原稱之為“步搖”，所以唐朝稱吐谷渾首領為“步搖首渠”。這種僉步搖本為樹枝形，來自波斯。傳入吐谷渾以后，將步搖的形制進行了改進之后又傳入中原，對后世特別是對唐代婦女頭飾影響很大。

吐谷渾以“出良馬”著稱，良種稱青海驄，又被稱為龍種馬。《北史?吐谷渾傳》記載：“青海周回干余里，海內有小山，每歲冬冰合后，以良牡馬置此山，至來春收之，馬皆有孕，所生得駒，號日龍種，必多駿異。”這種馬是以波斯牝馬與本地牡馬交配而成，具有高大、神駿又耐勞、耐高寒的素質。

在輝煌的南絲綢通道上有穿梭來往的使節(jié)，有絡繹不絕的東西方各國商人，以及去西天取經(jīng)的和尚和東來傳法的印度僧侶。吐谷渾人在輝煌的南絲綢通道中充當了外國使節(jié)和商人的翻譯和向導。中亞和西亞的一些國家的使臣來南朝時，都是由吐谷渾人帶領，跟東西南北各色人的往來交通，使自漢代以來的中西文化交流得以延續(xù)，同時也對吐谷渾自身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當然。吐谷渾人在這條路上從事的最主要的活動是和外國商人進行中轉貿易。并由此介入國際貿易在這種大規(guī)模的國際貿易中，吐谷渾靠著重要地位，賺取了豐厚的利潤。

從以上對吐谷渾的富有多樣性、包容性和本民族特色文化的簡述可以確認。這個民族不斷接受異質文化的激發(fā)和營養(yǎng)，從而使自身具有更強的生命力。真不愧是歷史上一個包容、積極、進取、團結的民族。

參考文獻：

[1]周偉洲，吐谷渾史，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程起駿，古老神秘的都蘭，青海人民出版社，

(作者單位：中共海西州委黨校、柴達木日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