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詒徵改編《太倉太原王氏宗譜》的問題

卞孝萱

(南京大學文學院,江蘇南京 210093)

【家譜研究】

柳詒徵改編《太倉太原王氏宗譜》的問題

卞孝萱

(南京大學文學院,江蘇南京 210093)

作為清代畫壇領袖的王時敏,其祖孫、父子、叔侄繼承關系錯綜復雜,柳詒徵引用《太倉太原王氏宗譜》,予以簡化,產生問題。本文依據第一手資料,恢復歷史本來面貌,主要是澄清了王時敏、王原祁在血統(tǒng)上是祖孫、在宗法上是叔祖侄孫的雙重關系,治清畫史者不可不知。

王時敏;王原祁

柳詒徵是最早提倡研究家譜者之一,曾撰《族譜研究舉例》論文,刊于《國學圖書館第四年刊》(收入《柳詒徵史學論文續(xù)集》)。在這篇論文中,他將王祖畬所輯《太倉太原王氏宗譜》(寫本),改編為圖表(以下簡稱“柳編《王譜》”)①。我對照了其他文獻,發(fā)現七個問題,特撰此文,進行澄清。“柳編《王譜》”篇幅較大,今僅將需要澄清的內容,摘錄如下:

我將“柳編《王譜》”與其他文獻對照之后所發(fā)現的七個問題是:

(一)據王時敏《王煙客先生集·遺訓·自述》:“余為先太史府君第三子”(太史指王衡),而“柳編《王譜》”作第二子。

(二)據《自述》:“初名贊虞”,而“柳編《王譜》”無此名。

(三)據《自述》:“四歲,次兄賡虞痘殤,出繼叔祖學憲公為嗣孫”(學憲公指王鼎爵),而“柳編《王譜》”只有長兄鳴虞,賡虞與時敏為堂兄弟,又無時敏出繼王鼎爵為嗣孫事。

(四)據《自述》:“十二歲,長兄鳴虞夭,仍歸宗,改名時敏”,而“柳編《王譜》”既無王時敏出繼事,更無歸宗后改名事。

(五)據《自述》:“長兄長余五歲,友愛最篤。歿后思念不忘,祭必流涕。未婚者禮不當置后,余謂禮以義起,為文告廟,以三男撰繼其蒸嘗”,而“柳編《王譜》”中王時敏之子無王撰,作王鳴虞子王撰。

(六)據《遺訓·分田完賦志》:“九子各受余田二百”,而“柳編《王譜》”中王時敏只七子。

(七)據程穆衡《婁東耆舊傳》卷五《太原》:王時敏子九人:挺、揆、撰、持、抃、扶、攄、掞、抑?！肚迨犯濉肪砦?○四《藝術傳三·王時敏》:“孫原祁”,而“柳編《王譜》”中王時敏之子無王揆,作王賡虞子王揆,孫原祁。

王夢祥之子、孫、曾孫三代,繼承關系錯綜復雜。柳詒徵將《王譜》改編為圖表時,簡化了這種關系,又未作必要的說明,就產生了問題。為了澄清這個問題,今據“(王時敏)七世孫寶仁”所編的《奉常公年譜》,并參考《婁東耆舊傳》等文獻,排列王時敏祖孫、父子、叔侄之繼承關系及生卒年代如下:

王時敏祖孫、父子、叔侄繼承關系及生卒簡表

顯而易見,“柳編《王譜》”的問題是:(1)使讀者誤以為王衡只二子、王賡虞是王術所生子;(2)未反映出王時敏(原名贊虞)出嗣又歸宗;(3)使讀者誤以為王時敏只七子、王撰是王鳴虞所生子、王揆是王賡虞所生子;(4)使讀者誤以為王原祁是王賡虞之嫡孫,這個問題最嚴重。因為: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合稱“四王”,是有清一代畫壇領袖。王時敏與王原祁既是祖孫關系,又有山水畫的傳承關系。王原祁在《麓臺畫跋》中,一再強調他得到祖父的傳授,如《題仿大癡手卷》云:“余少侍先大父得聞緒論”;《題仿董巨筆》云:“余少侍先奉常”;《仿大癡設色秋山》云:“追憶祖訓”。所謂“先大父”、“祖”、“先奉常”,即王時敏。完全不是侄孫的口吻。

本文將“柳編《王譜》”增訂如下:

綜合以上,王術、王鼎爵、王賡虞、王鳴虞、王衡先后死去,剩下王錫爵、王時敏祖孫二人,所以時敏常說:“某以孤孫,承先文肅公之后?！?《族勸》)“文肅公”指王錫爵?！斗畛９曜V》說:“公自幼依王父文肅公,同寢息,偶或園居,亦必相隨,至成婚后,始居別室?！毙⑤姘?《清史稿·藝術傳三·王時敏》云:“(王)錫爵晚而抱孫,彌鐘愛 ……”不知錫爵僅時敏一孫,豈能不鐘愛乎?

王揆在王氏家族中是“一身而二任”的地位。一方面,他“奉太常公命,為其曾叔祖學憲和石公后,四時祭享備物致誠,罔敢或懈”(《婁東耆舊傳·太原》);另一方面,他“順治乙未成進士,需次司李,念父年衰,而母李太安人先卒,兄中翰公病目,不能省晨昏,亟歸侍養(yǎng),遂矢終焉之志”(同上書)。也就是王時敏《友恭訓》中所說:“現在九子,長者不幸酷嬰廢疾,次者雖叨一第,遇實坎坷,然支持門戶,責自莫辭,故凡家務世事,經理應酬,悉以委之?！?《王煙客先生集·遺訓》)“太常公”指王時敏,“學憲和石公”指王鼎爵,“中翰公”指王挺即“長者”,“次者”即王揆。可見王揆雖出繼王鼎爵為嗣曾孫,實際上未離開王時敏家庭。澄清王時敏與王原祁的雙重關系 ——在血統(tǒng)上是祖孫關系,在宗法上是伯祖侄孫關系,才符合歷史的本來面目,治清代繪畫史者不可不知也。

注 釋:

① 《太倉太原王氏宗譜》(油印本)卷首序:“舊譜未有刊本。乾隆中,始修而刊之。嘉慶時,嘗聞議及續(xù)修而未果。”今案:《太倉太原王氏宗譜》乾隆本不傳,所以王祖畬重輯 (寫本),重輯本亦不傳,惟柳詒徵之改編本傳世。我對照油印本《支譜》與“柳編《王譜》”,前者“依舊譜,榮公為始。榮公居河南開封府汴梁”,以王榮為一世,求一、求二為二世;后者以由河南遷太倉之王求一為一世。油印本“以煙客公以下支分為九,未遽能詳”,只記載王抃一支。

The Problem s aboutL iu Y izheng Adapting Ta icang Ta iyuan Wang Genealogy

B IAN Xiao-xuan
(College of Chinese Literature,NanjingUniversity,Nanjing,Jiangsu 210093,China)

As the painting leader of the Qing dynasty,Wang Shimin’s family had a complicated inheritance relation among his sons,grandsons and nephews.Liu Yizheng referenced to Taicang TaiyuanWang lineage and simplified it,which produced some problems.Based on the first-hand information,the paper restored the original appearance of history in order to clarify the dual clan relationship betweenWang Sh imin andWang Yuanqi.

Wang Shimin;Wang Yuanqi

K

:A

:1007-8444(2010)01-0054-03

2009-01-20

卞孝萱(1924-2009),男,江蘇揚州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文化史研究。

責任編輯:仇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