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世潔
(上海政法學院 社會科學系,上海 201701)
社會心理學視角的刑事政策宣傳與激勵博弈分析
丁世潔
(上海政法學院 社會科學系,上海 201701)
長期以來,在刑事案件管理中管理機關(guān)常常關(guān)注對刑偵人員的激勵,卻忽視了刑事政策宣傳對犯罪嫌疑人的認罪服法所起的激勵作用。通過運用博弈論這一現(xiàn)代管理分析方法,對刑事案件管理主體與犯罪嫌疑人的博弈過程進行了分析,認為刑事政策的有效傳遞和法律知識的廣泛傳播對于犯罪嫌疑人認罪服法能起到有效的激勵作用。
管理主體;犯罪嫌疑人;刑事政策;激勵;博弈
社會心理學理論認為,不同個體在同一個博弈中,最重要的一個概念就是理性假設,它貫穿于整個博弈的過程,可以說是博弈論的基石。所謂理性假設就是:博弈中的局中人總是從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出發(fā)選擇自己的策略,而且對于局中人來說,他具有實現(xiàn)主觀愿望所需要的客觀能力,包括認識能力、理解能力、計算能力、判斷能力、預見能力、記憶能力和避免犯錯誤的能力等[1]。
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可以對我國刑事偵查管理進行新的梳理和整合。在刑偵管理機關(guān)與犯罪嫌疑人的博弈過程中,刑偵管理機關(guān)所能選擇的策略就是制定實施相關(guān)的刑事偵查政策和具體的方法措施,包括對法律知識和刑事政策的宣傳、對自首人員的寬大處理等。通過采取有效的方針政策,可以提高案件的偵破效率,達到打擊犯罪的目的。犯罪嫌疑人在博弈中通過觀察到刑偵管理機關(guān)的先行行動,選擇對自己有利的策略,包括自首、反抗等。然而長期以來,由于受經(jīng)濟文化條件的限制,以及片面強調(diào)偵查的“專政活動”屬性和“認識活動”屬性,我國刑偵管理機關(guān)對法律知識的普及和刑事偵查政策信息的宣傳從未給予高度重視。通過對部分已破案件的調(diào)查統(tǒng)計,我們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犯罪嫌疑人由于缺乏對相關(guān)的法律知識和刑事政策的了解,害怕受到嚴厲的懲罰而選擇逃避法律制裁甚至繼續(xù)犯罪。因此,采用不完全信息動態(tài)博弈模型可以較真實地描述刑偵管理部門與犯罪嫌疑人之間的博弈過程[2]。
在本文的研究當中,為了模型的簡化和分析上的方便,我們做出如下的假設:假設博弈的雙方都是理性的。
1.假設犯罪嫌疑人對于自己所犯罪行應受到的懲罰的了解是有限的。由此我們可以構(gòu)建刑事案件管理主體與犯罪嫌疑人的博弈模型。
2.局中人:本模型假定有兩個局中人,一個是刑事案件偵查的管理機構(gòu),在我國主要是各級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即國家刑偵局以及自上而下的刑事偵查隊,另一個是犯罪嫌疑人。同時為了考慮不同嚴重程度刑事案件下的博弈情況,引入“自然”這個概念,假定犯罪嫌疑人所犯罪行應受到嚴懲或輕罰的概率由“自然”給出。
3.刑事偵查政策和方針的制定實施,包括刑事打擊的力度、刑事政策信息的宣傳等。這里主要研究刑事偵查政策信息的傳遞在刑事案件偵破過程中的作用。假設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在博弈中選擇宣傳Y和不宣傳N兩種策略。
4.犯罪嫌疑人所考慮的利益就是自己所受到的懲罰P,無論選擇自首Z還是反抗F都是使得自己所受到的懲罰最?。?]。
為了分析的方便,下面就符號的定義和規(guī)定做出說明[4]:
V——犯罪嫌疑人所受到的懲罰,一般可以用有期徒刑來衡量;并假定犯罪嫌疑人可能會受到一個嚴厲的懲罰VH或者是一個相對較輕的懲罰VL;
q——假定犯罪嫌疑人對于所犯下罪行受到嚴厲懲罰VH的概率;
W——國家對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的投資,也就是國家的財政撥款;
C0——忽視刑事政策信息宣傳,刑偵機關(guān)在刑事案件偵破中的支出;
C1——刑偵管理機關(guān)宣傳刑事政策信息的支出;
B——由于案件的偵破,國家和社會對刑偵管理機關(guān)的獎勵;
J——犯罪嫌疑人自首得到寬大處理所得到的收益,即減免的刑期;
α——案件的偵破率:
β——犯罪嫌疑人對于所受懲罰輕重的先驗概率。
根據(jù)前面的分析以及模型的假設,這個博弈過程可以看做是一個不完全信息下的動態(tài)博弈,展開如下:
1.“自然”選擇犯罪嫌疑人對于所犯下的罪行應受到嚴厲懲罰或是相對較輕的懲罰,P(VH)=q,P(VL)=1-q;
2.刑偵管理機關(guān)知道“自然”的選擇概率,也就是社會中大小案件的發(fā)案率,然后選擇宣傳傳遞刑事偵查政策Y或不宣傳N;
3.犯罪嫌疑人從主觀上對于受到重罰VH或輕罰VL有一個先驗概率β,并且通過觀察刑偵管理機關(guān)所傳遞的信息來對上述先驗概率進行修正,從而根據(jù)自身的利益最大化選擇自首Z還是反抗F;
4.刑偵管理機關(guān)根據(jù)犯罪嫌疑人的行為,選擇給予寬大處理或者繼續(xù)抓捕歸案,而且在一定的刑事案件偵破率下犯罪嫌疑人有兩種結(jié)局:被捕L或是繼續(xù)潛逃NL。
于是,我們可以建立博弈的擴展型如圖1所示。
圖1 刑事案件管理主體與犯罪嫌疑人的動態(tài)博弈模型
對于犯罪嫌疑人選擇反抗后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與它的子博弈過程,為了描述上的簡練,我們通過根據(jù)案件偵破率α計算博弈各方的期望收益并加以考慮[5]。
針對不同博弈結(jié)果,局中人1、局中人2的盈利函數(shù)分別如下:
1.由于對于刑事案件偵破率α有0<α<1,因此一定存在如下關(guān)系:在刑事案件管理主體選擇宣傳法制和刑事政策信息或不宣傳的兩種情況下,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都是相對于刑偵管理機關(guān)來說較優(yōu)的選擇,此時刑偵管理機關(guān)的收益都優(yōu)于犯罪嫌疑人選擇反抗條件下的收益。因此有理由相信,從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角度出發(fā),如何使犯罪嫌疑人自首是刑事案件偵破管理中優(yōu)先考慮的一個問題。
2.在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選擇不宣傳法制和刑事政策信息的策略時,犯罪嫌疑人對于自己應受到懲罰的大小依賴于先驗概率P(VH/N)=β,在這種情況下,由于一般情況下犯罪嫌疑人都會從主觀上夸大自己所應受到的懲罰,因此這個先驗概率β通常都大于“自然”的實際選擇概率。此時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和反抗的期望收益分別為:
3.在刑偵機關(guān)選擇宣傳法制和刑事政策信息的策略時,由于刑事政策信息可以有效地傳遞給犯罪嫌疑人,這樣犯罪嫌疑人對于自己所應受到的懲罰有了客觀的認識。這時犯罪嫌疑人對于受到嚴懲或較輕懲罰的先驗概率也就是“自然”的實際選擇概率P(VH/N)=q。此時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和反抗的期望收益分別為:
4.比較上述2、3中的分析討論,由β>q這個已知的知識,可以得到也即是說,當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選擇宣傳法制和刑事政策信息的策略時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對于案件偵破率的要求低于當刑偵查機關(guān)選擇不宣傳策略時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對于案件偵破率的要求。案件偵破率的提高需要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加強管理,加大對刑事案件偵查的投入;需要刑偵人員的更大投入。因此從減少投入成本的角度分析,在相同的案件偵破率下,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采取宣傳法制和刑事政策信息的策略使得犯罪嫌疑人更傾向于選擇自首,此時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的投入也最少,期望受益最大為Eu1(Y,Z)=W+B-C0-C1。
5.當犯罪嫌疑人受到重罰的概率q極大時,同時由于受客觀條件的制約,刑事案件的偵破率并不可能無限制地提高。我國著名偵查專家武和平曾說過:“(我國)一般案件的破案率,實事求是來講,僅在30%左右浮動,重特大案件發(fā)案統(tǒng)計接近事實,但其破案率平均也僅為40%—50%,有的地區(qū)甚至更低。”[6]因此就存在這樣一種情況,在一定的破案率下,如果犯罪嫌疑人應受到重罰,此時由于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選擇宣傳或是不宣傳的策略,由于和都很難得到滿足,也就是說Eu2(Y,Z)<Eu2(Y,F(xiàn))、Eu2(N,Z)<Eu2(N,F(xiàn)),此時犯罪嫌疑人選擇反抗的傾向較大。因此,犯罪嫌疑人所受到懲罰的輕重程度對于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還是反抗有著直接的影響。這給我們的啟示是: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在選擇宣傳策略的同時,不能放松對刑事案件的打擊力度,刑事案件偵破率的提高作為一種強大的威懾力,也會促使犯罪嫌疑人傾向于選擇投案自首。
從前面的模型求解分析中可以觀察到,在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與犯罪嫌疑人的博弈過程中,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時刑事偵查管理機關(guān)的收益總是最大的。因此在犯罪嫌疑人選擇自首的條件下,犯罪嫌疑人所受到的懲罰也達到最小,此時雙方所選擇的策略就構(gòu)成了這個博弈的精練貝葉斯—納什均衡。
1.受刑事案件偵破率α的影響,α越大,罪犯越會選擇“自首”;
2.受自首所得到的寬大處理即減免刑期J的影響,刑偵管理機關(guān)承諾減免的刑期越大,則在同等偵破率α的條件下,罪犯越會去自首;
3.受罪犯對自己所受懲罰在主觀上夸大的錯誤認識β的影響,β變大,就造成所以在同等偵破率下,罪犯就越不會選擇“自首”。
從上述第2、3的分析可見,刑偵管理機關(guān)進行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宣傳很重要,通過宣傳,使罪犯接受兩方面J的信息,一方面使罪犯了解自首所應得到的減免刑期的信息,一方面使罪犯在主觀上不要夸大所受的實際懲罰,從而使犯罪嫌疑人更傾向于選擇自首,這時刑偵管理機關(guān)的投入也是最小的。
在現(xiàn)代偵查工作中,輿論宣傳與偵查工作的關(guān)系也愈來愈密切,這不僅僅因為報紙、廣播、電視網(wǎng)絡等媒體已經(jīng)成為偵查工作利用的渠道,而且因為輿論媒體也經(jīng)常對偵查活動和偵破案例進行報道。如果法律提供及輿論宣傳與偵查需求平衡的話,偵查成本就下降。目前我國的法律提供及輿論宣傳與偵查需求是失衡的:一方面,刑事法律在數(shù)量、質(zhì)量以及體系化方面不能滿足偵查工作的需要,輿論渠道對偵查工作的支持與配合也不夠;另一方面,關(guān)于偵查的行政法規(guī)相對過多,輿論宣傳,尤其是個案偵查的案例報道過分超前,超出了偵查部門的承載力和支付力,這無疑也會增大偵查成本[3]。
[1]李尚峰.管理關(guān)系中服務理念的創(chuàng)建:現(xiàn)代管理效率促進方法[J].貴州社會科學,2008,(5):97—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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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毛立新.論我國偵查理念及其法治化[EB/OL].中國法院網(wǎng),2007-01-06.
[4]王新杰.刑事偵查成本分析[D].湘潭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
[5]李久光.博弈論基礎教程[M].北京:化學工業(yè)出版社,2005.
[6]劉方權(quán),王錫章.論偵查資源的配置與偵查效益[J].貴州警官職業(yè)學院學報,2004,(2):7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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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05X(2010)04-0149-03
2010-04-20
丁世潔(1956— ),女,河南南召人,上海政法學院社會科學系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華中科技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姚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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