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艷麗
(中國民航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300)
圖形-背景理論關照下英語結構歧義成因的認知分析
喬艷麗
(中國民航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300)
圖形-背景理論是認知語言學中的重要理論之一;以該理論為基點,從修飾關系不明、否定范圍不明、從句關系不明和省略等方面分析英語結構歧義的生成原因,說明英語結構歧義是不同的認知主體將同一句子的不同成分作為了圖形突顯的結果。該結論不僅豐富了結構歧義的研究范圍,而且拓寬了圖形-背景理論在語言認知研究中的實際運用。
結構歧義;圖形-背景理論;認知分析
結構歧義是指句子的結構因可以作不同的句法分析而產(chǎn)生的歧義。對于結構歧義的產(chǎn)生,Bolinger認為是“寫作者重視詞,不重視結構”[1]的結果;Chomsky則從蹤跡理論出發(fā),認為其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之一是語言線性序列形式的一維性與結構關系的多層次性之間矛盾。[2]隨著認知科學的發(fā)展,結構歧義產(chǎn)生的認知研究引發(fā)了諸多學者的興趣。當圖形-背景理論因其巨大的認知功能而被Ta lmy引入語言學研究時,也注定了其與英語結構歧義成因研究的緣源,并為其提供了又一新的研究視角。
圖形-背景(figure/ground)是認知語言學的重要概念;對于圖形與背景的研究,先驅性的工作可追溯到丹麥心理學家魯賓(Rubin)。1915年,魯賓設計了著名的人面/花瓶圖(the Face/Vase Illusion),由此提出了圖形與背景的概念,并對其進行了區(qū)分。
魯賓關于圖形與背景分離(figure/ground segregation)的觀點后來為完型心理學家或曰格式塔(Gestalt)心理學家借鑒并運用于對知覺組織的研究。根據(jù)完型心理學家的觀點,認知主體的知覺認識往往包括圖形和背景兩部分信息,其知覺場中視覺和聽覺的輸入是根據(jù)突顯原則(prominent principle)來組織的。所謂突顯原則,是指人們用一個物體或概念作為認知參照點去說明或解釋另一個物體或概念的認知自覺;因此,人們的注意力焦點只能是其中的一個:或是圖形,或是背景;而人們不能同時既看到“人面”又看到“花瓶”,正說明圖形和背景不能被感知和理解為同一個東西。
圖形是包含于背景之中但又被知覺者突顯于背景的成分,看上去有高度結構,是注意的焦點部分。而背景則是與圖形相對的、細節(jié)模糊的、未分化部分;其突顯程度較低,可作為認知的參照點。人們觀看某一客體時,總是在未分化的背景中看到圖形。判斷一個物體是否為圖形應遵循“普雷格郎茨原則(the principle of Pragnanz)”,即通常是將具有完型特征的物體(不可分割的物體)、小的物體、容易移動或運動的物體用作圖形。例如,我們看到桌子上有筆時,通常會用英語表達為“The pen is on the table”,而不是“The table is under the pen”。因為“pen”具有容易被感知的事物的特征—有完整的形狀、結構、連貫性,較之“table”,“pen”看起來更容易被移動、被拿起。由此可見,“pen”與“table”之間存在一種方位關系,而方位介詞的意義就可以理解為一種圖形-背景關系,正是圖形-背景理論對介詞的這種獨特的解釋力引起了語言學家的關注[3]。
首先將圖形-背景理論應用于語言研究的是Ta lmy,他認為圖形-背景分離原則是語言組織信息的一個基本認知原則。由此為依據(jù),認知語言學家進一步提出:一個語言表達的意義不但涉及概念的內(nèi)容,而且還涉及到解釋(construal)那一內(nèi)容的特殊方式。例如,對于下例中真值條件完全相同的兩句表達,不同的認知主體會選擇不同的對象作為句子的主語:
a.Susan resemblesmy sister.
b.My sister resembles Susan.
這就說明,描寫的客觀情景由于認知主體的識解方式不同、視角不同而突顯了不同的關系,語言也就有了不同的表達方式。與著名的“人面/花瓶圖”試驗一樣,究竟是以“人面”為背景突顯圖形“花瓶”,還是以“花瓶”為背景突顯圖形“人面”,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認知主體對圖形與背景的切分方式。那么我們就可進一步假設:如果將認知對象設定為句子,當人們將句子的不同成分作為圖形突顯時,便會得到對句子的不同理解,結構歧義也由此而產(chǎn)生。
人們在日常交際中不是只用孤立的詞語進行交際,而是主要依賴句法規(guī)則把孤立的詞語認知結構建構成一定的句法結構,當人們對句子的句法結構做出不同理解時,結構歧義就會產(chǎn)生。結構歧義是普遍存在于語言中的語義不確定現(xiàn)象,因語境具有自動消歧功能而一般難以被察覺。但當結構歧義特征十分典型,語境不能自動消歧的情況下,結構歧義便得以呈現(xiàn)。[4]如何解釋結構歧義的生成,便成了亟待語言研究者解決的問題。鑒于此,本部分擬以圖形-背景理論為基點,從以下方面對英語中結構歧義的生成原因進行認知分析,以期為結構歧義研究提供新的理論支持和研究視角。
1.形容詞修飾關系不明
John Lyons曾說過“最沒有爭議的結構歧義就是短語結構”。[5]英語中形容詞與名詞構成的短語,如“Adj.+N1+N2”,“Adj.+N1 and N2”,“Adj.1 and Adj.2+N”,“Adj.1+Adj.2+ N”都有歧義。
(1)We met a foreign language teacher this morning.
(2)The room is full of old men and women.
(3)Heboughtblackand whitecloth yesterday.
(4)We need more convincing evidence.
根據(jù)圖形-背景理論,我們可以把英語短語結構看成一個可分為圖形與背景兩個組成部分的整體,圖形為認知者關注的重心,背景為參照體。以句(3)為例,若將此句中black and white看成并列的圖形,cloth則為背景,此短語譯為“黑白相間的”;若分別將black和white設定為圖形,該句則意指“黑布和白布”。又如句(4),如果將evidence看作圖形,more convincing為背景,說明“目前的證據(jù)仍缺乏說服力”,如果將注意的焦點轉向“more”,“convincing evidence”即是背景,那就意味著“有說服力的證據(jù)在數(shù)量上尚不夠”。
2.副詞修飾關系不明
英語中象only,also,a lways,somet imes,as well等副詞,除可修飾謂語動詞和它們前后的一些詞語外,也可修飾整個句子。所以當這些詞出現(xiàn)在句中時,可能產(chǎn)生歧義。例如:
(5)Bob only cooks fish on Sunday.
圖形-背景理論同樣主張把句子看成一個可分為圖形與背景兩個組成部分的整體,若將句(5)“cook”作為突顯對象,副詞only便成為其參照背景,句意為“約翰星期天只燒魚”,若把“on Sunday”設為圖形,句子則意指“約翰只在星期天燒魚?!?/p>
不僅如此,英語中有的副詞在修飾動詞時既可表示方向,也可表示位置,同樣會導致歧義。遇到此類詞,認知語言學家贊成對詞義本身做圖形-背景分析,如句(6),若將“upstairs”表示方向的意義作為圖形理解時,其意思是說“孩子正往樓上爬”,如果把“upstairs”表示位置的意義作為圖形,該句則為“孩子在樓上爬”。
(6)The baby was crawling upstairs.
3.介詞短語修飾關系不明
介詞短語在句中可作定語,也可作狀語,因而,當我們遇到“V+N(NP)+Prep.P”結構的句子時,常會因模糊的句法關系而產(chǎn)生歧義理解。
(7)The students sawthe teacher in the office.
(8)Leave the book on the shelf.
句(7)中的“in the office”既可視為定語修飾“the teacher”,又可視為方式狀語修飾動詞“saw”。根據(jù)圖形-背景理論,該句包括“the students”和“the teacher”兩個知覺場,如果把“the students”看作是圖形,“the teacher”則是背景,“in the office”則是對圖形“the students”的補充說明,即理解為“學生在辦公室里看到了老師”。如果將“the teacher”設定為圖形,“the students”即為背景,該句則是說“學生看見了辦公室里的老師”。同理,句(8)既可指“把書放到書架上去”,又可理解為“就讓書在書架上,別動它”。
4.-ing修飾關系不明
為豐富句子表達,英語中有時會用到分詞(短語),而分詞(短語)在句中既可做定語又可做狀語的雙重角色使得一些句子難免產(chǎn)生歧義。
(9)John is speaking to a girl wearing a red hat.
按照圖形-背景理論,可將該句分為兩部分,即“John”和“girl”。當我們把“John”看作圖形,“girl”看作背景時,“wearing a red hat”補充說明“John”說話時的情態(tài),句子理解為“John帶著帽子”。如果我們將描述的重心轉向“girl”,“John”即為背景,“帶著帽子”的則為“女孩”。
另外,英語中現(xiàn)在分詞與動名詞形式上的相同也使得一些含有-ing修飾成分的句子產(chǎn)生歧義。如:
(10)They are visiting dignitaries.
(11)Dropping ballswill be dangerous.
以句(11)為例,從圖形-背景理論出發(fā),該句的歧義源于存在著兩種句法解釋可能性的短語“dropping balls”。若將“dropping”視為一個現(xiàn)在分詞說明“balls”所處的狀態(tài),“balls”則作為句子的主語被突顯為句子的圖形,該句意指“正在下落的球很危險”。若突顯“dropping”的動名詞性質,那么“bombs”作為“dropping”的邏輯賓語突顯程度降低,成為認知的參照點,全句的圖形是“向下投球”這個動作,而不是“球”。
英語中常采用“助動詞+not”構成否定。這種否定句既可以否定句中的某個成分,也可以否定全句。因而,“否定范圍”和“否定中心”便成為了人們研究的焦點。前者是否定判斷的主項,后者則是否定意義的承受者。對否定范圍或否定中心的不同理解常常會導致歧義的產(chǎn)生。
(12)Ididn’t go to see h im because he was ill.
(13)She wasn’t listening all the afternoon.
僅以句(12)為例。根據(jù)圖形-背景理論,如果將主要動詞“see”看作是圖形而將其加以突顯,狀語成分“because he was ill”則充當背景參照,否定詞的否定范圍只集中在成為否定中心的動詞“see”上,句子理解為“我沒有去看他是因為他病了”;相反,如果將狀語成分“because”從句設置為圖形,而將其他部分看作背景,否定詞的否定范圍便發(fā)生了轉移,狀語成分“because he was ill”變成了否定中心,該句則是說“我去看他不是因為他病了”。
英語中,復合句中主句與從句不同的修飾與被修飾關系也是導致歧義產(chǎn)生的重要原因。Roberts認為此類歧義是由于人們忽視使用表明句子結構的句法代號而引起的(引自陳漢生《基礎英語中的幾種歧義現(xiàn)象》)。[6]
(14)He told me when the classwasover she would go to the park.
(15)Ivisited the woman with the kid who was sick.
根據(jù)圖形-背景理論,如果把描述的重心放在句(14)的“he”上,那么就可以把“he”看作是圖形,“go to the park”則為背景,“when the classwas over”是對“he”的補充說明;在此,句子意為“下課時,他說她要去公園”。如果把描述的重心轉移至“go to the park”,那么“he”就成為了背景,“when the class was over”則是對“go to the park”的補充說明;句子理解為“他說她在下課時要去公園”。以此為據(jù),我們就不難理解句(15)中因“who was sick”既可補充說明“the woman”也可補充說明“the kid”而引起的歧義了。
英語中,為使句子更簡潔精煉,比較狀語從句常采用省略形式。然而省去某些成分后,從句可能只剩下主語或賓語。為理解句子意思,認知主體會根據(jù)句子結構補充被省略的成分,然而由于認知主體對被省略成分的補充比較靈活,從而使句子產(chǎn)生歧義。看下例:
(16)Ilike my daughter aswell asmy wife.
(17)Ilike Jane more than you.
以句(17)為例。以圖形-背景理論為據(jù),如果把主語“I”看作圖形,“Jane”和“you”則為背景,認知主體會在“you”之前加上“Ilike”,該句譯為“我喜歡Jane勝過我喜歡你”。如果把“I”看作背景,把“Jane”和“you”看作是圖形,句(17)意在對比“I”和“you”誰更喜歡“John”,此時,認知主體會在“you”之后加上“l(fā)ike”,該句的意思則變?yōu)椤拔冶饶氵€要喜歡John”。
另外,一些簡化的并列結構中助動詞的使用也是引起歧義的因素之一。如:
(18)Tom thought Jack went to France and Roger did too.
該句中助動詞did可以指主句的謂語動詞“thought”,也可以指賓語從句的謂語動詞“went”,如果將“did”改為“thought”或“went”,歧義就可以消除了。
總之,在認知語言學中,圖形-背景理論是以突顯原則為基礎的一種重要理論,其基于認知視角的不同而使圖形與背景分離的原理看似簡單,卻有很強的應用價值。本文從圖形-背景理論的基本原理出發(fā),運用“圖形-背景”這一概念對英語結構歧義的生成原因進行了探索性分析,不僅為拓展結構歧義的研究思路和研究范圍提供了新的理論依據(jù),而且拓寬了該理論在語言認知研究中的實際運用。
[1]BOLINGER.D,DONALDA.Aspects of Language[M].New York:HarcourtBrace Jovanovich Inc,1981:896.
[2]胡壯麟,劉潤清,李延福.語言學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265-266.
[3]周巖.圖形與背景理論與介詞用法、句法選擇[J].淮北煤炭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1):115-117.
[4]項成東.歧義的認知機制[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3 (4):82-86.
[5]陳晚姑.論英語結構歧義現(xiàn)象[J].湘潭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5):95-97.
[6]陳漢生.基礎英語中的幾種歧義現(xiàn)象[J].外國語,1994 (4):72-74.
Cognitive Analysis of English Structural Ambiguit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igure-Ground Theory
Q IAOYan-li
(Foreign Language College of CAUC,Tianjin300300,China)
Figure-ground theory isone of the essential theories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The study is based on the theory from the aspects of ambigousmodification,ambigous scope of negation,ambigous relations be tween clauses and omission. It proves that structural ambiguity in English results from the ways that different people set different parts of the same sentence as prominent figure.This conclusion not only extends the research dimension for structural ambiguity but also broadens the application of the figure-ground theory in cognitive linguistic study.
structural ambiguity;figure-ground theory;cognitive analysis
H314.3
A
1008-2395(2010)03-0125-03
2010-02-02
中央高?;緲I(yè)務專項課題(ZXH2010F006)“語料庫語言學與民航英語自主學習”成果
喬艷麗(1979-),女,中國民航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英語語言學與跨文化交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