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成
中國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走”,外國哲人說“我思故我在”。單純強調一方面都可能存在片面。要力石可以說是將二者結合起來,且讀且行且思。
現代生活,已經不再像是一條寬廣的河流,而是波翻浪涌的大海,每個人都在這大海上尋覓航向、歸宿,也就是所謂成就人生,所要經受的考驗也就比以往多得多,四面圍擁的浪濤,所向空闊的茫然,常使人生之旅變得詭譎而沉重。在這樣的境況下,許多人的心靈就會日漸麻木,而只有極少數人能夠保持一份淡定、一份冷靜、清醒乃至靈動。當我讀到要力石新出版的散文集《單獨行走》,我覺得他無疑是屬于后者。
《單獨行走》收入了作者所作散文三十余篇,有對生活中一些場景細節(jié)的擷取,有對往事的回憶,有對親情的緬懷,還有海內外旅行屐痕的記錄,題材各異,篇幅不一,看似參差不齊,實則如一支支精巧乃至精致的樂曲,從音樂家的手底奔流出來,匯成一部多聲部神清氣足、音韻回旋的樂章。這是因為所有這些篇章都是作者生活斷面的揭示,是作者內心世界、內在靈魂的坦露,連軸展開,可以從中看到作者人生的多個里程。更為重要的是,所有篇章都貫穿作者對人生的體悟,對世界的感受與思考,作者把他從生活中體悟出來的那么一些情感,一些道理,以誠摯而樸實的語言娓娓道出,使這些文字恰如一泓清澈的流泉,飲后讓人感到熨貼心腸、滋潤肺腑,并益人省思。
作者是一位相當成功的生活實踐者,更是一位相當成功的生活發(fā)現者。他的文字就是他發(fā)現的結晶。我們讀他的散文可以感受到,他每走到一個地方,都不是被動地接受、被動地生活。而是時刻都將自己的心靈融入生活。時刻都以自己的眼睛觀照生活,以自己的頭腦去思考宇宙人生。一些平凡的生活畫面、一些平凡的人物,一些平常的話語,在一般人可能就輕輕滑過,但在他這里卻得到了停留,并被品咂出不同一般的況味:一位二十七八歲、坐在舊輪椅里的殘疾女人在街頭等待,她等待的是什么呢?她等待的是一位拄著單拐的中年男人,那個男人回來了,把手里的糖葫蘆遞給她,女人接過來,笑得很幸福(《被生活感動》);女烈士張露萍的墳冢上生長的植物與眾不同,不是一叢叢伸展著枝權的灌木,而是齊齊整整、茂茂密密的青草,宛如姑娘一頭秀美的柔軟的發(fā)絲——而張露萍生前是那么愛美(《芳草萋萋》);小區(qū)里一個拄著拐杖的很不起眼的老頭,只因主動為“我”扶過一次自行車,還因樓道里有噪音而對“我”有誤會,后來他去世了,“我”路過車棚,偶然瞥見老人生前出門代步的三輪摩托車,睹物思人,一陣傷感涌上心頭(《物是人非》)……作者無疑有一顆敏感而善良的心,善良使他產生對事物的愛與珍惜,敏感使他善于發(fā)現,即便歷經生活的打磨,如作者所說:“人在這個世上見多了,經歷多了,會在心靈罩一層盔甲般的外殼……但是在我們的心靈深處,總有一塊永遠生長著鮮花和綠樹的凈土,有一根會發(fā)出動人聲響的弦,有一道會奏起美妙和聲的回音壁,有一汪澄澈見底的清泉……”于是,他在生活中有那么多的發(fā)現,有那么多的感動。
正因為作者在生活當中是一位比較成功的實踐者,這就使得他具有相當廣闊的生活的寬度,也就是說他擁有相當廣闊的視野,他的文字能把我們帶向一個廣闊的世界。作者雖說他是“單獨行走”,但他時刻以他的目光和心靈在擁抱這個世界,這集中地體現在記錄海內外旅程的一組文字當中。我們從中看到,無論是在祖國的內地邊疆,還是在異國他鄉(xiāng),作者屐痕所到之處,仍然帶著探索與發(fā)現的目光,總是要讀出自己心中眼中的世界,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認為作者選擇集子里一篇散文的題目《單獨行走》作為書名,別具只眼。所謂“單獨”并不表示他真的是背著行囊躅躅獨行,恰恰相反,有許多行程他是結伴而往的;但他即便在眾人當中,他也總是對看到的一切保持著冷靜的觀察與獨到的認識,他的獨特感受便能給讀者諸多啟迪。
中國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外國哲人說“我思故我在”。單純強調一方面都可能存在偏頗。要力石可以說是將二者結合起來,且讀且行且思。知識、實踐與思考互相促進、相互映發(fā),因而獲得了一個獨立的豐實的自我。以這樣一個獨立而豐實的自我在這個世界上行走時,其對客體就不僅僅是簡單的觀照,而是深刻的理解與洞悉。他的一次次有深度的令人省思的行走,也就值得我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