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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其芳的悲秋情結
      ——從何其芳大學時期(1930~1935)詩文看

      2010-04-04 06:29:51趙思運
      重慶三峽學院學報 2010年2期
      關鍵詞:何其芳悲秋痛苦

      趙思運

      (浙江傳媒學院新聞與文化傳播學院,浙江杭州 310018)

      何其芳的悲秋情結
      ——從何其芳大學時期(1930~1935)詩文看

      趙思運

      (浙江傳媒學院新聞與文化傳播學院,浙江杭州 310018)

      何其芳大學時期的詩文顯示出濃厚的“悲秋”情結。何其芳與“悲秋”母題的親和力一方面是由于他的傳統(tǒng)文化積淀,另一方面又是他的精神世界與“悲秋”母題的契合。通過對他人生的解讀與對他詩文的解讀,我們可以探觸到他孤僻的心理個性與其人生的無指向痛苦交融成的憂郁、迷茫、孤獨的心理場。這一心理場與傳統(tǒng)文化的“悲秋”意識是異質(zhì)同構關系。這種異質(zhì)同構,使得悲秋意識以集體無意識的方式積淀下來,而何其芳的精神世界又以文化通約的方式予以接納。

      何其芳;悲秋情結;積淀;精神個性

      盡管何其芳在共和國時期是以毛澤東文藝戰(zhàn)士和古典文學研究專家的雙重身份經(jīng)歷著文壇的風風雨雨,但他卻是以一個京派文人的身份,唱著“我愛那云,那飄忽的云”走上文壇的,是在《夢后》的《獨語》中走進文學史的。而他的京派文人身份在他的大學時期就已經(jīng)奠定了。在這一時期,他的詩文有一個共同的情感基調(diào):憂郁、迷茫、苦悶。本文擬就“秋”意象探討一下何其芳的“悲秋”情結。

      何其芳1930年同時考上清華大學外文系和北京大學哲學系。1930年秋天入清華大學讀書。不到半年,由于中學文憑問題,被清華大學開除。1931年秋入北京大學哲學系,1935年畢業(yè)。所以,何其芳的大學時期應該是1930年秋至 1935年夏。這期間的作品主要刊于詩集《預言》、散文集《畫夢錄》,以及在 1931年6、7月份自辦的《紅沙磧》1~3期。

      《何其芳全集》[1]之一所收詩集《預言》,共分三卷計35首。其中一、二卷寫于大學時期(第一卷收1931~1933年18首,第二卷收1933~1935年12首)。我們可以看到他對“秋”情有獨鐘。第一卷18首詩中有9首直接寫到了“秋”,11首寫于秋天。尤其是有3首寫秋天的詩,寫于春、夏季節(jié):《腳步》寫于1932年5月1日;《昔年》寫于1932年7月21日;《秋天(一)》寫于1932年6月23日。

      何其芳大學期間的散文除《老蔡》、《窗》、《金鑰匙》外都收入了《畫夢錄》,計16篇。情感基調(diào)與基本意象和同期的詩歌是十分一致的。憂郁、迷茫的調(diào)子以及頻率極高的“秋”、“夢”、“夜”、“暮(墓)”等意象,幾乎出現(xiàn)于每一篇文章,情感的力的圖式是向下的。

      《墓》是《畫夢錄》的第一篇。故事很簡單,寫雪麟哀悼思念純潔的農(nóng)家女孩玲玲。作品動人的不是故事,而是彌漫全篇的憂郁迷茫的情感、情緒。他是借助關鍵詞“秋天”放在“秋天”的背景下來表現(xiàn)的。作品又用了10個“夢”字,與“秋”、“暮”結合起來,形成了苦夢情調(diào)。《墓》的結構和話語方式是封閉性的。開篇是:“初秋的薄暮?!苯Y尾的一段是:“晚秋的薄暮。田畝里的稻禾早已割下,枯黃的割莖在青天下說著荒涼。草蟲的鳴聲,野蜂的翅聲都已無聞,原野被寂寥籠罩著,夕陽如一枝殘忍的筆在溪邊描出雪麟的影子,孤獨的,瘦長的。他獨語著,微笑著。他憔悴了。但他做夢似的眼睛卻發(fā)出異樣的光,幸福的光,滿足的光,如從Paradise發(fā)出的。”以“秋”始,又以“秋”終,情感的氛圍從“幽冷”變成了“荒涼”與“殘忍”。

      由于何其芳的散文基調(diào)是“秋天”般的憂郁、壓抑,所以文本內(nèi)部情感的力的圖式是向下的。以千字文《秋海棠》為例。雖然題目是“秋海棠”,但是文章的最后一節(jié)才寫到了秋海棠,前面的文字都是為秋海棠做情緒氛圍的鋪墊,而這一氛圍是通過外物向下的力的圖式表現(xiàn)出來的。

      第一段就奠定了基調(diào):

      庭院靜靜的。仿佛聽得見夜是怎樣從有蛛網(wǎng)的檐角滑下,落.在花砌間纖長的飄帶似的蘭葉上,微微的顫悸,如剛棲定的蜻蜓的翅,最后靜止了。

      然后,

      一縷銀的聲音從階角漏出來了,尖銳,碎圓,帶著一點陰濕,仿佛從石砌的小穴里用力的擠.出.,珍珠似的滾.在飽和著水澤的綠苔上,而又露似的消失了。

      粒粒星,……閃跳著,發(fā)射著晶瑩的光,且從冰樣的天空里,它們的清芬無聲的霰雪一樣飄墮。

      階下,一片梧葉悄然下墮……

      她的靈魂那么無聲的墜入黑暗里去了。

      大顆的淚從眼里滑到美麗的睫毛尖,……不可重拾的墜下……

      關于思婦的描寫,有幾句話單獨成段,依次是:“寂寞的思婦憑倚在階前的石闌干畔?!薄八e起頭”——“她更偏起頭仰望”——“她的頭又無力地垂下了”??梢钥吹剑湫袨閯幼鞯牧Φ膱D式是逐漸向下的,而這一動作正是她的情感、情緒下落的外化。

      著名的格式塔心理美學家魯?shù)婪颉ぐ⒍骱D罚≧udolf Arnheim)認為,力的圖式存在于物理領域和心理領域、藝術世界中,它們?nèi)叨伎梢越y(tǒng)一于力的基本圖式之中。“外在的力”與“內(nèi)在的力”由于共同的表現(xiàn)性特點而產(chǎn)生同構,也就是說,我們在知覺某種特定的外物時,內(nèi)心會經(jīng)驗到與外物相同的力——如擴張與收縮、沖突與一致、上升與降落。我們接受作品時,不僅僅看到表面上所呈現(xiàn)出來的事物,而是通過這些表面現(xiàn)象,去感受外物由于運動而產(chǎn)生的情感的力?!奥曇魪挠兄刖W(wǎng)的檐角滑下”、“聲音從階角漏出來”、“霰雪一樣飄墮”、“一片梧葉悄然下墮”、“墜入黑暗里”、“大顆的淚……不可重拾的墜下”,以及思婦的動作,都不僅僅是普通的物理運動,而是人物的心理活動,它們所構成的向下的力的圖式,既是外物所蘊蓄的氛圍場的力的圖式,又是下沉的情緒之力的圖式。

      《墓》和《秋海棠》作為《畫夢錄》的前兩篇,以“秋”的蕭瑟和秋葉一般向下的力的圖式,又為全書奠定的情緒情感的調(diào)子。

      另外,我還注意到,他早期曾用“萩萩”、秋若”、“秋子”等筆名。1930年11月29日在清華大學讀書時寫的長詩《鶯鶯》發(fā)表時用的是筆名“萩萩”。這是《何其芳全集》里保存的最早的文字。何其芳的《紅沙磧》時期一直用筆名“秋若”。自創(chuàng)刊號上創(chuàng)刊詞《釋名》(1931年5月22日寫,6月1日創(chuàng)刊號刊出)起,1931年6、7月于《紅沙磧》1~3期發(fā)表的12首詩,1932年寫于北平、1935年3月刊于《萬縣民眾教育月刊》的《擬古歌一章》,刊于1933年3月5日成都《社會日報·星期論壇》副刊的《無題》詩、《三月十三日晚上》、《初夏》,刊于1935年1月《萬縣民眾教育月刊》的《箜篌引》,近20件文學作品,發(fā)表時署名“秋若”,斷斷續(xù)續(xù)近5年的時間跨度,充分說明了何其芳對于秋天所擁有的一種獨特的況味。

      那么,何其芳何以對“秋天”如此迷戀、何以對悲涼、迷茫、苦悶的“秋意”有如此強大的親和力?我認為,“秋”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母題意象,何其芳與“悲秋”母題的親和力一方面是由于何其芳的傳統(tǒng)文化積淀,另一方面是因為何其芳內(nèi)心精神世界與悲秋母題相契合。

      “悲秋”是中國文化的一個母題,成為古代詩詞的一個意象原型。原型總是共時性地蘊涵著人類的心理感受,使后代人接觸以后,即時性地產(chǎn)生共鳴?!扒铩保谥袊幕锸恰皯n”、“思”的代名詞,往往意味著憂郁、傷感、痛苦。

      秋,作為原型意象,有其歷史發(fā)展過程?!睹娬x》:“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鼻镎故镜氖亲匀唤绲霓D(zhuǎn)折,展示了自然界由生機勃勃向蕭索凋敝的演變,由溫暖熱烈向寒冷寂寥的滑動,使外界的“冷”與審美主體內(nèi)在的“冷”形成一種同構性。因而,秋的內(nèi)涵是物理結構、生理心理結構與社會情感結構的三位一體。秋,意味著時間在年度單位的輪回中趨向終點,故“秋”常與死亡、孤獨、憂郁、迷茫有關。

      在《詩經(jīng)》中,對悲秋的描寫還大多停留在對時令的客觀狀寫,比如:“喓喓草蟲,翟翟阜螽,未見君子,憂心仲仲”(《召南·草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秦風·蒹葭》),對秋物的狀寫只是作為抒情手段起到比興的作用,還沒有真正成為審美主體的心靈對應物。自覺地將“秋”作為客居游子和失意文人的心靈對應物,始作俑者是宋玉,他在《九辯》中第一次自覺地以個體生命的角度感知世界:“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慄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坎廩兮,貧士失職而志不平;廓落兮,羈旅而無友生……”宋玉將“秋”轉(zhuǎn)化為個體心靈對應物,淋漓盡致地揭示了羈旅漂泊無家可歸者的情感世界,他的自覺意識深深影響了后世創(chuàng)作。隨著個體生命的覺醒,知識分子開始認識到生命的短暫與無家可歸的流浪感,遂與“秋”形成同構,逐漸產(chǎn)生了“被拋”的感覺,成為中國文學史上共同彈奏回聲不絕的協(xié)奏曲。

      悲秋作為集體無意識也積淀著社會經(jīng)驗。在中國封建歷史上,戰(zhàn)事連綿,每年秋季,大都舉行征戍、徭役、刑殺、戰(zhàn)爭?!懊锨镏眨瓫鲲L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保ā抖Y記·月令》)這種一年一度秋季進行的社會活動產(chǎn)生了一批又一批的征夫、思婦、游子,面對肅殺的秋之悲冷。

      所以,悲秋,不僅具有審美的生命意識的因素,還有著深刻的社會原因和廣闊的民俗背景。這種意識年復一年地積淀在人們意識深處,因而成為跨越時空的集體無意識。

      何其芳對于古今中外的詩詞、小說、戲劇等文學史頗為熟稔,就中國古典文化來說,他12歲就接受舊小說,13歲讀《禮記》,中學時讀三國演義、水滸、西游記、聊齋、《紅樓夢》、《昭明文選》、《唐宋詩醇》。[2]1931~1935年北京大學哲學系讀書期間,閱讀了《全唐詩》、《宋六十家詞》、《元曲選》,《庾信詩集》、《世說新語》。他的古典功底很深,十二、三歲的時候,他就破譯了別人寫的晦澀難懂的充滿了生僻典故的兩首七律愛情詩。[3](42-43)這樣,何其芳在對中國古典文化的接受時,“悲秋”意識就會不可避免地積淀到他的心靈世界,“萩萩”、“秋若”、“秋子”等筆名,可謂悲秋這種情調(diào)的產(chǎn)物。

      傳統(tǒng)文化中的這種“悲秋”意識對何其芳的積淀,并不一定是單方向進行的,悲秋意識之所以在何其芳的早期詩文中如此集中、如此顯豁,必須還有一個前提,即何其芳的精神世界、精神個性與傳統(tǒng)的悲秋母題的契合。正因為他自身的精神因子與悲秋的精神情調(diào)有著共同的基因,他才會自稱為“秋子”。那么,何其芳大學時期的精神個性究竟是怎樣的呢?是怎樣的精神基因接通了“悲秋”文化呢?

      為了更好地把握何其芳的精神世界,需要把對他人生的解讀與對他詩文的解讀結合起來,也叫雙重證據(jù)法。文學作品是作家靈魂的肖像,何其芳1930~1935年間即大學時代的作品都有一種憂郁、傷感、迷茫的“悲秋”基調(diào)。那么,何其芳是什么樣的精神肖像接納了這一基調(diào)呢?

      1931年8月20日他在給吳天墀的信中說:“人比如是一輛火車,人生比如鐵道。假如在這長長的鐵道上,排列著適宜的車站,比如第一是家庭的愛,第二是學校生活的快樂,第三是愛情,第四是事業(yè),……那就是幸福的一生。如真是缺少了,或者排列錯了,那火車就沒有停留的地方,只有寂寞的向前駛?cè)ィ偟阶詈笠徽?。最后一站是幸福與不幸福的都有的,只是幸福的人到得遲而不幸的到得早而已?!盵13]1933年劇本《夏夜》也說:“人生如一條車道似的,沿途應該有適宜的車站。比如第一站是溫暖的家庭;第二站是良好的學校教育;第三站是友誼與愛情;第四站是事業(yè);最后一站是偉大的休息。在這條道上,缺少了某站或者排列顛倒了都是不幸的?!ㄎ遥┤鄙倭艘恍┯峙帕蓄嵉沽艘恍??!边@可以作為何其芳 1935以前人生感受的凝結和他的人生觀,也是打開他的精神世界的一把鑰匙。從萬縣到重慶,到上海,再到北京,曲曲折折的不長的人生之旅令他感到了他自己人生車站的缺失和顛倒,也使得他對人生道路的苦苦探索處于茫然階段。

      何其芳的學生時代是十分憂郁的,經(jīng)常有老之將至的人生傷感,充滿了對死的感受。1931年8月20日給吳天墀的信中說:“我們的缺點,是我們的興趣領域太狹小了,這是危險的事。一年年,喜歡的,喜歡去做的東西漸漸減少,在減少到最后一點,再一下消滅,那就是死。近來又常常感到死于我是如此親近,比我活著有關系的任何人還要親近?!乐拮樱贿^如情人的刺傷,足以傷人,而又是很盼切的?!勘葋喌脑捄軐?。”[4]1931年 4月 25日致吳天墀信中有詩《即使》:“即使是沙漠,是沙漠的話,/我也要到沙漠里去開掘,/掘一杯泉水來當白茶;/即使永遠,永遠都掘不著呀,/總可以那坑作為墳墓吧。//即使是沙漠,是沙漠的話,/我也要到沙漠里去尋花,/尋來伴我墓中的生涯;/即使一朵,一朵都尋不著呀,/總有風沙來把我埋葬吧。//即使是沙漠,是沙漠的話,/我也要到沙漠里去住家,/把我飄零的身子歇下;/即使那水土不適宜于我呀,/總適宜,適宜于我的死吧?!盵4]他是一個執(zhí)著的尋找者、人生的探索者,但他沒有尋到明確的目標。他人生之途的每一個站牌都是模糊、暗淡的。這大概是他整個青年時期一直憂郁、迷茫的原因。

      我們可以簡單考察一下他這幾站的缺失。

      第一站:家庭。他出生在四川萬縣農(nóng)村的一個封建家庭。他的童年生活是很孤寂的。祖父很守舊?!拔視r常用寂寞這個字眼,我太熟悉它所代表的那種意味、那種境界和那些東西了,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到現(xiàn)在。我懷疑我幼時是一個啞子,我似乎就從來沒有和誰談過一次話,連童話里的小孩子們的那種對動物、對草木的談話都沒有。一直到十二歲我才開始和書本、和一些舊小說說起話來?!薄皩τ谡娴纳?,對于人,我都完全沒有懷疑過它們,我以為世界就是這樣,我不能想象它還可能更好一點。我承認了它?!盵2]在散文《樓》里,也有他的自畫像:“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叔叔們常常晚上帶著狗和仆人到山林里去打獵,我卻毫無那種野孩子氣,一次也沒有參加,現(xiàn)在回想起來很悲哀,仿佛狂歡之門永遠在我面前關閉”,“大概生活在一個語言不通的異國里”。他說自己是悲觀主義者,“悲觀的來源不在于經(jīng)歷了長長的波瀾起伏的人生,而在于孤獨。孤獨,是的,是我那時唯一的伴侶?!?/p>

      第二站:學校生活?!拔宜系乃桔邮欠饨ㄐ院軡夂竦?,完全不適合兒童的智力和興趣的。那種乏味的私塾生活使我的童年過得很暗淡。由于私塾生活和家庭生活的暗淡,我從十二歲起就養(yǎng)成了在假期中自己讀書的習慣。起初是迷戀舊小說。我常常從早晨一直讀到深夜……”[2]后來是詩詞文賦。1928年在萬縣上初中的時候,因初級中學校長問題鬧學潮,何其芳被牽連開除,赴重慶上治平中學。當時他有綽號“大海茫?!?。他在《夢中道路》里說:“我過了一年半放縱的學校生活。直到一個波浪把我送到異鄉(xiāng)的荒城中,我才重獲得了我的平靜,過分早熟地讓自己關閉在孤獨里。我不向那些十五六歲的同輩孩子展開我的友誼和歡樂和悲哀,卻重又讀著許多許多書,讀得我的臉蒼白?!?929年在上海進中國公學預科,在這里,“我乖僻到不喜歡流行的、大家承認的、甚至于偉大的東西。在上海住了一年,我討厭體育運動,我沒看過一次電影,而且正因為當時社會科學書很流行,幾乎每個同學的案頭上都有一兩本,我才完全不翻閱它們。在一個夜里,我寫了一首詩,我說我愛渺小的東西而且我甘愿做一個渺小的人。”(《一個平常的故事》)1930年5月19日寫給吳天墀的信中,由對死去的深甫的哀悼,寫到自己的人生感觸:“近來,近一向來,我否定了一切,我覺得十分飄飄然,十分自然,然而,也于是空空然了!空空然,是傾向于死的道路?!劣谶@里所說的死,含義是很廣的。”[4]1930年同時考上清華大學外文系和北京大學哲學系。秋入清華大學。半年后,因高中畢業(yè)證書作假問題被開除。1931年4月25日也是他被清華大學開除后的日子里,給吳天墀的信里說:“生活過得昏迷之至,很不愿向及它,何況細細向人說!除了生活,還有什么閑話?”[4]1931年秋入北京大學哲學系?!啊揖蜕险軐W系了。結果卻出乎意料以外,我原來有的那一點點對于思想史的興趣,在學哲學的過程中幾乎全部消失了?!盵4]大學一年級正是“九一八”事變爆發(fā)那一年。中國和世界局勢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接著日本進一步侵略,國民黨蔣介石反動集團對外不抵抗、對內(nèi)屠殺人民,全國抗日救亡的愛國熱潮日益高漲,但何其芳對時局尚不太關注,還在“留連光景惜朱顏”(1956年《寫詩的經(jīng)過》自語)。他在大學里精神仍然很苦悶,不少的散文、創(chuàng)作談、書信都有所提及。

      第三站:友誼與愛情。他很早熟,十二三歲就懂得了早熟的情感世界。[5](26)赴重慶上治平中學,“我不向那些十五六歲的同輩孩子展開我的友誼和歡樂和悲哀”。[6](188)關于他的愛情生活,幾乎找不到很直接的文字,但是從他的自述性文字里可以知道,大約1932年他經(jīng)歷了一場刻骨而絕望的愛情,“而且在北平的那幾年,我接觸的現(xiàn)實是那樣狹小……而更深入地走到我生活里來的不過是帶著不幸的陰影,帶著眼淚的愛情。我不夸大,也不減輕這第一次愛情給我思想上的影響。愛情,這響著溫柔的、幸福的聲音的,在現(xiàn)實里并不完全美好。對于一個小小的幻想家,它更幾乎是一陣猛烈的搖撼,一陣打擊。我像一只受了傷的獸,哭泣著而且?guī)е鴳嵟驗槲蚁氩怀鏊惺裁匆饬x”。[2]

      第四站:事業(yè)。他整個青少年階段都感覺人生道路是迷茫的?!拔一仡櫸业倪^去:那真是一條太長、太寂寞的道路。我幼年時候的同伴們,那些小地主的兒子,現(xiàn)在多半躺在家里抽著鴉片,吃著遺產(chǎn),和老鼠一樣生著孩子。我中學時候的同學們現(xiàn)在多半在精疲力竭地窺伺著、爭奪著或者保持著一個小位置。我在大學里所碰到的那些有志之士,多半喜歡做著舒適生活的夢,現(xiàn)在大概還在往那個方向努力。從這樣一些人的中間我走著,走著,我總是在心里喊,‘我一定要做個榜樣!’我感到異常孤獨,異常凄涼?!盵2]父親一直夢想他大學畢業(yè)后回去做寨主,何其芳卻愿意放棄家鄉(xiāng)已有的田地和其它產(chǎn)業(yè)。他不愿意像那樣“平生都只蟄居在故鄉(xiāng),從未走出里門的二十里以外。”[3](41)他否定了父輩們給定的人生道路,但是他卻又找不到自己的未來之路。他打算搞文學,但哲學專業(yè)卻扼殺了他(1956年《寫詩的經(jīng)過》)。

      我們可以簡單歸納一下何其芳大學時期的精神狀態(tài)了。所謂的精神狀態(tài),就是說他對他所處的世界與他自己的愿望之間的關系,也就是說他對所處的主客體關系的價值體驗和價值期待。這種價值體驗和價值期待就構成了他的精神世界。那么,再具體地說,他在當時有沒有他對自己的強勁的自我期待?從上面的材料可以看出,“我要什么”他是不明確的,“我不要什么”他是明確的。一般的人是我知道要什么,我得不到就會有痛苦。何其芳不是這樣,我到底要什么,他不知道。在《何其芳全集》里我們找不到任何實證性的文字可以歸結出確切的痛苦根源。他不是有所肯定而得不到的痛苦,而是無所肯定,這是另一種痛苦,甚至更痛苦。他和王國維不一樣。王國維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他的痛苦是天才情結引起的,很明確。他所處的世界、他所處的家庭背景、他的身體衰弱、他的社會地位的卑微,都在阻礙著他實現(xiàn)天才情結。所以他的靈魂痛苦是很容易描述的。但是何其芳也痛苦,何其芳的痛苦首先是一種無指向的痛苦,他不明白“我到底要什么?”但是他得到的都是他所不要的。這一種痛苦是沒有著落的痛苦。所以,我覺得這個痛苦是何其芳式的痛苦的最大的一個特點。一般的痛苦是指有欲望與欲望不能實現(xiàn)之間的關系,就是有一個目標、有一個情結,但這個情結實現(xiàn)不了,就會痛苦。那么何其芳的痛苦更迷茫,是無指向的痛苦,因為他沒有很明確的目標。要結束他的痛苦,看上去家庭是不行的,學校是不行的;他又那么孤僻,愛情和友誼也是缺位的;從事業(yè)角度來講,小地主他是肯定不做的,爭權奪利他也不愿意,過一種過于安逸的大學者生活好像又不是他的所求。1933年何其芳給吳天墀的信里說:“到北平來已三年,日子混得這樣快使我惘然,人生二十,尚不能找到自己的路途認真地走,是危險的?!闭f得很明確?!兑粋€平常的故事》也說:“在已逝去了的那樣悠長的歲月里,除了彷徨著、找尋著道路之外,我又作了一些什么事情呢?”

      何其芳是孤僻的、內(nèi)斂的,自審的,他既自戀又無法擺脫,他也在努力地去愛人,在《一個平常的故事》里他回憶了大學讀書時對于賣報童等下層人的人道主義之愛。但在這個社會里,他似乎還沒有找到個人的定位,《街》和《夢后》有相同的句子:“對人,愛是一種學習,一種極艱難的極易失敗的學習?!薄稑恰防铩皹恰币庀笃鋵嵕褪且粋€象征。他說:“昨天那樣的高樓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可望不可及”,應該具有雙重隱喻意義:“我們都有一種建筑空中樓閣的癖好”,有“登高眺遠的興致”。也就是說,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追求和渴盼。他也意識到:“萬念灰滅時偏又遠遠地有所神往,仿佛天涯地角尚有一個牽系?!盵7](96)對這一牽系即人生價值根基之所在,他是不明確的。他的人生價值之困惑、角色自期之迷茫于此可見一斑。

      于是,他孤僻、抑郁的生理、心理個性與其人生的無指向痛苦水乳交融地形成了一個憂郁、迷茫、孤獨的心理場。這一心理場與傳統(tǒng)文化的悲秋意識是異質(zhì)同構的關系。盡管他作品中頻繁出現(xiàn)“秋天”意象未必是有意為之,但是,由于這種異質(zhì)同構,就使其悲秋意識以集體無意識的方式積淀下來,何其芳的精神世界又以文化通約的方式予以接納了。

      [1]何其芳.何其芳全集[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

      [2]何其芳.一個平常的故事[M]//何其芳全集(2).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

      [3]朱企霞.憶早年的何其芳同志[C]//何其芳研究專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

      [4]何其芳.致吳天墀[M]//何其芳全集(8).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

      [5]甘永柏.讀遺詩 憶故人[C]//何其芳研究專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

      [6]何其芳.夢中道路[M]//何其芳全集(8).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

      [7]何其芳.夢后[M]//何其芳全集(1).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

      On He Qifang’s Autumnal Melancholy from His University Poems

      ZHAO Si-yun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ultural Communic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of Media and Communications,Hangzhou 310018, Zhejiang)

      Pronounced autumnal melancholy can be found in HE Qi-fang’s literature in his university era(1930-1935). Autumnal melancholy in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permeated his inner world through collective unconsciousness and was accepted by his confused, heavyhearted mental field. His life tracks and works indicate that the failure of family, education, friendship and love and cause makes his unassured agony and unsociable and eccentric personality, which agree with traditional autumnal melancholy.

      He Qi-fang; autumnal melancholy; permeation; mental individuality

      I206.6

      A

      1009-8135(2010)02-0066-06

      2009-12-29

      趙思運(1967-),男,山東鄆城人,浙江傳媒學院新聞與文化傳播學院教授,東南大學藝術學博士后。

      (責任編輯:鄭宗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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