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華
【摘要】隨著現代工業(yè)的發(fā)展,生態(tài)問題越來越成為關系到人類生存核心的全球性問題,引起了世界性的普遍關注。生態(tài)美學主張超越人與自然的二元對立,回歸人與自然的渾然一體的狀態(tài),主張在萬物一體化的生態(tài)平衡狀態(tài)中保護生態(tài)的整體和諧美。
【關鍵詞】聊齋志異:生態(tài)美學:解讀
生態(tài)美學的這一超越使人從自然的本源生態(tài)性中解放出來,把人與自然的關系從現代工業(yè)文明的人對自然的片面的主宰式的征服、占有、改造和掠奪關系中解放出來,關心自然、愛護自然。使人與自然二者和諧相處。生態(tài)美學的興起給文學作品的闡釋提供了新的解讀空間和理論資源?!读凝S志異》是我國古代文學的奇葩,具有多方面的審美價值。在文本中,雖然大部分篇章是以人生、社會為主題的,但也有不少篇目表達了作者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思考和體悟。蒲松齡以其豐富而敏銳的感受力和超群的想象力,一直在苦苦追尋與感受著人與世界之間難能可貴的親和體驗,委婉地表達了他的生態(tài)價值觀。
回歸原點——萬物自然和諧地棲居于大地之上
回歸是指回歸到自然萬物和諧相處的原點。在古代的中國,這一“原點”該是古代哲人們描述的那個“至德之世”:人民“耕而食,織而衣”,自給自足、自得其樂:“不尚賢,不使能,行無跡。事無傳”,無知無識,不圖名利,不斗心眼:不但入與人之間如此和諧,而且大地上“禽獸成群,草木遞長”,人們“與禽獸居,與萬物并”,“會而聚之,無以相異”人與動物、植物、自然萬物的關系都是那么的和諧。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社會的發(fā)展,我們能夠回到那個曾經的原點嗎?
法蘭克福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阿多爾諾(t W,Adomo,1903,1969)曾經密切關注過人類對自然的審美的嚴重的危機:自然美從美學中的消失,與現存的工業(yè)有關,具體說來,是與工業(yè)時代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聯系的。他指出,人與自然的關系存在著三個層面:1,自然作為認知的對象,自然成了自然科學:2,自然作為實用的對象,自然成了生產資料的來源;3,自然作為成了“文化風景”,自然成了藝術作品,甚至成了藝術作品的楷模。而現代社會恰恰舍棄了自然與人之間審美的關系層面,更多的把眼光集中在了作為生產資料來源的自然,對自然采取的是通過不斷的科學研究,想盡一切手段最大的利用自然。所以所謂回歸到人類原有的人與自然的和諧美好的原點的含義,就是首先要協調好人與自然的關系,把人從人與自然的那種把自然作為實用對象、作為生產資料來源的二元對立的關系中,解放出來。重新回歸自然與人之間的那種審美關系重新作為自然與人關系的核心,而不再只強調人對自然的主體性作用,回歸人類從屬于自然的完整的生態(tài)系統,自然與人的二元和諧狀態(tài)。
《聊齋志異》中對自然景物美的觀照是多姿多彩的,有時平易,有時怪誕,有時恬靜,有時狂放,呈現出紛繁復雜的審美形態(tài)。如那亂山合沓、只有鳥道的峻嶺,邢孤塔高聳、城廓宛然的山市,那四望無涯、不辨南北的大海,那洪濤萬丈、浪翳天日的洞庭,那蘆葦無邊、奇異出沒的長江,那墻傾屋塌、雞鳴犬吠的地震,那暴雨傾注、居廬盡沒的洪水……所有這些奇異的自然現象都以其強大的震撼力給讀者以豐富的想象。
《聊齋志異》中有很多篇目都有對自然環(huán)境極為優(yōu)美細致地描寫。這些描寫是作者對自然生態(tài)美的直接觀照。如在《嬰寧》中作者對主人公嬰寧居處的環(huán)境描寫:“亂山合沓,空翠爽肌、寂無人行,止有鳥道。遙望谷底叢花亂樹中,隱隱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見舍宇無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門前皆絲柳,墻內桃杏尤繁,問以修竹,野鳥格磔其中?!边@一段描寫,作者似乎是為了渲染一種清幽靜僻的狐鬼氛圍,但是它并不恐怖。反而使人禁不住想屏息靜氣地體味那沁人心脾的清涼,禁不住伸長脖子想嗅一嗅谷底野花的芳香。這里的山是合沓的,樹是亂的,花是叢生的,沒有經過人工的雕琢,它們各自以自己本真的狀態(tài)生存著,面對這樣的自然存在,人在物質世界中緊張世俗的心情得到了放松,性情也得到陶冶。
《聊齋志異》對于美好物際生態(tài)的構想與反映,具有明顯的理想化和人情化的傾向,對于自然美,蒲松齡不是從自然科學的角度去加以描述和詮釋,它是:“對大自然進行情感性的關照、獲得哲理性的感悟、然后再以這種充滿情感、富于哲理的‘第二自然反觀人類,生發(fā)出諸多感悟,回歸到審美主體自身以‘孤憤為核心的審美情感上來。從這個意義上說《聊齋志異》盡管有時表現‘為藝術的藝術,但主要還是‘為人的藝術”。蒲松齡在其自然生態(tài)展現與現實社會人生之間建立了豐富的意義聯系。正因為這樣,《聊齋志異》對于美好物際生態(tài)的反映,其生態(tài)意義我們可以回到人際生態(tài)這一層面去重新加以審視。《聊齋志異》對于美好物際生態(tài)的反映,也正寄予了作者期望自然與人之間的審美關系的回歸的美好愿望。
嬰寧——原初人性的象征
《聊齋志異》巾講述了很多鬼、狐、花等物幻化而成的女性與書生之間的愛情故事,它們或浪漫凄美催人淚下或美好團圓令人憧憬無限。而蒲松齡最為人所樂道的一篇小說《嬰寧》,文中嬰寧的純真自然、童心未泯的形象成為文學史上的藝術典型。嬰寧名字來源與莊子《大莊師》篇,其中寫到:“其為物t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攖寧。授寧也者,攫而后成也。”后人對于攫寧的解釋有很多,其中有一種認為:“攫,干犯,進入。寧,寧靜。擺寧是進入寧靜的意思?!倍鴭雽庬崑胧侨牒⒅畫?。在文本中嬰寧確實是一個具有孩童般純真美好心靈的女子,她天生愛笑、愛花,也正是因為她的愛笑和愛花以及美好的容貌吸引了王子服,讓他為他相思成疾。嬰寧就是一個未被塵世污染的原初的人。明代著名的學者李贄認為:“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而嬰寧這個美好的具有童心的女子就是蒲松齡對于人的最美好愿望的代表。研究《聊齋志異》的很多學者都認為,嬰寧是蒲松齡對于人的審美理想,也就是淳樸天真的人性,是真。蒲松齡對于嬰寧也是獨為厚愛,篇末的異史氏日:“我嬰寧”,這是第一次,嬰寧是蒲松齡心目中理想人格的一個側面。蒲松齡的理想人格是:“其胸與海同其闊,其心與天同其空,其天真與赤子同其爛熳!。(《讀灌仲孺?zhèn)鳌?蒲松齡把自己的理想人格寄托于嬰寧這樣一位天真爛熳的女子身上,正體現了他的自然平等的生態(tài)女性觀。文本最后,嬰寧的愛笑的天性被世俗的規(guī)范所扼殺,再也不會笑了。我們從文本中可以體會到作者的遺憾之情。但是嬰寧生的孩子卻是天生愛笑的。這說明嬰寧的愛笑的本性其實并未泯滅,而是因為受世俗的壓抑而被掩藏于內心了。嬰寧就是這樣以為天然的、沒有被奴役的女性的代表,她是自然美、人性美和藝術美的融合。而嬰寧的淳樸天真的人格也應是原初人性的典型代表,嬰寧的失笑,也是人類失去童心的預示。
綜上所述,在這本敘述鬼怪的故事書里,不僅僅只是顯示了人和自然和諧發(fā)展的儒家思想,更是一種新的藝術感染力。所以用另外的一種審美關照來看,(聊齋志異》中的生態(tài)審美關照對于今天^們的生態(tài)觀是有著一定的積極意義。中國古典美學精神是從“天人合一”的整體性思維中來,現代生態(tài)美學強調整體性原則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读凝S志異》中不論是人對動物還是動物對人都有著一種相互維持相互依賴的生存關系,這正是古人天人合一的生態(tài)價值觀的完美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