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外二首）

郁　文

風(fēng)，帶著濃重的西伯利亞口音

拐過街角

我不能確定它是在追趕

還是逃跑；一只當(dāng)?shù)氐乃芰腺徫锎?/p>

多少有些幸災(zāi)樂禍

扯住樹梢，竭力顯出

對異鄉(xiāng)人的優(yōu)越感

它甚至比春天的樹葉還要傲慢

它在風(fēng)中很像一個演員

在舞臺的中心；觀眾

是那一排站在街角的垃圾桶

它們蓬頭垢面

一臉惶恐：不知道自己究竟該鼓掌

跺腳，還是叫喊

夜幕

你當(dāng)然可以說，夜色是一塊裹尸布

但你也可以這樣說，夜幕

掛在窗戶上，是一塊很好的窗簾布

一個人的夜色確實更像窗簾；而且這樣說

顯得更溫柔；和白天相比，夜晚沒有觀眾

不需要廣大的布景；夜晚

和靈魂更接近，雖然夜晚有時也偏愛肉身

說到肉身，對于肉體的運(yùn)動，窗簾布

無疑是一種必需的保護(hù)

在窗簾后面，你可以無拘無束伸展

自己的腰肢，你也可以露出牙齒

即使像一個柔嫩的，赤裸的細(xì)胞那樣

鏡子也無從嘲笑你；你也因此得到回報

就像老話所說，放下窗簾等于垂下眼簾

夜風(fēng)

這個城市似乎從不需要睡覺

交替的紅綠燈依舊像閘門

調(diào)劑著車流；偶爾

甚至還有一兩個行人

浮過黑幽幽的街道

我想象其中有一個

正唱著一首七十年代的歌

確實飄來了一些旋律

但是無法確定來源

還有一些窗戶亮著燈；看上去

有點(diǎn)像在夜色中起伏的漁火

陽臺的角似乎過于尖銳

遠(yuǎn)道而來的風(fēng)很受傷，一整夜

都在痛苦地哀號

郁文，現(xiàn)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