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電影主題中體育意識的變遷

邰忠鋒

[摘要]體育生活歷來是世界電影領域的一大主流題材。本文以《女籃五號》和《沙鷗》為例，回顧了中國體育電影主題意識的變遷，從而揭示了20世紀50年代以來國民體育意識的發(fā)展歷程，最后結(jié)合中國成功舉辦2008年奧運會，闡述了體育電影肩負的光榮使命與責任。

[關鍵詞]《女籃五號》；《沙鷗》；體育；變遷

體育生活歷來是世界電影領域的一大主流題材。在我國，體育題材影片同新中國電影發(fā)展是基本同步的。在新中國幾十年的發(fā)展歷程中，體育向來就被賦予了特殊的政治含義，而與此同步的體育影片在內(nèi)容上也緊跟形式，在不同時期表現(xiàn)不同的思想和價值觀，體育電影主題意識的變遷中也清晰地映射著國民體育意識的發(fā)展脈絡。

一、20世紀五六十年代，體育作為政治的附庸體現(xiàn)在電影當中

新中國成立之后，中國社會結(jié)構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競技體育從昔日的時髦玩物，變成了普通百姓娛樂、健身的生活內(nèi)容，各類項目迅速普及。

20世紀50年代中國正處于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人民一方面要建設，另一方面要休養(yǎng)生息。當時，新中國被排斥在奧運大家庭之外，國民通過體育運動自娛自樂成為社會主流，“發(fā)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zhì)”就成為主要的奮斗目標，于是這一時期的影片很大程度上表現(xiàn)了全社會群眾體育的發(fā)展和新舊社會運動員不同的境遇。直到20世紀60年代中期，隨著社會主義改造和教育的完善，共產(chǎn)主義、集體主義思想成為全社會的主導思想，在這個大背景下，“做革命人”“為革命鍛煉”“個人服從集體”就成為在這個時期體育題材電影的指導思想。

由謝晉導演執(zhí)導的《女籃五號》，是體現(xiàn)新中國成立以后人民生活發(fā)生巨大變化的反映時代命運的體育電影代表作之一。

該片是中國第一部彩色體育故事片，影片描寫的情節(jié)是：新中國成立前，上海東華籃球隊老板的女兒林潔愛上了球隊主將田振華。一次與外國水兵比賽，老板受賄，指定輸球，被田振華拒絕。贏球帶來厄運，老板派人打傷田振華，又強迫女兒他嫁。18年后，田振華擔任上海女籃教練，耐心地教育和幫助林潔之女小潔。小潔因傷住院，田振華、林潔同時來探望小潔，這對情侶久別重逢，重新獲得了愛情。

影片既有宏大的歷史背景——新舊中國，又有濃郁的人物情感——傷別后重逢，還有獨特的動作場面——女籃比賽，它們構成了類型電影的重要元素。影片節(jié)奏明快，氣氛濃烈，起伏跌宕。借景抒情，突出主體，刻畫心理。探討了體育與愛國、青春與際遇的重大命題。兩個年代的運動員在歷史新老交替的轉(zhuǎn)折中重塑尊嚴，籃球精神得以續(xù)傳，塵封多年的恩怨驀然冰釋。該片于1957年獲得第6屆世界青年聯(lián)歡節(jié)銀質(zhì)獎章，于1960年獲得了墨西哥國際電影節(jié)銀帽獎。影片可以說是一部當時的勵志影片，開啟了新中國體育電影的先河。

二、20世紀50年代，體育作為傷痕文學的素材體現(xiàn)在電影當中

“文革”結(jié)束之后，體育影片也出現(xiàn)了和當時政治形式、歷史文化相吻合的題材。其代表作是由中國第四代導演張暖忻于1981年執(zhí)導的影片《沙鷗》。

其故事梗概是：南方某訓練館內(nèi)，中國女子排球隊正為參加粉碎“四人幫”后第一次出國比賽進行著緊張的訓練。女排隊員沙鷗因腰部嚴重損傷，未被列入出國參賽名單，并被要求馬上離隊休養(yǎng)。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沙鷗毫不退縮，執(zhí)意要求堅持訓練。從北京趕來的母親勸沙鷗及早退出運動隊，與在國家登山隊當運動員的未婚夫沈大威結(jié)婚。沙鷗的決心得到沈大威的支持，她頑強地與傷痛搏斗，堅持刻苦訓練，終于獲準出國參賽。由于中國隊與世界體壇隔絕多年，技術欠佳，終致比賽失利。在回國的輪船上，沙鷗痛苦地將個人所得的銀牌投入大海。回北京后，沙鷗全力支持沈大威的登山事業(yè)。但不久，沈大威在與隊員一起登上珠穆朗瑪峰后返回基地的途中，遭遇雪崩不幸遇難。事業(yè)的失利和愛情的破滅，使沙鷗痛苦至極。在圓明園遺址，她面對民族的恥辱柱，精神重新振作起來，返隊當了教練。數(shù)年以后，經(jīng)沙鷗培養(yǎng)的年青一代女排隊員終于在比賽中戰(zhàn)勝了日本女排。已經(jīng)癱瘓的沙鷗在療養(yǎng)院的電視里看到這激動人心的熱烈場面，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20世紀80年代，正是各種藝術思潮紛紛出現(xiàn)并對我們產(chǎn)生影響、引起人們思考的時期。我們依稀記得鋪天蓋地而來的傷痕文學使全中國人民淚限模糊。中國的第四代電影藝術家，也就是發(fā)韌于這樣一個在我國文化史上十分重要的時期。這個時期的文化藝術，一直努力想實現(xiàn)對“文革”災難歷史的剝離，巨大的社會語境漫溢著陌生的向往和政治上解脫的興奮，以及凡事重新獲取界定的預期。影片《沙鷗》以直接表現(xiàn)人的心理活動的敘述形式，構筑銀幕形象的根基，重意境輕情節(jié)，重人物輕事件，探索了新的電影語言，尋找和發(fā)現(xiàn)電影藝術表現(xiàn)生活的新能力。

第四代電影里的人道主義理想帶來了對人性，良知、人與人之間相互理解包容的倡導和張揚，使社會煥發(fā)出新的精神面貌，人們重新?lián)碛忻篮玫钠诖鐣撃苡纱吮患ぐl(fā)。觀眾從影片《沙鷗》中女主人公沙鷗不斷遭受打擊，但仍然為實現(xiàn)目標而頑強搏斗的經(jīng)歷中，看到國家興盛，民族自強的精神支柱。將體育比賽與改變“東亞病夫”的民族精神聯(lián)系在一起，表現(xiàn)了民族尊嚴，引起了觀眾的強烈共鳴。該片獲得1981年文化部優(yōu)秀影片獎，1982年第二屆中國電影金雞獎、導演特別獎。今天我們雖遠離了那個時期的社會文化語境，卻依然可以找到紀實美學話語之下，第四代導演們對自我風格、對意象美、對敘事策略的強烈渴望和追求，也清晰地映射出了體育作為傷痕文學的素材體現(xiàn)在電影當中。

三、主題意識的變遷以及國民體育意識的發(fā)展

《女籃五號》和《沙鷗》作為體現(xiàn)時代特征的優(yōu)秀影片，從其主題意識的變遷中可以窺視出國民體育意識的發(fā)展及對體育精神的不懈追求。在剛剛完成的中國電影百年百部優(yōu)秀電影評選中，《沙鷗》以其紀實、長鏡頭美學彪炳于中國電影史冊而被當選。欣喜之余也有一些遺憾，我國雖早已是世界公認的體育強國，運動健兒們不斷在各種世界大賽上摘金奪銀，但一個令人尷尬的現(xiàn)狀是：我國優(yōu)秀體育題材電影長期缺席，以至于提起國產(chǎn)體育題材電影，許多人的記憶仍停留在上世紀50年代的《女籃五號》和80年代的《沙鷗》。撫今追昔，反思現(xiàn)狀，雖然時代巨變，但中國體育電影卻依舊保持著既往的一些特質(zhì)，仍舊難以和現(xiàn)代體育精神接軌。借體育題材說時代故事，重人物關系、故事情節(jié)和時代話語，輕競技體育本身的沖突性、技巧性、動作性。那些徹底以體育精神——拼搏、對抗、勝利、失敗為主題及素材的作品，沒有引起我們應該的重視?；蛟S，中國體育電影載負著更多的其他社會層面的使命使然。伴隨著奧林匹克運動會在北京的成功召開，世界開始以體育為核心用全方位視角聚焦中國，作為文化載體最直觀表現(xiàn)形式的電影仍將扮演重要角色。一批體育題材電影走入觀眾的視線。如電影《一個人的奧林匹克》，講述的是中國運動員劉長春代表中國參加1932年洛杉磯奧運會的故事。由于劉長春拒絕代表日本扶植的偽滿洲國參賽，他被迫逃出日寇占領的大連，躲避關東軍的一路追殺，通過張學良將軍的資助，經(jīng)過海上23天的漂泊，單刀赴會，代表四億中國人站在了奧運會的跑遭上，生動地體現(xiàn)了劉長春身上不放棄、不屈服的民族精神。應該說，《一個人的奧林匹克》再次體現(xiàn)了我國體育電影制作方面對于體育精神的深刻挖掘；《買買提的2008》是天山電影制片廠拍攝的一部兒童片，影片始于一個善意的謊言，但就在這個“謊言”的激勵下，沙漠村落的小足球高手們克服困難，最終得以進京一圓自己的奧運夢。影片以鮮明的地域特色和成熟的民族風格，以一種令人興奮的大氣格局，借助少兒足球與“2008”“北京”等時尚命題，成功地完成了民族夢想的表達，《加油，中國》在藝術上的重要突破在于影片沒有刻意強化“不奪金牌誓不休”的情結(jié)，而是藝術地呈現(xiàn)顧拜旦所說的那句名言：“奧運的精髓不是為了獲勝，而是使人類變得更勇敢、更健壯、更謹慎、更落落大方。”

“體育電影勵志是關鍵，但還要跳出勵志主題向更深層面開拓。”在前不久召開的第15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jié)體育電影研討會上，中央戲劇學院電影電視系副教授倪駿這樣說。是的，對于體育來說，競技結(jié)果不是終極追求。對于體育電影來說，競技本身也不是終極表現(xiàn)對象。體育電影表面是力與美，內(nèi)核是夢想，而情感貫穿其中。好的影片，就應該多給人以價值啟示和精神鼓舞，以此提升國人對體育的深刻感悟與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