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暴中的“慈善大王”曹德旺

東方愚

盡管仍是一項“懸于半空中”的計劃，各方的贊譽和質(zhì)疑已紛至沓來

一位福建企業(yè)家最近特火，他便是世界第四、中國第一的玻璃制造企業(yè)福耀集團董事長、63歲的曹德旺。他決定，將曹氏家族持有的公司股份的7成，拿來成立一個名為“河仁”的基金會。

曹德旺家族持有福耀玻璃10.8億股，7成便是7.56億股，按照最近的市價，這部分股份現(xiàn)值超過40億元。

“看起來挺美”？

“這名字不錯吧?！辈艿峦f?！安芎尤省笔瞧涓赣H的名字，在曹德旺眼中，“河仁——黃河的子孫，黃河的仁義，代表著中華民族的仁義精神”。

聽起來像是在吟詩。你還甭說，曹德旺還真是很健談，具有“田園詩人”的氣質(zhì)。與他接觸過的人，要不是其鄉(xiāng)音“泄密”，不少人都會誤以為他是北方人。他曾“震懾”過北方人——記得去年8月底在吉林省經(jīng)濟顧問的一次晚宴上，曹德旺一落座就開始大談黨的政策、農(nóng)民問題等，激情四射、滔滔不絕，讓在座的農(nóng)業(yè)部的一位老部長大吃一驚。自然，這也是純樸的表現(xiàn)。

“曹氏純樸”表現(xiàn)在諸多方面。他甚至?xí)鲃犹崞鹋c老婆的感情，以及差一點“婚外戀”的經(jīng)歷——曹德旺婚后曾遇到 “一個不同的女人”、“一個讓我想把家都扔掉的女人”，但最后他還是剎住了車，“想起我太太嫁給我時是那么純樸的一位少女，我就覺得有義務(wù)盡到自己的責(zé)任，她和我可是患難夫妻!”

曹德旺的大兒子曹暉比他老爸小24歲，也屬狗。父子感情很好，像是朋友，父親對兒子的培養(yǎng)也是煞費苦心，讓其從最底層干起，并到海外歷練數(shù)年。盡管曹暉現(xiàn)在是福耀總裁，但做到這個位子上也是幾經(jīng)周折——曹父曾分別讓一位美國和日本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任福耀總經(jīng)理，但最后皆因水土不服而被迫“下課”，曹暉最終走到前臺?！拔耶敃r先是驚訝，然后感到壓力?！辈軙熣f。

富甲一方的曹氏家族口碑不錯，同樣與慈善之舉有關(guān)。在2008胡潤慈善榜上，其排名第14位，捐贈額超過1.4億元。

未曾料到，曹德旺最近稱要捐出所持的福耀股份的7成成立慈善基金會，這無疑是大手筆。盡管仍是一項“懸于半空中”的計劃，各方的贊譽已紛至沓來，其風(fēng)頭甚至壓過了正在中國訪問的美國新任國務(wù)卿希拉里!

但質(zhì)疑聲同樣開始涌現(xiàn)。比如，有人說他是在“作秀”，他不予理會；有人懷疑他是否在配合私募為福耀股票“抬轎”，所幸最近股價波瀾不驚；有人一笑了之，說“捐股份”之于中國，只是“看起來挺美”。

在一種不盡成熟、信任體系缺乏的商業(yè)文化中，一項慈善之舉引起這樣或那樣的質(zhì)疑，再正常不過了。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人們對“捐股份”大都是比較陌生的，就像那英歌里唱的一樣，“霧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這變化莫測的世界”？

制度如何創(chuàng)新？

好多人會想起一個人——蒙牛集團的掌門人牛根生。2005年，牛根生捐出其所持有的蒙牛的股份，成立“老?；饡?。作為第一個“吃螃蟹者”，牛根生引得萬人注目。再加上他慣常的高調(diào)，一時十二分地耀眼。從彼時起，牛根生開始以“道德之尊”的面目游走江湖；CCTV“贏在中國”節(jié)目中擔(dān)任嘉賓的牛根生，出口成章，句句“名言”，一時間粉絲成群，老少通吃，相伴隨的自然是財源滾滾來——直到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發(fā)生。

牛根生在三聚氰胺事件發(fā)生后一出出怪誕的“演出”暫且不論。就“老?；饡倍?，第一，基金會成立4年，從未公布過一份財報；第二，股份既已捐出，后來卻又將其中一部分(占蒙牛香港上市公司4.5%)抵押給國際投行摩根士丹利以融資，偌大數(shù)目的融資，用途亦未公開；第三，“老?；饡毕掠衷O(shè)“老牛投資”，別名“尚心投資”，期間的資金流轉(zhuǎn)含混不清，而牛根生、蒙牛、老?；饡确矫鎻膩矶际侨}其口。

頗具有反諷意義的是，當曹德旺因捐出大部分股份受到熱捧時，牛根生繼三聚氰胺事件后，再次因“OMP事件”遭公眾質(zhì)疑成為焦點人物；如果說在前一起事件中還有許多人以“行業(yè)潛規(guī)則” 對之堅定擁護的話，這一次，他的“道德塑像”徹底倒塌。

有人說，牛根生的戲劇命運，雖然與曹德旺扯不上干系，但就行善來說，至少也會讓其打個冷顫。此言可謂話糙理不糙。就中國的“慈善哲學(xué)”來講，你可以不行善，但一旦高調(diào)地站了出來，就會被億萬雙眼睛盯住，受之監(jiān)督——人們太渴望看到言行一致、透明的中國慈善家出現(xiàn)了。

去年6月，比爾?蓋茨捐出他的580億美元的財產(chǎn)給以他及他的妻子命名的基金會——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一時震驚全球。而在此之前的2006年，蓋茨的好友、“股神”沃倫?巴菲特就宣布將自己85%的財產(chǎn)(約370億美元)捐給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及其他4家基金會；重要的是，巴菲特一直奉勸蓋茨，公開基金會的財報。2009年1月26日，接受建議的蓋茨首度公布了其慈善基金的年度報告，并稱其目的是“透露哪些地方取得進展、哪些地方?jīng)]有進展”。

當然，又會有人說，人家美國的慈善環(huán)境是中國沒法兒比的。此言不差，但這并不能屢屢成為慈善行動非透明的托詞。令人欣慰的是，不少中國企業(yè)家開始注重慈善形式的創(chuàng)新，記得幾年前網(wǎng)易的丁磊和他的好友、步步高創(chuàng)始人段永平在浙江大學(xué)捐款時，事先設(shè)計捐款管理模式，用心良苦，最后選擇的是“等比配”的方式。當然，“捐股份”在中國操作和管理的難度要大得多。

慈善風(fēng)暴？

曹德旺說，面對“河仁基金會”，他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的成竹在胸的姿態(tài)令人贊許，但沒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夠從一而終；如果曹大老板對“河仁基金會”的堅持和堅守能像他對他的妻子一樣——偶生心猿意馬之念、然卻自始至終一片忠心，則是曹氏家族的另一大幸事，也是中國慈善業(yè)的一大欣慰了。

另一位不愿具名的福建知名企業(yè)家最近也在籌備成立一家慈善基金會；問他具體計劃，他說一切保密。不管如何，金融風(fēng)暴中若有一場慈善風(fēng)暴，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暖人肺腑。

有人說比爾?蓋茨今年要來中國，推進一項計劃，號召中國的富人行善，我問唐駿，你的前東家果真有此計劃？他說他問過微軟高層，這是一場誤會，中國媒體“理解有偏差”?？龋w茨來也罷，不來也罷，“曹德旺們”正在慈善途中跑步前進，“國產(chǎn)大王”似乎要比“海外教父”更具現(xiàn)場感和說服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