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念劉和珍君》和《為了忘卻的記念》是魯迅的兩篇抒情文,抒情文是魯迅雜文的其中一種文體。魯迅的雜文短小精悍,常用的藝術手法是形象化的說理,即運用比擬造形的方法來表達主題,而其主題又都是緊密聯(lián)系社會現(xiàn)實和各種文化現(xiàn)象的,因而具有藝術性和戰(zhàn)斗性的雙重性質(zhì)。本期,讓我們共同探索魯迅雜文的解讀方式,并了解其藝術特色。
思維縱橫
學習魯迅雜文的幾個視角
魯迅的作品是大家公認為難讀的,那么,想讀懂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和《為了忘卻的記念》這兩篇文章,我們不妨從以下幾個視角入手。
視角一 分析行為把握人物形象
《記念劉和珍君》的寫作主體是劉和珍,所以解讀并分析人物形象成為這篇文章的閱讀重點。那么怎樣去把握人物形象呢?我們可以通過充分解讀劉和珍的個人行為來實現(xiàn)。閱讀全文,我們發(fā)現(xiàn)這篇文章描述了關于劉和珍的以下事件:一是她預定了雜志《莽原》,由此可以看出她追求真理,追求進步;二是劉和珍是始終微笑著的,由此可以看出她真誠善良;三是寫到劉和珍慮及母校前途時而黯然泣下,由此可以看出她擁有責任心和真性情;四是劉和珍敢于反抗專制的校長,由此可以看出劉和珍的勇于反抗;五是劉和珍參加學生運動,可以看出她的愛國情懷?!稙榱送鼌s的記念》也可以運用這種方法,通過梳理人物行為,我們就可以比較全面地把握人物的形象。
視角二 分析細節(jié)明確作品內(nèi)涵
閱讀魯迅作品要學會關注細節(jié)。在《記念劉和珍君》一文中,魯迅先生五次描寫劉和珍的“微笑”:第一次,“但她卻常常微笑著,態(tài)度很溫和”;第二次,“也還是始終微笑著,態(tài)度很溫和”;第三次,“況且始終微笑著的劉和珍君”;第四次,“始終微笑的和藹的劉和珍君確是死掉了”;第五次,“縱使時光流駛,洗成緋紅,也會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藹的舊影”。我們不得不問,魯迅先生為什么要多次強調(diào)劉和珍的微笑呢?第一,反復強調(diào),突出劉和珍善良謙和的性格和樂觀自信的心態(tài),給人留下鮮明的印象;第二,突出當局者的“兇殘”,激起讀者對反動政府的痛恨;第三,使段政府說她們是“暴徒”的污蔑不攻自破;第四,使流言家的“下劣”昭然若揭。同樣,學習《為了忘卻的記念》我們就可仔細去分析文章中幾個典故的作用。
視角三 曲筆手法析語言
所謂曲筆,又叫“繞筆”,就是作者將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藏于文字背后,讓讀者通過思索來了解作者的本意。《記念劉和珍君》一文中有多處曲筆。如文章一再說要寫一點東西,同時又一再強調(diào)無話可說:“我實在無話可說”“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嗚呼,我說不出話,但以此記念劉和珍君!”面對武人的兇殘,文人的無恥;面對國人的健忘,青年的勇毅;面對烈士們的徒手請愿,敵人的暴虐,魯迅要說的話很多,怎么會無話可說呢?其實,這無話可說的背后是作者無言的悲痛和憤怒。面對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魯迅有許多思想要表達,但他心潮起伏,思緒紛亂,一時難以作冷靜的理性思索,于是只好如此成文。魯迅的文章中類似這樣的語言很多,需要我們仔細體味。
歸納整理
名家評文
徐江《記念劉和珍君》是一篇傳統(tǒng)課文,具有永久的價值和魅力。可以引導學生接受魯迅的思想感情的熏陶,感受魯迅剛正的性格、澎湃的激情、高度的正義感和嫉惡如仇的精神,也可以學習過去那個年代的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勇敢精神。
孫紹振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在魯迅散文中無疑是抒情的雙璧之一,文章針對現(xiàn)實的批判和贊頌,既有戰(zhàn)斗性也有抒情性。文章藏匿鋒芒,深化思緒于曲折的層次中,思緒在曲折的邏輯中出奇制勝地推演,就成了魯迅雜文的一大創(chuàng)造。《記念劉和珍君》的抒情就這樣帶上了雜文的特點。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以來,不斷入選中學語文課本。
鄭官柱魯迅先生《為了忘卻的記念》通過人物形象的成功勾畫,以細致的心理感覺的真切描述所強調(diào)了的作者本人之親身經(jīng)歷和文獻史料合鑄的鐵的事實,無聲卻有力地揭露、控訴了實行封建獨裁專制統(tǒng)治的國民黨政府壓迫民主、迫害進步人士的罪行。
知識鏈接
魯迅雜文的藝術特色
“雜文”這一提法,是始于魯迅先生的,所以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并沒有“雜文”的稱法,有的話也只歸入散文一類。那么,魯迅雜文具有怎樣的特點呢?
魯迅雜文最明顯的特色是批判性。魯迅雜文是對人世間一切不合理的壓迫、奴役、束縛的抗爭,表現(xiàn)出了一個現(xiàn)代知識分子不屈不撓的反抗意識與批判精神,而其最終指向,則是作為個體的人在社會中的自由與精神的獨立。
與這種批判精神亦即銳利的思想穿透力相表里的,是魯迅犀利的文風,兩者合起來正構成了之所以為“匕首”與“投槍”的雜文。魯迅的批判鋒芒,始終對準人的心靈,如著名的《論“他媽的”》一文,就從中國人的“國罵”里,看出了門第、等級制度所造成的扭曲而又卑劣的反抗心理。從習見的現(xiàn)象出發(fā),挖掘出它們背后隱藏的民族文化心理遺傳,是魯迅雜文最為深刻的地方。
與此相關,魯迅雜文的另一個特色,就是他善于概括,能夠?qū)€別的、具體的、特殊的現(xiàn)象做具有普遍意義的歸類,并給以極為精準的命名。例如,《二丑藝術》通過分析地方戲中的“二花臉”這一角色——“他明知道自己所靠的是冰山,一定不能長久,他將來還要到別家?guī)烷e,所以當受著豢養(yǎng),分著余炎的時候,也得裝著和這貴公子并非一伙”——展現(xiàn)了現(xiàn)實中“沒有義仆的愚笨”和“惡仆的簡單”的一類“聰明人”形象。
魯迅雜文的又一特色,是沉郁濃烈的抒情氣息。如果說前兩個方面的特色體現(xiàn)了魯迅作為思想家的洞察力,那么他的雜文中本真流出的詩意,則體現(xiàn)了魯迅作為文學家的個性與才情。這些雜文,格調(diào)、風骨與魏晉文章,特別是嵇康的文章比較接近,隱曲的文字中蘊蓄著深情厚誼,逼仄的氛圍里透露出慷慨激昂。如《為了忘卻的記念》中對“目睹許多青年的血”之后的憤懣的抒發(fā),充滿分明的愛憎,其情真,其意切,足以使觀之者動容。
魯迅雜文的語言可謂豐富多彩,而其中的詩意,則得力于幽峭冷峻的語言風格甚多。魯迅在他的雜文中,或口語與文言句式交替,或排比與重復句式交叉,或長句與短句交錯,有著六朝文駢散錯綜的華麗;另一方面,魯迅頻繁運用夸張、反語等修辭手法,莊諧、雅俗雜出,興會所到時隨手拈出,真正是“嬉笑怒罵皆成文章”。
簡而言之,魯迅雜文以思想的力度與文學的美感為雜文確立了地位。而經(jīng)過魯迅長期的實踐與提倡,繼五四時期之后,雜文創(chuàng)作在30年代又出現(xiàn)一個繁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