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詩歌交還于神明

Q ：您目前生活在哪座城市？

A ：北京。

Q ：為什么選擇定居在這里？

A：我父親2003 年來北京發(fā)展，已經(jīng)有20 余年，我自己本科畢業(yè)后在杭州的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工作兩年，后來也選擇來北京工作。

Q ：這座城市最吸引您的特質(zhì)是什么？

A ：這座城市太大，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國貿(mào)、三里屯的繁華是北京，天通苑早高峰長達(dá)幾百米的人流也是北京。作為一個時常以觀察者視角寫作的詩人來說，這種割裂與穿越感是我最沉迷其中的張力。

Q ：您覺得城市的性格會不會影響到人的性格？

A ：會的，在杭州大家總是談錢談生意，在北京大家總是談?wù)握剼v史。當(dāng)然這只是一種很潦草的講法，但環(huán)境會切實地影響人的心態(tài)和想法。

Q ：如果有人來到這座城市，您最推薦前往的景點(diǎn)有哪些？

A：鼓樓、頤和園、國家大劇院，如果是年輕人的話，我會推薦體驗一下工體東西路的夜生活。

Q ：請列舉幾種您喜歡的城市美食，并按照喜愛的程度排序。

A ：老家江蘇鹽城的魚湯面、無錫的湯包、蘭州的牛肉面、北京的銅鍋涮肉、西安的biangbiang 面。

Q：在定居的城市中，您最喜歡的休閑方式是什么？

A ：去一些亞文化人群聚集的電子樂俱樂部。

Q ：您目前最想去哪座城市旅行？

A ：長沙。

是你

命運(yùn)總是在人性對其百依百順時

給人性一個避無可避的道路

隨波逐流的生活里

你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也抓不住自己是誰

熟讀世界的每一處傷痕

語言流經(jīng)軀體

按照神靈和野獸的模樣

刻畫著你我

為了燒制盛放靈魂的器皿

那玩火的少年

點(diǎn)燃了星空下的荒原

為了尋找沉溺深海的靈魂

那戲水的少女

淹沒了烈日下的稻田

荒蕪與豐收

借由自然的恩賜

種下了千百年來的你我

結(jié)出了千百年來的你我

倒轉(zhuǎn)的星河裂開大地

書寫著山與海的故事

但愿走來的是你

侍奉神明是你

百鬼夜行是你

歲月避無可避

是你

致普羅泰戈拉

歷經(jīng)鮮活的個體與無意識的集體

這世界

不過人與人之間的游戲

劍與權(quán)杖

筆與雕像

操縱事物的靈魂終被事物所操縱

每件事物都是一副面具

拿起了就是戴上了

肆意地?fù)]舞

小心地使用

力與力消融

古老碑文曾刻下

人是萬物的尺度

借由智者的目光

窺視宮殿后的荒蕪

仰望天空后的星空

我拿起命運(yùn)

我即是自己的神明

流動的青春

我抱著母親

就像抱著故鄉(xiāng)

我接過父親的酒

就像接過了遠(yuǎn)方

當(dāng)血與酒刻畫出現(xiàn)實的我

我寫下詩

就像寫下了對于生命的回答

可是人哪里會寫詩呢？

一字一句寫出詩來的

是一代代流動的青春

寫給命運(yùn)的此刻

你

是否知曉命運(yùn)

那靈魂深處的眼眸

靜默地書寫著你的故事

你被注視

被期待

也被重塑

后來那雕像被擊碎了

那于夢中驚醒的

是你直面鮮血與熔爐的靈魂

業(yè)力難于消解

斬不斷的因緣果報

無法終止的輪回

而那遙遠(yuǎn)的宮殿

也并不為拯救而存在

遙遠(yuǎn)的未必虛構(gòu)

身處其中的周遭也未必真實

波粒二象

陰陽合一

那看見或是看不見的力量

擾動著星河、江海、山川、你我

以悄然流淌的時光

勾畫著或近或遠(yuǎn)的世界

泥牛入海

消逝的清澈沉淀

化為了新一輪的潮水

讓花開花

讓樹成樹

讓做夢的人醒了

也讓過去與未來交匯的此刻

成為此刻

祝酒

深埋過往

在生活被命運(yùn)圍困的時間里

享受這被限制在城市里的自由

我親愛的朋友

其實這一切無關(guān)遙遠(yuǎn)而又艱深的問題

城里的月亮升了又落

夢里的人醉了又醒

來來往往的繁華掠過

夢里的人走了

城里的月亮溜了

萬幸這夜的溫柔常在

干了這杯酒

敬夜色、霓虹閃爍

和城市里僥幸存活的我們

夢遇微光

把屏幕貼近耳朵

不知如何表達(dá)的表達(dá)

我們談及了故事、片段、情感

她說一切如常

她說一切都是過往

掛下電話

我疏離了我說的過往

好像別人的回憶一樣

我在想那些無法表達(dá)的

24 小時接著24 小時

生活的慣性

重復(fù)的疲憊與自我逃離

這些無法分享的分秒

我只能在夜晚和它們對話

不依靠語言

這種感覺很生澀

就像

一條魚在試圖理解云朵拂過翅膀

在雅典

遠(yuǎn)行

沿著某條前人走過的道路

軸心時代

臆想曾經(jīng)的爭辯與思考

在山海的殘留里

神秘而又理性的畫面

流動的城市

迷醉、令人沉溺的夜色

異鄉(xiāng)的故人

穿越世界的路途中相遇

她說她想找到世界上最藍(lán)的海

那是她認(rèn)為故事最美好的結(jié)局

倒轉(zhuǎn)

雨跌向云

樹葉飄落回枝干

月光撫平了海水的褶皺

現(xiàn)實的觸感受困于夢境

一定有某處靜默流淌的河流

倒轉(zhuǎn)回山巒結(jié)成冰川

一定有某種分別會重逢

某些記憶像夢一樣柔軟

隱秘的旅途

湖間泛舟

看云遮蔽的山

羽毛在漩渦里打轉(zhuǎn)

沉浸在海底的安靜

停滯了飛翔、窒息的愛情

年輕的族人離開了還會再回來

在夏夜里種下螢火蟲的卵

秋天時就可以收獲

我們稱之為星空

霍亂時期的愛情

霍亂時期

我們丟失的流動的能力

停滯于城市的冬季

身陷加塞的出租車

像城市中被快遞的貨物

悄然流轉(zhuǎn)于青春

每個人都有成長的遺憾

所謂圓融

也是缺憾

這一切經(jīng)歷得太快

錯失了很多愛恨的機(jī)會

我們寄托于命運(yùn)、宗教、星象、自然

而真實的勇者直面歲月

成為熾烈的火

燃燒世界

回望來時的路

森林里舉著火把的男人

土坑邊哀聲哭泣的女人

燭光邊被傳遞過輪回的孩子

顛沛流離的家庭

蝸居里爭吵的父親母親

孩子堆里格格不入的少年

世事流轉(zhuǎn)的島嶼

父親母親期盼的淚水

懵懂中愛上了一個女孩的男孩

霧靄深重的牢籠

離開了父親母親的港灣

糾葛中沉淪中被殉道者鼓舞

穿越世界的旅途

經(jīng)歷了愛恨糾葛、世間疾苦、世事無常

詢問道路中被燈塔照亮

即將出發(fā)的未來

一個躊躇滿志的青年被眾人注視

回望過去時被自然啟迪

我的野獸

每當(dāng)夜與靈感襲來

久違的自我被喚醒

像潺潺的流水

像流經(jīng)時空的光電

我咀嚼著生活的疼痛

像公牛反芻被它吃掉的春天

自在野望

我被風(fēng)、陽光、水流指使

馴化這被稱之為天賦的野獸

輕撫敏感的觸角

我的天賦啊

請帶我跨過夜的漫長

穿越這臃腫的城市

讓我們把情感磨成長牙

把浪漫切削成利爪

沖撞命運(yùn)的藩籬

抵達(dá)彼岸極樂的原野

工業(yè)詩人

貨架上擺滿了詩人

林林總總、碼放整齊

標(biāo)注好含稅的價格

是的

我們寫詩

以販賣自己的方式去寫詩

一具軀殼在世間游蕩

解構(gòu)自己的情緒、愛恨、思想

借以酒精、尼古丁、荷爾蒙組裝

最終以文字生產(chǎn)出來

幾經(jīng)流轉(zhuǎn)

塞進(jìn)另一個軀體填補(bǔ)他的靈魂

在這個敘事被攪碎的時代

我們用寫詩的方式拼湊自己

直至山河倒轉(zhuǎn)

星海黯淡

我們把玻璃熔化成砂礫

把鋼鐵鑄造成礦石

在這片被稱之為古老文明的土地

把詩歌交還于神明

李哲

1997 年出生于江蘇省鹽城市，現(xiàn)居住于北京，中國詩書畫研究會會員，中國詩書畫公益行組委會執(zhí)行秘書長，《企業(yè)觀察報》社高級項目主管、江蘇大數(shù)據(jù)服務(wù)中心執(zhí)行主任。代表作品包括《夢遇微光》《風(fēng)中歸來的人》《哲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