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林
邢大道,明朝末年山西洪洞人,因腰脊挫傷身體佝僂,終生無緣仕途。他交游極廣,尤善為文,各體俱通,為學人、士子、學界、顯貴嘆服推崇,名重于當時,在明朝末年山西文壇占有重要地位。
邢大道是明朝末年山西洪洞城內(nèi)人。明朝萬歷十三年(1585年),洪洞知縣喬因羽總裁、邑紳晉朝臣纂修,萬歷十九年(1591年),洪洞知縣胡三省刻印成秩(書成尚未刻印,喬因羽升調(diào))、現(xiàn)存最早的八卷本《洪洞縣志》,對洪洞城內(nèi)邢氏家族的記載有四處:一、卷之四《人文志·科貢表》載有邢實傳,其文曰:“邢實,(嘉靖)三十八年,己未進士,直隸任丘縣知縣,拜廣東道御史。未幾,疾作。乞歸,卒于家。才識練達,行事老成。明察嚴毅,令行禁止,邑稱大治。申革太仆寺庫役歲解工銀,永為定例。民迄今感之。未究厥施,良可惜也?!倍?、卷之四《人文志·封贈》記載:“邢廷祿,以子實貴,勅贈文林郎、任丘縣知縣?!比?、卷之四《人文志·坊表》記載:“進士坊,為嘉靖己未科邢實建?!薄鞍绶?,為敕贈文林郎邢廷祿建?!彼?、卷之八《雜撰志·丘墓》記載:“御史邢實墓,縣東北三里,四周有垣。”這是關(guān)于洪洞城內(nèi)邢氏家族最早的官志記載。以上這些記載,可為我們提供如下信息:一、邢大道應(yīng)家居洪洞城內(nèi);二、邢實為明朝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進士,初任直隸任丘縣(今河北任丘)知縣,后升任廣東道監(jiān)察御史,為官一任,革除弊政,極得民心;三、邢實之父邢廷祿,因子之故,封贈文林郎、任丘縣知縣(榮譽職,并非實職);四、當時有為邢廷祿、邢實父子修建的具有褒獎功績、科第性質(zhì)的牌坊——“進士坊”“褒崇坊”;五、邢實卒后葬于洪洞城東北三里處,墓周有圍墻。上述記載中所謂的邢實,即為文章開頭所說的邢大道的父親,明末洪洞師村名儒范弘嗣在其所撰的《少鶴山人傳》中,尊稱邢實為侍御公(唐代稱殿中侍御史、監(jiān)察御史為侍御,后世沿襲此稱);邢廷祿為邢大道的祖父。清雍正八年(1730年)《洪洞縣志·人文志·仕宦》、民國版《洪洞縣志·人物志》均有邢實傳。
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洪洞縣志》之《人文志·科貢表》有邢大壯傳,其文曰:“明萬歷二十二年(1594年)經(jīng)魁,丙辰副榜,署蔚州學正,升雞澤縣知縣。一生窮經(jīng),手著《麟經(jīng)解》一部,大裨后學。”清雍正八年(1730年)《洪洞縣志》亦載有內(nèi)容相同的傳記。民國版《洪洞縣志·人物志》邢實傳記載:“邢實,明嘉靖己未進士。任直隸任邱縣知縣,明察嚴毅,邑稱大治。擢廣東道監(jiān)察御史,申革太仆寺庫役歲解工食,著為例。以疾乞休。子大壯,萬歷甲午舉人,由學正授雞澤縣知縣。一生窮經(jīng),手著《麟經(jīng)解》,大裨后學。”這三個記載表明:一、邢大壯乃邢實之子;二、邢大壯為明萬歷二十二年(1594年)舉人,以蔚州(今河北省蔚縣)學正升任雞澤縣(今河北省雞澤縣)知縣;三、一生愛好經(jīng)學,著有《麟經(jīng)解》。
邢大道、邢大壯既然皆為邢實之子,怎分伯仲呢?在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洪洞縣志》之《人文志·隱逸》載有邢大道傳,其文曰:“邢大道,庠生,字性子,號少鶴,實長子,少穎悟,能讀父書。長于詩賦,遇景輒留題。所著有《白云巢集》二十四卷行世。歲己酉聘纂晉乘。兩臺使推重為詞苑宗工。歸而隱于長春塢,杜門不出。鄉(xiāng)帙自遣,時號為隱君子。自贊云爾‘爾骨則癯,爾形則削,晚澗寒鴻,秋山羸鶴,羞比翼于鳳凰,豈同群于燕雀。月峽云汀煙霄霧壑,一回一翔一飲一啄,不知爾者爾未睹上林之春,其知爾者爾庶幾脫世網(wǎng)之樂。”明萬歷《山西通志》、清康熙《平陽府志·人物中》、清雍正《山西通志·人物三十六·文苑一》都有關(guān)于邢大道的記載。這些記載說明:一、邢大道為邢實長子(則邢大壯為邢實仲子);二、文采卓爾不凡,尤擅詩賦;三、受邀參與了明萬歷《山西通志》的纂修;四、身體有疾,杜門隱居。邢大道不入仕為官,為何杜門隱居呢?明末洪洞師村名儒范弘嗣在為邢大道的《白云巢集》所撰的《少鶴山人傳》中,道明了原因:“七歲跨馬墜地,挫其腰脊……數(shù)試,有司怪其貌弗錄,遂罷……”邢大道騎馬墜地挫傷腰脊后,從此身形佝僂。雖聰穎曠達,數(shù)次考試因有官員怪其體貌丑陋而未能錄入,心灰意冷,遂不得已棄科舉。清覺羅石麟修、儲大文纂,清雍正十二年(1734)刻本的《山西通志·人物三十六·文苑一》亦載:“遂罷經(jīng)生業(yè),筑舍澗滸之南,日與友吟眺佳山水?!蔽闹兴^“筑舍”,即邢大道在洪洞縣城洪安澗河南岸所筑建的、名聲四揚的“白云巢”。
邢大道之父邢實考中進士,又官拜御史;其子邢大壯亦官任縣令,以他父子為代表的邢氏家族,在當時洪洞城內(nèi)應(yīng)是顯赫之族了。邢大道“少穎悟,能讀父書”,天資雖高,現(xiàn)實無情,雖屢試不能見錄,一腔入仕熱望終因身體佝僂而泯滅,郁悶而無奈,于他而言,不能不說是人生之憾了。
邢大道因身體原因入仕無望后,一度心情郁悶。人生漫漫,就如此沉淪嗎?“丈夫不得志竟老牗下乎?”他決意東游,“游海岱,登絕峰,留題刻石”。海岱即渤海、泰山,絕峰應(yīng)為泰山之巔?!斑^歷下,吊伏生,哭滄溟”。歷下,今山東省濟南市歷下區(qū)。歷下古城是明清時期山東省、府、縣三級官府所在地。伏生,字子賤,濟南(今山東章丘)人,原名伏勝,孔門弟子轌子賤的后裔,秦漢之際著名經(jīng)學家。曾任秦朝儒學博士,秦始皇焚書坑儒時,冒死將《尚書》藏于夾壁墻內(nèi)。漢立,整理所藏《尚書》并教授生徒。西漢經(jīng)學家董仲舒據(jù)其口述,用當時通用的文字隸書記錄下來,即《今文尚書》。若無伏生,即無《今文尚書》。滄溟,即李攀龍,字于鱗,號滄溟,山東濟南府歷城人,明代著名文學家,倡導文學復古運動,被尊為“宗工巨匠”。主盟文壇二十余年,其影響及于清初。歷下有伏、李二人的墓地。
游觀渤海,登臨泰岳,憑吊伏生,哭祭滄溟,或風景名勝,或名人墓冢(或故居),以邢大道“遇景輒留題”的秉性和才氣,不可能不吟詩留句,但究竟留題了什么,到目前筆者尚未查到。倒是他對趵突泉的詠詩,被當?shù)氐奈墨I記載流傳至今。清代歷下人任弘遠所撰、清乾隆七年(1742年)刊印成書的《趵突泉志》,是第一部全面系統(tǒng)地記述趵突泉的歷史文獻,是最早的、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部泉水志,在其《人物志》中有邢大道簡介,其文曰:“邢大道,山西洪洞人,號少鶴山人。為侍御公長子,公隱居不仕。著《白云巢集》。東游歷下,有趵突泉等詩。”《藝文志》中收錄了邢大道《同友人游趵突泉》詩作一首,其詩曰:“宿雨初晴暑氣無,開襟晚坐小蓬壺。傍池苔蘚青猶濕,依閣松篁綠未枯。深竇龍髯吹急浪,空天鳥影下平湖。抱纓欲賦滄浪曲,一片鄉(xiāng)心對月孤?!?p>
邢大道雖身有殘疾,無緣于仕途,然其長于詩賦,其以詩文而名揚,人因其文而相交,有文人雅士、社會名流,亦有官場顯貴。山西抗清民族英雄、沁水人張銓,字宇衡,號見平,出身名門,萬歷三十二年(1604年)進士,授保定推官,升浙江道御史,巡按江西、遼東,巡按遼東時守遼陽,城破被俘,自刎于遼陽,年僅45歲。謚號忠烈,贈大理寺卿。張銓游霍山廣勝寺時,因見石上邢大道所留詩句,心生仰慕,遂相見結(jié)識為友。明末洪洞師村名儒范弘嗣,字耀昆,學者稱正學先生,又稱竹溪先生。早年居鄉(xiāng)教授生徒,其門徒出名者甚多。曾受保舉進京任職,后辭歸閉戶著述。有《三晉正學編》《仕國人文》《晉詩續(xù)雅》《毛詩補亡》等二十余種著作行世。范弘嗣與邢大道交誼甚篤。萬歷十三年(1585年),山西按察使李維楨設(shè)局主修《山西通志》,征召范弘嗣、絳州辛復元等北上修撰。范弘嗣以邢大道所撰詩文力薦,李維楨讀其文集“擊節(jié)嘆服”“走使五百里外聘山人”,與范弘嗣一同參與編撰。據(jù)載,李維楨調(diào)任南京禮部尚書后,與邢大道依然有書信來往。邢大道編著《白云巢集》時,張銓為之撰序《敘白云巢集》,范弘嗣為之寫傳《少鶴山人傳》,對邢氏的人品、文章都大加贊賞。
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洪洞縣志》之《人文志·藝文》載有邢大道兩篇記:《英山神祠記》,為邢氏代洪洞知縣駱任重作;《重修安樂廟記》,文中有邢氏在(城)郊設(shè)宴送別時任洪洞縣令李禎寧的文句,證明邢氏與駱任重、李禎寧應(yīng)該有一定交情。
《山西通志》書畢,邢大道返歸,隱跡于長春塢杜門不出。長春塢在何處?萬歷版《山西通志》第二百二十五卷錄有邢大道的《長春塢城》詩,其詩曰:
長春塢城
門巷溪縈靜不波,蕭然城市入煙蘿。
風光西接婁山岫,灘響東來澗水河。
小架數(shù)椽虛閣竝,旋栽千樹好花多。
筠蒽夜晃星河映,杏苑春晴風日和。
綠軟雨絲滋徑蘚,紅香泉溜蘸池荷。
驕秋叢菊金連塢,欺臘庭松雪滿柯。
酒熟朋交留問字,歲穰官吏免催科。
生逢巢父清平世,居是堯夫安樂窩。
家鶴未嫌添口累,野禽不斷引雛過。
有時書懶琴消遣,何必詩工句琢磨。
龍臥好為梁甫詠,鳳衰不作楚狂歌。
扶犁但保身無恙,覽鏡休嫌鬢已皤。
萬事浮生蕉鹿夢,百年光景任蹉跎。
詩中的婁山岫,即婁山,明萬歷十九年(1591年)《洪洞縣志》卷一有載,位于縣城西三十里,婁村西南,北接趙城羅云山,南對臨汾天石山,上原建有婁山神廟。澗水河,即縣城南洪安澗河,源出安澤縣,于洪洞縣東蘇堡鎮(zhèn)南鐵溝村入境,流經(jīng)蘇堡、曲亭、大槐樹3個鄉(xiāng)鎮(zhèn)、8個村莊,在大槐樹鎮(zhèn)北營村西流入汾河。由“風光西接婁山岫,灘響東來澗水河”兩句推測,長春塢應(yīng)大致位于洪洞縣城外或東或南不遠處。
邢大道一生以文見長,因文而受人推重,文人士子敬慕,“王侯雅相器重”,譽之為“文苑飛將”“詞苑宗工”“繡虎雄才”。他一生的所愛和寄托是文字,主要成就也在文學方面。《白云巢集》是邢大道一生文學作品的集大成著,全書二十四卷,前六卷為詩,類分五言古詩、七言古詩、五言律詩、五言排律、七言律詩、七言排律、五言絕句、七言絕句,僅清雍正《山西通志·藝文》就載錄有邢大道詩七篇共十一首,分別為《長春塢城》《岳陽道中夜宿二首》《夜抵平刑關(guān)》《廣昌道中》《白云巢成四首》《謁師大夫子野祠》《師南里周眺村原讀聰圣志贈耀昆》;后十八卷為雜文,有序、碑記、志銘、墓表、贊、哀詞、祭文、啟、書等。
一、詩歌
(一)游歷寫景詩:邢大道喜好游歷,“遇景輒留題”。民國版《洪洞縣志·藝文志下》載有邢大道詩《師曠祠》,力贊師曠的功績、后人的禮祭,感嘆祠丘的荒涼:
泛泛澗水流,行行河之滸;莽莽眺村原,離離秀禾黍。
蕭蕭二畝宮,村東三里許。野狐走低垣,山魅嘯深樹。
先民邈何攀,寂寞此丘土。遺像儼中堂,白云繞庭廡。
松風弦響悲,哀鶴鳴且舞。嗟嗟晉大夫,賢非樂師伍。
智鑒炳蓍龜,讜言懔斤斧。識者謂之聰,昧者謂之瞽。
傷哉不逢時,悼平非其主。村翁一瓣香,卮酒神不吐。
邦典肅牲牢,官僚承簋簠。配饗虞士師,高名俱萬古。
(二)自我畫像詩:古之為文者,多落拓清苦,邢大道又身體佝僂,更難脫其臼。其《小像》一詩,淡泊名利、安于貧困的超然之氣躍然紙上:
葛帽雙華鬢,荷衣三尺身。
骨因沾病瘦,眉不掛愁顰。
傲世煙霞癖,托生天地仁。
朱門辭醴口,白屋結(jié)茅新。
鴻筆凌千古,鶴巢絕四鄰。
萬編插架富,十口累家貧。
蔬食朝還暮,花開秋復春。
樵云姑射岫,漁石澗溪濱。
六一稱居士,江湖號散人。
百年今過半,寧羨盡麒麟。
(三)歸隱田居詩:邢大道自參纂完成萬歷《山西通志》后,返歸在鄉(xiāng)隱居,《春日閑居》是其恬淡、優(yōu)美田園生活的寫照:
城市猶村落,清溪繞綠疇。
松邊狎過鳥,雨后爾耕牛。
農(nóng)事急須了,官租緩不愁。
只憂少年子,書懶遂嬉游。
荷鋤老不任,披書倦即休。
宰子安書寢,杜甫快春游。
夾徑好花綻,環(huán)門曲水流。
興來一壺酒,對客不梳頭。
(四)晚年病中詩:邢大道晚年病疾纏身,常常在詩作中談及病痛,詩歌創(chuàng)作或已成為其情感寄托的慰藉了。如《病中偶作》:
貧無豐產(chǎn)賤無官,歲歲牽纏病未安。
身事一編年五口,家丁九口日三食。
催人白發(fā)臨頭蚤,訓子青云入步難,
破悶酒觴消不得,只憑詩句遣愁寬。
又如《初度》:
四旬有七鬢雙華,謾說圖書富五車。
筆底篇章遲就草,燈前字句近生花。
自多病骨容清世,豈少微名附大家。
歲計不須金買賦,東陵十畝邵平瓜。
《步胡郡伯韻》則屬其病中所作的寫景詩,別有一番滋味:
病里尋幽意若何,西風杖錫躡松蘿。
峰頭鸛鵲巢高樹,潭口魚龍回急波。
竹舍香銷僧梵凈,水亭日暮客唫多。
浮屠絕頂舒空眼,一片殘霞逐雁過。
二、雜文
《白云巢集》中收錄了邢大道所撰的許多功用性較強的序文、祭文及書啟等。
(一)墓表:邢大道十五歲娶妻李氏,夫妻相濡以沫,感情深厚。李氏亡故后,邢大道撰寫《亡妻孺人李氏墓表》,記述李氏生平事跡及為人性情,贊揚了李氏的賢良淑德,充溢著作者對亡妻的懷念與痛惜之情(原文七百余字,這里摘錄部分):
余少墜馬,病骨支離,孺人相視若賓,每夜分伴余讀,手具膏火拂拭卷案,祁寒溽署亡間也。余補校官弟子,明年進增廣生,累試弗售,鞅鞅不自得,孺人徐慰之曰:“君習史氏家言自古賢豪能逆命取富貴乎?君誠才以疾厄弗展天寶為之,胡損干君自苦乃爾哉?!庇嘁馍葬?,遂罷經(jīng)生業(yè),葺茅澗滸之南,讀多先秦、兩漢諸書,暇則詩朋奕侶唫眺山水間夷,猶忘返,家政亡纖具取裁孺人井而理矣,口孺人不育以齒未也,不為念久之弗懌間言于余曰:“君恨不得志功名,后嗣與功名孰重乎?”已請余置妾,余謝不可已,又請子,余從兄大受子,其子觴,孺人泫然悲不已也。
(二)贊:民國版《洪洞縣志·藝文志中》錄有邢大道“贊”五首,分別為《太傅韓忠定公贊》《太守衛(wèi)箕峰贊》《參伯劉中齋贊》《德州判范竹溪贊》《少鶴山人自贊》?!渡羸Q山人自贊》為作者自我言志抒懷之作,文曰:
爾骨則癯,爾形則削,晚澗寒鴻,秋山羸鶴,羞比翼于鳳凰,豈同群于燕雀。月峽云汀煙霄霧壑,一回一翔一飲一啄,不知爾者爾未睹上林之春,其知爾者爾庶幾脫世網(wǎng)之樂。
韓文,字貫道,洪洞人,明成化二年(1466年)進士,累官太子太保、戶部尚書。贈太傅,謚忠定。邢大道撰《太傅韓忠定公贊》:
三朝受知,排難決疑,吐膽而揚眉;一疏謫奸,持危扶顛,捋須而昂肩。疇曰寧子之愚,公之未死,衛(wèi)國能全其軀;疇曰比干之仁,即公而死,殉國不愛其身。以此論公,是曰偉人。魏公裔人,昭代養(yǎng)士,二百年一人。
(三)記: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洪洞縣志》之《人文志·藝文》、民國版《洪洞縣志·藝文志》載有邢大道“記”兩篇,即《英山神祠記》《重修安樂廟記》。下摘錄《英山神祠記》(代知縣駱任重作):
汾之西,崖然而高峙者為英山;英山之巔,嶐然而高峙者為二圣母祠,曰娥皇、女英——堯女而媲于舜者也。史稱虞帝南巡,崩于蒼梧之野,二母哭之湘江,淚竹成斑,至今賓天之靈在焉。余蜀人,祠祀之英山,洪址何以祠乎?堯都平陽,距洪不百里,而近則二母所產(chǎn)之邦也。以故士人稱神曰姑,猶母家之子孫云耳。
萬歷庚戌冬,不佞歷西鄉(xiāng)散賬過此,肅而謁焉。祠自建前代,閱歲已久,木石未摧,金像剝落,非一日矣。不佞心憫之,誓之曰:薄宦不腆之俸,當有所捐,以飾神像。既而羽士延余齋房中茗坐,繃繃道神之靈,旱而禱,雨而禱,求嗣而禱,罔不響應(yīng)。不佞復盥手燕香祝之曰:微官年四十余矣,尚未有弱息,倘徼惠于神以延駱氏之系不絕,敢忘明德!越明年夏六月,不佞果舉一子,非神之賜而何?羽士之言非謾言已。
入冬十二月,飾神像告竣,朗然一新。卜于望之前二日,封牲載酤,百稽祠下,以答神貺。因次其筆而記之。
……
邢大道的《白云巢集》被收錄于北京出版社1998年版的《四庫未收書輯刊》集部第6輯第25冊,為影印明萬歷四十五年刻本。
目前,國內(nèi)僅有山西大學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收藏有《白云巢集》。
邢大道雖因跨馬挫傷腰脊而無緣仕途,然其以文見長,文才卓著,詩文超群,交游于山水之間、文人達貴之中,在當時山西文壇終占據(jù)一席之地。上海師范大學的劉慧,在其《明代山西作家研究》一文中,把邢大道列為明朝末年山西的代表作家之一。
生前顯耀于山西文壇,身后名垂于史乘。此生何憾也!
(作者系洪洞縣政協(xié)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