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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痖弦

      2024-05-30 15:01:05李歐梵
      書城 2024年6期
      關(guān)鍵詞:行板嬤嬤詩人

      李歐梵

      痖弦(原名王慶麟)是河南人,青年時曾經(jīng)從軍,后在廣播電臺工作,業(yè)余酷愛作詩,《我是一杓靜美的花朵》是他的成名之作。痖弦詩作內(nèi)容多有對命運(yùn)的感懷,對生命意義的追尋及對社會現(xiàn)象的反諷。他與友人洛夫、張默等創(chuàng)辦《創(chuàng)世紀(jì)》雜志,為臺灣新詩開創(chuàng)“超現(xiàn)實主義”的詩風(fēng),在臺灣新詩領(lǐng)域無疑是占有一席領(lǐng)導(dǎo)地位。他作詩的日子其實不很長,只有短短的十二年(1953-1965),但影響深遠(yuǎn),去年(2023)得到臺北文學(xué)獎。

      我和痖弦相交至少有半個世紀(jì)之久,在我的詩人朋友中,子玉對痖弦特別有好感,以下是子玉追憶的印象:

      我初次見痖弦是在香港,那時歐梵在香港中文大學(xué)教書,有一年(不記得哪一年了)香港圖書總館請他來港演講,我跟丈夫去捧場,那次見到的痖弦頭發(fā)已有一點斑白,臉型圓圓的,樣子慈眉善目,人長得不肥不瘦,身上穿了白襯衣,外套是藍(lán)色的西裝,走路不速不緩,神態(tài)自若,溫文爾雅。進(jìn)門時我剛好走在他后面,他替我把門打開,讓我先進(jìn)去,還微微向我行了一個鞠躬禮,十足一個英國紳士。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好聽,像剛喝了一杯蜜糖水,柔柔潤潤的,令人聽后好像有一雙柔軟的手在耳邊撫摸著,怪舒服的。他那天的演講題目是自己的作詩經(jīng)驗,少不了朗誦他的幾首作品,其中一首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獻(xiàn)給橋橋,初時我不知道她是誰,后來問他才知道是他的妻子的名字。

      那次見了痖弦之后,我請他來我們家吃晚飯,他也是穿了一身白襯衣筆挺西裝,看起來精神奕奕,那天我特別為他燒了幾道菜,其中有兩道菜略帶辣味,我知道河南人喜歡辣的食物。飯后我問他是否有英文名字,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喬治,“喬治者就是被喬喬(橋橋)管治的”,他的那份幽默感在作家群中幾乎是獨一無二。他又說他的太太對他十分好,喜愛撒嬌,他有些寵愛她,只有她才管得住他。她已經(jīng)不在世,但他仍然十分懷念她,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眶濕潤。我知道他是一個多情的男人,遂記起他那首著名的詩《如歌的行板》的第一句:“溫柔之必要”。

      那時我和子玉正在練一套健身功法,他十分用心地學(xué)。他說:“我一定每天練習(xí),我要把身體練好,說不定有生之年可以到月球旅游,可以在那兒見到橋橋,我們可以舊夢重溫了?!币粋€男人對自己妻子的愛戀至此,連我們也佩服。遂請他來我們家吃飯,那晚痖弦穿了西裝,打了領(lǐng)帶,彬彬有禮,給子玉留下深刻的印象。過不了多久就收到一張他寄來的賀年卡,內(nèi)中有幾句話:“謝謝你倆請我吃飯,還教我養(yǎng)生之道的方法。我把資料帶回溫哥華,一直練到今天,有不錯的效果,我還會繼續(xù)……時間過得真快,好像就到了長篇小說的最后幾章了。”這是典型的痖弦妙人妙語,還不忘自嘲一番。也可以看得出痖弦活了大半輩子對人生的領(lǐng)悟。

      這一番話勾起了我的很多回憶。痖弦永遠(yuǎn)是文質(zhì)彬彬,給人一個極為正面的形象,所以得以在舞臺上飾演孫中山先生。詩人會演戲的絕無僅有,會朗誦自己的詩作的也不多,我心目中只有兩位:鄭愁予和痖弦。二人分別住在美國和加拿大,一時找不到《他們在島嶼寫作》的紀(jì)錄片,于是建議子玉看視頻,偶然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有三分多鐘的節(jié)目,主題是臺北市政府發(fā)給他文學(xué)獎,并且記錄了他朗誦自己的詩《如歌的行板》選段。這首長詩我認(rèn)為是傳世之作,每一句以“之所以”結(jié)尾,故意文白夾雜,仿佛寓有深意,我第一次看,就覺得奇妙無比。還有一首《鹽》,更令我出奇地感動,它呈現(xiàn)一個極為荒謬的意象,不知何故,詩中的主人翁二嬤嬤竟然帶動了我的一股異樣的鄉(xiāng)愁。我和痖弦是河南同鄉(xiāng),而且距離很近,他來自南陽,我祖籍太康,然而我對家鄉(xiāng)毫無情感,而痖弦剛好相反,他多次返鄉(xiāng),捐了很多錢,也做了很多地方慈善事業(yè)。有一次他從河南故鄉(xiāng)回到臺灣對我說:“家鄉(xiāng)的故事可多著呢,至少可以裝上一籮筐?!焙靡粋€詩人的意象!可是他從來沒有機(jī)會和我講這些故事。

      我們見面的機(jī)會不多,但是他卻為我父親整理出一本抗戰(zhàn)日記—這本來是兒子應(yīng)該做的事,安排在他的出版社出版,名叫《虎口余生錄》,讀來驚心動魄。這本日記,至少為我家保留了一小段家史,彌足珍貴。我想痖弦一眼看出父親日記的歷史價值,雖然這本小書僅記錄了一九四五年春天幾個月的親身經(jīng)驗。父親的確是從槍林彈雨中逃出來的,日本軍走后,他和幾位同事攜家?guī)Ь鞆暮幽衔鞑糠皆綆X逃到陜西,沿路在當(dāng)?shù)剞r(nóng)家借宿,“小知識分子”就這么遇上了農(nóng)民。這一段家史我讀了無數(shù)遍,為的是驅(qū)除這段夢魘,然而在父母親的心里這個陰影就驅(qū)之不散了。痖弦比我年長幾歲,比較了解父母親那一代人的心理,記得他還招待我們?nèi)业揭粋€僻靜山莊度了一個周末,他從來沒有那么健談,講了一籮筐的逃難故事。

      痖弦一生最親近的人當(dāng)然是他的妻子橋橋(或喬喬)。痖弦說他一生只愛一個女人,一點都沒有過分。我看到屏幕上的痖弦一字一句地讀他的詩和已經(jīng)去世的妻子橋橋的情書,上身伏在書桌上一字一句地讀,讀著讀著,他眼淚盈眶。我們多年沒有聯(lián)絡(luò)了,看著視頻,腦海中卻涌出一個歷史性的往事。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臺灣有兩大報:《中國時報》和《聯(lián)合報》,各以副刊吸引廣大的讀者群,前者的主編是高信疆,后者掌舵的是痖弦,二人都是河南人,于是我這個河南老鄉(xiāng)自愿作介紹人,二人由此而相識。二人約稿和拉攏作家的方法各有千秋,信疆靠打電話,特別是向住在美國的華裔作家打長途電話,一擲千金在所不惜;痖弦則喜歡寫信,一封接一封,文筆工整,一絲不茍,跑腿的工作則交給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才女丘彥明(后來我收為“養(yǎng)女”)。也許痖弦的這個寫字習(xí)慣是當(dāng)年追求橋橋時寫情書鍛煉出來的,也可能是當(dāng)年他和那一幫詩人朋友抄寫三十年代“禁書”的意外效果。他親口告訴我,戴望舒等人翻譯的波德萊爾和其他法國象征派的作品,都是私下抄寫傳承下來的。痖弦自己就是一個新詩研究者,他探討過五四時期的朱湘,還跑到美國新澤西州的一個農(nóng)場去訪問李金發(fā),我初聽痖弦告訴我這個故事,覺得是天方夜譚。李金發(fā)當(dāng)年留學(xué)法國,學(xué)法文的時候,連帶把法文語法和意象都放進(jìn)自己的詩作里去了,因此開啟了一股新詩的“異國情調(diào)”。這些瑣碎的歷史材料,有的是痖弦告訴我的,彌足珍貴。

      痖弦自從二十世紀(jì)六十年代末就沒有寫詩,原因何在?這是一個謎,他從不泄露,但也猜得出來:寫詩是一種純潔而神圣的工作,當(dāng)編輯久了,詩就不純了。雖然如此,余光中依然認(rèn)為痖弦的詩至少有十首可以傳世,善哉,善哉!《如歌的行板》早已膾炙人口,這首詩源自一個音樂的典故:andante cantabile,行板就是慢慢散步,痖弦讀詩的拍子很慢,氣氛十分恰當(dāng),接著一個鏡頭照著他在遛狗, 令我莞爾一笑,心中感到一陣溫馨。忍不住引這首詩開頭的一兩段,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名句了:

      溫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經(jīng)經(jīng)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碼認(rèn)識之必要

      歐戰(zhàn),雨,加農(nóng)炮,天氣與紅十字會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遛狗之必要

      薄荷茶之必要

      這是一段絕妙的詩句,一連九個“之必要”,文言白話交織,形成一種近乎荒謬的對比,把戰(zhàn)爭、離亂和日常生活混在一起,也把海明威的名著帶進(jìn)來了—他描寫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小說《戰(zhàn)地春夢》(A Farewell to Arms,大陸通譯《永別了,武器》)和《戰(zhàn)地鐘聲》(For Whom The Bell Tolls,大陸通譯《喪鐘為誰而鳴》),戰(zhàn)火紛飛下的愛情似乎永遠(yuǎn)比日常生活中的愛情動人。這是海明威小說的浪漫特色。

      然而為什么用文言式的“之必要”把感情嵌在白話詩句的結(jié)尾呢?我覺得它朗讀時帶來一種節(jié)奏感,所謂“如歌的行板”也許就是一種音樂效果,也許“行板”就是痖弦每天散步遛狗時的速度,聽他的朗誦,是一種享受,他把重音放在每句最后“之必要”三個字,慢慢地,幾乎接近慢板(largo)。詩可以誦—這是俄國詩人的特色,中國詩人不見得如此,痖弦似乎是一個例外。

      痖弦所有的詩作令我印象最深的另一首是《鹽》,它讀起來像一篇散文,又像一篇控訴,然而訟詞的背后卻是一個近乎荒謬的景色:

      二嬤嬤壓根兒也沒見過退斯妥也夫斯基。春天她只叫著一句話;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天使們就在榆樹上歌唱。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沒有開花。

      鹽務(wù)大臣的駱駝隊在七百里以外的海湄走著。二嬤嬤的盲瞳里一束藻草也沒有過。她只叫著一句話: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天使們嬉笑著把雪搖給她。

      一九一一年黨人們到了武昌。而二嬤嬤卻從吊在榆樹上的裹腳帶上,走進(jìn)了野狗的呼吸中,禿鷲的翅膀里;且很多聲音傷逝在風(fēng)中,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開了白花。退斯妥也夫斯基壓根兒也沒見過二嬤嬤。

      最后這幾句,令我出奇地感動,我并不認(rèn)為它是超現(xiàn)實主義,因為我兒時在河南鄉(xiāng)下的確見過二嬤嬤這種人,脖子腫起一個大包,就是因為缺鹽;古時候的鹽商可以致富,但窮人也可以窮到缺鹽的谷底。我碰見二嬤嬤的時候大概只有四五歲吧,我不想回憶兒時,因為兒時帶給我太多夢魘,但還是忍不住再三誦讀痖弦的詩句。俄國兩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陀翁的名字特別長—當(dāng)然沒有寫過俄國的二嬤嬤,痖弦用來作一種荒謬的對照。偏偏我喜歡看俄國文學(xué),特別是陀翁的作品,他早期的一本長篇小說就叫作《窮人》,我尚未讀過。

      此文越寫越長,子玉提醒我該收尾了。痖弦住在太平洋的彼岸,我們遙祝他身體健康,生活愜意,在遛狗之余,希望他還在寫詩,對于詩人而言,寫詩之必要,正如生命本身。

      二○二四年三月十五日寫,

      三月十七日修正,四月四日再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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