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茶館》中的人物形象塑造藝術

高俊杰

老舍的《茶館》是一個比較經典的群像類作品，人物非常之多、形象非常之鮮明，人物之間的交流非常之流暢，是少見的細膩的群像類藝術作品。詳細分析與探討老舍《茶館》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并充分解析其所塑造出來的藝術，對于后期其他創(chuàng)作作品具有較大意義。

1957年，老舍創(chuàng)造了一部非常偉大的作品，為我國文學發(fā)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恫桊^》是一部非常經典、細膩的群像作品，包括各種各樣的主要人物與次要人物，在塑造過程中充分呈現(xiàn)了上個時代的縮影，在一個個人物解析中呈現(xiàn)了一個個復雜的故事。

主要人物形象塑造藝術

王利發(fā)人物形象塑造。在老舍的作品《茶館》中，王利發(fā)是貫穿全文的核心人物，他的身份是裕泰茶館的掌柜，老舍先生對王利發(fā)人物的形象塑造就是精明能干與審時度勢，在做生意方面非常精明、圓滑與自私，這主要是因為他想要在社會亂流中爭取一絲安穩(wěn)的空間，以此確保自己能夠平安活下去，但他本人還具有正直的美好人性。在當時的時代洪流中，王利發(fā)憑借豐富的經驗、謹小慎微的性格、逆來順受的姿態(tài)，得到了一段時間的安穩(wěn)日子，但是在亂世之中想要得到長久平安是非常困難的，由于王利發(fā)這一類人并不關心社會是誰主宰，也不對時代暴力進行抵抗，所以最終都沒有獲得一個美好、安穩(wěn)的結局，有些人甚至獲得了一個非常悲慘的下場。

王利發(fā)這一類人在時代亂流中并不是社會底層人物，反而是具有一定社會財富積累的小資產階級，但他們沒有具備強勁反抗權貴的力量與意識，只想要保住自己繼續(xù)享受富貴，然而這一個愿望最終還是沒有實現(xiàn)。王利發(fā)的人物形象塑造沒有高尚的道德，但也沒有十惡不赦的心性，他就如同舊中國、舊社會中的每一個小人物一樣，只想要平安穩(wěn)定的生活，但這在亂世中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特別是他不敢將對惡勢力、對反動勢力的不滿宣之于口，也不敢在行動上表現(xiàn)出來，最終使得愿望落空。

王利發(fā)作為這樣一群人的代表形象地告訴了人們：舊中國已經越來越黑暗、越來越腐朽，如果不做出改變、一味妥協(xié)，人們是無法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中生存下去的，必須要勇于反抗，勇于革新，積極抵抗惡勢力、反動勢力，以高漲的熱情迎接新時代的到來。

常四爺人物形象塑造。在裕泰茶館的經營過程中，有一個經常光顧的老主顧，他是《茶館》中的另一個主要人物——常四爺。常四爺是一個在清朝能吃到官家錢糧、具有“吃皇糧”特權的旗人，他在當時社會上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但他本人非常正直、剛強、有血性、有愛國之心，并且他清楚看到了清政府的黑暗與腐敗，并明確表達了強烈的不滿。他代表的是對舊中國、舊社會的壓迫與殘害，能夠勇于發(fā)聲、勇于反抗、有所作為的一部分民眾，“常四爺是旗人，在滿清時吃皇糧，但是，他對腐敗的清王朝不滿，對洋人更加痛恨”。這句話充分反映了常四爺這一類人不服軟的人物形象、對惡勢力的反抗情緒，以及對黑暗社會的痛恨，同時與王利發(fā)這一類人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在老舍先生的《茶館》中，常四爺是一個非常正面的人物形象，其他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會有負面評價，但常四爺是一個受到最少諷刺、挖苦，以及批判的人物，其中與以下幾個原因有關系，第一是他具有“旗人”的特殊身份；第二是他的愛國作為與經歷；第三是與老舍先生的寫作主要用意等有關系。在這個人物形象上，我們可以看到滿清旗人中也有忠肝義膽、滿腔抱負，有愛國之心的中國人，常四爺充分體現(xiàn)了滿族文化精神中非常稀少、很有價值的東西，促使觀眾能夠從常四爺身上清楚看到八旗將士也是有愛國精神的。雖然常四爺?shù)囊簧荚趫猿止⒅敝液?、倔強不屈的脾性，但依然沒有逃脫舊社會帶來的悲慘命運，他的悲慘主要是落后的觀念造成的，他具有舊時代的傳統(tǒng)觀念，總以為能夠憑借一腔熱血、正氣與不服輸?shù)木?，就可以在黑暗的舊社會開辟一條光明大道，這樣較為天真、單純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秦仲義人物形象塑造。在老舍創(chuàng)作的《茶館》中，還有一個主要人物就是秦仲義，他的身份是裕泰茶館掌柜王利發(fā)的房東。秦仲義是一個家產非常豐厚的年輕小伙子，在作品中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只有二十歲左右，在社會的發(fā)展潮流中逐漸演變成了維新派資本家。針對社會亂流、國家落后的現(xiàn)狀，秦仲義主張實業(yè)救國，在這個想法下，他依靠強大的資本、足夠的實力，經過了幾十年的奮發(fā)向上，的確取得了一定成就，在當時的社會亂流中的確呈現(xiàn)了良好的發(fā)展態(tài)勢，但是由于時代的變化無常，再加上其他種種原因，秦仲義還是落到了破產的地步，最終還是敗給了黑暗的舊社會，沒有實現(xiàn)實業(yè)救國的心愿。

秦仲義在總結自己一生奮斗經驗的時候，認為人活一世不僅需要干大事，還需要干盡缺德事，比如隨意吃喝玩樂、嫖賭等各種出格事情，這在一定程度上也體現(xiàn)了秦仲義不甘寂寞、大膽妄為的人物形象。秦仲義雖然具有遠大的抱負、強勁的能力手段，想要改變當時舊社會、舊中國的現(xiàn)狀，但是在世道的約束下，他也具有非常落后的封建主義思想，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制度、帝國主義制度、封建官僚主義制度的共同控制下，秦仲義完全沒有辦法在其共同控制的國家命脈中尋找一絲發(fā)展空間與機遇。除此之外，秦仲義這一人物形象還具有自命清高、自認為高人一等的思想特征，他沒有與其他反抗民眾進行良好的交流、溝通與合作，僅憑一人在黑暗的社會單打獨斗，最終還是落了個必然的悲慘命運。

次要人物形象塑造藝術

老舍的《茶館》之所以經典，除了非常關鍵的主要人物形象塑造，還體現(xiàn)在其他各個次要人物的形象塑造上。這些次要人物在文中的描述并不是很多，也不是非常細膩，但他們都起到了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重要作用，同時也具有豐富故事情節(jié)的重要價值與意義。在這些次要人物的形象塑造方面，老舍先生主要采取了“子承父業(yè)”手法進行大致描述，較為經典的就是小劉麻子、小唐鐵嘴和小二德子，他們不僅從名字上采取了“子承父業(yè)”手法，還在人物身上呈現(xiàn)出其父輩的主要特性。這些都是由于生存在舊社會亂流中，每一個底層人物的行事作風都是在沒有道德的情況下無拘無束、放肆浪蕩，比如小劉麻子曾經就想直接霸占王利發(fā)的裕泰茶館；小唐鐵嘴憑借能說會道當上了三皇道“天師”；小二德子則組織其他底層人物參加了各種慘無人道的社會活動，比如采用武力對學生罷課游行活動進行鎮(zhèn)壓。

另外，在《茶館》中，老舍先生還塑造了一些底層民眾的人物形象，通過每一個底層人物形象來充分展示當時社會動蕩下的勞苦人民及其悲慘命運。在動蕩不安的黑暗舊社會背景下，吃不飽、穿不暖已經成為了底層人物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大部分的底層人物還生活在非常嚴峻的水深火熱中，比如賣小玩藝的老人，他已經八十二歲了，但是沒有子女、家人等贍養(yǎng)，高齡依然需要通過勞動才能讓自己活下去。比如帶著一個女兒的產婦，雖然在文中只有一個過場、幾句對話，但把每一個底層人物的形象描繪得非常生動，將舊社會的黑暗腐朽、人物生活的困難，以及人物之間的關系等刻畫得淋漓盡致。

人物語言與人物性格

在《茶館》中，老舍先生充分運用含蓄生動的語言來表現(xiàn)每一個人物的性格特征，使人物語言、人物性格等逐漸成為《茶館》作品的一大特色。在作品閱讀過程中，人們能夠直接從一句話中就可以清楚了解到一個人的性格，從這一句話、這一性格上看清當時的舊社會情況?！恫桊^》之所以成功，之所以受到人們的喜愛，也就在于它的語言非?！敖拥貧狻?，當利用語言來塑造一個人物形象時，語言生動了，那么其人物形象也就“活過來了”，人物活了，整個作品也就成功了。老舍先生被譽為“語言藝術大師”，他的能力與語言魅力的確在《茶館》中得到了充分發(fā)揮，他將每一個人物的語言都設計得非常符合人物形象，在生動傳神、富于個性之間，并不顯得突兀、不適應，反而讓這個人物的形象顯得更加意蘊深長?！恫桊^》中的人物形象塑造上，主要通過人物帶動情節(jié)共同發(fā)展，將人物的性格前后沖突來作為作品故事情節(jié)沖突的關鍵核心，人物語言、人物性格，以及故事情節(jié)等三個要素構成了饒有趣味的故事情境，使《茶館》既幽默又悲傷。

《茶館》中大大小小的人物總共七十多個人，每一個人物都是采用最簡單的語言將其鮮明的性格特征描畫出來。比如作品中的馬五爺，只需要幾句話就可以將他吃洋教飯、地頭蛇的威風充分展示在人們眼前。比如唐鐵嘴：“你看哈德門煙是又長又松，一頓就空出一大塊，正好放‘白面，大英帝國的煙，日本的‘白面兒，兩大強國伺候我一個人，這點福氣還小嗎？”通過這段語言描述，就可以描畫出一個吸鴉片社會殘渣的丑陋嘴臉。比如作品中的沈處長，只需要幾個“好”字，就可以形象描畫出一個裝模作樣的軍政要人形象，這一類人身披國民黨軍政要人外皮，卻依舊說著下流的話，并且與別人交談中只能擠出一兩個字，以此強調自身的高貴身份，這樣反而體現(xiàn)了這一類人的丑惡嘴臉。

人物鮮明的時代個性

《茶館》是一個經典的群像類作品，它沒有特定圍繞一個人物發(fā)生的中心故事，也不會刻意營造一個曲折的故事情節(jié)，而是通過每一個人物來帶動故事情節(jié)的出現(xiàn)，利用人物性格與語言來呈現(xiàn)故事，每個人說自己的話、每個人做自己的事，進而形成鮮明的時代特色。大場面與小場面互相交錯、相互扣環(huán)，斷斷續(xù)續(xù)又連綿不絕，沒有緊密的關系卻具有深遠的意義，輕重緩急間又井然有序，進而共同構成了《茶館》所特有的人物展覽式結構。比如，在《茶館》中，“秦仲義看房產”與“龐太監(jiān)娶媳婦”兩個故事看似沒有任何關聯(lián)，但是老舍先生在中間巧妙穿插了秦仲義與龐太監(jiān)“逗嘴皮子”的過場戲，促使兩個情節(jié)有機銜接到了一起，最終變成了一個較為完整的作品。

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老舍先生利用了人物鮮明的時代個性來明確展示他們自己的事情，可是這些事情與時代產生著緊密的關系，使廚子做著廚子的事、說著廚子的話；說書的做著說書的事、說著說書的話。因為這些人物都是做自己的事、說自己的話，同時又將他們與時代緊密結合在一起，使每一個人物形象都具有非常鮮明的時代個性，比如廚子落魄到去監(jiān)獄中包辦飲食，說出了“這年頭就是監(jiān)獄里人多”；比如說書先生的生意不好，說出了“這年頭就是邪年頭，真玩藝要失傳”。

在研究老舍《茶館》人物形象的時候，需要從主要人物、次要人物、人物語言以及時代個性等方面進行詳細且全面的分析，明確每一個人物形象塑造的作用、價值與意義。雖然老舍先生塑造了不少社會地位鮮明的人物形象特征，但是我們需要從淺層面上掌握深層含義，從人物形象上掌握故事情節(jié)，這樣才可以了解《茶館》這一群像作品的精髓。

（作者單位：青島酒店管理職業(yè)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