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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分裂及其演化趨勢

      2024-02-07 00:00:00宋朝龍
      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 2024年4期
      關鍵詞: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西方意識形態(tài)

      摘" 要:金融資本積累從上升期向下降期的轉(zhuǎn)化,是當今西方世界遭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根源,也是西方意識形態(tài)分裂加劇的根源。在金融資本積累的上升期,階級矛盾相對緩和,新自由主義主導建構了意識形態(tài)共識:新自由主義以體現(xiàn)人權、契約、法治、科技理性等所謂“普世價值”自居,極右勢力受到遏制,改良主義的民主主義運動借助“第三條道路”向新自由主義靠攏,女權運動、生態(tài)運動、少數(shù)族裔的民權運動等其他新社會運動,也以左翼自由主義的面貌表現(xiàn)出來。但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必然導致其自身進入危機疊加的下降期。在此時期,新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共識破裂,右翼民粹主義崛起。右翼民粹主義以種族主義身份政治的話語邏輯重建意識形態(tài)共識的努力,不但達不到目的,反而會造成更大的分裂:右翼民粹主義加速了自由主義的分裂,在右翼自由主義向右翼民粹主義靠攏的同時,左翼自由主義不得不向民主主義陣營靠攏;民主主義自身被逼迫離開“第三條道路”而向社會民主主義回歸;右翼民粹主義越猖獗,革命民主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復興也越迫切。這就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分裂格局和演化趨勢。

      關鍵詞: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西方;意識形態(tài);分裂;演化趨勢

      金融資本積累從上升期到下降期的轉(zhuǎn)變,決定了西方政治生態(tài)和意識形態(tài)的變遷。當金融資本的生產(chǎn)性積累占主導地位時,金融資本積累處于上升期,這時金融資本主要通過生產(chǎn)、流通和信用的革命,科技創(chuàng)新、世界分工的革命,以及社會再生產(chǎn)規(guī)模的擴大來完成積累。在金融資本主義的上升期,階級矛盾相對緩和,金融資產(chǎn)階級有能力把矛盾維持在一定范圍內(nèi),有能力把抽掉階級對立內(nèi)涵而宣揚所謂“普世價值”的自由主義作為自身的意識形態(tài)。但金融資本積累不可能始終處于上升期,其剝奪性積累方式會導致社會深刻對立和危機持續(xù)疊加,促使其進入下降期。在金融資本積累的下降期,新自由主義的社會共識破裂,它所宣揚的人格平等、中產(chǎn)階級主導的橄欖形社會、作為自由社會守夜人的國家、扁平的全球化與所謂“普世價值”等遭到現(xiàn)實的否定。新自由主義的倡導者可以掌握溫良的中產(chǎn)階級,卻掌握不住陷入失業(yè)、貧困的憤怒民眾。面對憤怒的民眾,右翼民粹主義崛起。右翼民粹主義鼓吹種族主義身份政治,內(nèi)部宣揚種族優(yōu)越,外部宣揚種族對立,把人民的憤怒引向少數(shù)族裔或其他國家等“第三元”,借種族主義身份政治掩蓋矛盾、轉(zhuǎn)嫁矛盾、實現(xiàn)新的擴張。右翼民

      作者簡介:宋朝龍,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北京 100871)。

      基金項目:國家哲學社會科學領軍人才項目“人類文明視野中的西方現(xiàn)代化研究”(22VRC198)。

      粹主義者試圖在社會嚴重分裂的背景下以種族主義身份政治重建國內(nèi)意識形態(tài)共識,但他們不但不能實現(xiàn)意識形態(tài)的整合,反而會導致更深的分裂和對立。右翼民粹主義的發(fā)展加速了自由主義的分裂,右翼自由主義向右翼民粹主義靠攏,而包括自由主義左翼、追求“第三條道路”的一般民主主義、社會民主主義等在內(nèi)的中間階級的意識形態(tài)則被迫進一步左轉(zhuǎn),而被右翼民粹主義動員起來的部分民眾在逐步覺悟之后與右翼民粹主義分離,推動著革命民主主義的復蘇。在上述變革的基礎上,馬克思主義從理論到實踐的回歸也成為迫切的需要。

      一、西方遭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根源

      金融資本的剝奪積累造成深刻的社會對立和內(nèi)在危機,推動金融資本從上升期向晚期衰退期的演化,這是西方遭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根本原因。

      金融資本是支配資本主義生產(chǎn)關系的總資本。它是從商品經(jīng)濟的矛盾運動中發(fā)展起來的經(jīng)濟主體。商品經(jīng)濟包含著私人勞動和社會勞動之間的矛盾,貨幣在這一矛盾的運動中產(chǎn)生后,就從手段變?yōu)槟康?。貨幣代表社會勞動,成為財富的一般形式、生產(chǎn)的目的和積累的對象。作為目的的貨幣是潛在的資本。它通過購買生產(chǎn)資料和勞動力商品,把自身從潛在的資本變成為現(xiàn)實的資本。資本又分化為產(chǎn)業(yè)資本、商業(yè)資本和貨幣經(jīng)營資本,而貨幣經(jīng)營資本與信用制度相結合轉(zhuǎn)變?yōu)殂y行資本。產(chǎn)業(yè)資本、商業(yè)資本和銀行資本融合起來,形成了最發(fā)達的總資本形式,即金融資本。金融資本支配著地產(chǎn)、石油、礦山、鐵路、機場、港口、碼頭、航運等關鍵領域;支配著國債制度,成為國家的債權人;支配著貨幣發(fā)行權,控制著私有的中央銀行,服務于金融資本的整體利益;還支配著醫(yī)療、衛(wèi)生、教育等公共機構;并通過國際聯(lián)合發(fā)展成為支配全球經(jīng)濟政治的主體??傊鹑谫Y本是從資本主義生產(chǎn)關系中發(fā)展起來的總資本形式,它集中掌握了資本主義全部生產(chǎn)關系。理解西方社會的變動,關鍵在于抓住金融資本這一主體。

      金融資本積累以超額利潤、創(chuàng)業(yè)利潤、壟斷利潤等為積累對象,為了維持這樣的積累方式,金融資本需要不斷推動生產(chǎn)、流通和信用的革命,不斷推動科技研發(fā)、規(guī)模擴張、產(chǎn)業(yè)升級、分工重組和世界市場的革命。金融資本動員了大量科研人員、組織管理人員、規(guī)劃和計劃人員,建立了大學和智庫,與知識分子結盟,推動了科學技術在勞動中的運用。正如中世紀歐洲教會把知識和教育壟斷起來服務自身一樣,金融資本也從社會各個階層吸收人才鞏固自身統(tǒng)治。在實現(xiàn)自身積累的過程中,金融資本推動了勞動的社會化,發(fā)展起復雜的機構,造就了新的部門和分工格局,形成了由高級管理人員、中級管理人員、一般勞動者等構成的社會等級結構。金融資本積累中的這些職能,是金融資本生產(chǎn)性積累的表現(xiàn)。當金融資本的生產(chǎn)性積累占主導地位時,金融資本主義處于其積累長周期中的上升期。這期間,社會相對比較繁榮,生產(chǎn)擴大吸收了過剩資本,金融資產(chǎn)階級在實現(xiàn)自身利益的過程中也推動了就業(yè)規(guī)模擴大,階級矛盾相對緩和。但是,金融資本積累的上升期是有限度的,因為在金融資本生產(chǎn)性積累的同時,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也發(fā)展起來,并日益支配生產(chǎn)性積累,把生產(chǎn)性積累作為剝奪性積累的手段。

      剝奪性積累是金融資本積累的內(nèi)在本性。金融資本是有組織的資本主義,它可以有組織地推動社會進步,也可以對社會進行有組織的剝奪。金融資本借由經(jīng)營組織壟斷、生產(chǎn)資料所有權壟斷、公共權力壟斷等,通過專利權、定價權、金融地產(chǎn)、信用貸款、國債投機、貨幣發(fā)行權等手段收割社會財富,實現(xiàn)剝奪性積累。金融資本生產(chǎn)性積累的能力越強,其剝奪性積累的能力也就越強、越系統(tǒng)、越自主、越無制衡,造成的問題也就越嚴重而難以解決。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導致寄生階層的膨脹和勞動者的貧困化。美聯(lián)儲的報告顯示,從1989年至2018年的30年間,美國“最富有1%的家庭占有家庭財富總額的比例從23%上升至32%,而最底層50%的家庭財富凈增長基本為零”《美國貧富分化現(xiàn)實如此冷酷》,《人民日報》2020年3月16日。。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縮小了市場規(guī)模,反過來影響工商業(yè)資本的發(fā)展,導致制造業(yè)萎縮?!懊绹敻?00強的企業(yè)結構自1995年起基本保持穩(wěn)定,傳統(tǒng)制造業(yè)在45%左右,而新興技術產(chǎn)業(yè)、金融業(yè)和其他服務業(yè)分別維持在20%、15%和15%左右。到2019年,美國制造業(yè)就業(yè)僅占全部就業(yè)的8.4%,工資增長也處于歷史最低。”沈建光:《二戰(zhàn)后美國制造業(yè)的變遷與衰落》,https://www.yicai.com/news/100349355.html。

      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導致一系列相互加劇的危機,包括有效需求不足危機、生產(chǎn)過剩危機、利潤率下降危機以及金融市場上的債務通縮危機。為避免債務通縮危機,金融資本主義國家的主要對策是量化寬松,由此引發(fā)貨幣超發(fā),進一步剝奪了工薪階層的財富。量化寬松導致滯脹危機、國家主權債務危機和福利體系危機。在應對金融危機的過程中,金融資本讓國家出面,借助國家實現(xiàn)了對社會的新剝奪,而同時又加強了對國家自身的剝奪,使國家日益貧困并深陷主權債務危機??傊鹑谫Y本的剝奪性積累導致危機,而解救危機的手段又造成對社會和國家更深重的剝奪,這就是為什么只要金融資本的主導地位不改變,危機就會持續(xù)深化的原因。

      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所導致的危機,頻繁地在拉美、東南亞、東歐等世界體系的邊緣地帶爆發(fā),諸多國家飽受國際金融資本所引發(fā)的危機之苦。2008年,整體性危機從美國這個金融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心臟地帶爆發(fā),而美國解決危機的手段制造了更大的危機,以致金融資本主義進入衰退期、下降期。這是西方世界遭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根本原因,也是西方意識形態(tài)格局大變遷的根本原因。

      二、新自由主義主流意識形態(tài)共識的破裂

      在金融資本積累的上升期,階級矛盾相對緩和,自由主義成為主導性的意識形態(tài)。那時,自由主義以體現(xiàn)契約、人權、法治、科技理性等所謂“普世價值”自居,極右勢力受到遏制,社會民主主義運動向更接近新自由主義的“第三條道路”轉(zhuǎn)化,女權運動、生態(tài)運動、少數(shù)族裔的民權運動等其他新社會運動,也以自由主義的左翼面貌表現(xiàn)出來。隨著金融資本剝奪性積累所導致的危機加劇,金融資本積累從上升期轉(zhuǎn)入下降期,新自由主義倡導者所建立的意識形態(tài)共識日益破裂,新自由主義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主導地位也遭遇越來越嚴重的挑戰(zhàn)。

      (一)法權人格平等的共識遭遇經(jīng)濟人格差異的否定

      新自由主義在抽象理性人的基礎上,確立了人人身份平等的理念。這是對古代身份制、等級制的否定,具有進步意義。中西方的古代哲人,例如西方的柏拉圖、中國的孔子,都認為行為符合身份是基本的道德規(guī)范。從血緣關系上,古代社會有著父權、夫權、男權、族權等基于血緣關系的身份關系。從社會交往關系上,古代社會產(chǎn)生了奴隸制、農(nóng)奴制,存在階梯式爵位等級,不同等級的人具有不同身份。從血緣關系中產(chǎn)生的身份制和從社會交往關系中產(chǎn)生的身份制結合起來,相互加強。自由主義的革命意義在于從理念上否定了這樣的身份制。自由主義回溯到人的理性稟賦上,認為人人都有理性,都有從理性引申出來的權利,即人權。在自由主義的天賦人權的學說中,“天”不再是指上帝,而是人自身的理性。作為理性人,無論是黑人還是白人、伊斯蘭教徒還是基督教徒,人人都有平等的人格、身份和人權。

      但是,自由主義所主張的人權是抽象的人權或人格權,它不研究經(jīng)驗對象,而只研究先驗規(guī)則。自由主義把康德哲學奉為圭臬,而康德的實踐哲學就是撇開經(jīng)驗的人而研究人的先驗本質(zhì)。自由主義的重要哲學家羅爾斯在討論什么是正義的時候,認為人們應該都忘掉自己的身份,忘掉自己的利益,忘掉自己的財產(chǎn)、地位,大家回到原初狀態(tài),回到“無知之幕”,每個人都躲在幕后,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處境,然后再從中引申出正義的規(guī)則來??傊杂芍髁x抽去了經(jīng)驗差別,離開生產(chǎn)關系談人,所談的人不是現(xiàn)實的人,而是純粹抽象的理性人。自由主義所謂人格平等只是法權人格,而非經(jīng)濟人格,沒有觸及生產(chǎn)關系的人格化,也沒有觸及物的主體化和主體的物化。自由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典型特點,是以理性人的抽象平等來掩蓋經(jīng)濟關系的對立,以抽象的法權人格平等來掩蓋經(jīng)濟人格的對立。在金融資本主義的上升期,人與人之間的經(jīng)濟人格的對立還可以被隱藏在法權人格平等的面具之下。但面對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造成的深重社會對立,人與人在經(jīng)濟人格上的對立,成為難以忍受的現(xiàn)實,自由主義關于人格平等的說教,越來越失去對勞動群眾的吸引力。

      (二)契約自由共識遭遇基于契約的債務陷阱的否定

      在自由主義的哲學中,每個人都可以平等地締結契約。自由主義者把契約和理性聯(lián)系起來,認為:契約是人類理性的表現(xiàn),契約是兩個人之間、兩個自由意志主體之間達成的共識;契約就是自由的表現(xiàn),契約社會就是自由社會;支持契約社會就是支持自由社會;符合契約就是正義的。自由主義正義論的首要原則,就是尊重契約。自由主義者認為,契約自由能帶來個人潛能的最大限度發(fā)揮。按照自由主義的假設,在契約制度下,每個人都能根據(jù)自己的稟賦做自由的選擇,由此選擇最適合自身發(fā)展的領域,從而發(fā)揮自身最大的潛能。自由主義者還認為,契約自由能帶來交易雙方利益的最大化,從而帶來社會利益的最大化;如果人人知道自己是締結契約的主體、談判的主體,那么圍繞著各種私人經(jīng)濟利益,只要讓相關當事人來談,總能談成一個結果,而這個結果在當事人看來總是最優(yōu)的;在每個人都是談判主體和交易成本為零的情況下,總能達成一個滿意的結果,達到一個雙方都認為最優(yōu)的均衡點,從而實現(xiàn)雙方各自利益的最大化。自由主義承諾,只要社會按照契約原則來運行,那么社會就是平等的社會,中產(chǎn)階級占主導的橄欖形社會。在自由主義者看來,契約社會既能保障個人身份平等、法權自由,又能帶來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最大化,所以契約社會就是最好的社會,把契約關系宣布為首要原則的社會就是最完美的社會,就是自由社會。

      實際上,契約自由的社會并不就是真實的自由社會。交易成本為零,和康德抽掉經(jīng)驗談先驗、羅爾斯談原初狀態(tài)一樣,都是把現(xiàn)實的人從生產(chǎn)關系中抽象出來、把現(xiàn)實的人歸結為抽象的人,都是談的抽象的交往關系。人并不是在先驗的條件下進入契約關系的,而是帶著具體的目的、具體的條件進入契約關系。如果不是僅從形式上看契約,而是也從內(nèi)容上看契約,那么契約關系的雙方可能帶著對立的目的和不對等的條件進入契約關系。高利貸、抵押借貸也是一種契約。以土地為抵押的高利貸可能造成地產(chǎn)集中,以人身為抵押的高利貸可能造成債務奴隸制。在古希臘,契約自由造成了債務奴隸制;在金融資本主義時代,契約自由也造成了普遍的債務奴役。同理,從形式上看,金融資本每筆交易都沒有違背契約,商品、證券、地產(chǎn)、國債等買賣都沒有違背契約,但契約自由、契約平等背后確立的恰恰是金融資本對社會生產(chǎn)資料的私人壟斷,是物化的社會權力,是金融資本對社會的剝奪。在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導致的嚴重分化、對立、撕裂的社會面前,新自由主義者所宣揚的自由社會變成了貧困、失業(yè)、債務枷鎖支配的社會,原本以中產(chǎn)階級為主導的社會變成了中產(chǎn)階級被剝奪的社會,橄欖形社會變成了金字塔式的社會。通過契約就可以實現(xiàn)社會自由的自由主義觀念,面對金融資本剝奪性積累造成的深刻社會對立開始遭受普遍質(zhì)疑。

      (三)國家是自由社會守夜人的共識開始逐步崩潰

      新自由主義者從所有人都同意這個“底線共識”中引申出“最小國家”這個政治學理念。新自由主義者認為,在法權自由秩序下,每個人都能自由地關照自身利益,不需要國家多加干預;國家只需要保障法權自由的秩序,而不能干涉財產(chǎn)、所有權和所有制。自由主義只要“正當”,不追求“善”。在這些理念下,新自由主義者引申出私有化、取消工人社會保障、削減社會福利、為富人減稅等政策。他們推行“無禁區(qū)”的私有化,抨擊福利制度,主張一種最弱意義上的國家。他們認為,有關國家福利制度的觀念是不道德的,福利制度是摧毀一切個人自由的怪物。他們主張取消最低工資保障法和社會保險法。自由主義者認為少數(shù)人服從多數(shù)就是暴政,并以所謂理性人之間的原始契約原則反對民主原則。自由主義的政治哲學實質(zhì)上是一種剝奪性的政治理念、制度安排和意識形態(tài):它會限制和剝奪人民民主,剝奪政府的公共職能,剝奪國家對金融資本的干預權,把大量應該由公共權力調(diào)節(jié)、監(jiān)管和掌握的經(jīng)濟權力讓渡給金融資本的私人機構。

      新自由主義者提出的“最小國家”理論和金融資本對公共權力的剝奪相輔相成。新自由主義為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創(chuàng)造了寬松條件,造成了金融資本剝奪性積累的肆虐,加劇了金融資本剝奪性積累所導致的危機。為了救助金融機構,西方國家實行降息、減稅、超發(fā)貨幣、增發(fā)國債、回購金融機構垃圾證券、削減社會福利等政策。身處危機的社會生產(chǎn)者希望得到國家救助,但國家反而劫貧濟富,加強對民眾的剝奪,救助貪婪的金融機構,使作為“自由社會守夜人”的國家,暴露其本來面目。國家是“自由社會守夜人”的共識也走向崩潰。

      (四)自由秩序的國際關系理念遭到金融資本帝國剝奪性統(tǒng)治邏輯的否定

      新自由主義者把其抽象的法權自由思想推廣到全球,認為只要按照新自由主義的制度理念塑造各國的制度以及國際關系,必然能夠?qū)崿F(xiàn)一個自由、平等、扁平的全球化,必然會實現(xiàn)人類的永久和平。以美國為首的金融資本帝國,在全球推行以“華盛頓共識”為代表的新自由主義理念,要求相關國家實行產(chǎn)權私有化和金融自由化,解除金融管制,削減政府福利開支。新自由主義者認為,在華盛頓共識基礎上構建的世界秩序就是終極的世界秩序。但實際上,金融資本是借新自由主義剝奪了其他國家的民主主義、民族主義政權,培植親西方的寡頭勢力,使諸多國家的戰(zhàn)略資源、經(jīng)濟主權落入國際金融寡頭的控制之下,加深了欠發(fā)達國家的依附性。在金融資本主義從上升期向下降期轉(zhuǎn)化的時代,金融資本帝國加強了對外圍國家的剝奪,甚至加強了對自身伙伴的剝奪。新自由主義者所宣揚的人權高于主權、基于規(guī)則的秩序、資產(chǎn)階級共和國之間無戰(zhàn)爭、永久和平等理念,在日益深刻的全球化危機面前,不攻自破。

      (五)自由主義的“普世價值觀”遭到廣泛的質(zhì)疑

      如上所述,自由主義者對個人生活、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國際社會生活等方方面面都做了抽象解釋,建立了一套從抽象理性人出發(fā),涉及人格權、所有權、契約社會、“最小國家”、“人權高于主權”等內(nèi)容的理念體系和意識形態(tài)體系。自由主義者認為,個體是自足的,所有權是自由意志的直接體現(xiàn),所有權本身是不可再分析的,是不包含著內(nèi)在矛盾的;契約自由、法權自由、形式自由是從理性本身中引申出來的交往規(guī)則,是社會自由的條件;在契約自由中,個人的潛能將得到最大的實現(xiàn),社會利益也會自我均衡并達到最大化,因而契約社會也必然是富足的社會、發(fā)達的社會;國家作為社會契約即社會公約的產(chǎn)物,從外部保護著自由社會,而國家本身也被社會嚴格監(jiān)督,其職能被限制在最小范圍,以防止所謂政府腐敗和對自由秩序的侵犯;自由主義者借口建立全球自由秩序,為全球化提供安全、自由等公共品,以所謂保護人權的名義干涉他國內(nèi)政,執(zhí)行世界警察職能。自由主義的整個理念和意識形態(tài)體系被宣布為絕對的、普遍的、永恒的,是保證社會發(fā)展進步的永恒條件,因而被標榜為普世主義的價值觀。自由主義者認為這套理念以及與之相聯(lián)系的秩序是永恒的狀態(tài)乃至“歷史的終結”,人類將在這種秩序下實現(xiàn)各方面的完善,而這個秩序本身不需再完善也無法再完善。在這套自由主義的理念和意識形態(tài)體系中,金融資本作為支配生產(chǎn)關系和國家的主體地位被成功掩蓋起來。正是在這個新自由主義保護系統(tǒng)之下,金融資本以更放縱的剝奪性積累的邏輯導致了深刻危機。2004年,時任美聯(lián)儲主席伯南克還認為“美國進入大穩(wěn)健時代”,全球化和新經(jīng)濟已經(jīng)熨平經(jīng)濟的周期波動,美國社會經(jīng)濟的前景一片樂觀劉鶴主編:《兩次全球大危機的比較研究》,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2013年版,第27頁。。但金融資本長期剝奪性積累所導致的危機不可避免地到來了,而且從個人、社會、國家到國際關系的危機順次鋪展開來。金融資本主義從上升期到下降期所暴露出來的系統(tǒng)危機,使自由主義所宣揚的“普世價值”顯示出其自身的危機和歷史限度,表明這一套體系根本就不是普世的。

      三、右翼民粹主義重建意識形態(tài)共識的種族主義非理性話語邏輯

      新自由主義可以蒙騙溫良的中產(chǎn)階級,卻蒙騙不了憤怒的民眾。在金融資本主義從上升期向下降期轉(zhuǎn)變的時期,在金融資本剝奪性積累所導致的深重危機面前,由自由主義主張的公民政治轉(zhuǎn)向右翼民粹主義主張的種族政治,是西方政治譜系變動的新態(tài)勢。右翼民粹主義的實質(zhì)是推動這種轉(zhuǎn)向,以種族主義打造新的意識形態(tài),試圖在社會撕裂的背景下重建政治共識。右翼民粹主義在民族文化共同體的想象中遮蔽了金融資本的統(tǒng)治,以種族主義身份政治遮蔽了金融寡頭的階級政治,掩蓋金融資產(chǎn)階級對社會生產(chǎn)者階級的剝奪,把金融資本剝奪性、寄生性積累所導致的問題歸咎于少數(shù)族裔,宣揚排外主義和種族主義,宣揚白人至上論或國族優(yōu)先論,鼓吹舊帝國的理想,以犧牲其他族裔或國家的利益來掩蓋矛盾、轉(zhuǎn)嫁危機、鞏固霸權并繼續(xù)擴張。

      (一)以種族主義身份政治轉(zhuǎn)移社會矛盾

      右翼民粹主義者鼓吹種族主義身份政治,把貧困、失業(yè)等社會問題歸咎于移民和其他族群。面對焦躁、絕望的民眾,右翼民粹主義者試圖把矛盾的焦點從金融資本身上轉(zhuǎn)移到移民以及其他少數(shù)族裔身上。為了轉(zhuǎn)嫁矛盾,右翼民粹主義者重新?lián)炱鹆松矸輰α⒌恼卧捳Z,在生命再生產(chǎn)造成的身份差別中尋找身份政治的材料。人類生命再生產(chǎn)導致各種各樣的身份差別,比如老年與青年、男性與女性。廣義地說,不同族群膚色的差異也跟人類生命再生產(chǎn)相關。一部分人的祖先留在非洲,另一部分人的祖先遷徙到北歐,再一部分人遷徙到黃河流域,后來分別變成了黑人、白人和黃種人。這些差別又與不同地域、文化、語言等因素結合起來,形成了各種各樣的族群差別。右翼民粹主義者將族群差異作為身份政治的材料,把族群差異擴大為族群仇恨和種族對立,將民眾憤怒的矛頭引向少數(shù)族裔和移民群體。據(jù)致力于反歧視的美國非營利組織“Stop AAPI Hate”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2020年3月至2021年3月,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案件達6603件,前一年同期數(shù)據(jù)為3795件;約44%的受害者為華裔,17%為韓裔,9%為菲律賓裔,8%為越南裔;2021年1月1日至5月2日,紐約市報告了180起仇恨犯罪,同比激增73%,在針對各族裔的仇恨犯罪中,針對亞裔的案件最多每日經(jīng)濟新聞:《過去一年,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案件數(shù)量激增54%!越來越多亞裔人士購槍自?!罚琱ttps://www.nbd.com.cn/rss/toutiao/articles/1735170.html。。

      (二)以種族主義身份政治掩蓋金融資本支配的階級對立關系

      右翼民粹主義者試圖在社會生產(chǎn)者階級和金融資產(chǎn)階級對立加深的條件下繼續(xù)強調(diào)二者利益的一致性,在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tài)共識破裂的情況下用種族主義話語邏輯重建意識形態(tài)共識。如果說新自由主義者以抽象的公民政治掩蓋金融寡頭的實際統(tǒng)治,那么右翼民粹主義者則試圖以種族主義身份政治達到同樣的目的。后者從種族的角度來定義人民,將其界定為某一種族內(nèi)部統(tǒng)一、純粹、同質(zhì)、不分階級且無分化的整體;把人民與金融資本的對立撇開,用種族主義身份政治的同一性來掩蓋階級關系的對立性。在西方右翼民粹主義者看來,作為統(tǒng)治民族的白種人是道德純粹、文化優(yōu)越的種族共同體;是外來移民搶占勞動崗位與社會資源造成了本國民眾失業(yè)與生活質(zhì)量的下降,而不是金融資本的剝奪性積累導致了這些問題。實際上,在國際金融資本的核心國家,移民大多充當廉價勞動力,大量從事白人不愿做的低端工作,并不會在真正意義上構成與白人的競爭關系。右翼民粹主義者把矛頭指向移民顯然是轉(zhuǎn)移矛盾。這里順便討論下民粹主義的翻譯問題。學界有種觀點認為Populism應該被翻譯為“平民主義”,但筆者認為翻譯為“民粹主義”更加恰當。popul是“面具”,引申為人民,是抽掉了差異的群體概念,是與現(xiàn)實的人對立的抽象人,“民粹主義”這個概念表達的正是這種抽象人的內(nèi)涵。此外,“民粹”還有精粹之民族、優(yōu)等之民族的內(nèi)涵,包含著民族的特權、納粹之意,它所具有的借種族主義身份政治掩蓋和轉(zhuǎn)嫁矛盾、尋求新的擴張動力等內(nèi)涵,不是“平民主義”譯名所能展現(xiàn)的。

      (三)右翼民粹主義者鼓吹強人政治、懲罰型國家

      英國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院1967年召開的一次關于民粹主義的著名會議上,霍夫斯塔特等人把民粹主義等同于法西斯主義。薩米爾·阿明、齊澤克、巴迪歐及威廉·羅賓遜等多位學者撰文呼吁警惕新法西斯主義勢力。阿明認為,資本主義的新自由主義全球化是世界可能陷入法西斯主義的直接原因。右翼民粹主義暗含著文明優(yōu)劣論、種族優(yōu)劣論。歷史上,德國納粹集團曾宣揚優(yōu)等種族論,認為“優(yōu)等種族”有權奴役甚至消滅“劣等種族”;他們主觀地認為所謂雅利安-日耳曼人是上蒼賦予了“主宰權力”的優(yōu)等種族,有更多的生存權和發(fā)展權。西方右翼民粹主義者在基礎邏輯上與德國納粹集團相似,他們也在鼓吹文化優(yōu)劣之分,強調(diào)某一種族的優(yōu)越性以及其他種族的低劣性;把矛頭對外,宣揚強人政治和懲罰型國家;尋找替罪羊,通過加強外部種族對立進行內(nèi)部動員整合,將內(nèi)部認同建構在民族排外的基礎上;主張運用強硬手段,認為權力和力量即為正當性;利用部分人的非理性情緒引發(fā)敵對、煽動仇恨;不斷尋找“假想敵”,通過渲染情緒、歪曲真相、夸大事實、散布謠言、抹黑謾罵,“懲罰”他們眼里的“劣等族群”。

      (四)右翼民粹主義具有利用民眾、蠱惑民眾、敵視民主的本質(zhì)

      民粹主義是什么性質(zhì)的運動?相當一部分人并不認為民粹主義是壞東西,反而認為它反映了大部分中產(chǎn)階級和下層民眾的訴求和憤怒,是底層百姓的正當利益訴求,是推動社會變革的健康力量。這種觀點忽視了民粹主義最本質(zhì)的特征:民粹主義是被右翼操控的民眾運動。民粹主義不是“平民利益”“底層關懷”“關注弱勢”“維護權利”,也不是直接民主、人民主權,其實質(zhì)是種族主義身份政治,與社會民主主義、革命民主主義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質(zhì)。右翼民粹主義者反對社會民主主義性質(zhì)的改良主張,如特朗普部分取消了奧巴馬醫(yī)療改革方案,壓縮社會福利。右翼民粹主義者也會向民眾許下各種空泛的諾言,但他實現(xiàn)的往往是綱領中適合壟斷資產(chǎn)階級利益的條文,而反映工人、小資產(chǎn)階級利益的條文則被遺忘了。右翼民粹主義者為了鼓吹其保守主義的帝國理想,不惜動員社會中的流氓無產(chǎn)階級,部分被蠱惑的底層民眾成為右翼民粹主義者的“打手”。馬克思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蘭西階級斗爭》中指出,波拿巴帝國的直接支持力量是流氓無產(chǎn)階級《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84頁。。他們極易被收買,從事反革命勾當。

      右翼民粹主義者的主張最后凝練為一種逆歷史潮流的、倒退的帝國理想。這種保守主義的帝國理想,使右翼民粹主義者不僅消極地轉(zhuǎn)嫁矛盾,而且試圖在轉(zhuǎn)嫁矛盾中鞏固擴大優(yōu)勢。為此,他們掀起逆全球化潮流,主張退出多邊條約、國際組織,從國際事務中抽身,推卸在氣候變化、生態(tài)環(huán)境、能源、止戰(zhàn)及反恐方面應承擔的責任,頻繁制造貿(mào)易摩擦或貿(mào)易戰(zhàn),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支持或縱容新納粹勢力。右翼民粹主義實質(zhì)上是金融資本帝國在極度危機時代提出的一種意識形態(tài)和政策體系,是金融資本帝國以種族主義對內(nèi)蠱惑民眾、對外以新的手段繼續(xù)擴展霸權的體現(xiàn),是金融資本帝國在深重危機中試圖變被動為主動的一種積極進攻的意識形態(tài)和政策體系選擇。右翼民粹主義表面上以一種民族失敗論的悲情做口號來動員國內(nèi)民眾,實質(zhì)上是一種對外積極征服的思想體系。特朗普的第二次任期還沒有開始,這位新總統(tǒng)已經(jīng)提出兼并加拿大的主張,這些主張也已經(jīng)成為美國右翼民粹主義動員、蠱惑民眾,獲得金融資本支持的新誘餌。

      四、右翼民粹主義沖擊下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分裂格局及其發(fā)展趨勢

      右翼民粹主義正在西方發(fā)展壯大,這是金融資本主義從上升期轉(zhuǎn)向下降期的政治趨勢。雖然部分西方國家右翼民粹主義者蠱惑民眾,獲得諸多意識形態(tài)認同,但從長遠來看,他們以非理性主義話語邏輯重建意識形態(tài)共識的努力非但不能達到目的,反而會造成更大的意識形態(tài)分裂:右翼民粹主義加速了自由主義的分裂,右翼自由主義與右翼民粹主義結合起來,左翼自由主義不得不向民主主義陣營靠攏;一般民主主義被迫離開“第三條道路”向社會民主主義回歸;革命民主主義因一部分民眾從右翼民粹主義中覺悟和分離出來而得到加強;為了應對右翼民粹主義的系統(tǒng)性危險,馬克思主義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回歸也成為迫切的需要。

      (一)右翼民粹主義和右翼自由主義結合,形成了更具進攻性的新保守主義政治勢力和意識形態(tài)

      新保守主義政治勢力和意識形態(tài)的崛起,是右翼民粹主義和右翼自由主義合流的必然結果。這種合流是金融資本全球化時代中心國家金融資本積累危機的結果和表現(xiàn),是金融資本帝國晚期政治生態(tài)、意識形態(tài)和政策體系的鮮明標志。右翼民粹主義繼承和發(fā)揮了右翼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內(nèi)核,繼續(xù)服務于金融資本的利益。金融資本集團意識到,要安撫民眾、轉(zhuǎn)移民眾斗爭方向、繼續(xù)推行新自由主義政策,既不能托庇于保守主義的宗教觀念,也不能托庇于人權平等的意識形態(tài),而要托庇于右翼民粹主義的種族身份政治。在美國,特朗普推動右翼民粹主義從邊緣走向政治舞臺中央。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共同完成了新自由主義和右翼民粹主義的結合,特朗普第一個總統(tǒng)任期開啟了這一結合,拜登政府使這一結合更加完善。人們不但在特朗普政府中看到了右翼民粹主義背后的新自由主義政策體系,更在拜登政府中看到了新自由主義對特朗普主義的繼承,而特朗普第二個任期將使這種結合更加密切。新自由主義之所以能夠與右翼民粹主義合流,是因為兩者都是金融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服務于金融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而已。新自由主義暗含著種族主義的極端保守主義的一面。自由主義對抽象人的極度強調(diào)使其缺乏具體內(nèi)容,因此要從歷史傳統(tǒng)中吸收家庭、宗教等內(nèi)容來充實自己,由此形成的對傳統(tǒng)價值觀的強調(diào),使自由主義表現(xiàn)出文化保守主義的一面。自由主義的所謂“普世價值”,也隱含著種族主義的優(yōu)越感。歐美自認為是啟蒙最充分、離理性最近的民族,是“上帝的選民”,而其他族群則是需要被啟蒙的,因而自由主義本身就暗含著種族主義的身份政治。

      (二)部分左翼自由主義者和純粹自由主義者向民主主義陣營靠攏

      右翼民粹主義壓縮了左翼自由主義運動的獨立空間和意義,推動了左翼自由主義進一步分化,部分左翼自由主義者向民主主義陣營靠攏。女權運動、生態(tài)運動、少數(shù)族裔的民權運動是左翼自由主義運動的代表。這些運動認真對待自由主義的理性前提,爭取實現(xiàn)每個人的自由意志和平等人權,為被金融資本主義掏空的形式自由爭取內(nèi)容,但是卻不去批判和觸動金融資本主義的根基。他們不是反思金融資本主義,而是抽象地反思現(xiàn)代性,并且在不同程度上具有了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的特征。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是在自由主義的前提下,使用自由主義的語言和邏輯,為少數(shù)群體爭取與他人同等的公民權,其目的和武器都是自由主義所提供的自由、平等、人權等理念,他們試圖把自由主義所承諾而沒有做到的東西爭取到位。從這個意義上說,后現(xiàn)代主義是在自由主義的前提下對自由主義的否定。后現(xiàn)代主義被部分學者認為是右翼民粹主義的先聲,把右翼民粹主義所鼓吹的種族主義身份政治和后現(xiàn)代主義的身份政治混同起來,認為右翼民粹主義的身份政治是后現(xiàn)代主義身份政治的直接延伸,甚至認為右翼民粹主義是后現(xiàn)代主義身份政治產(chǎn)生的結果叢日云:《民粹主義還是保守主義——論西方知識界解釋特朗普現(xiàn)象的誤區(qū)》,《探索與爭鳴》2020年第1期。。實際上,右翼民粹主義所鼓吹的種族主義身份政治,與后現(xiàn)代主義的身份政治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質(zhì)。右翼民粹主義反對“普遍人權”意義上的自由主義,而后現(xiàn)代主義則要爭取這種“普遍人權”。兩者在性質(zhì)上是對立的。

      自由主義是由右翼自由主義、純粹自由主義和左翼自由主義組成的綜合體,右翼自由主義是其主導部分,純粹自由主義和左翼自由主義是其從屬部分。純粹自由主義者試圖用法治方式,把民粹主義重新納入新自由主義的法權自由、程序正義的框架下,這注定要失敗。這些純粹自由主義者往往是左翼民主運動的反對者,他們從純粹自由主義的抽象形式自由出發(fā),把左翼民主運動等同于民粹主義,甚至把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當作暴政和民粹主義,以所謂“中性”“客觀”“獨立”立場批判民眾非理性情緒,把任何民主運動都叫作民粹主義,把任何超越資產(chǎn)階級共和主義和契約論、違背寬容原則的思想都叫作民粹主義。他們反對民主運動的立場,必然使其失去反對右翼民粹主義的力量。隨著右翼民粹主義的危害性加深,一部分純粹自由主義者可能與右翼民粹主義結合,而另一部分純粹自由主義者可能拋棄意識形態(tài)偏見,轉(zhuǎn)向民主主義,與民主主義聯(lián)合。

      (三)一般民主主義被逼迫離開“第三條道路”向社會民主主義回歸

      在新自由主義鼎盛的時期,社會民主主義曾經(jīng)通過“第三條道路”向新自由主義靠攏,其對金融資本主義的批判鋒芒被日益磨光。但是,金融資本剝奪性積累導致的社會對立,金融寡頭在危機期間對社會的繼續(xù)剝奪,右翼民粹主義對民眾運動的掌握,都推動著民主主義運動對金融資本的批判和斗爭,從而推動“第三條道路”與新自由主義分離而向社會民主主義回歸。美國曾經(jīng)被認為是沒有社會民主主義思潮的國家,但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社會民主主義思潮逐步發(fā)展,美國甚至出現(xiàn)了公開的社會民主主義競選人。例如,美國民主黨的桑德斯就公開批評金融寡頭,舉起了社會民主主義旗幟。桑德斯主張消除美國社會嚴重的不平等現(xiàn)象,減小貧富差距,反對被寡頭操縱的政治安排,關注民生建設,爭取社會福利,獲得了相當大的影響力和相當多民眾的支持。

      (四)革命民主主義將得到加強

      右翼民粹主義的行為客觀上為革命民主主義培植了土壤,后者將因部分民眾從右翼民粹主義中覺悟和分離出來而得到加強。右翼民粹主義不是左翼激進運動的表現(xiàn),而是左翼激進力量相對軟弱而無力領導勞動階級的情況下,民眾運動受右翼保守主義影響和蠱惑的表現(xiàn)。左翼民主主義力量弱小、不成熟,使工人階級某些階層轉(zhuǎn)而支持右翼民粹主義。右翼民粹主義無意中造成的重要變化,就是加速了民眾的充分動員。這些動員起來的民眾可能離開右翼民粹主義加入民主運動的隊伍,壯大革命民主主義的力量。目前,在西方崛起的右翼民粹主義對民眾尚有蠱惑力。但從長遠來看,右翼民粹主義作為金融資產(chǎn)階級主導的運動,不可能真正滿足民眾的需求。在右翼民粹主義冒險政策失敗而促使民眾一次次失望后,在右翼民粹主義鼓吹民眾斗爭而暗中保護金融寡頭利益的圖謀被識破后,覺悟的民眾將脫離右翼民粹主義。右翼民粹主義者嚴重損害國際社會和平穩(wěn)定,也加速了國際上反對力量的動員。

      (五)馬克思主義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復興成為迫切的需要

      右翼民粹主義加劇了國內(nèi)族群分裂和世界局勢動蕩。金融資本帝國通過右翼民粹主義飲鴆止渴,如今正走進自我反噬的階段。隨著右翼民粹主義走向前臺,馬克思主義也將在世界舞臺上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力,這是因為中間階級的其他意識形態(tài)和政策體系都不足以應對右翼民粹主義的沖擊。只有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與民主運動的再度結合,通過馬克思主義把民眾運動從右翼民粹主義的操控中解放出來,才能凝聚起社會民主力量。只有把社會民主運動引向社會主義,消滅金融資本對生產(chǎn)關系的支配,把金融寡頭所支配的社會生產(chǎn)資料收歸社會公共所有,在生產(chǎn)資料社會聯(lián)合所有的基礎上保障每個人的生存和發(fā)展資料,才能真正消除金融資本的剝奪性、寄生性積累所導致的系列危機,消除產(chǎn)生右翼民粹主義的社會根源。

      小" 結

      右翼民粹主義崛起是當前西方意識形態(tài)格局和政治生態(tài)變遷的最顯著標志。它在金融資本積累從上升期轉(zhuǎn)向下降期、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tài)共識破裂的背景下走上前臺。在深刻的社會危機面前,右翼民粹主義者試圖以非理性主義的、種族主義的話語邏輯和意識形態(tài)重塑社會共識,但這種共識是極其狹隘的共識,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共識,是繼續(xù)掩蓋金融寡頭剝奪性積累的共識。雖然目前右翼民粹主義的西方勢頭正盛,但是右翼民粹主義不可能達到其重建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共識的目的。從長遠來看,右翼民粹主義越活躍,影響越大,就會越推動左翼自由主義和右翼自由主義的分離,促進左翼自由主義與一般群眾性民主主義運動的結合。而一般民主主義運動也將日益離開“第三條道路”的影響而向社會民主主義復歸。隨著右翼民粹主義的沖擊,革命民主主義也在復蘇,馬克思主義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回歸就成為歷史的必然。這就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分裂格局和演化趨勢。

      (責任編輯:王鵬權)

      The Fragmentation of Western Ideology and Its Evolutionary Trend Under Profound

      Changes on a Scale Unseen in a Century

      Song Chaolong

      The transition of financial capital accumulation from an ascending phase to a descending one is the root cause of profound changes on a scale unseen in a century in the contemporary Western world, as well as the intensification of ideological fragmentation within it. During the ascending phase of financial capital accumulation, class contradictions were relatively mitigated, and neoliberalism dominated the ideological landscape, claiming to represent “universal values” such as human rights, contracts, the rule of law, and technological rationality. Extreme right-wing forces were contained, social democracy gravitated towards neoliberalism via the “Third Way”, and other new social movements, including feminism, environmentalism, and civil rights movements for minority ethnic groups, expressed themselves through the liberal left. However, the exploitative accumulation of financial capital inevitably led to a period of crisis and decline. During this phase, right-wing populism has emerged. The efforts of right-wing populism to rebuild ideological consensus through racist and irrational discourse logic not only fail to achieve their goal but also exacerbate ideological fragmentation: right-wing populism has driven a wedge within liberalism itself, aligning with right-wing liberalism, while left-wing liberalism has been compelled to align with the democratic camp. Mainstream democracy itself is compelled to depart from the “Third Way” and revert towards democratic socialism. Revolutionary democracy has been strengthened as some of the populace awaken and separate themselves from right-wing populism. In response to the systemic dangers posed by right-wing populism, the return of Marxism in both theory and practice has become an urgent neces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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